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是你們孟大哥的夫人,從今天開始也會在學堂念書,大家要好好和夫人相處,不要調皮。”範夫子伸出手掌指向齊斂,板着一張臉對孩子們吩咐。
“你們可以不聽夫子的話,但是誰要是不聽夫人的話,小心我的拳頭。”孟如虎也跟着出聲,眼神兇狠地看向最前面的那個孩子,“謝開,這裏面數你最大,要是有人欺負夫人你就告訴我,我來收拾他。”
這話明顯針對的是範夫子,謝開沒有聽懂,挺着胸膛大聲回答,“是。”
安排好事情,孟如虎才離開,他還沒有走遠,一群孩子就把齊斂圍得嚴嚴實實,又是拉袖子又是扒大腿,看地孟如虎心裏不是滋味。更重要的是,他媳婦都沒說送送他,忙着和那群孩子說話,看得沒看他一眼。
孟如虎的情緒蹭蹭往上漲,學堂的人他打不了,只能去找四堂的好兄弟訴訴苦。這個下午,四堂的人都被他整地趴下。
範夫子把齊斂的座位安排在最前面,其他的孩子按照年齡坐在不同的區域。齊斂看過去,七歲以下的坐在最左邊,七到十三歲的坐在最右邊,中間就坐了兩個人,他和謝開。
範夫子先教年紀小的讀三字經,給他們布置完任務又去教年紀稍大的孩子。齊斂一直專心聽着範夫子的教學,忽得感到有人拿筆戳他的背,回過頭就看到謝開燦爛的笑臉,手裏藏着一個紙條。
“夫人,你叫什麽名字?”範夫子就在不遠處,謝開不敢發出聲音,用口型問齊斂。
齊斂疑惑的打開字條,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很多話,他只能辨認出幾個簡單字,至于紙上的問題,他一個也看不懂。
“上課傳紙條?”範夫子不知道何時站在兩人面前,嚴肅的樣子吓得謝開一抖,乖乖伸出手掌心受罰。
齊斂不明所以,也跟着伸手。
這寨主的夫人自然是不能打,範夫子眯着眼睛笑起來,把謝開另一只手也罰了一頓,罰完之後又是一臉嚴肅,“上課要是再不專心,就給我把弟子規抄十遍,抄不完不許睡覺。”
謝開忍着手心的疼,老老實實點頭,翻開書假裝認真看,實際上一雙耳朵一直聽着前邊的動靜。
範夫子拿起紙條看了一遍,上面的問題讓他忍不住想再打謝開一頓,回頭看謝開一臉認真的模樣,決定讓孟如虎來收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把紙條遞給齊斂說道,“請夫人晚上給交給大當家。”
齊斂聽到說是要給孟如虎,連忙小心翼翼的收起來,臉上露出一絲喜悅。
範夫子這才感覺不對勁,疑惑問道,“謝開這小子這麽混,您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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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混?”齊斂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着眸子,緊張的抓着自己的袖子,“上面好多字我都不認識,所以我不知道謝開寫的是什麽意思。”
“原來如此。”範夫子恍然大悟,拿來紙和筆讓齊斂把認識的字全寫下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齊斂便停下筆,紙上還剩一半的空白。範夫子拿過來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又一遍,既有驚訝又有些失望。
齊斂這些字并不是一筆一劃寫出來,而是當做畫畫一樣描摹,字體和字間距猶如印刷。天賦雖高,卻沒有任何基礎,只能從頭開始學。
“夫人您先坐在最左邊學習幾天寫字,待我看過您的學習結果之後再做決定。”範夫子思考了一會說道。
齊斂剛準備站起身,後面的謝開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被範夫子瞪了一眼立馬收回手,吞着口水說道,“夫子,我可以教夫人識字。”
“你來教?”範夫子看着謝開,認真思考這個建議的可行性。謝開雖然貪玩了些,論學問确實是這群孩子中最好的一個,平時他忙不過來都會叫謝開去帶其他孩子。不過齊斂身份特殊,讓謝開來教多少有些讓人不放心。謝開天生性子野,要是教壞了齊斂他也不好向孟如虎交待。
齊斂看範夫子猶豫不決,鼓起勇氣小聲說道,“夫子,不如先讓謝開教教我?”他和謝開年紀相仿,而且這個愛笑的男孩讓人好感十足,比起嚴厲的夫子,讓謝開教他,他壓力也會小很多。
既然齊斂都開口,範夫子也不便再拒絕,嚴厲瞪了謝開一眼說道,“夫人身份尊貴,你可不要沖撞,不然大當家怪罪下來,你這個小身板都不夠他一拳。”
謝開一聽有戲,咧着嘴巴笑起來,拍着胸脯保證道,“夫子您放心,我肯定能把夫人教成大才女,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
範夫子被氣得一口氣難上來,一巴掌拍在謝開腦袋上,“就你肚子這點墨水,連個詩都做不好,還教出一個才女?少給我滿嘴吹牛皮,你只要教會夫人寫字就行。”
“這麽簡單啊?”謝開興奮的小眼神黯淡下去,耷拉着腦袋坐着,仿佛深受打擊一般。
範夫子也懶得理他,和齊斂交待了一些注意的事項便去檢查其他學生的功課。等範夫子一轉身,謝開又跟活過來一般,笑嘻嘻地湊到齊斂身旁,“夫人,您叫什麽名字?”
