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懾住了。
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穩下心神,但是心跳的還是很厲害。
“姑娘,姑娘您沒事吧?”秋禾手裏拿着狐皮大氅給她披在身上,臉上帶着濃濃的擔憂。
雲染被秋禾的聲音驚回神來,看着她的面容,這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慢慢的搖搖頭,“我沒事,就是一時間想事情想迷了。”
“您的神色瞧着不太好,奴婢扶着您進屋子裏去吧,下雪了,院子裏冷的很。”秋禾忙說道,就伸手去攙扶姑娘。
雲染搖搖頭,“我去前頭看看,你不用管我了。”
雲染說完急匆匆的往前院書房走去,她想見她爹爹,好像只有看到他,這一顆心才會安定下來。
雪白的大氅,拖着地上的雪花,留下淺淺的痕跡,随着雲染的腳步一路往前院書房而去。
秋禾微微蹙眉,姑娘心事重重,但是她不肯說,做奴婢的就不能逾矩。
想了想,還是去前院找秦運去,至少給王爺遞個信兒。
秦運得了消息,好像不怎麽意外的樣子,低聲對着秋禾說道:“大約是為了側妃的事情。”
“側妃?什麽側妃?”秋禾驚問道。
秦運低聲說道:“皇後娘娘為了牽制王爺,想要給王爺指兩名側妃。前段日子,不是東宮給太子選妃嗎?皇後娘娘賢惠的很,說是給王爺一起指了。”
秋禾:……
難怪姑娘神色那麽難看,換到誰身上,能高興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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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爺……”秋禾試探的問道。
秦運聳聳肩,“王爺的心思誰敢猜度,不過我想王爺應該不會這個時候為了這點小事跟皇後娘娘起沖突。”
這意思就是王爺會答應下來?
秋禾嘆口氣,心裏也忐忑起來,這下子可好了,只怕是姑娘要傷心死了。
“那姑娘怎麽辦?”秋禾愁眉苦臉的說道。
秦運現在做了雲染的護衛,自然就偏袒一點,不過到底是王爺身邊的人,低聲說道:“你還是好好的勸勸姑娘,不要義氣行事。王爺身份尊貴,不管什麽時候,身邊都不可能只有一個人的。”
這一點秋禾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也沒有人家還沒嫁進門,就想弄兩個側妃膈應人的。
皇後實在是太過分了,可是這話秋禾一點也不敢說。
“那你知道皇後娘娘指了誰家的姑娘嗎?”秋禾悄聲問道,這個也是個大事情啊。
秦運搖搖頭,“現在還不知道,不過倒是聽說一個人選。”
秋禾忙問道:“哪家的姑娘?”
“龐大學士的女兒。”
“誰?”秋禾驚呼,“怎麽可能?”
“我也不相信,但是據說這個消失很準,但是現在懿旨未下,也只是猜測。”
“這可真是……”秋禾是真的着急了,顧大人是龐大人的屬下,現在龐大人的女兒要給王爺做側妃,這……這不是亂了套嗎?
秋禾滿懷心事的回去了,秦運想了想,就去了對面找董先生。
董傳章正在皺眉看着公務,桌子上紅泥小爐裏炭火燒的紅彤彤的,銅壺裏的水“咕嚕咕嚕”的響着。
董傳章聽了秦運的話揉揉額頭,這才說道:“現在這件事情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要旨意一日不下,就還不成真。不過,現在還要看王爺的意思,誰也不知道王爺到底是怎麽想的。”
秦運聳聳肩,這不是廢話嘛,當然他是沒有膽子當着董先生的話這樣說的。
董傳章皺眉繼續說道:“龐大學士深受皇上信賴,若是他的女兒做了王爺的側妃,利大于弊,其實也是好事一樁。”
秦運:……
“那位龐姑娘肯答應嗎?畢竟之前可是盛傳她是要做洛王妃的人,現在做側妃,她能低頭?”秦運反駁道。
“這可不好說,據說龐家已經答應了。”董傳章笑米米的說道,“若是這樣就太好了。”
秦運氣呼呼的告辭了,就知道董先生這個老狐貍只看重王爺的利益,才不會去想別的。
看着秦運的背影離開,董傳章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淡了下來。
背着手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臉色幾度變化,最後還是無奈的嘆口氣,這事兒還有得磨。
想到這裏,董傳章也在屋子裏呆不下去了,披上大氅,冒着風雪往王爺的書房走去。
司空穆晟正在處理邊關的軍務,他雖然人不在邊關,但是邊關的軍務,還是要給他過目。經過上回的事情,皇上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收回他的軍務沒什麽用,他的兵還是聽他的話。
“先生怎麽來了?”司空穆晟擱下手中的筆,擡起頭看向董傳章。
董傳章行了禮,這才笑着說道:“是這麽回事兒,方才秦運找屬下詢問府中側妃的事情。”
司空穆晟看着董傳章,沒有開口,瞪着他繼續說。
董傳章沒有辦法,他們王爺就是沉得住氣。
只好把事情細說了一遍,最後發問,“王爺真的要接旨納側妃進府?”
