第16章 ☆、1
傍晚的餘晖傾灑在庭院內的草坪上,暖暖的微風吹過,栖身在枝桠上的鳥兒叽喳鳴唱。別墅小樓有幾扇窗早早透出了燈光,顯出幾分溫馨的安逸。
莊柏心坐在院子的秋千上,緩緩搖動。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心中竟是難以形容的平靜。離開這個家快二十年了吧,雪恒和雪睿都那麽大了。自己是已經當了爺爺的人,卻還滿世界的亂跑,難怪卓逸總說自己不靠譜。
莊卓逸打開後院的門走過去,将一件衣衫扔在莊柏心懷裏,冷着臉說:“你還以自
己二三十歲?”
孩子雖然很別扭,但莊柏心還是覺得很高興。見卓逸要走,便拉住他的手,“陪我坐坐吧。”
莊卓逸坐在另一個秋千上,仰頭看着天邊最紅最紅的一朵火燒雲。
“你很為難?”卓逸問道。
莊柏心苦笑一聲,“有一點吧。”
“為了雷叔?”
“有一點吧。”
死鴨子嘴硬!莊卓逸偷偷在心裏腹诽,轉眼偷偷看着莊柏心。莊卓逸不得不承認,父親保養的太好,他完全不像五十多歲的人,看上去也就四十剛出頭。是雷戰照顧的好,還是他爹“天生麗質”?
“那個……”至今,卓逸也不習慣叫一聲把爸爸或者父親,他別別扭扭地說:“雷叔剛才出去了。”
“嗯,他去見幾個朋友。”
“他在這邊還有朋友?”
莊柏心好笑地看着卓逸,“他的朋友遍天下。”
卓逸很想問,你呢?你的朋友遍天下嗎?不是屬于你和雷戰共同的朋友,只屬于你自己的。你的生活全部都是雷戰嗎?你不覺得這樣很虧嗎?
即便分開了二十年,父子心還是想通的。莊柏心看出了卓逸的心思,繼而低下頭,淺淺地笑了。這種笑容卓逸很熟悉,在跟俊陽獨處的時候,他也會露出這樣的笑容。幸福的、抒懷的笑足夠告訴所有人,我很滿足。
卓逸的好奇心湧了上來,卻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問。別扭的很不自在。
“你又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事了?”莊柏心含笑問道。
卓逸不耐煩地踢了踢腳下的小石子,覺得自己實在很矯情。想什麽就直接問嘛,又不是外人。
幹脆,卓逸大大方方地說:“這麽多年,你想過回家嗎?”
“當然。”莊柏心也大大方方承認,“怎麽說呢……當初選擇了雷戰,這一輩子都不會後悔。”
“他就那麽好?”卓逸賭氣似地說,“讓你寧願抛開富裕的生活,抛開我跟卓然。”
好嗎?那時候,莊柏心也這樣問自己。雷戰值得他放棄所有,選擇居無定所的生活嗎?
記得那時候……不是初春而是深冬,莊柏心也不是五十多歲而是二十多歲。大兒子莊卓然懂事乖巧,小兒子莊卓逸漂亮可愛,他接任了父親董事長的職務,可說是年輕有為,生活美滿。可誰都不會知道,他的內心有多麽想念五年前分手的戀人——雷戰。
為了父親、為了家族、他不得不面對結婚生子的問題。盡管他把心事隐藏的很好,雷戰還是看出來了。
分手,是雷戰提出來的。
不,那不算分手。雷戰一聲不吭,連聲招呼都沒有便悄悄地走了。只留給我他滿屋子的回憶和痛苦的思念。
他知道雷戰是為他好,卻怎麽都忘不了與雷戰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告訴即将成為自己妻子的女人,我是個同“姓”戀,我不會愛上你。女人很執着,堅信總有一天,他會愛上她。
——
新婚夜,莊柏心忽然覺得對她很不公平。既然娶了她,就該好好待她。
他假裝自己是個合格的丈夫,是個合格的父親。麻痹着自己的心,自己真正的感情。
對妻子,他是忠貞的,在那幾年從來沒有跟什麽人發生過關系。有的時候,他都懷疑是不是真的愛上了妻子。
現實往往會在萬籁俱靜的深夜提醒你,白天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他獨自一人待在小閣樓裏,回憶起雷戰,回想起他們的點點滴滴。他知道,他不是對愛情失去興趣,也不是真的愛上了妻子。是因為,他的心裏只有雷戰。
那又能怎麽樣呢?雷戰已經走了,被他傷透了心,悄悄地走了。
莊柏心想:這輩子就這樣了吧?
