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特工不皇妃(13)
很快,龍言澤就感受到了什麽叫做行兵打仗有天上神明保佑。
陣隊沖鋒,匈奴萬箭齊發,一陣飓風襲來将弓箭刮得七零八散;匈奴欲圖襲擊後營,一塊巨石從天而降,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匈奴想引火燒糧,萬裏無雲的藍天白雲瞬間降下瓢潑大雨來……
匈奴各路單于:……見了鬼了。
神跡屢次出現,這讓漢家士兵紛紛相信,神明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幾場勝仗打下來,一掃之前連失五座要塞的陰霾,士氣一時大振。
在這種逆天運勢天利加成之下,別說是龍言澤,就算是個只會紙上談兵的草包,怕是也能成就一段戰無不勝的傳說。
龍言澤對于這些景象,隐隐能猜出來是誰所為,只是,卻怎麽也想不出來,這位楊郡王,是如何擁有這種呼風喚雨的力量的。
這……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事情。
結合對方一直以來高深莫測的表情,和之前九皇子那最後被一碗水治好的怪病,以及百草堂甚至可以醫治死人的絕技。
龍言澤忽然想起在市井中,那些天人下凡的傳聞。
總不會……
一向不信鬼神的太子殿下,忽然,慌了。
這是匈奴敗得最慘最懵的一次。
縱然他們現在實力四分五裂,但是,游牧民族一向兵力強盛,極其擅長草原作戰,就算這次敗退,只要修養一年,來年還是能聚齊反攻的能力。
奈何玄學實在要命。
就像上天要懲罰他們在這片土地的所作所為,做什麽都不順。
反觀對面漢軍士兵,一路勢如破竹,失落的五座城池盡數收複不說,更是殲敵無數,将他們擊退至以北七百裏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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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士氣低入深谷,不少人起了回程的心。
此番他們精銳全滅,元氣大傷,沒有百年,怕是緩不過來了。
楊臨晗站在琏城不遠處的一處峽谷之頂,垂眸看着遠處向北潰散四竄的匈奴,從邊境呼嘯而來的狂風吹得她一身黑袍華服獵獵作響。
那張足以讓世人為之傾倒的絕世面容,此時斂去了溫和,神色幾分冷然。
“锵——”
她将一柄已然生鏽地旗幟穩穩插在這片斷壁之上,有些殘敗的旗幟上,繪着一個筆力遒勁的‘冷’字,她輕輕開口,溫然的聲音蕩在峽谷之中。
“安息吧。冷将軍。”
“多謝仙家願意出手相助。”就像是在回應她的話,一個半透明的男子忽然出現在這面旗幟下方,一件銀白甲胄披身,看起來只有三十歲出頭的年齡,面容潇灑英俊,不像是個将軍而更像是個書生,眉眼之間,透着快意與解脫。
這位就是‘冷洛鳶’的父親,冷佑君。
因為匈奴之患未除,他執意不肯離開輪回。
冷大将軍被擒後,匈奴将其枭首、又将四肢砍斷,挂在琏城半月,屍體早已體無完膚,狀如惡鬼。
楊臨晗是在琏城一座枯井之中見到他,彼時對方渾身血污,附身在這柄鏽跡斑斑的‘冷’家旗幟上,只是憑借着堅毅到極致的心智,硬生生沒有堕落為邪靈。
楊臨晗也費了一番氣力,才将這位令人肅然起敬的戰神,恢複成原來的俊朗清明的模樣。
有些事情,便也明了了。
戰神終究是不敗戰神。
那場導致冷佑君被擒的敗仗,究其原因,并不在冷佑君本人。
而是來自下屬錯誤的情報、以及遲遲不至的後援。
換句話說,他是被自己護着的那些人,活生生送到了匈奴面前。
一句功高蓋主,蓋過了半生戎馬和滿身刀疤。
“如此,我便終于可以和我的薇兒、鳶兒團聚了。”冷佑君笑着向楊臨晗作了一揖,神采奕奕,劍眉之下,卻滿是對妻兒的思念,“她們,定然等了我很久。”
“你知道了。”楊臨晗微微側目,平靜地看着對方,陳述道。
冷洛鳶早已身死,現在那具身體裏,住着的是一個異世靈魂。
“那是當然,天下哪有認不出孩兒的父母。”
楊臨晗能體會這種情感,卻終是沒有體驗過。
她是個被父母丢在魔獸森林裏的孤兒,被當時路過的首座撿了回去。
“是九皇子逼死了冷洛鳶,你的死、她的離去,這大周朝廷,脫不了幹系,你……可曾有怨?換句話而言,你守在這裏,值得嗎?”