總覺得他們家王爺不是那種乖乖聽話的人。
“誰讓秋禾來問的?”司空穆晟道。
董傳章聽着王爺的話,定定神,想了想這裏頭的意思,這才回道:“據秦運說,是秋禾看着顧姑娘大雪天在院子裏發呆,神色很是有些不好,這才去找秦運。秦運就猜着可能是為了側妃的事情,這才又找了屬下詢問。”
“多事!”司空穆晟怒道。
董傳章看着王爺的神色,一時間也猜不到,王爺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是說顧姑娘多事,還是指秦運多事,又或者是自己多事。
“龐一統找你了?”司空穆晟黑着臉問道。
董傳章搖搖頭,“并未。”
司空穆晟冷哼一聲,“裝腔作勢自擡身價罷了,若是他來找你,不用理會就是,下去吧。”
董傳章不敢在問,告退倒退出去。
出了門,這才細細回想王爺的話,這是說王爺并不想跟龐家有牽連?
可是,眼下如果跟龐家聯手,是一件大好事兒啊。
王爺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董傳章蹙眉,一不小心沒看到前頭的人,撞在了他的身上。
來人也是行色匆匆,哪裏想到拐角處突然冒出個人來,兩下裏撞到一起,後退一步,正欲訓斥,一擡頭,喲,是軍師大人,這口氣就壓了下去。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宋伯暄。
董傳章看到宋伯暄也是愣了一下,“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宋伯暄道:“我有急事跟王爺禀報,先生這是剛見了王爺?”
董傳章點點頭,看着宋伯暄問道:“什麽事情把你急成這樣子?”
王爺大捷歸來,朝堂上彈劾王爺,彈劾司空穆齊征戰之時,後勤部門的不盡力,這其中的名單就有宋伯暄。
雖然沒有貶官,但是宋伯暄現在在戶部的日子也不好過。
宋伯暄知道董傳章是王爺最信任的幕僚,也不瞞他,低聲說道:“我剛從東宮得了消息,那邊欲将太子妃的娘家妹妹指給王爺做側妃。”
董傳章:……
簡直要罵娘了,還要不要臉了!
董傳章立刻轉身,“一起去見王爺。”
“好。”宋伯暄立刻跟上,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雪中。
這邊雲染坐在她爹的書房裏,靜靜的等待她爹回來。
一個人坐得久了,思緒就冷靜下來,之前的煩躁郁悶都慢慢的壓了下去。
屋子裏的香是她親手制的梅花香,淡淡的香氣,卻盈久不散。
讓她沸騰的思緒趨于平靜。
“姑娘。”
耳邊忽然想起書房侍奉小厮的聲音,雲染擡起頭往外看去,“什麽事?”
“洛王爺到了。”
雲染聞言眉峰跳了跳,司空穆晟?
他這個時候來這裏做什麽?
雲染就道:“你去跟王爺說,爹爹不在家,請王爺先回去吧。”
門外沒有小厮沒有回應,只聽到他顫抖的聲音傳來,“王爺,我們老爺還未回來……”
小厮的話還沒說完,書房的門就被推了開來。
背着光影,司空穆晟高大的身軀立在那裏,讓人頓感壓迫。
雲染下意識的站起身來,凝視着他。
司空穆晟就看到小姑娘的神色帶着幾分煩躁的看着他,好似很不願意見他一樣。
緩步走進來,司空穆晟望着她。
雲染就往後退了一步,定定神看着那小厮說道:“給王爺奉茶。”
“是。”小厮滿頭冷汗的退了下去,很快的端着茶送上來,又退到門外侍立。
兩人相對而坐,一時間屋子裏靜悄悄的,略有些尴尬。
這人來的突兀,雲染毫無心理準備,要是把人獨自扔在爹爹的書房裏,好似也不太合适。
但是剛知道他要納側妃的消息,再看到他自己心裏也怪怪的。
思來想去,竟是進退兩難。
雲染心裏嘆口氣,到底是在她家,只得端起笑容,“王爺是來找家父的嗎?爹爹尚未回家,不知歸時,不敢勞王爺久候。”
這是要趕他走嗎?
