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沈語琴知道葉缥遙在替陸誠顏療傷,雖然心中牽挂, 但也不敢貿然前去打擾, 畢竟這種時期, 要是中途被打岔, 指不定會落下什麽更嚴重的後遺症。所以她只好來找姐姐, 只有和姐姐待在一起,才能有效緩解內心的焦慮。

“語琴, 你能不能坐下來,歇一會兒?你走來走去這麽久, 難道不累嗎?”沈暮歌知道沈語琴心中不平靜, 但是這麽來回走動也不是辦法。

沈語琴皺着臉,眉頭始終徹底舒展過, 聽見姐姐的話,不由得回過頭說:“我也不想啊,可是姐姐, 我的腳不聽使喚啊!”

沈暮歌心中輕嘆,卻還是立即起身, 走到沈語琴的身邊。溫柔地握住妹妹的手, 指尖微涼,正如沈暮歌預料的一樣。她把沈語琴拉到椅子邊, 又輕輕推她落座,将手按在妹妹的肩膀上,給予她充分的安定。

“語琴,你聽姐姐的話, 陸誠顏不會有事的。現在治療才剛開始,往後的路還長。你若是現在就亂了分寸,将來你又如何能抵擋風雨?”沈暮歌這話不僅是對妹妹說的,也是對身為千城公主的沈語琴說的。

沈家的兒女,可以失敗,可以落魄,甚至可以在任何一場戰争中死去,但絕對不能自亂陣腳,丢了身體裏的那份堅定與傲骨。沈暮歌自己也曾經因葉缥遙而茫然失措,卻仍然死守着那份執着。所以現在她見不得沈語琴将自己弄得無所适從,這樣的表現,除了給自己添堵以及挫敗信心,并無益處。

“可是,姐姐,我怕……”沈語琴擡起頭,眼裏閃動着急切的情緒,她想說出內心的恐懼,卻話到嘴邊又害怕了。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麽。當初葉缥遙掉下山崖,我的心比你如今痛苦一百倍,甚至可以說是絕望。那個時候,我萬念俱灰,仿佛整顆心都碎了,再無還原的可能性。所以我才會答應和親,才會有了将自己的最後一點價值奉獻給皇家的想法。”沈暮歌回憶起彼時的情景,眼中也染上了哀傷之情。

但是,她又停了停,深吸了一口氣,接着說:“但是直到如今,我都感到非常後悔,因為當時的我,太早就陷入了絕望,以至于輕易就放棄了應有的努力。我時常在想,如果當時不是葉缥遙執意不肯放開我,不顧一切地來找我,恐怕我的人生,早已畫下了句點。即使我的內心,再深愛,又如何呢?我早已沒有能力,更沒有資格去擁有這份愛。”

說完,沈暮歌先前低落的情緒慢慢恢複過來,語重心長地對着沈語琴說:“所以你不要再犯跟姐姐一樣的錯誤,如果你已經想清楚,陸誠顏就是你要的那個人,那麽無論遇到什麽,都不要輕易慌亂,更不要在結局到來之前就先放棄。你要時刻保持着熱情與希望,唯有你堅持了,才能寄望于對方也同樣堅持,你們的路才能一直走下去。”

沈語琴感動地點頭,反手就去握姐姐的手,彼此的溫度相互傳遞起來。

“她是我第一次愛的人,也是我此生唯一想要愛的人。雖然我有點笨,從前對她還有點壞,但是我願意去學,去改正。只要這次她能痊愈,我以後會好好愛她的。”沈語琴害怕的是上天不肯給她這個機會,讓她用真誠的愛去對待陸誠顏。

畢竟仔細想想,從前她似乎都沒有用好的态度表達過自己的滿腔愛意。陸誠顏在自己面前,總是被欺負,吃虧又不敢出聲反抗的那個。如今那個人卻身中情毒,若是無法醫治,也許一生都要與情絕緣了,這讓沈語琴不得不害怕,怕自己的愛還沒能夠對陸誠顏好好付出,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沈暮歌看着妹妹一天比一天成熟,而且是迅速成長,不得不承認愛情的力量的确很大。不過葉缥遙也曾對自己提起,情毒雖然不足以致命,但也絕非能夠輕易祛除的。要不然葉缥遙也不會發那麽大的脾氣,看來也是心裏真急了。但是沈暮歌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告訴沈語琴這些,因為此刻妹妹最需要的,是鼓勵與支持。如果沈語琴都沒有信心堅持下去,那麽陸誠顏還能有什麽指望呢?