随着卓逸的誕生,莊柏心将雷戰緊緊地鎖在心房裏。
卓逸三歲到五歲這幾年幾乎都在國外跑,世界各地,名勝古跡都玩遍了。而因為工作必須留在國內的莊柏心,也覺得輕松不少。至少,不用天天面對妻子了。他有種感覺,妻子并不想走,只是想避開他虛假的溫柔。
“柏心,分公司的事解決了嗎?”坐在書房的莊老爺子一派悠閑地問,“時間很緊,不要多生事端。”
莊柏心也是剛剛回來,拿起傭人準備好的茶,呷了一口,“我明天過去,估計會在那邊待很長時間。”
“去吧。這邊的工作我來處理,你把分公司穩定下來再回來。”
莊柏心放下手裏溫熱的茶,拿起公文包起身走到門口。
“柏心……”父親的聲音很低沉,帶着滿腹說不出的憂慮,“你還在怪我?”
握緊門鎖的手緊了緊,莊柏心到底是什麽都沒說。
莊老爺子無奈地嘆息連連。至今,他還是搞不懂,愛情真的那麽重要嗎?
當晚,莊柏心乘坐飛機去了T市。他只帶了一名秘書和一個手提包。包裏的東西很少,卻又他常年不離身的寶貝。那是雷戰送給他的項鏈,上面系着一顆曾經穿透雷戰胸膛的子彈。
妻子走後,他每晚都要戴着項鏈睡覺,沒有它,會徹夜難眠。
分公司的事物并不好處理。幾個元老、幾個新人、兩股力量暗中角逐,唯獨不把他這個BOSS放在眼裏。那些人的意圖很明顯,這家公司很快就不姓莊了。
生意場上的明争暗鬥也是刀光劍影的。其中更免不了見不得光的手段。盜竊資料、出賣友軍、甚至是殺人越貨都幹得出來。到了分公司不足半月,莊柏心便遇到兩起車禍。幸虧他命大!
在醫院小住了一周。莊柏心再好的脾氣也按捺不住了,想起幼時聲聲叫他侄子的長輩居然下此狠手,莊柏心不但氣憤,也很痛苦。他希望父親能明白,有的時候他真的是迫不得已。
“聯系夏海,讓他盡快過來。“莊柏心吩咐秘書把莊家養的獵犬叫來。必要的時候,他也會心狠手辣。
秘書忐忑地看着他,“莊董,要不要跟老董事長打個招呼?”
“不用。”他仰靠在床頭,閉着眼,說:“你當他不知道嗎?該知道的,他都知道。去吧,我要休息。”
秘書離開之後,那位貌似和藹可親的老人前來探病。言談之間,絲毫看不出一個始作俑者的嘴臉。莊柏心忽然想起雷戰的話。
“不管以後我們能在一起多久。只要我活着,我就會保護你。”
雷戰,如果你知道我在死亡線上走了兩回,你會不會回來保護我?
遠在中東地區的雷戰,還為一群不聽擺布的新兵怒氣沖沖。或許,他的脾氣太大了些,太不正常了些,新兵們□□練的幾乎想要合夥殺了他!
“想殺我?”收拾了二十幾個菜鳥,雷戰走在他們中間,冷言冷語。
一個來自美國的采菜鳥憤憤擡頭,捂着被打斷的肋骨,說:“你不是人!”
“從來不是。”
“我們有人權!”
“在我這,沒有。”雷戰愈發不愛說話。面對二十幾個菜鳥的痛罵,他煩躁起來,“受不了,走;留下來,老實點。”
走?怎麽可能。離開這裏,就等于結束了職業生涯。這是不可能的。但是,這個來自聯合國的教官,真的沒把他們當人看。不,在教官眼裏,他們連畜生都不是。
“你就沒有親人朋友嗎?如果我們是你的至親,你也會這樣嗎?”
至親?