司空穆晟看着雲染,從她的面容上,瞧不出她的心思,所以,她聽了那些流言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食指微曲,在桌面上輕輕的點了點,小姑娘低眉順眼的坐在那裏,眉眼含笑,長長的睫毛遮擋住了那一雙黑眸。
這笑米米的小模樣,哪裏看出來神思不屬,哪裏瞧得出來不慎開心,面色蒼白來着。
“沒關系,本王眼下無事,正好可以等岳父大人歸來。”司空穆晟瞧着小姑娘僵硬的神色,臉色就舒展了。
雲染壓下心口翻騰的煩躁,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一如既往,“既然這樣,小女就先告退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請王爺見諒。”
趕人不成,就要落跑嗎?
司空穆晟挑眉,“原來姑娘竟是不耐看到我,那我就不讨沒趣了。”
這話說得,雲染真是不知道該擺出個什麽表情才好。
“王爺說笑了。”雲染這回是真的不能走了,只得又坐了回去,眼角瞥過司空穆晟的面龐,就看到他眼眸深處閃過一抹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有什麽好笑的。
兩人之間畢竟不太熟悉,實在是沒有什麽可聊的。
他不能跟她講朝堂上的事情,她也不會煞風景的講內宅的繁瑣事務。
就這樣幹坐着更尴尬,就在這時候,司空穆晟忽然站起身來,走到她爹的書案前,駐足凝視。
雲染暗道不好,之前她心緒不寧,就鋪了紙在上面亂寫亂畫來着。
完了,這下子丢人了!
280:女人心思
280:女人心思 看着紙上亂七八糟的鬼畫符般的東西,司空穆晟側頭看了雲染一眼。
雲染又羞又惱,伸手就去抓那張紙,卻被司空穆晟攔了下來。
雲染就看到他拿起筆架上的筆,在色盤上筆鋒輕點,執筆淺落,将那一幅畫的不堪入目的風雪圖,緩緩勾勒幾筆,意境大有不同。
“心情不好的時候作畫,倒是委屈這幅畫了。瞧着起初落筆的時候,倒還是有幾分意思,後頭卻是亂七八糟。”司空穆晟的話毫不留情。
雲染抿着唇,立在旁邊,看着眼前這個男人,曾握刀槍的手掌,卻也能将畫筆使得出神入化。
線條剛硬的容顏,只看側面,越發的犀利尖銳。
那微垂的眸子,遮擋住了她看不清楚的風暴。
這樣的司空穆晟是陌生的,就像是即将出鞘的寶劍,在她的面前,毫不遮掩的展露出自己的鋒芒。
他是想告訴自己什麽?
雲染猜不透,她對他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
好半響沒有等到雲染的回話,司空穆晟落下最後一筆,轉過頭看向雲染。
卻發現小姑娘在發呆,呆滞地目光穿過他的臉頰,不知道在想什麽,雙眼無焦距,心神有些散亂。
她居然在這種時候發呆出神!
司空穆晟平生第一次被人這樣忽略,心裏難免有些不舒服,雙眸微眯,凝視着雲染。
這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雲染就算是再遲鈍,也察覺出了危險的氣息。
剎那間回過神來,就看到司空穆晟盯着她的目光,帶着幾分不悅跟試探。
趕緊收回心神,雲染回想之前他的話,此時連忙開口回了一句,“王爺說的是,小女今日确實因為瑣事有些心煩。”說着目光落在被司空穆晟修改過的畫上,“被王爺這麽一補,我這殘畫能入眼了,謝謝王爺惠賜墨寶,回頭我就把它好好地收起來。”
司空穆晟覺得自己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這種郁悶的感覺真是不爽。
這小丫頭明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卻有意的避開了虛實,她在回避他。
雲染的臉上又帶上了往昔和煦的笑容,手腳輕快地就要去收那幅畫。
卻被司空穆晟搶先一步,将那畫拿在手中,三兩下就被他撕成了碎片,擲在了紙簍中。
雲染心口一跳,面色微白。
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就變得詭異欺來。
雲染很是頭疼,司空穆晟這是要做什麽?