陸誠顏每日都會進入密室接受治療,但是這個秘密,她誰都沒有透露,即便是餘叔,她也只是說與葉缥遙武功切磋。陸家莊如今的日常事物也都暫由餘叔打理,這點上陸誠顏倒是很放心。

“洪正啊,我讓你去查的事情,你查的怎麽樣了?”餘叔眼前站的人,正是洪飛的兄弟,洪正。

“四處查過了,但是關于沈姑娘的來歷,就像一團迷霧,看似處處有線索,但是查着查着,好像又都繞回了原點。恕屬下無能,實在沒辦法查清楚沈姑娘的背景身份。”洪正感到十分羞愧,并沒能順利完成餘叔交代的任務。

餘叔眯着眼,思考着洪正的話。雖然洪飛和洪正是一母所生的親兄弟,自幼又都在陸家莊長大,但是洪飛已經成為了陸誠顏的親信,而洪正則更傾向于追随餘叔。

“如果連你都查不到,那估計是沒有誰能查出來了。難怪莊主說她是貴客,貴中之貴。再看她與飛葉山莊那兩位的交情,想必是宮裏的重要人物。”餘叔自言自語道,說到一半似乎又想起什麽,目光一凜,又問,“你有沒有露出馬腳?不要被對方察覺我們在追查才好啊。”

洪正神情嚴肅,信誓旦旦地說:“餘叔請放心,這點我敢保證,絕無纰漏。”

餘叔這才放下心來,意味深長地說:“你辦事我還是放心的。你怎麽說也是陸家莊收集情報的一把手,要是連你都辦不到的事,想必也是件很難的事情了。”

洪正的頭又壓低了些,但沒再開口。

對沈語琴的身份起疑,并不僅僅因為這人不明不白的來歷,更重要的是她的出現,嚴重阻礙了莊主的婚事。餘叔為了這樁婚事,幾年來沒有少花心血維系,如今吳嫣芸都已經親自上門了,難道還能因為橫空出世的沈語琴而産生變數嗎?

“既然查不到,就只能等你自己暴、露了。”餘叔微眯着眼,在心中暗道。

而遠在千裏之外的清江派裏則不是這番景象,自從小師妹出門南下,幾位師兄弟都失去了焦點,有些悶悶不樂。聽說小師妹捎了信回來,個個都巴不得擠到師父面前瞧個只言片語的。

“師父,小師妹在陸家莊還好嗎?”

“師父,有沒有人欺負小師妹啊?”

“師父,師父,小師妹什麽時候回來?”

此起彼伏,争先恐後,生怕師父沒聽到自己的問題。其實平時吳茗馳的掌門威嚴還是很足的,但這一班同門手足間的感情極深,又都很疼愛吳嫣芸。離開了這麽久,難得有音訊傳來,情緒激動在所難免,吳茗馳也不去計較這些細節。

“好了,你們都看看自己什麽樣子!不就是一封信,連站都站不穩。出去了可別對旁人說自己是清江派的弟子!”吳茗馳被旁邊這些嘈雜的聲音弄得心煩,出聲一吼,果然立刻安靜下來。

“芸兒說在陸家莊一切安好,陸莊主也照顧得很好,讓我們不要擔心。”吳茗馳将信看完,又收進了袖管,這才簡單複述起來。

衆人見師父這麽說了,也不好再多嘴問什麽,畢竟小師妹去未婚夫家裏做客,自己又有什麽立場追問太多呢。只不過這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失落,就像精心呵護多年的花朵,遲早要被蠻牛給毀了一般。

等到弟子們都散去,吳茗馳才換上另一副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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