雷戰想起了那個總是在他身邊微笑的男人……
“我什麽都沒有。”
這時候,副手急匆匆地跑過來,低聲對雷戰說了幾句話。随後,雷戰神色匆匆地跑回了自己的帳篷。
雷戰跟夏海已經快五年沒聯系了。離開莊柏心的時候,雷戰交代過他,好好保護柏心,如果有你處理不來的事,找我。
夏海的聯系,意味着柏心有危險。
——
右臂還纏着紗布,莊柏心不顧秘書的反對執意要回到分公司辦公。這樣的莊柏心沒人能夠勸,也沒人不敢勸。
這一天上午,經歷了董事局會議後,莊柏心将憤怒壓制在心裏,繼續扮演斯文儒雅的莊董。回到辦公室,開始草拟一系列鐵腕手段的計劃。他不是好脾氣的人,對那些貪婪的碩鼠已經仁至義盡。再逼他,連他自己都不曉得會幹出什麽來。
秘書輕輕地敲了門,進來後告訴他,“夏先生有要事脫不開身,介紹一位先生過來保護您。”
“無所謂。”莊柏心緊蹙着眉,專注手裏的計劃,“夏海介紹的人會很可靠。讓他稍等。”
秘書欲言又止,轉身離開。
莊柏心的臨時辦公室只是在公共辦公區用幾塊兒大玻璃隔離出來的,可見,分公司的人從一開始就準備對付他。他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着,觀察着。所以,他不能表現出任何一點反常。
雷戰坐在角落裏,透過透明的玻璃望着裏面的人。
快七年了吧?記得有個科學家說過:不管有多麽深刻的傷痛,只需要七年都會痊愈,因為七年時間可以把我們全身的細胞都更換掉,一個舊細胞都沒有。每一天的堅持都是一種進步,每過一天,那些想念的細胞就會死掉一些,總有一天會幹幹淨淨。所以,如果想要忘記一段感情,只有兩個方法:時間和新歡。
七年的時間裏,他的舊細胞被新細胞替換,但是對莊柏心的感情卻沒有被替換掉。那個科學家簡直是胡言亂語。
至于新歡。新歡?多可可笑的字眼兒。
柏心,這七年你是怎麽過的?
他瘦了很多,臉色也不好。雷戰越看越心疼,只覺得有一把刀在胸膛裏攪割着。
“先生,董事長請您進去。”秘書走過來,低聲對雷戰說。
随着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雷戰一步一步走近,看着那個人滿面的倦容。
“抱歉,讓你久等。先坐,我馬上就好。”莊柏心還專注于自己的計劃書,來不及擡頭去看。
雷戰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秘書放下茶水後離開了。辦公室裏只剩下他們。
莊柏心最後把文檔加密,長長地籲了口氣,一邊擡頭,也一邊說:“夏海跟你說了多少情況……”
四目相對。這一刻,腦中空白。
熟悉的眉眼,記憶中的表情,坐在沙發上的人讓莊柏心驚愣不已。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是不是因為過于思念而産生了幻覺。
雷戰仍舊面無表情。他只是冷眼看着面色蒼白,神情驚愣的莊柏心。倆人就這麽看着對方,誰都不說話。或者,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到底是雷戰的心理比較穩定一些。他率先開口,“你一個人住?”
“啊?”莊柏心愣愣地發出一個單音。随即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态,緊忙低下頭,“啊,是,我、我一個人。”
“距離這裏遠不遠?”
“遠……不,不算遠。”
“車鑰匙給我,我要檢查;家公寓鑰匙給我,我需要排查一遍。辦公室我會在你不上班的時候進行排查。你的行動需要我的同意,秘書那邊我會叮囑。保镖與雇主的關系不用我重複,你知道該怎麽配合我。”
聽到這裏,莊柏心終于回歸的理智也松弛了下來。他禁不住在心裏嘲笑自己。
都分開了,還緊張什麽?這人不就這樣嘛,工作是工作,私情是私情。唯一不同的,就是這一次倒是多說了幾句話。
該死的!自己到底在期盼什麽?