兩人四目相對,司空穆晟上前一步,雲染下意識的就往後退了一步,可是柳腰卻抵在了身後的博古架上,退無可退。
“我這個人,不喜歡別人騙我。”
“也不喜歡兜圈子說話。”
“更不喜歡……隐瞞。”
雲染的臉色随着他的話越來越白,到最後額頭上都隐隐的沁出冷汗來。
手指緊緊地握在一起,掌心傳出刺痛的感覺,才将她的心神拽回來。
這是兩人有了婚約之後,第一次面對面的交鋒。
司空穆晟的強勢霸道一展無餘。
雲染骨子裏頭還是有着國公府嫡長女的傲骨跟氣勢,還有着不肯服輸的心氣,她只是将這些掩埋起來。
因為顧鈞和的女兒,不需要這些東西斬頭露角被人矚目。
但是現在,卻被司空穆晟給激怒了。
那深埋在骨子裏頭的傲氣,一下子被激了出來。
這兩日的煩躁、徘徊、猶豫、不安,像是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如火山噴發般,再也止不住。
“王爺真是有意思,這世上的人誰願意被人欺騙,誰願意兜着圈子說話,誰願意隐瞞實情,用一個謊言去埋葬另一個謊言。”雲染嘴角帶着濃濃的譏諷,“不過是不得已罷了。”
“我說過,有事情你可以直接問我。”司空穆晟盯着雲染,心裏也頗感到意外,此刻的雲染從骨子裏頭宣洩出來的氣勢,倒是令人有些詫異。
“問你?”雲染眉眼間的冷意更重,“問什麽呢?該怎麽問?難道王爺是想要我問您什麽時候将側妃納進門,要不要給龐家姑娘或者是哪家的姑娘準備見面禮?”
“還是王爺想要知道我聽了這個消息開不開心?”
“開心是我寬和,賢惠,應有的氣度,若是不開心,那就是善妒、心窄、不容人。”
“所以王爺想要問一個還沒過門的女子,我該怎麽回答您才滿意呢?”
雲染一鼓作氣的說完這些話,整個人也有些虛脫的靠在博古架上,胸口跳動的厲害,面色煞白中透着幾分青色。
眼睛微微低垂,帶着幾分淩厲又夾着幾分迷茫,落在腳下的大紅團花紋的地衣上。
司空穆晟渾身一僵,對與雲染說出的這些話大感意外。
他沒想到。
雲染覺得自己真是被鬼附身了,居然說出這麽瘋狂的話來。
不管是顧書栊還是顧雲染,這樣的話都不能講出來。
她真是昏了頭。
司空穆晟步步緊逼,他成功了。
雲染沒能抗住。
這會兒,她甚至于都不想擡頭去看司空穆晟,她怕會在他的臉上看到失望、厭惡。
沒有哪個男人,會希望自己的妻子有這樣的令人憎惡的一面。
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所以說,就算是重活一回,別人沒坑她,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還用力的填上了土,又上去踩了幾腳。
“小丫頭,你想得太多了。”
雲染垂着頭聽着司空穆晟的話,果然,自己猜的沒錯,司空穆晟可不是在說自己做得不對嗎?
沮喪着為自己點了根蠟。’
把自己坑成這樣,也沒誰了,她怎麽就沒沉住氣,被他一激就現形了。
“王爺說的是。”雲染垂頭喪氣的接了一句。
司空穆晟看她一眼,瞧着她這般萎靡的模樣,實在是有些礙眼,還是那個眉眼帶着靈動狡詐的小丫頭,更令人心暢神怡。
“你喜歡畫畫?”
“打發時間罷了。”雲染随口應了一句,這人怎麽還不走,聽了她的話,不應該甩袖而去嗎?
司空穆晟蹙眉的看着生無可戀的雲染,正要再說什麽,就聽到外面秦運的聲音響了起來,“王爺,董先生有急事回禀。”
司空穆晟到口的話壓了下去,對着雲染說道:“少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先走了。”
“……”什麽叫做亂七八糟的東西,說到底還是覺得她失儀了吧?