她的聲音靜如止水,卻又透着一絲不易覺察悵然,明明是在詢問冷佑君,卻又好像,是在向自己求證着什麽。
“原來,就算是仙家,也會看不清的時候。”冷佑君目光幾分悠遠,他向下望去,将這漢家萬裏河山盡數攬于胸中,他的眼中是足以明晰一切的通達。
“說不怨恨,那是定然不是真的。”
“只不過,我恨的是九皇子,怨的是朝廷,這與我要護我大周子民,有何幹系?”
……
有何幹系……嗎?
雲上星河再次歸位,那雙浩然眸中再次恢複成了往日的溫柔如水,她輕輕一笑,帶着幾分了然,幾分通悟。
自己活了兩百年有餘,卻還沒一個未至不惑之年的凡人将軍看得明白。
“然也,是我着相了。”
她勾唇輕笑着道,緩緩擡出修長白皙的雙手,帶着敬意,朝着這位從未敗績的戰神微行了一禮,算作送行。
冷佑君的身影漸漸淡去,化作光點,消失在空中,顯然已前往輪回。
奈何橋邊,将軍一家,終于可以團聚了吧。
殘旗獨留戰鼓息,世間再無冷家軍。
楊臨晗輕嘆一口氣,轉身準備離開峽谷。
還未等她刻陣下山,一團金色氣霧在楊臨晗身邊憑空凝聚,幾乎在一個瞬息,化成一道金光,直直打入她的靈臺識海。
與此同時,系統好久不見的冰冷聲音再次傳來。
[恭喜宿主獲得華夏龍脈的謝禮。]
……?
很快的,楊臨晗就知道這份謝禮是什麽了。
溫暖舒暢的感覺從靈臺識海處向其他部位延伸,整個人仿佛置身于熱氣騰騰的溫泉,磅礴卻不失溫和的靈力游走在她的四肢經脈,最後一并彙入丹田之中。
識海中傳來一聲清晰明朗的龍吟,似乎在表達對方的一種親切與感激。
她的修為境界随着龍吟聲,一層一層往上提升,在恢複到五成力量時,才堪堪停了下來,而那份靈力,也最終在丹田徹底消融。
......
太子大勝回朝,匈奴大敗,退離北境,周朝舉國之內,上下一片歡慶。
犒勞三軍、封賞功臣的宴會還未舉行,龍言澤又從宮中接到一個消息。
皇帝病重,無法出面。
照理說,皇帝不出,皇後代勞,但是周朝對宮內後妃管理一向嚴格,并不允許皇後摻和政事。
如今太子權勢民心均為旺盛,皇帝殡天後,下一任的帝王無疑是他。
這風口浪尖,哪裏有朝臣或者皇子敢上前來代持這三軍宴。
推來推去,這份擔子,最後還是被推到了龍言澤身上。
左右這位就是接下來的天子,想封賞誰都不為過,他們聽着就行。
剛剛回京就收到聖旨的龍言澤:……我封賞我自己?
你們也真是想得出來。
楊臨晗微笑着抿了一口茶水,看着眼前這位臉色十分精彩的太子殿下,擡手壓蓋,幫他添了一盞茶,有些感慨的想道。
皇帝病危,這位太子殿下倒一點兒也沒傷心的意思。該說不愧是人間帝王家嗎?
太子對父皇病重這件事情無動于衷,也是有原因的,他是當今皇後唯一的兒子,與母親的關系自是極好。
但是皇帝寵幸容妃多年,容妃為人看似大度溫柔,實際跋扈陰險,大小動作從來不斷,沒少給他和母後添堵。
皇帝面對他時,更是從來都是持着對待一個出色接班人的态度。
極少見面不說,就算好不容易見了面,也多是聊些政事,或者繃着臉教導他,要善待弟弟妹妹。
他小時候曾經以為,自己的父皇就是這樣不喜言笑的人。
便越加努力勤奮,只是希望父皇能多和他說說話。
他天資本就聰穎,又是皇後唯一的太子,群臣支持下,最終被冊立為太子。
但想象之中父皇的欣賞并沒有到來,他只是意味深長而又很冷地看了他一眼。
就像是他搶走了什麽東西。
年幼的龍言澤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父皇會如此不開心。
直到一日……
他路過容妃寝殿,透過那扇紅木金邊門門縫,看見他那對他總是冷着臉、心機深沉的父皇,正挂着他從未見過的慈愛笑意,抱着自己的九弟,和六弟一起在庭院裏,蕩着秋千。
容妃娘娘站在一邊,拿着錦帕,抵着唇,輕輕地笑着。
一家四口,多麽其樂融融場景。
溫馨得讓人感到陌生。
他收了手中親手繪出的雄渾畫面,那是父皇最喜歡的千裏江山圖,合上那扇推開一道縫的紅木大門。
毫不在意地轉過身,朝着自己的東宮,沉默着走去。
他既然不需要自己,那自己為何還要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