收斂了繁雜的心緒,莊柏心再擡起頭來的時候還是那個冷靜沉着的董事長。他正色道:“工作方面我會盡量配合你。有些場合地點保镖不适合介入,你也要懂得配合我的時間和工作安排。稍後你去找我的秘書,先把合約簽了。至于價錢你随便開。”
言罷,将鑰匙扔了過去,“車在地下,你可以出去了。”
雷戰什麽都沒說,拿着車鑰匙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莊柏心的眼睛死死盯着雷戰,直到他走出去,走出視線,才無力地靠在椅子上。
分別了七年,他們的對話僅僅是這樣。
從中午到下班,雷戰再也沒出現過。但是莊柏心能夠感覺到,雷戰在某個地方時刻看着他。這是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讓他既覺得開心,又覺得不安。
晚上十一點多,莊柏心才關掉電腦離開辦公室。走到公共辦公區的時候,忽見一間辦公室剛剛熄滅燈光。莊柏心的反感再度湧了上來。
從那間辦公室走出來的人叫'羅海"是分公司的副董。今年三十六歲,單身。莊柏心在分公司這段時間裏,羅海總是有意無意的靠近他。莊柏心看得出,羅海在某方面跟自己一樣。
這本來沒什麽,大不了眼不見心不煩。可羅海這人處處基于心計,每一次試探和挑逗都充滿了濃郁的陰謀味兒。或許他們以為莊家的公子都是花瓶吧,居然是使用了這麽惡劣的手段。
莊柏心承認,自己看上去的确很沒用。文文弱弱,沒什麽力度。那些在總部創下的輝煌業績,也被歸功于父親的鐵杆手腕,跟他毫無關系。他在那些人眼裏,不過是個傀儡而已。
又有誰了解真正的莊柏心呢?看似斯文儒雅的男子,被惹急了也是狠角色。
羅海自然是故意留在最後才走,算準了莊柏心下班的時間假裝一次巧合。他甚至連吃驚的表情都做的非常到位,随即走過去,溫柔地笑道:“你也沒走?”
“嗯,加班。”莊柏心對人冷淡是衆所周知的。
羅海緊跟在莊柏心的身邊,看似随便地說:“餓不餓?請你吃宵夜吧。我知道一家茶樓很不錯。”
“我要回家。”莊柏心按開電梯,一步垮了進去。羅海跟着他身邊,與他相差半步的距離站定,眼神有意無意地瞥過他清秀的臉。
莊柏心不會去揣摩羅海接近自己的目的。他沒那個心思,也沒那個時間。雷戰的出現徹底擾亂了他的生活,他不得不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守住心,守住理智。這種時候,羅海這個跳梁小醜又怎麽能入了他的眼?
電梯很快到了負一層,出去之後就是地下停車場。羅海竟然還跟着,沒有取車的打算。
“羅部長,如果你有事,明天再說。”
“的确有點事。”羅海笑道,“難得這麽晚遇上,賞個臉吃頓飯,好不好?”
他冷着臉回絕,“不好!”
“別這樣,柏心。”
過于親密的稱呼惹惱了莊柏心,他厲色嚴聲的警告對方,“我是你的上司,跟你并沒有任何私人交往。請叫我莊董。”
說這話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陣車輛的疾馳聲。聽聲音,倆人都吃了一驚。莫非誰開着賽車闖了進來?羅海伸手要拉住莊柏心避一避,莊柏心在鎮定下來之後,知道肯定是雷戰開車過來了。也只有他,才會這麽開車。
莊柏心甩開羅海的手,沒有退步,反而上前。車子帶着刺耳的聲響嚣張地停靠在莊柏心身邊,車門打開,卻不見裏面的人。莊柏心直接鑽了進去,看都沒看羅海一眼,關了車門。
深夜的都市仍舊繁華着,五彩霓虹将夜晚渲染的格外迷人,川流不息的車道上有一輛慢吞吞的黑色轎車,開車的人似乎有意把車速降下來,至于其中原因,開車的明白,坐車的也明白。
為了控制自己的情緒,莊柏心不得不閉上眼睛不去看雷戰。而雷戰,才可以肆無忌憚的觀察車鏡裏面的人。車裏的氣氛壓抑而又安靜,好像誰都不敢打破這種微妙的平衡。
經過一天的工作,莊柏心已經很疲勞了,卻毫無睡意。雖然閉着眼睛,臉上的皮膚異常敏感,似被什麽燒灼了一般,漸漸滾燙起來。他多麽想睜開眼,看看此刻的雷戰是什麽模樣。可惜,他不敢,也不能。看了一眼,就像看第二眼、第三眼……
很快到了家,下車的時候莊柏心大大的松了口氣。然而,新的困擾也随之而來——他要與雷戰共處一室。
臨時住所并不大,一間主卧,一間書房。雷戰打開門,在屋子裏轉了一圈。這時候,莊柏心回到卧室換衣服,準備洗澡睡覺。他沒有鎖門,不管處于什麽境地,他都不能鎖,盡管他真的很想把門鎖上。為的不是防備雷戰,而是防備自己。他怕自己會沖出去。
雷戰是他的保镖,雇主鎖門,保镖會暴跳如雷。莊柏心知道這一點,也知道,他沒有任性的權利。
“我準備睡了。”莊柏心站在卧室門口,對客廳那邊的雷戰說,“你可以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雷戰把包放在地上,頭也不回地說:“莊董,以後加班不要超過十點。不是跟你商量,是通知你。”
莊董!?
