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片片雪花落在她的臉上,發上。北風徐徐吹來,帶着凜冽的寒意。
透過層層的雪花,拐過彎來,遠遠地就看到門前的青石街道上,司空穆晟正冒着風雪翻身下馬。
雲染下意識的就頓住了腳,出來串個門,沒想到還能遇到他。
司空穆晟将缰繩扔給小厮,踏上臺階往大門走,忽然頓住腳,猛地轉過頭來。
即便是隔着層層的雪簾,也能感受到比冰雪更冷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
雲染呼吸一滞,這男人氣勢太強,帶着天性的壓制,令人無法忽視他。
司空穆晟幾乎是立刻轉過身來,朝着雲染的方向大步走過來。
他的腳步瞧着不疾不徐,但是很快的就到了她的面前。
雲染雙手籠在袖中,此時見到他,只得抽出手來蹲身行禮,“見過王爺。”
真是……運氣不怎麽好,怎麽就這麽巧的遇到他了。
司空穆晟可沒忽略,雲染那不經意嘟嘴的小動作,好似很不樂意見到他一般。
半眯了眸,眼睛看向秋禾,拿過她手中的傘。
秋禾連忙把傘遞上,連忙退了下去。
雲染想要給秋禾使個眼色,奈何人家丫頭很敬業,退下的動作連頭都沒擡起來。
雲染心裏翻個白眼,卻不得不獨自面對司空穆晟。
“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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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他熟悉的清冷的嗓音,雲染只得點點頭,一副乖巧的模樣,“去大伯母那邊了。”
司空穆晟瞧着她這般做派,嘴角抽了抽,跟在雲染身邊給她撐着傘,随着她的腳步往前走。
“怎麽忽然想起去那邊?”
她為什麽不能去,這個問題好奇怪。
但是雲染可不想跟上回一樣,自己給自己挖坑了,就道:“我舅家表姐要出閣了,我去跟大伯母讨主意,看看送表姐壓箱禮才好。”
司空穆晟一個字都不相信,要是沒主持中饋的人這樣說可信,她管了家裏中饋這麽多年,這樣的事情還要問人?
明顯的是打發自己。
司空穆晟抿抿唇,不開心,小丫頭明顯是糊弄他。
“可是做了工部司匠的焦大人的妹妹?”
雲染聞言驚訝的擡起頭看了司空穆晟一眼,“王爺居然知道表哥在工部司匠任職?”
區區一個從九品,難為司空穆晟居然知道他,真是有點不可思議。
對上雲染驚愕的目光,司空穆晟心裏舒了口氣,不急不緩,氣定神閑的說道:“對你的事情,我一向很上心。”
雲染的臉“騰”地一下子就紅了,這人什麽意思?
看着雲染臉頰飛起的紅暈,司空穆晟的眼中也帶了幾分笑意,輕聲說道:“你表哥對建築倒是頗有些見解,現在讓他在工部先磨練着,朝中不太平,他在這裏呆着倒安全得很。等以後有機會,自有他大展身手的時候。”
雲染又偷偷地瞄了一眼司空穆晟,這是要給她表哥許諾前程?
這人今天吃錯了藥不成?
不太對勁啊。
看着雲染微微皺起的眉頭,帶着不解的樣子,司空穆晟從宮中出來的壓抑心情又緩解了幾分。
“你不信?”
“信,怎麽不信?王爺雄才大略,一言九鼎,我就等着那一日了。”這可是未來的皇帝,金口玉言啊,等到日後他榮登大寶,正好拿今日的話給她表哥求一個錦繡前程。
雲染想想就開心起來,覺得司空穆晟也順眼了許多,對于他昨日的行為,也就少了幾分憤怒。
“送你的顏料用的順手嗎?”
雲染聽到他提起這個,就忍不住問道:“好端端的送我顏料做什麽?”
“你不是喜歡作畫嗎?”
“就為這個?”
司空穆晟莫名其妙的看着雲染,“不為這個為什麽?”
雲染對上他困惑的目光,不由得暗暗反省,難道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其實他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送給自己畫畫用的?
“內廷府的東西,總覺得拿在手裏不太踏實。”內廷府的東西專供皇家禦用,雲染知道的清清楚楚。
司空穆晟聽了這話,看着雲染,一字一字的說道:“你是我未過門的媳婦,是洛王府未來的王妃,內廷府的東西你怎麽用不得?”