“我叫齊斂,齊家的齊,內斂的斂。”齊斂也笑着說道。
謝開知道了名字,更加高興,又和齊斂東拉西扯的問了一大堆問題。齊斂有問必答,兩人說得不時發出笑聲。範夫子看見了,也不阻止,挑唇笑起來。這回大當家可算是防錯了人,學堂裏最大的隐患不是他,而是這個缺心眼的混小子,連寨主的人都敢動,倒是有點意思。
謝開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即将要面臨什麽樣的風暴,和齊斂套完近乎,也開始有模有樣的做起老師。齊斂學得很認真,一個下午練完兩本字帖,基本上已經熟悉筆畫的書寫順序。
這個速度看得謝開啧啧稱奇,兩眼放光的望着齊斂,“夫人,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第三崇拜的人。我第一崇拜的就是孟大哥,第二是我師傅,人稱鐵面銀槍章荼。”
齊斂聽了頓時面露疑惑,肯定的說道,“章堂主并未收徒。”
“他以後肯定會收我為徒。”謝開被戳穿了也不臉紅,挺起胸膛,一臉的自信。一說完腦後又挨了一巴掌,立馬老實下來。
範夫子站在謝開身後,手還放在謝開腦袋上,看着齊斂說道,“夫人今日可還習慣?謝開這小子要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夫人您請講,範某絕不徇私。”
齊斂連忙搖頭,笑着回答,“一切都好,謝開教的很好,還請夫子過目我今日的學習成果。”
範夫子拿起兩本字帖快速翻了一遍,越看越喜悅,“夫人天賦過人,又勤懇好學,說不定這謝開真能把夫人教成一個大才女。”
齊斂被範夫子說得不好意思,拿着三字經下了學堂。做晚飯的時候聽守衛說羅老大送來一批新家具請他過目,齊斂擦了擦手抱着紅燒肉來到房門口,就見羅老大帶着幾個弟兄站在院門外,後面馬車上拉着一車家具。
“羅堂主,辛苦你了。”齊斂笑着說道。
得了齊斂許可,守衛放行。羅老大親自牽着馬車進院,其他人都留在院外。因為孟如虎不在,羅老大也不便進屋,把家具放在門口笑着說道,“聽說夫人記憶力過人,能過目不忘、明察秋毫,弟兄們聽了都十分佩服。”
齊斂被誇的臉色微紅,也不知道他們這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有些羞澀的低着頭,“沒有大家說的那麽誇張,我只是會重複別人的話而已。”
“夫人何必謙虛,方姨從來不誇人,今日在弟兄們面前說了夫人諸多奇事,把弟兄們都聽得愣住,不敢相信這世上真有這麽厲害的人。就在剛才範夫子也作證此事,大家也想一睹夫人的風采,都鬧到大當家那裏去了。”羅老大說着大笑起來,他們一方面也是想見識齊斂的本事,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孟如虎下午把四堂的人折騰狠了,弟兄們合起夥來想要鬧一回,這會孟如虎還在忙着和四堂的人打架。
齊斂聽明白原因,感動的笑起來。方姨表面上對他嚴厲,實際還是很疼他,不然不會只在外面說他的優點,把他誇得都不好意思。
羅老大看齊斂笑中帶淚的模樣,怕齊斂真哭出來,到時候孟如虎可不會放過他,指着紅燒肉說道,“夫人,這小家夥您可要看好,大當家一直念叨着它的肉。”
齊斂立馬被轉移注意力,臉上露出幾分不信,“夫君平時很疼它,有空就會陪它玩,像個小孩子。”
羅老大知道齊斂這是被孟如虎的假象給蒙蔽了,連忙拿出以前活生生的案例,“兩年前付姑娘行醫時救了一只兔子送給大當家,大當家每日好吃好喝供着,那兔子一養肥就被大當家宰了,付姑娘為此還傷心了好幾天。”當然那只又肥又嫩的兔子不是孟如虎一人吃的,四堂堂主人人有份,不過這個事實就沒必要說給夫人聽。
“真的嗎?”齊斂聽得愣住,要是紅燒肉真被孟如虎吃掉,他也會傷心。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齊斂決定晚上和孟如虎好好談談,對羅老大說道,“我會注意。”
“娘子要注意什麽?”孟如虎帶笑的聲音從院外傳來,走近兩步看見羅老大也在,一巴掌拍在羅老大肩上,“送完家具還不走,是想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