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日宴

芙蓉園位于皇城之東，臨近曲江，是一座占地面積極廣的園林。芙蓉園曾是前朝皇帝尋歡作樂之所，園中極盡皇室的奢華典雅，風景秀美，繁花似錦，其中以芙蓉為主，故而名芙蓉園。

大晉□□推翻前朝之後，本想将這極盡奢華，卻是建立在百姓痛苦之上的芙蓉園損毀，最後被當初的丞相制止，将此處充做了賞花宴飲之所，平日皇家舉辦的小型宴會也大都在此處。

三月春風，輕輕吹拂着曲江畔的垂柳，身姿搖曳。

芙蓉園的門口早早的便有宮人在這裏等着迎接各家的貴客，這可是長樂公主十分在意的一次宴會，她們可不敢搞砸了。

時近巳時，芙蓉園中一反往日的安靜，漸漸熱鬧了起來。身着錦繡的少女們輕聲曼語，時不時傳來清脆的笑聲。

秦溪帶着宮女從庭院中走來，她今日也特意打扮了一番，身着海棠色的織錦繡花裙，衣擺處繡着大朵大朵的芙蓉花，鋪陳開來，耀眼奪目，更為讓人眼前一亮的是她額際花着的一朵嫣紅的芙蓉花，雪膚雲鬓，帶着一種驚人的豔麗。

已經到了芙蓉園正在和各自想熟的小姐妹們說着話的貴女們看着長樂公主盛裝而來，臉上的笑意都淡了幾分，只是礙于身份有別，都只能上前和長樂公主見禮。

秦溪環顧四周，并沒有發現她最讨厭的人的身影，嘴角的笑意微深。齊姝然自诩是丞相嫡女，大晉第一美人，向來喜歡最後一個到，力壓群芳。這一次，估計就要讓她失望了，不管這次她是什麽時候到，她的想法都不可能成真了，因為，會有一個人将她踩在腳下。

心中這般想着，秦溪的嘴臉卻挂着一抹溫和的笑意，和各家的小姐們說着話。

葉微瀾坐在被收拾的精致柔軟的馬車中，一手撐額，一手執着一卷書，微微垂眸看着手中的書卷。一旁的白蘇，青蘿安靜坐着一旁，等着自家姑娘的吩咐。

馬車猛的一停，讓沉浸在書本中的葉微瀾一驚，微微坐直了身子。

白蘇眼疾手快，扶着葉微瀾，才不至于讓她被撞到，青蘿的面色也有些難看，剛想斥責馬夫，就被葉微瀾阻止了。畢竟是在街上，馬車上又帶着華陽侯府的标志，當街訓斥下人，傳出去對侯府也不好。

青蘿看懂了姑娘的眼神，壓下想要出口的斥責，問道“怎麽回事？”

馬夫本以為會被斥責一番，沒想到只是平常的詢問，當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開口道“姑娘恕罪，路口又來了一輛馬車，兩輛車堵在了一起。”

葉微瀾微微思忖，她今日乘坐的馬車上有侯府的标志，若是地位低于侯府的馬車，自然會自行讓路，但如今堵在了一起，想來不是與侯府地位相當，便是高于侯府，她不想惹麻煩，便吩咐馬夫“略等一等也無妨……”

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隐約聽到一聲沉穩的聲音“讓華陽侯府的馬車先過。”聲音溫和中卻透着一股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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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看？”馬夫有些遲疑，隔着簾子詢問葉微瀾。

想起方才那道聲音，雖然沉穩溫和，但是卻帶着幾分不容置疑。葉微瀾笑了笑，便接受了對方的好意“多謝閣下好意。”

馬車緩緩前行，微風吹起了馬車的簾子，葉微瀾輕輕偏頭，看到了旁邊馬車上的标志。“清寧侯府”葉微瀾喃喃出聲。

等到葉微瀾的馬車過去以後，清寧侯府的馬車才緩緩而行，馬車中坐着一個面如冠玉的男子，氣質清貴，想起方才聽到的少女清越幹淨的聲音，年輕的清寧候平靜的眸中多了幾分興趣“華陽侯府的姑娘。”想起之前坊間的種種猜測，今日或許就要揭曉答案了，只是不知道有一把好嗓音的姑娘會是什麽樣子。