雲染就知道,男人都是一個德行,咬着牙對着司空穆晟說道:“王爺慢走。”
司空穆晟眉頭皺的更緊了,怎麽瞧着她更不開心了。
不過眼下沒時間與她多說,董傳章急着見他,必然是有大事。
送走了司空穆晟,雲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臉埋在軟枕上,真是把自己坑死了。
這下好了,不管什麽龐姝儀,李姝儀,哪裏還用人家動手,她自己就把自己給活埋了。
雲染也沒心情在這裏等老爹了,如游魂一樣,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哎。
真是一着不慎着了道,萬年陰溝翻了船。
都怪司空穆晟那厮,若不是他步步緊逼,她怎麽會把心裏的話說出來。
秋禾幾個丫頭,看着姑娘神色萎靡的樣子,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心裏膽戰心驚的,越發的小心伺候。
一夜輾轉難眠,第二天一早,秋禾滿臉喜氣的托着一個尺許長,一巴掌高的錦盒走進來,笑着對着雲染說道:“姑娘,這是王爺讓秦運送來的,說是給姑娘作畫用的顏料。”
雲染坐在銅鏡前,手裏正拿着珠釵簪發,聞言差點戳到自己的頭皮。
“什麽顏料?”雲染狐疑的看着那匣子,四角抱了镂空花紋的銅邊,黃花梨的盒子外頭挂着一把精致的小鎖,鎖眼上垂着拴着紅絲線的鑰匙。
“王爺說姑娘喜歡畫畫,就特意從內廷府取了最好的顏料給姑娘用呢。”秋禾臉上大大的笑容,整個人都像是開在春天裏的一朵桃花。
她就說,王爺心裏肯定是有姑娘的,那些什麽側妃啊什麽都不是。
雲染莫名其妙的看着那盒子,總覺得司空穆晟那厮送來這盒子顏料,是在警告她的意思。
是讓她不要忘了昨日的出言不遜嗎?
281:債多不愁
281:債多不愁 秋禾瞧着姑娘的神色越發的詭異,不知道哪裏出了差錯,好像姑娘不怎麽開心的樣子。
“姑娘?”
雲染定定神,郁悶的說道:“放到隔壁的小書房去了。”
這輩子她都不想看到這盒子,也不想用裏頭的那些顏料。
連帶着畫畫都不是一樣令人開心的事情了。
秋禾不敢多言了,明顯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悄無聲息的把錦盒送到東梢間的小書房,有手腳麻利的去茶房泡茶。
給雲染梳頭的月華悄悄打量姑娘的神色,卻也不敢多問什麽,絞盡腦汁的想了想,轉開話題,“姑娘,再過幾日就到了表姑娘出閣的日子,您的賀禮還沒選好呢。用過早膳,不如您去庫房看看吧。”
焦寶惠要出閣了,雲染聽到月華的提醒,這才想起這件大事兒,就道:“多虧你記着,看我糊塗的把這事兒給忘了。”
月華松口氣,笑着說道:“為姑娘分憂,是奴婢們分內的事情,哪裏能事事都讓姑娘費心,那奴婢們要來何用?”