好像是這個道理。
雲染眨眨眼,看着司空穆晟,“因為我喜歡畫畫,所以你就送我顏料?”
“送東西給你,不就是要你喜歡的嗎?”要是送她不喜歡的,仍在角落裏落灰,有什麽意思。
兩人大眼瞪小眼,天上雪花紛飛。
眨眼間,就在司空穆晟的肩膀上落了薄薄的一層。
雲染在傘下,身上幹幹淨淨的。
飛舞的雪花中,閃過司空穆晟困惑的目光,好似在說,女人的心思可真難猜。
雲染沒忍住笑了出來。
方才還緊繃的小臉,眨眼間就在飛舞的雪花中盛開,漫天飛舞的雪花,也及不上她那不經意綻放的笑顏。
盈盈目光清澈如水,倒影着他的身影。
司空穆晟雙眸捕捉着她的笑顏,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只為這突如其來的笑靥如花。
“你還喜歡什麽?”
“什麽?”雲染困惑的看着司空穆晟。
司空穆晟看着她,唇角微勾,卻沒有再問一遍,只道:“走吧,雪越下越大,冷了。”
雲染應了一聲,跟在他的身邊,踏着白雪一步一步的往家門走去。
到了門前,司空穆晟頓住腳,将傘塞進雲染的手中,“進去吧。”
雲染接過傘,傘柄上還殘留他的體溫,握在手裏暖暖的。
擡起頭看着他。
司空穆晟對上她的目光,眉峰一挑,“還有事?”
看得出小姑娘欲言又止,以為她有事情告訴他,卻見她輕輕搖搖頭,“王爺慢走。”
司空穆晟蹙眉,知道她有話未說,離開的腳步就停了下來,“有話就說。”
他的目光太過犀利,雲染到了口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遲疑起來。
司空穆晟看着她的模樣,心裏就有股火蔓延上來,她在猶豫什麽?
283:洛王之舉
283:洛王之舉 大雪簌簌而落,遮住了眼簾,擋住了眸光。
刺骨的寒風,吹在臉上,讓雲染的有些脫缰的神思拉了回來。
凝視着司空穆晟有些不耐煩的面色,雲染再次堅定的說道:“真的沒事,王爺慢走。天寒路滑,您小心。”
司空穆晟這一口氣在嗓子眼裏上不來下不去,看着雲染淺淺的笑容,又有些發不出火來。
他比她大那麽多,走過的路比她吃過的米都要多,小丫頭片子以為一臉平靜的糊弄他,他就看不出她藏了心事嗎?
但是姑娘家的心事,他也不好追根究底。
看着雲染進了門,司空穆晟這才冒着風雪轉身回了自己的宅子。,
坐在書房裏,一時間也沒有時間處理公務,而是靜靜的在想最近的事情。
太醫院那邊雖然守口如瓶,但是他還是有自己的人脈,探聽出幾分真相。
太子的身體是真的不太好,自打納了新人進東宮,就想一門心思的生個兒子出來。
他的身體不成,若是能生出個兒子來,當今也有個盼頭,自家血脈的延續,總比将這萬裏江山給別人家的孩子好。
雖然是同為宗室,同流着司空家的血脈,但是那也是不一樣的。
皇後這個時候忽然要給自己指兩個側妃,一個是龐一統的女兒,一個是太子妃的妹妹,不過就是想要用後宅的女子給自己添點麻煩。
畢竟這兩人的出身都要比小丫頭高,若是真的同出一宅,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平靜的。
龐姝儀的背後有龐家,喬氏的背後有喬家。
而顧鈞和因為自己的緣故,被皇帝猜忌,被太子厭惡,以後怕是前程也會有限。
所以說,娶妻什麽的最麻煩了,還是以前一個人的時候自由自在。
司空穆晟本就有些煩躁的心,此時越發的有些沉不住。
漫天的雪花,洋洋灑灑的落在地上,很快的就積了厚厚的一層,府裏的下人揮舞着掃帚正在掃雪,不讓雪積的太厚,有礙出行。
看着這些人的身影,司空穆晟又想起來,還有肅王府,肅王跟薛定愕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
接二連三的對着小丫頭下手,這裏頭必然有根由。
可是,他派了人暗中調查,卻沒有什麽重要的發現。
京都的人都在看着他。
看着皇後的動作,看着他的動作。
皇帝太子不出面,讓皇後出手,司空穆晟實在是看不上這樣的行徑。
但是不得不說,的确給他造成了困擾。
“王爺。”
聽到聲音,司空穆晟回過神來,“進來。”
宋方推開門走進來,行了禮,這才說道:“王爺,老王妃請您回府用晚膳。”
司空穆晟楞了一下,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去回老王妃,就說我今日不得閑,改日再陪她老人家用膳。”
宋方似乎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一點也不意外,點頭說道:“是,那屬下親自回王府一趟回禀。”
司空穆晟皺皺眉,最後還是答應了,“司空穆齊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并無,最近很安生。”說到這裏一頓,“不過跟肅郡王府的婚事已經提上日程,婚期據說是也快定下來了。”
司空穆晟冷笑一聲,肅郡王府倒真是舍得一個嫡女,還是有封號的嫡女。
“那司空焱對這樁婚事已經同意了?”