葉微瀾扶着白蘇的手下了馬車，看向面前精致的芙蓉園。這裏她幼年時曾來過幾次，确實是美不勝收，只是不知道如今是否還是舊時模樣。

剛走進芙蓉園的大門，葉微瀾便聽到身後宮人們參見清寧候的聲音。葉微瀾的腳步微頓，微微回眸。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看到來人的第一眼，葉微瀾的心中便只能想起這句話。

難怪世人對清寧候的評價那般高，就連她養在深閨，也聽過清寧候的美名，這般的氣度風采，确實當的起那些贊美，葉微瀾欣賞的看了一眼，垂眸想着。

清寧候蕭俨自然看到了駐足的少女，在她回眸的時候才看清她的容貌。卻突然發現憑他的才學，也不想不起有什麽可以用來描述她的容貌。

不過蕭俨到底性情沉穩淡漠，也只是一瞬間的驚豔，便歸于了平靜，眸色平淡。

大晉民風開放，女子地位較高，外出游玩賞花，比比皆是，類似盛唐之時的風氣，男女大防還不嚴重，說幾句話也沒什麽。葉微瀾便停住了腳步，畢竟方才對方在路上相讓，如今兩人之間也只有幾步的路程。葉微瀾便等着對方過來，親口道一聲謝。

等到對方快來到自己身邊的時候。葉微瀾輕輕笑了笑，開口道“方才多謝侯爺相讓。”

蕭俨的腳步微頓，看向面前只到他肩膀處的少女，溫潤的開口“舉手之勞罷了，葉姑娘不必多禮。”

葉微瀾淡淡的一笑，向旁邊讓了讓“侯爺請。”

蕭俨的眉眼溫潤如玉，氣度斐然，的伸手道“葉姑娘請。”

熱鬧的芙蓉園裏，秦溪正坐在尋芳亭中，面帶笑意的和身邊的人說着話，可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來這裏的必經之路上，看到兩個并肩而來的身影時，秦溪的眼神微微一亮，微微側目。

她身旁的人自然是注意這她的動作，此時也偏頭看去，眼中便滿是驚豔。

來人是一男一女，男子長身玉立，面如冠玉，目如點漆，氣質溫潤如玉，一襲淺色的廣袖衣袍，恍若神人。女子一襲月白色雲錦折枝撒花裙，衣襟袖口處繡着精致的木蘭花紋，裙擺處也繡着星星點點，細細碎碎的撒花，精致大方，纨素束腰，盈盈一握，腰間壓裙角的細白玉佩随着走動微微搖曳。而那女子的面容更是精致秀美，那是用任何語言都形容不出來的美麗，眉心精巧的紅色花钿又添了幾抹豔色。

這一男一女自然就是蕭俨和葉微瀾。

直到葉微瀾走到衆人面前，他們才回過神來，只是眼中還有抹不去的驚豔。這般絕美的面容，他們确實不熟悉的，心中隐隐便有幾分猜測。

聽到長樂公主喚她葉小姐，衆人心中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想法，沒想到這位足不出戶的華陽侯府嫡女竟然這樣美麗，也難怪華陽候和華陽候夫人把她養在深閨。

面對這樣美麗的人，男子自然是驚豔，而女子卻免不了比較一二，嫉妒的小心思自然有，只是差距太大，那一點點的小心思都被壓的擡不起頭。

葉微瀾自然不知道這些貴女們心中想的什麽，她也不想知道。與長樂公主見過禮之後，便尋了一下安靜的地方坐下，有人與她說話便笑着回幾句，沒人她也樂得安靜。

只是她倒是樂得安靜了，宴會上許多人的心卻安靜不下來，總有人時不時的看她一眼，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是這樣安然坐着，也是一副美麗的畫。

