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無寵皇子(7)

鳳陽公主如今住在坤寧宮偏殿,而坤寧宮随着廢後已荒廢了下來,鳳陽公主的偏殿也好不到哪裏去。

顧青還沒走進殿內,就聞到了血腥氣。

再随着誠惶誠恐的宮人入內,引入眼簾的畫面讓魏守誠倒吸了一口涼氣。

顧青眉目不動,眨眼間就有了決斷,偏頭和魏守誠吩咐兩句。

魏守誠連忙收斂了心神,應了後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先前還有精神打罵宮人的鳳陽公主此時衣衫不整地跌在血泊中,她還滿嘴的血污,腳下倒着個脖子被咬斷的太監。

看那太監的穿着和品級,顯然不是鳳陽公主這兒的,而顧青已認了出來,那是昭華宮的二等太監,還算有幾分臉面。

然而在宮女那邊名聲臭得不行。

顧青往前走了兩步。

鳳陽公主的眼睛緩緩聚焦了點,看着顧青從袖子內掏出手帕,她木楞愣地伸手去接。

顧青卻是擦了擦他自己的手。

鳳陽公主:“…………”

顧青:“便是父皇如此,我也會這麽做的。”

“父皇”這個詞讓鳳陽公主一抖。

顧青徐徐道:“說來父皇還是皇子時,即使記在皇太後名下,卻并不得皇太後喜愛。有一日夜裏父皇上床安睡,卻打外頭來了名宮女,她遣退了其餘宮人,只身來到床前。但見她體态玲珑,只着薄衫,看父皇目光貪婪而炙熱,一步步上前,掀開了帷帳,手摸上了父皇的亵衣。”

“說時遲那時快,父皇驚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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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陽公主攥緊了手。

顧青停了片刻方道:“那宮女眼見暴露,登時跪地喊道‘殿下,奴婢是皇後娘娘賜下的司寝姑姑’。”

鳳陽公主:“……………”

一時無言。

神來一筆的顧青見氛圍沒那麽停滞了,便擡了擡手。即刻就有宮人訓練有素地進來,或是攙扶鳳陽公主起身,或是将那具還沒開始僵硬的屍體擡了出去,或是開始清理殿內。

不消一盞茶的時間,殿內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般,除了滿身滿臉血污的鳳陽公主。

宮人上前伺候她梳洗。

鳳陽公主直挺挺坐着,任由她們上前。

顧青看得出來她現在僵得就像是個石像,還随時都要暴起,推開宮人奪路而逃,只是她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鳳陽公主對此再清楚不過,她在那個太監要對她行不軌時,她在意識到那是哪處的太監時,便想了若是父皇知道了,會如何做呢?

很快她就意識到她不該有什麽期待的。

別看她平時對那欺辱她的宮人說她一個公主,打死他們難道還能一命換一命,可這個是昭華宮的太監。那一刻鳳陽公主滿心荒蕪,她作為公主在這皇宮中無半分依持,像那砧板上的魚肉,根本就不是活着,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

有那麽一瞬間,鳳陽公主放棄了掙紮。

然而她骨子裏還留着不屈的血,她僅剩的那可悲的尊嚴也不允許她就這樣被侮辱,有一股勁兒充斥着她的胸臆,驅使着她生生咬死了那個肮髒的太監!

這滿腔情緒,盡管随着顧青的到來打散了下,可那種積壓多年的憤怒并不會随之消散。

顧青就那麽靜靜地看着鳳陽公主,看到了鳳陽公主流下的血淚,聽到了她無聲的嘶吼。

宮人們跪了一地。

顧青輕聲說:“很好。”

多事之夏。

單就水患就足夠上下忙的,不用說這還牽扯到政治博弈。有人想渾水摸魚,有人在隔岸觀火,竟沒想到景泰帝那麽“劍走偏鋒”,直接将神仙下凡一說都搬了出來,還起到了預想不到的效果。

這一波過了後,才算将注意力放到了赈災上。

工部加緊研發水泥,戶部籌措赈銀,內閣商議赈災章程,就連內官監也在禀明了景泰帝後,将內官監自個鼓搗出來的面脂、手脂、牙粉等配方拿出來,拿出來對聞訊趕來的商賈們進行了招商售賣。

這本來就是打着內官監的名號,還是給皇宮裏貴人們用的,哪怕沒什麽真材實料,不少想攀上內官監或者更上一層的商賈們也願意花那個冤枉錢,更何況內官監給的是超乎他們想象得好,因此這一來一往的,內官監竟也用籌備赈銀的名義,籌備了數十萬銀。