“聽說之前鬧過一回,但是後來就沒聲息了。”
司空穆晟嗤笑一聲,他這個侄子素來就是這樣,有賊心也沒賊膽,被教的太聽話了。
就算是自己不喜歡的,但是最後也總會妥協。
王爺沒有再開口,宋方就悄悄地退了下去,王爺的心情很不好啊。
就在焦寶惠出閣的前一日,司空焱跟清惠縣主的婚期也定了下來,就在明歲春暖花開的好時節。
緊跟着就是兩家行納徵大禮,俗稱下聘。
焦寶惠出嫁的那一天,雲染去送她出閣,幸好梁英韶在翰林院任職,就算是出嫁後還是在京都,表姐妹還是能時常見面,這才是雲染最開心的。
但是對于司空焱下聘的日子,雲染還是有些不開心的。
她總有種感覺,這下聘的日子就好似要故意擋了焦寶惠出嫁的喜氣一樣。
先是公布婚期,緊跟着就是下聘,完全襯托得焦寶惠的婚事越發的不起眼。
原本沒什麽,但是誰讓焦家是雲染的舅家,難免就會令人矚目。
雲染不覺得自己多想,而是那種感覺很強烈。
不然,這也太巧了,明明年前這麽多的好日子,怎麽就這麽巧?
不過,在焦寶惠出嫁的那一日,洛王親自到了梁家喝喜酒。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梁家跟洛王素無往來,洛王這麽個特立獨行的人,從來不湊熱鬧的人,怎麽會去梁家喝喜酒?
明顯着就是看在未過門的妻子的面子上,不是作為王爺去的,人家是作為姻親去的。
雲染得了消息的時候,那震驚就不要說了。
顧鈞和笑米米的很滿意毛腳女婿的行動,對着女兒說道:“這還差不多,雖然身份地位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到底是姻親。”
雲染心裏翻個白眼,主要是給您這個岳父大人長臉了吧?、
但是不能否認的,雲染的心情也微妙的好了很多。
就算是偶爾想起側妃的事情,也不覺得那麽煩躁了。
洛王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矚目。
他這一舉止,落在衆人的眼睛裏,可就有另一番滋味了。
沒想到王爺對他這個憑空掉下來的,不怎麽相配的未婚妻,還挺給顏面的。
畢竟,就算是嫁過去,這樣的事情,作為一個王爺完全不用出席,送份禮過去都是擡舉了梁家。
焦寶惠回門的那一日,雲染去舅舅家看她。
只見她滿臉紅暈,神色清爽,眉宇之間帶着歡快,她這才松了口氣。
丁氏素來見到雲染就有些淡淡的,這次吃回門宴,雲染就更感覺到自己這個表嫂看她的眼神越發的古怪。
倒是兩個表哥見到雲染的時候都十分的開心,尤其是二表哥還給雲染帶了個玉質透雕的熏香球,不算多珍貴,難得雕工好。
雲染收了禮物,看着二表哥,笑着問他,“無事獻殷勤,必然有事相求,聲表哥,你有什麽事情?”
焦硯聲翻個白眼,看着自己的這個表妹說道:“你個沒良心的,怎麽送你點東西就是有求于你了?”
“難道不是嗎?”雲染看着焦硯聲笑的越發開心。
焦硯聲被她看得毛骨悚然,連忙說道:“真是怕了你了,我可不是有事相求,而是謝謝你。”
“謝我?”雲染有點莫名其妙,“我沒做什麽啊,謝我什麽?”
