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葉缥遙左右開弓,還真是窮追不舍地繞了幾回, 數次抓到陸誠顏的衣角, 幾乎是差一點就要扯下她的衣服。直到陸誠顏整個人縮到了葉老四的背後, 只露出一雙眼睛緊張地轉着, 葉缥遙這才停了手。
“陸誠顏, 你這個樣子,是怎麽當上武林盟主的?我還沒對你用武呢, 你就怕成這樣了?”葉缥遙雙手抱胸,故意有些不屑地說。
陸誠顏将頭擡了一點起來, 朝着葉缥遙說:“那還不是因為你!你這個飛葉山莊莊主的惡名可是江湖聞名, 我哪裏敢與你作對?”
葉缥遙哭笑不得,嘆道:“看來還是我的不對了?我把你吓着了?”
陸誠顏竟然十分認同地點了點頭, 表示葉缥遙這話說得很對。
葉缥遙氣不打一處來,揚起手作勢又要去捉陸誠顏,被葉老四笑着張開雙臂阻擋了。
“好了好了, 你們兩個也別鬧了,時辰差不多了, 該開始了。”
直到聽見葉老四這話, 葉缥遙和陸誠顏才收起對峙的态度,緩步走到了一起。葉缥遙也收斂了剛才的面目猙獰, 平靜異常地說:“坐上去吧,我先運功把你體內最淺的毒素逼出來。剩下的,就讓四叔替你施針吧。”
陸誠顏聽話地盤腿坐了上去,閉起眼背對着葉缥遙。她身染情毒這事, 當葉老四說出來時,她自己都無法徹底相信。她知道自己的傷一定與情有關,但她也不明白這情毒為何可以如此狠毒。
葉缥遙并不是故意想要吓唬陸誠顏,但是她實在是忍不住,每次看到陸誠顏這個樣子,想到之前她苦苦隐瞞自己這麽久的病情,就怒火叢生。葉缥遙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脾氣也很古怪,對于她在乎的人,可以不計一切地去保護。若不是對陸誠顏上心,她才懶得耗費心力去搭理,更別提是運功親自替她療傷。即使是武林盟主,葉缥遙看不上的人,就算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也無法說動她施以援手。
“缥遙,你悠着點,她的功底畢竟不如你。”葉老四在旁邊小心觀察着,生怕兩個人在運功過程中發生意外。
葉缥遙額頭上布滿汗珠,但卻絲毫不敢懈怠,生怕自己一個疏漏,就會把好不容易逼出來的毒素又倒流了回去。但是也正因為她功力深厚,推功運氣過程明顯用力過度,一度讓陸誠顏出現了難以承受的症狀。
“她,怎麽樣了?”葉缥遙背對着陸誠顏,看不見她的臉色變化,微微睜開眼,問一直守在旁邊的葉老四。
葉老四用帕子将陸誠顏額頭和嘴角滲出的毒素擦幹淨,點着頭回應葉缥遙:“還不錯,看樣子,毒素還未完全沁入心肺。”
葉缥遙聽完,又閉起了眼,專心運功起來。希望可以憑借她的功力,盡可能地把陸誠顏身體裏尚且能夠流動的毒素給逼出,而那些已經紮根在深處的,只能靠葉老四了,又或者說是靠天意了。
“缥遙,快停下!快停下!”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葉老四急促的聲音突然在密室中響起。
葉缥遙迅速睜開眼,手卻沒有立刻收回,只是将功力減少了一半。
“四叔,怎麽了?”葉缥遙現在也有些虛弱,聲音比剛才低了不少。
葉老四眼中閃動的是少有的焦急,口中不停念道:“停下運功,她不能再承受了!快快快!”