秦溪自然是看到了葉微瀾的影響，不過這也在她的計劃之內，她就知道，沒有人會比葉微瀾更漂亮了，雖然她不喜歡葉微瀾，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想到即将到來的齊姝然，秦溪的臉上笑意越發明顯了。

齊姝然帶着丫鬟走進芙蓉園，蓮步輕移，很快便到了宴會的地方。她聽說今天清寧候也會來，想到那個溫潤如玉的身影，齊姝然便有些臉色微紅，腳步卻又快了幾分。

快到地方的時候，齊姝然的腳步慢了下來，理了理看不出一絲褶皺的裙擺，嘴角染上幾分笑意，慢慢走了進去。

齊姝然進來的第一眼便是尋找蕭俨的身影，但是她卻看到了安靜的坐着的葉微瀾。有的人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即使她就那樣坐着，什麽也不做，但是在人群中卻依舊是最耀眼的存在。

看着那張不熟悉，但是比自己還要美麗的臉，齊姝然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了。

秦溪從齊姝然進來的時候便在觀察她，如今看到她這個樣子，簡直是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痛快幾分，不過她可不會輕易的放過她，當即起身，走到齊姝然，然後笑着道“咱們大晉的第一美人終于來了。”

齊姝然向來喜歡壓軸出場，可是這麽多年的吹捧讓她忘了，壓軸，可不是最後一個出場，而是倒數第二個，秦溪心中冷笑。

若是平時，周圍的人自然是承認齊姝然的确是大晉第一美人的，不過今日，聽着長樂公主這樣說，他們的面色便有些奇怪了。有葉小姐珠玉在前，齊小姐的美名，倒是有幾分虛名的意味了。

今日的齊姝然是一襲淺色的雪緞齊胸襦裙，上邊繡着精致的蓮花，額間也是蓮紋的花钿，氣質清冷淡然，微風拂過，吹去她的裙角，有一種飄飄欲仙的美感。若是沒有葉微瀾，她這樣清麗脫俗，仙氣十足的裝扮還要壓秦溪一頭，倒也稱的上是第一美人。

只可惜今日多了一個葉微瀾，有了葉微瀾的對比，長樂公主秦溪的盛裝過于豔麗，多了幾分俗氣；齊姝然的清冷脫俗，精致太過，又多了幾分刻意。這樣一豔麗一清冷的裝扮在葉微瀾的面前都流于了平淡。

平時齊姝然也會自得于第一美人的盛名，可是今日，她卻只覺得屈辱，秦溪她，她怎麽敢……齊姝然袖中的手緊緊的攥着。

将心底的憤怒壓下去，她知道她不能在這裏失态，在清寧候面前失态。齊姝然笑了笑“長樂公主謬贊了，臣女可當不起。”

偏偏秦溪可不想放過她，當即開口道“這話可不是本宮亂說，整個大晉可都知道丞相嫡女是我大晉第一美人。”說完又徑直拉着齊姝然的手走到了葉微瀾面前，笑着開口“今日啊，不怎麽出門的葉小姐也來了，快看，就是這位。”

葉微瀾在聽到秦溪的提及第一美人的時候，便明白了她今日邀請自己的意思，看來她是十分讨厭齊姝然了，竟然肯拿自己來打擊她，不過她也不願意做秦溪的手中刀，面對着面前的兩人，她輕輕站了起來“公主，齊小姐。”

齊姝然看着面前的一張芙蓉面美人臉，眼眸深處多了幾分怨怼，若不是她，自己今日怎麽會這般丢臉，不過面上齊姝然依舊是微微點頭，笑着道“葉小姐”盡顯風度。

葉微瀾也輕輕的笑了笑，只是她的心中卻嘆了一口氣，她向來不喜歡麻煩，可是今日，卻還是被秦溪利用了，這齊姝然分明是也恨上了自己。

繁花似錦，惠風和暢，春日宴上一片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