焦硯聲拽着雲染走到一旁的僻靜之處,低聲說道:“是為了寶惠的事情。”
“表姐?”雲染更意外了,“跟表姐有什麽關系?”
看着雲染完全不知道的神色,焦硯聲頓了一下,這才道:“之前不是東宮那邊對寶惠有意,這事兒在梁家不是秘密,你也知道梁家人口多,房頭多,難免就有人背後說嘴。這次王爺去喝喜酒,梁家那些小人全都閉了嘴,可不是要謝謝你,不然寶惠的日子怕是要辛苦些。”
雲染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之前只聽表姐說跟梁家的事情,還以為梁家那邊一派和睦。
看着雲染緊抿起來的唇角,帶着幾分戾氣,焦硯聲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的神色,不安的戳戳她,“你沒事吧?”
“沒事,都是我連累了表姐,害得她在梁家被人說嘴。”
“哎,你這是怎麽說話呢,早知道你這麽想我就不多事兒了。”焦硯聲忙道,“現在不是很好,至少梁家的人知道寶惠的分量,也不敢真的做什麽了。”
“那表姐夫待表姐好嗎?”雲染擡起頭看着表哥問道,若是那個梁英韶敢唧唧歪歪的,她一定給他點顏色看看。
“那個書呆子。”焦硯聲就笑了,“從小他的一雙眼睛就長在寶惠身上,倒是不用擔心他,你放心吧。”
雲染這才真的松口氣。
焦硯聲看着雲染,又戳戳她。
雲染看着自己表哥這個戳人的壞毛病,十分的頭疼,這跳脫的性子,難怪舅母頭疼的不得了,“表哥又有什麽事兒?”
“我有個事兒跟你說,你得替我保密啊。”焦硯聲低聲說道,賊兮兮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事兒。
284:連環計謀
284:連環計謀 雲染看着焦硯聲,眨眨眼睛,就道:“二表哥,你說就是,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焦硯聲嘿嘿一笑,“我想做生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雲染有些意外的看着表哥,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想了想就道:“表哥不好好的讀書,怎麽忽然有興趣做這個,要是被舅舅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焦硯聲沒什麽儀态的翻個白眼,偏偏這樣一個不體面的動作,由他做來卻多了幾分優雅。
“你也知道,來了京都之後家裏的開銷越來越大。你舅舅是個老古板,自己不管這些,全都扔給管事。你舅母家裏一攤子事兒,我那個嫂子……反正家裏不省心。寶惠出嫁家裏又拿出不少銀子來,我這不是想貼補貼補家裏,這才走這一條路呢。”
說完上前一步,看着雲染低聲說道:“我聽說王爺在關外有好生意,你幫我牽牽線怎麽樣?”
雲染縱然是個閨中女子,但是一來她畢竟是國公府長大的,二來原主在庵堂生活那麽多年,也聽爹爹弟弟跟她唠叨過很過外面的事情,因此可不是內宅的小女子好糊弄的。
她不露聲色的看着二表哥,笑米米的說道:“這事兒我可不敢說,我雖然跟王爺有了婚事,可是表哥又不是不知道,有哪家的男人願意把自己掙錢的買賣交給媳婦的。”
焦硯聲被雲染不輕不重的堵了一下,就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這倒也是,是我心急了。”
雲染已經察覺到不對勁,有心探個明白,就故作不懂得問道:“表哥,你才來京都,不知道京都裏盤根錯節的厲害。你忽然跟我談這個事情,必然不是空穴來風,可是真的有什麽好買賣?你知道我爹爹對生意略有精通,不如我讓爹爹幫你看看?若是爹爹沒空,他給我的幾個大掌櫃倒是也能掌掌眼,總比你一個人悶頭亂轉的好。”
焦硯聲的眼睛立刻又有了神采,“真的?”
“姑舅自來親,你跟我宛若手足,我騙你做什麽?”雲染故作生氣的轉身要走。
焦硯聲果然上當,彎腰作揖的賠不是,連忙說道:“是我有個好友,說是最近關外販馬生意很好,有大利可圖。這不是王爺正管着那塊,我就想着反正這生意給誰也是做,便宜自家人不是更好?”