聽到這話,葉缥遙即便是受些反噬的內傷,也強行将所有內力都給卸了。只是當她剛一收手,懷裏就多了個軟癱的身體。陸誠顏已經陷入昏迷,嘴角還殘留着鮮紅的血跡,身體早已失去了知覺。
葉缥遙晃了幾下,也不見陸誠顏有蘇醒的跡象,有些慌亂。
“四叔,她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葉缥遙不是沒見過受傷嚴重的人,也不是沒有替人醫治過,但就是第一次生怕眼前之人沒能被自己救起來。
葉老四替陸誠顏把着脈,目光深重。過了一會兒,先是扶着陸誠顏的肩膀,輕輕将其從葉缥遙懷裏挪開,讓她平躺下。又用帕子将她嘴角的血印擦幹淨,緊接着在她喉間紮了兩針。等做完了這些,他才施施然開口解釋起來。
“浮于表面的毒素已經逼淨了,但是一旦你的內力觸及到那些已經落地生根的毒素時,就會出現反作用。”
葉缥遙接過四叔遞過來的溫熱帕子,把自己臉上的汗水抹了幹淨。聽見四叔的話,又轉過臉看着陸誠顏,嘆道:“她的體內想必不止有一種毒。怕是對方早有預謀,所以在她身體裏種了兩種相生相克的毒素,讓我們進退兩難。”
葉老四沉重地點了點頭,嘆道:“要不是今日你将淺毒逼出,怕是另一種隐藏着的毒素還不容易被發現。如今看來,我們得變通法子了。”
“四叔,你有法子嗎?藥材,補品都不成問題,整個江湖和大內,只要是有的,就不必擔心找不到。”葉缥遙稍稍調理好自己的內息,便很快專注于陸誠顏的病情上。
“可是我們并不知道這另一種毒究竟是什麽,是誰施加的。這才是最棘手的,所謂治标要治本才有效。”葉老四精通醫術,尤其是江湖上罕見的疑難雜症,但是他也不是萬能的。
“一份情毒就已經夠傷腦筋了,又來一種不知名的毒素,我估計連陸誠顏自己都不知道被人在身體裏種了這麽多玩意兒!”葉缥遙有些煩躁,甩開手裏的帕子,站了起來。
“先從陸家莊着手吧。畢竟這些年裏,陸誠顏在這裏生活的時間最長,線索也應該最多。況且我看這毒性,時間上應該比情毒要晚不少,也許是在陸家莊中的也不一定啊。”葉老四分析着種種可能性,他年紀大些,又經歷數次死裏逃生,所以比葉缥遙更加淡定。
密室中愁雲密布,吳嫣芸則一如往昔,雖然她知道陸家莊又來了新的客人。但顯然新到的貴客只跟沈姑娘有交情,并不在意自己。她也不是沒有眼力的人,不會自讨沒趣地去叨擾,索性就留在自己的屋子裏賞花逗魚。
“吳姑娘,在陸家莊住的可還适應?”餘叔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着實令吳嫣芸吃了一驚。
她連忙出門相迎,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的生活起居都是餘叔在打點。雖然說自己是為了陸誠顏而來,但辛苦操勞的都是餘叔。在這點上,吳嫣芸還是頭腦清楚的,并不會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對餘叔不敬,相反還要更加客氣才對。
“餘叔,你今日怎麽特地過來了?最近來了新客人,不是應該更加忙碌嗎?我這裏其實沒什麽需要操心的了,餘叔還是別為了我費心。”吳嫣芸直爽的回答讓餘叔笑了起來,陸家莊若是能有這樣一位爽朗坦誠的女主人,着實是幸事啊。
“吳姑娘客氣了,來的都是客,哪兒貴賤之分。再說,你是未來的莊主夫人,照理說應該照顧得更加周到才是,只是我實在□□乏術,還希望吳姑娘諒解。”餘叔也大概察覺出了沈語琴的來意不純,再加上葉缥遙和沈暮歌的到來,令他覺得若是再拖下去,吳嫣芸怕是會敗下陣來。
“既然餘叔這麽說,那我也不客氣了。還真是有一件事要麻煩餘叔,我有一封家書要送到清江派,不知餘叔是否方便代為傳遞?”吳嫣芸臉上的笑意更深,眼底依舊澄澈。
“小事一樁,吳姑娘交給我便是。只是,吳姑娘為何不用清江派的信鴿?”
江湖上的每個門派都會有自己特殊的通信方式,更別提像清江派這樣的大門派了。再不濟,吳嫣芸也肯定帶了信鴿,怎麽會連一封家書都需要陸家莊代辦?這令餘叔有些疑惑。
吳嫣芸也不含糊,笑着解釋道:“我前來陸家莊做客,是爹允許的,所以我的行蹤他并不擔心。只是我在陸家莊做客,若是私自傳遞消息出去,怕是容易引人誤會。”
餘叔當然知道江湖上的規矩,吳嫣芸稍稍解釋,他就立刻明白了。吳嫣芸雖說是女流之輩,但是行事風格都很符合江湖道義,足以說明吳掌門教女有方。這一點上,吳嫣芸再次得到了餘叔的認可,心中對于這位未來莊主夫人更加支持了。
吳嫣芸轉身将信取出,交到餘叔手裏,卻在餘叔轉身離開後,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她眼底的清澈依舊在,但嘴角又流露出更為複雜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