在這種如火如荼下,鳳陽公主出宮去皇家寺廟興龍寺為大周祈福一事,根本就沒濺起什麽波浪。

便是有人聽了那麽一句,也很快就意識到祈福是假,鳳陽公主這更像是被徹底厭棄了,自不會在意鳳陽公主去了興龍寺後會如何。

而在宮內昭華寺沒了個二等太監,更是丁點波瀾都沒起。沒了他,自有不少太監前仆後繼想填他的位置,再說宮裏頭每年還少死人麽,一個風寒下去都能要人命。

既然這樣,那背後操縱的顧青自是繼續隐在幕後。

倒是在工部,顧青這次沒有在與世無争下去了。在工部調配水泥時,他及時站了出來,不僅帶來了最可能受災地域的各項詳細資料,還提出了若是就地取材配置水泥的話,該選什麽作為主材料更合适。

工部尚書施九言最終拍板讓他協助此項工程。

對給出水泥配方的道士長生,工部上下态度微妙。水泥确實利國利民,只對景泰帝将長生子推崇到仙人下凡的地步,大家都認為太浮誇了,那長生子要真是仙人下凡,怎麽不幹脆止住瓢潑大雨?

怎麽看怎麽就是個江湖術士,偏景泰帝就喝下了他給灌下的迷魂湯!

又說長生子是正好撓中了景泰帝的癢處,拍中了何皇後的鳳屁,真是擅谄媚!

顧青在旁聽了不少這樣的諷刺言語,他內心是沒多少波動的,就好像他和長生子什麽關系都沒有一樣。

也對,二皇子和長生子八竿子打不着啊。

值得一提的是,關于長生子為何不直接解了天災,反只是給出了水泥配方一事,景泰帝也有過疑惑,可想長生子下凡本就不正道,下凡後沒有了法力也正常。

再說道家不是說了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卻有‘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這水泥配方就是那一線生機。

再有長生子還因洩露了不該洩露的天機,在靈臺觀遭受了雷擊,好多人都見證了他完好無損地從被擊得粉碎的三清殿內出來,這還不是仙人下凡是什麽。

景泰帝更是愛重他為大周遭此懲罰,許他閉關養身,尋常并不去叨擾,反正水泥一事,自有工部來參研。

而顧青作為二皇子,也在這一工程上展現了他的天資,他比旁人都更快得觸類旁通,還有舉一反三,讓工部參研起來事半功倍。

除此之外,顧青不經意間提出的治水、疏水方案,在工部尚書和左右侍郎聽來,乍聽覺得那是無稽之談,可一琢磨後又覺得說不定還真的可以,之後便不自覺地圍繞着顧青說的方案探讨起來,到最後竟是拿出了切實可行的方案。

朝會時上禀,亦得到了景泰帝的嘉獎。

工部尚書施九言在奏折上也列了二皇子,排名還比較靠前。

景泰帝一掃就能掃到,只是他看到後問都不問施九言,便下了斷論:“施卿家不必顧及二皇子皇子身份,就分了功勞給他。若是如此,這讓其餘有真才實學的臣子如何自處。”

施九言想辯駁:“陛下,臣——”

景泰帝揮揮手:“施卿不必惶恐,此事沒有下次便是。”

施九言:“……”

工部左右侍郎:“……”

他們不是不知道景泰帝眼中只有太子,可這種“除了太子,其餘皇子都是辣雞”的認知也太根深蒂固了吧?甚至還在朝會上那麽說了出來,這豈非是直接在二皇子身上打上了“廢物皇子”的标簽?

更甚者,二皇子還在殿內呢。

顧青作為二皇子在工部是沒有正經官職,可他畢竟是皇子,有資格上朝的。這會兒他就站在太子司徒璟身後,垂着眼,臉色素白,怎麽看怎麽透着股蕭索味兒。

最起碼在知情人眼中看來就是如此。

實際上呢,顧青對景泰帝這樣的反應半分都不意外。當初他把自己運作到工部時,就已經預料到了。對景泰帝來說,他就是個無足輕重,也勿需有輕重的“添頭”,那麽他以二皇子的身份,想要攫取權力的話就困難重重。

這兒的權力是能正大光明昭顯在人前的。

這麽一看的話,在他在明面上還沒什麽根基時,便是将水泥配方拿出來,那就不是對何婉清宣告他這個二皇子是穿的,再說也不符合他無寵皇子的人設,同樣的也根本得不到景泰帝重視,更不會用今次用在防洪上,更甚者還将在景泰帝的大力支持下,陸陸續續用于其他用途上的走向。

所以曲線救國還是很有必要的。

等等,把救國劃掉。

再等等,他是不是承認了什麽?

那就把這段也劃掉吧,反正顧青是不會承認長生子是他的一個分身的,畢竟即使有易容術也不是這麽玩的呀。

再說了,有哪家分身已經要風得風,要雨有雨,本體還是可憐又弱小的小白菜的。

唉。

作者有話要說:顧青:精分人設不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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