雲染的腦海裏有什麽東西閃過,但是太快了,完全沒抓住。
她心裏定定神,就對上焦硯聲期待的目光說道:“我雖是內宅女子,可也知道販馬本錢可不少,表哥有那麽多銀錢?”
“合夥呗。”
“我跟着幾個大掌櫃看賬本,學經驗,也知道些皮毛。自古合夥的生意難做,要麽出錢,要麽出力,要門出路子,表哥這是要出門路拿幹股?”
焦硯聲驚訝的看着自己這個小表妹,“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懂行的?”
雲染心裏憋了口氣,但是面上卻不好發作出來,只管笑着說道:“我瞧着這生意也不是不成,不過表哥得跟我好好說說,回去我也好讓大掌櫃替你打聽打聽。
你要知道,就算是親兄弟還明算賬,你縱然信得過你那些好友,但是要是走王爺的路子,我也得跟人家交代清楚不是。要是王爺問起來,我一問三不知,你這生意也甭做了。”
焦硯聲可不傻,但是現在在興頭上,沒聽書雲染的深意,就把事情細細的說了一遍。
雲染記住了兩個人名,陳時、宋道慶。
從舅家出來之後,穿過井兒胡同,一路回了陳橋胡同,路上雲染就讓人去請了自己鋪子裏的大掌櫃。
等到雲染到家之後,大掌櫃已經在家裏候着了。
雲染先去換了衣裳,這才到了花廳見人。
“給姑娘問安。”
“大掌櫃免禮,坐吧。”雲染道,看着大掌櫃也不廢話,直接說道:“讓你過來,是想問問認不認識兩個人。”
大掌櫃姓龍單名一個泰字,是跟着顧鈞和一路走來的人,忠誠是沒的說,一家子都是家生子的奴才。
聽了雲染的話,立刻說道:“大姑娘不知道想問哪兩個人,可是咱們鋪子裏的?”
雲染搖搖頭,對上大掌櫃擔心的目光,笑着說道:“大掌櫃不用擔心,不是咱們自己鋪子裏的人,是外頭的人。這兩個人做生意的,一個叫做陳時,一個叫做宋道慶,你可有印象?”
龍泰微微蹙眉深思,好一會兒才搖搖頭,“許是老奴來京時日短,并未聽說過這二人。”
雲染心裏就一沉,龍泰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如果他說沒印象,那就是京都有名有號的商人中,并無這二人的蹤跡。
“那就有勞大掌櫃查查這二人。”說到這裏微微一頓,“你直接去找我二表哥。”
就把焦硯聲要做販馬生意的事情簡單地講了一下,看着大掌櫃神色嚴肅的說道:“現在邊關事宜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卻有人暗中慫恿我表哥插手販馬的生意。不管這人如何的口燦蓮花,那必然也是不壞好心。”
龍泰也聽出幾分意思了,神色也是變了,立刻起身說道:“大姑娘放心,我一定把這事兒問個清楚明白。”
“就有勞了,盡快。”
“為姑娘當差,不敢言辛苦,老奴這就去了。”龍泰拱拱手,快步走了。
龍泰出了顧家的門,想了想沒有直接去焦家,而是轉了個彎,先回了鋪子一趟。
這件事情事關重大,聽姑娘的意思先不要聲張,怕是要顧着二表少爺的顏面。
那麽這件事情就不能先跟老爺說,二表少爺也是膽大,也不想想,這樣的生意要洛王爺給牽線,明擺着是圖謀不軌。
真是讀書讀傻了,就這麽輕易地上了人家的勾。
不過,龍泰打發走了幾個夥計出去暗查,自己眯起眼睛沉思。
大姑娘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想到這裏頭的幹系,她才多大年紀……
龍泰到底是有些手段的人,到了第三天就有消息送了進來。
雲染看着信上的內容,嗤笑一聲。
陳時跟宋道慶都跟肅郡王府有着拐彎抹角的關系,看來她的預感沒錯。
既然這樣的話,雲染自己對上肅郡王府是動不了他的。
就只能請司空穆晟出手了。
想了想,雲染就把秋禾叫了來,遞給她一封信,讓她給司空穆晟送去。
秋禾顯然是誤會了,笑的那叫一個春花燦爛的走了。
這邊司空穆晟突然接到雲染的信,也是有些意外,盯着飄散着淡淡花香的信封,好一會兒才拆開信讀起來。
信上的內容讀完,司空穆晟的神色立刻如同蒙上一層凜冽的銳氣,擡頭就道:“讓董先生過來。”
“是。”外面就有侍衛應了一聲,立刻去請人。
董傳章來得很快,“王爺招屬下來有什麽吩咐?”