雲染透過鏡子看着月華,就笑了起來,“這話說的也是,我瞧着你現在可比以前周密多了,這樣挺好。”
月華也笑了,故作輕松地說道:“奴婢要是再不長進,春信姐姐就要拿着雞毛撣子追着我打了,到時候,姑娘可要攔一攔。”
知道月華是在逗她開心,雲染也領情,笑道:“好啊,到時候一定攔着你春信姐姐少打你幾下。”
月華就哀嚎一聲,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歡快起來。
秋禾端茶進來的時候,這才松了口氣。
用了早膳,雲染果然帶着丫頭去庫房找禮物,忙活了大半晌才定下來。
等到清閑下來,腦海中還是忍不住的去想那一盒顏料。
想的頭都要疼了,在家裏坐下去,她覺得自己都要走火入魔了,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老話,疑心生暗鬼了。
她索性不為難自己,去了雙榆胡同大伯母那邊找顧蓁玩兒。
到了雙榆胡同,沒想到許朝英也在,三人湊在一起立刻就熱鬧起來了。
現如今雲染已經是板上釘釘的洛王妃,随着洛王大勝而歸,不管如何,至少表面上,雙榆胡同這邊還有風車胡同那邊,都因為她這個未來的洛王妃,都成為人人巴結的對象。
“我這個月就接了十幾份帖子,我都要頭疼死了。”許朝英看着雲染訴苦,那無奈的眼神,看的雲染都有些內疚了。
顧蓁沒心沒肺慣了,聽了這話就道:“我姐姐現在不輕易出門,尋常的帖子自然是都不接的。所以我跟你還有寶惠姐姐那邊,可不是成為那些人眼中帶肉的骨頭嗎?表姐不想去就直接拒了,我娘說了無礙的。”
許朝英這下子沒忍住無奈的翻個白眼,對着雲染說道:“你聽聽她說的,可見是你跟大伯母真是把她慣壞了。”
雲染連忙告饒,對着許朝英說道:“給英姐姐添麻煩了。”
“你可別這麽說,外頭的人不知道怎麽羨慕我呢,說我這是走了什麽運氣,跟你做了親戚,人家背後裏說我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雲染聞言就蹙起了眉頭,“這些人太碎嘴了,英姐姐別往心裏去。”
“你愧疚什麽,跟你有什麽關系。”許朝英就說道,“要是為了這個我跟你鬧起來,別人這才看咱們的笑話呢。且不說我跟珍姐兒還有寶惠那邊,就是我哥哥跟表哥這邊也都是熱鬧得很。我爹爹跟我哥哥說了,不許随意出去吃酒,就連帖子也要細細看過才能赴宴。”
雲染聞言心中一震,許朝英可比顧蓁沉穩多了,她這樣說就是有提點自己的意思。
顧蓁是個傻人有傻福的,渾然沒察覺出她們的話中隐含的意思,順口說道:“我爹最近對我哥哥們管的也很嚴,尋常也不許出去的。”
“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雲染看着許朝英問道。
許朝英看了顧蓁一眼,笑米米的說道:“蓁姐兒,你去姑姑那邊看看給我們準備的點心好了沒有,我這肚子都咕咕叫了。”
顧蓁小孩心性,也沒覺得派個丫頭就可以,還真的自己披上大氅就往外走,邊走邊說道:“你就愛使喚我,回頭我跟舅母告狀去。”說着掀簾子出去了。
等到她出去,許朝英這才看着雲染壓低聲音說道:“難道你沒發現,最近我們幾個都沒去找你嗎?”
雲染想想白素漪她們确實也沒找自己,固然有自己低調不惹事的因素在裏頭,但是也确實很少跟她們碰面了,于是點點頭。
“其實大家很想去找你說話,但是說實話,我們都不敢靠上去了。”許朝英嘆口氣,“雲染,現在洛王實在是風頭太盛,大家不想給你添麻煩。”
“這話怎麽說的,難不成有人去找你們?”雲染看着許朝英問道。
“以你的聰慧自然是一猜就準,現在不要說我跟寶惠還有蓁姐兒這邊,無端的湊上來從前沒什麽交集的閨秀。就連我母親跟姑姑這邊接到的帖子也多了很多,她們哪裏是找我們的,不過是經過我們想要跟你搭上線。
你現在尋常不出門,也不會輕易接帖子出門做客,她們搭不上你這條線,就把勁兒使到了我們這些能靠近你的人身上。我娘跟姑姑說這個時候你根基不穩,不許任何人給你添麻煩。
她們就算是不說,我們又不是蓁姐兒,哪裏能不知道。只是你別怪咱們沒去看你就好,實在是不‘敢’去了。”
聽着許朝英打趣的話,雲染帶着幾分歉意說道:“我是有想到這種情況,但是沒想到那麽嚴重,給你們添麻煩了,回頭我親自跟舅母去賠罪。”
許朝英看着雲染就嘆口氣,翻過年才十四歲,有沒有親娘護着,進過這麽多事情,看着她可是瘦多了。
“我們能有什麽為難的,人家找上門來,我們就好吃好喝的帶着,但是不管求什麽事情,都一概推出去。這算是哪門子得罪人,你是未來的洛王妃,可咱們跟你雖然是親戚,說到底隔着一層呢,這話一講出來,別人也不好強求。”許朝英性子爽利,這話也就她能這麽大喇喇的直言不諱。
雲染就笑了,帶着幾分無奈。
許朝英往外看了一眼,低聲說道:“那側妃的事情你聽說了吧?”