分別了七年,再見面你叫我莊董?一股火沖上心頭,莊柏心冷笑着說:“雷先生,我還沒到出門就被狙殺的地步,你也不用過于謹慎。你拿多少錢幹多少事,做的多了,我也不會額外支付。”
雷戰說:“跟錢無關。我來了,就要保證你安全。別跟我講條件,你沒立場。”
“立場?”莊柏心再度冷笑着,“什麽立場?我是你雇主,你覺得我該有什麽立場?”
雷戰拼命控制着自己回身的沖動,直說:“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的工作方式就這樣。接受不接受,不在你。”
第一句話,刺痛了莊柏心的心。他怒瞪着雷戰的背脊,恨不能瞪出兩個窟窿出來!疾步上前,卻在是三步之外戛然而止!
“雷先生,你真讓我吃驚。你居然還記得我們以前認識。”
“我沒失憶。”
“那就是我失憶了!”莊柏心忽然大吼了起來,“我忘了是哪個混蛋不告而別!”
雷戰的心口堵得難受,咬咬牙,狠狠心,說:“忘了是好事。”
“去你媽的!”莊柏心痛罵了一聲,恨恨轉身回到了卧室,關門,上鎖!
對,這才是真正的莊柏心!生氣的時候瞪眼睛、惱火的時候罵人、發狠的時候能逼得人走投無路。這才是他熟悉的莊柏心。白天那個一臉愁容疲憊,斯斯文文的男人不是,完全不是。
這七年他到底怎麽過的?怎麽把自己過成了另外一個人?
這一夜誰都沒睡好,一個在沙發上瞪眼到天亮,一個在卧室裏輾轉反側。再度碰面的時候,誰都不提昨晚不疼不癢的争吵,好像從沒發生過什麽。雷戰照樣霸道,莊柏心照樣無視他的霸道。
他與他仿佛是第一次相識,誰都不待見誰,誰都不過分的在乎誰。一天一天的過去,每一天,彼此的交流不過幾句話而已,甚至沒有擡起眼去認真的、禮貌地看過對方。他們都守着自己的心,不敢越過雷池。
工作間隙,莊柏心會想:自己真的恨他嗎?恨他不告而別,恨他先放棄了感情。可是誰造成了這個結果?是自己,是他莊柏心!所以,他有什麽資格去恨雷戰?
然而,莊柏心又會想。如果雷戰沒有放棄,沒有離開,自己一定會堅持到底,不會結婚!
主觀與客觀之間發生了強烈的沖突,莊柏心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還恨不恨他。但有一點莊柏心是清楚的,這七年,從未忘記過雷戰。
沒忘記過又能如何?他已經有了家,有了兩個兒子……
算了,忍忍吧。等把這邊的一切辦妥,就能回家了,就能離開他了。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根本不是主旋律!
如果說什麽事都沒發生,那麽,莊柏心真的可以忍住不去接觸雷戰,真的能為了家為了孩子放棄自己的感情。可偏偏天不如人願。
某日下午,莊柏心要去見合作的商業夥伴。他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打電話給秘書讓雷戰準備好車,十分鐘後出發。
一般情況下雷戰不會離莊柏心太遠,至少他要保證能夠看到他。
莊柏心走到電梯前,剛好遇到了羅海。對方的态度還是那麽暧昧,笑道:“去見王總?”
“嗯。”
不冷不熱的回答足夠讓羅海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他倒是個厚臉皮的主兒,越挫越勇。忽然伸出手拉住莊柏心的領帶,“歪了。”手,順勢滑到莊柏心的背上,停在腰部,“你該多休息,臉色不好看。”
莊柏心可不是被吃點豆腐就惱火的人,他冷冷地看了眼羅海,什麽都沒說。半點态度沒有。直接走進了電梯。這一刻,羅海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
忽然故障的電梯卡在十一樓。莊柏心按下所有的電梯按鈕,用緊急電話呼救。奇怪的是,電話居然無人接聽。他明白了,電梯是人為性故障。他緊貼着冰冷的壁面,蹲下身子讓脊梁靠在上面。好在電梯裏有信號,他可以呼救。
遇到這種事,莊柏心也會慌亂。手有些發抖,額頭一層冷汗。急急忙忙撥打了電話,慌亂間竟忘記了該撥打給專業救護隊。
他的腦子裏都是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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