“去查一查肅郡王府最近的動向,尤其是跟薛定愕的來往。”
董傳章一愣,就道:“可是薛定愕又做了什麽?”他仔細想了想,最近收到的情報,并沒有關于薛定愕的啊。
難道是什麽地方出了纰漏?
司空穆晟看着董傳章,“薛定愕透過肅郡王府,指使人接近焦家二少爺,試圖通過他染指邊關販馬的事情。你去查一查,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董傳章的腦子随着王爺的話轉了幾個圈,然後定下神來,後背上沁出一層冷汗,臉都黑了。
如果是真的,那薛定愕還真是……
難怪自己那邊沒收到他的消息,感情是通過肅郡王府來行動,的确是他大意了。
“是,屬下這就去查。”
董傳章出馬,事情進展的确是很快,還未入夜,各種消息就紛至沓來。
“王爺,果然有這件事情。”董傳章開口說道,“只是這件事他們做的很是隐秘,那陳時跟宋道慶也十分的小心,若不是消息确定,實在是很難一下斷定這件事情跟薛定愕有關。不知道王爺從哪裏來的消息,可不可靠?”
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是消息可靠,他們這邊動點手腳,就夠薛定愕喝一壺的。
一時間就有些興奮起來。
能想到利用焦家來給王爺挖坑,這人看來是在未來王妃的身上,下了不少的心思啊。
董傳章忽然有種奇怪的想法,王爺得來的消息,該不會是顧家大姑娘送來的吧?
285:東宮有喜
285:東宮有喜 肅郡王府跟薛定愕之間早就有來往,雲染知道自己兩次遇險都跟肅郡王府有關系。
但是主因是誰,這個就猜不透了。
所以當看到司空穆晟直接出現在她面前詢問此事的時候,竟沒有絲毫的驚訝。
花廳裏二人相對而坐,雲染略有些不自在,對上司空穆晟探究的目光就更有些苦惱,索性垂下頭去,瞪着他先開口。
司空穆晟瞧着雲染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一口氣氣的差點倒仰。
“你是怎麽猜到跟薛定愕有關系的?”
“也不是很肯定。”雲染想了想說道,“二表哥忽然對邊關販馬很有興趣,我就覺得這事兒有些奇怪。起初也沒懷疑什麽,就細細問過之後,讓家裏的掌櫃去查一查這件事是真是假,只是沒想到查出來那二人跟肅郡王府有關系。”
說到這裏看了司空穆晟一眼,有些無奈地繼續開口,“王爺也知道,肅郡王府幾次三番對我下手。如果這件事情真的跟肅郡王府扯上關系,我自然是十分慎重。就是因為不敢肯定跟薛定愕有沒有關系,這才讓王爺查一查。”
小姑娘的坐姿端正筆直,眼神望着她的時候幹淨真誠,但是她過于僵硬的姿态,還是透露出此刻的緊張。
她是怕自己不相信嗎?
司空穆晟握手成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這才說道:“肅郡王府對你做的事情,早晚都會要讨回來的,你這件事情做得很對,懷疑的沒錯,的确是跟薛定愕有些關系。”
雲染雖然隐隐約約猜着是這樣,但是司空穆晟親口證實了,還是覺得很興奮,一雙眼瞬間就點亮了,“真的?那也不枉費我折騰一回。”
看着她一副神氣揚揚的笑容,司空穆晟微微挑眉,這就開心了?
“你就沒什麽別的可說的?”
“還……還說什麽?”雲染看着司空穆晟問道,這人什麽意思?腦脹靈光一閃,連忙說道:“哦哦,對,要謝謝王爺出手相幫,還有那這件事情王爺有什麽打算,我二表哥那邊您看我怎麽回他比較好?”
他是這個意思吧?
是想讓自己問問他後續嗎?
司空穆晟:……
雖然心裏不太暢快,但是小姑娘開口了,他就認真的想了想說道:“你二表哥那邊你就回他這件事情我答應了。”
“啊?既然那薛定愕不懷好意,王爺還答應,豈不是很危險?”雲染蹙眉,既然薛定愕敢用這樣的招數,只怕是一定有後手。
“你在擔心我?”司空穆晟盯着雲染問道。
雲染:……
這人什麽意思?