雲染颔首,“聽說了,龐家姑娘倒也不意外。”
“哎喲,不止是龐家姑娘,你難道不知道,現在另一個人選也傳出來了嗎?”
雲染還真不知道,愣了一下,“另一個也出來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許朝英驚愕的看着雲染,“你還真不知道?”
雲染點頭,“我這段日子都沒出門。”
許朝英就道:“我還以為你已經知道了,我也是這兩日才得的消息,另一個人選你猜是誰?”
雲染往哪裏猜去,原主的記憶裏唯一有印象的,就只有那個龐姝儀了,另一個人選真的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看着雲染的樣子是真的不知情,許朝英也不兜圈子了,就直接說道:“據說是太子妃的妹妹。”
雲染:……
這話一出口,許朝英也有些無奈的嘆口氣,安慰雲染說道:“不管如何,你還是洛王正妃,再者說了顧叔叔的仕途順遂,日後不定怎麽樣,你也別洩氣。”
這樣的結果不得不說,真的是出乎雲染的意料之外。
她沒想到東宮那邊為了牽制司空穆晟,居然舍得把太子妃的妹妹送給洛王做妾。
“這也太豁的上了。”
聽了雲染着話,許朝英一顆為她憂愁的心,頓時被逗笑了,看着她道:“你倒是還有閑情逸致開玩笑。”
“那能怎麽樣,難道我就因為這樣愁得吃不下飯去?”雲染攤攤手,“我這叫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日子總是要過的,哭也是過,笑也是過,我做什麽讓人看笑話。”
許朝英細細的打量雲染,發現她還真不是客套話,頓是就有幾分佩服起來,到底是早早打理中饋的人,很是穩得住。
“你能這樣想我們就放心了,若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你只管開口。我不保證我爹爹的立場,但是我是與你一塊的。”許朝英因為上回她爹爹袖手旁觀,心裏還是有些不自在。
“我還真有件事情要拜托英姐姐。”雲染看着許朝英說道。
“你說。”許朝英本就抱着補償的心,立刻追問道。
282:錦繡前程
282:錦繡前程 “我最近不方便出門,想要請英姐姐幫我打探打探太子妃的妹妹是個什麽樣的人。”雲染就道。
說起來,這件事情拜托焦寶惠是最好的,但是焦寶惠要出閣了,哪裏還能管這些事情。
顧蓁是個不管事兒的,白素漪她們雖然是好友,但是到底是隔了一層。
想來想去,還真就是許朝英最合适了。經過這麽久的來往,她也看得出來,許朝英是個很有骨氣跟立場的人,不比許大人的油滑。
“行,這事兒包在我身上。我雖然跟她也不熟悉,不過倒是有幾個朋友還可一問,你等我消息就是。”許朝英立刻答應了,沒有絲毫的勉強。
“那我先謝謝英姐姐了。”
“你跟我客氣,你這樣就對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咱們不算計人,但是也得知道對方是個什麽人。尤其是太子妃那樣……”那樣算計過雲染的人,實在是對她的妹妹也有幾分保留,許朝英暗中想到。
提到太子妃,雲染的眉頭就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神色也冷淡了幾分,輕哼一聲說道:“日後大家距離他們遠一些就是,反正尋常也沒什麽往來。”
“我們倒是無所謂,倒是你以後怕是避免不了。”
嫁進了洛王府之後,就等于是皇室的人,以後見面的機會自然就多了。
雲染聽的出許朝英的擔憂,但是她沒辦法告訴她,太子是鬥不過司空穆晟的,太子妃也是坐不上母儀天下的寶座的,她才不怕她!
姐不僅能重生,還能嫁未來的皇帝,這輩子跟她有仇的,大抵都沒有報仇的希望了。
想到這裏,心情就好了幾分。
兩人又閑談幾句,顧蓁就回來了,後頭跟着小丫頭提着一個食盒進來。
喝了茶,吃了點心,雲染的心情已經慢慢地平複下來,送走了許朝英,也就告辭回了陳橋胡同。
雙榆胡同跟陳橋胡同距離很近,沒有坐馬車,雲染穿着大氅,兜帽罩在頭上,将容顏攏起來,緩步往回走。
秋禾跟在她的身後,眼看着天上又下起雪來,就撐起了傘跟在後面慢慢的走。
潔白的小雪花在風中盤旋着起舞,雲染擡起頭仰望着天空,兜帽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