這樣的話怎麽能輕易地問出口?
不過,兩人都有了婚約,自己這個時候适時地表達關切,也不逾矩吧?
你看,她爹現在對他都不怎麽設置門禁了。
哼,這厮倒是會讨他爹的歡心。
“我自然是關心王爺的。”雲染擺出恰到好處的笑容,徐徐說道。
司空穆晟盯着她的臉,好一會兒才道:“是嗎?”
未必吧!
小丫頭片子裝的像模像樣的,他可沒瞧出來真的關心他。
心裏總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站起身來說道:“這件事情我會讓下頭的人去辦,你就不要插手了,好好地在家歇着就是。”
哪有閨秀抛頭露面做這些事情的,她那個二表哥得長長記性才好,不知道輕重的家夥。
雲染也站起身來,一副送他出門的架勢。
司空穆晟覺得心頭那把火燒得更旺了,難道不知道留他吃頓飯嗎?
顯然某閨秀要避嫌,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某王爺神色怏怏的走了。
既然司空穆晟說了這件事情他去管,雲染就真的不管了。
只是給二表哥書信一封,告訴他這件事情王爺已答應,剩下的事情就讓他去找司空穆晟好了。
心情大好的雲染回了自己的閨房,琢磨着這次司空穆晟跟薛定愕交手,不知道誰負誰贏。
“姑娘。”秋禾打起簾子進來,在門口用撣子掃掉身上的雪花,靠着熏籠驅驅身上的寒氣,這才走進來說道:“白姑娘說後日在家等您,到時候常姑娘、榮姑娘韓姑娘都要去的。”
雲染點點頭,“還有別的人嗎?”
“且不知道呢,不過白姑娘說聽聞郭良娣好似有孕了。”秋禾低聲說道。
雲染愣了一下,定定神才想起來這個郭良娣就是郭雲荞,有孕了?
猛地擡起頭看向秋禾,“真的?”
“白姑娘說的,不過現在東宮沒有對外表态,所以現在不好說。”秋禾就道。
雲染确定原主的記憶裏沒有郭雲荞懷孕一事,所以她現在也不知道郭雲荞到底有沒有懷孕。
但是有一點能肯定,這個孩子一定不會生下來,因為如果太子有後,這樣大的喜事,原主就算是在庵堂,也不會一點喜訊也不知道的。
瞅着秋禾有些憂心的樣子,她就說道:“你這是怎麽了?”
秋禾現在跟雲染已經十分親近了,說話也随意很多,低聲說道:“奴婢這不是擔心嗎?太子有後的确是一件大喜事兒,可是太子跟王爺不睦啊。”
這丫頭真是膽大了。
雲染就道:“擔心這麽早做什麽,有了身孕還要十月懷胎順利生下來才是。就東宮那般的地界,這事兒可不是那麽順利的。”
秋禾眨眨眼,就抿唇笑了,“姑娘說的是,可不是擔心的太早了。”
就是可惜了那個孩子,注定是活不長的。
因為那個孩子要是平安生下來,哪裏還有上輩子司空穆晟坐上皇位的事情。
到了後日,雲染早早的就梳妝打扮好,坐着馬車去了延平侯府。
現在雲染身份不一般,延平侯夫人親自在等着她,接了她進門,笑着說道:“你們在一起說說話,我就不擾你們了,中午用了膳再走。有莊子上送來的肥羊,正好烤了羊腿給你們吃。”
雲染幾個人忙謝過了延平侯夫人,送她出去,這才開心的說起話來。
延平侯夫人一走,榮希茹立刻就說道:“你們知不知道,那郭雲荞真的有孕了,這運氣也太好了。”
之前還不确定,現在就确定了?
“你聽誰說的?”常慈音就問道。
韓慧初也看着榮希茹,今日沒有帶孩子出來,就她們幾個小姐妹聚聚。難得有這樣的清閑,神态間很是惬意。生了孩子的她,豐腴了許多,神态間也有了幾分做母親的端重沉穩。
“聽我姐姐說的,我姐姐不是跟顧書萱交好嘛,那顧書萱陪着清惠縣主去東宮的時候,親耳聽到郭良娣的侍女去給太子妃報喜,哪裏能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