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
出嫁的日子又近了半個月。
因為婚期定的緊,所以她留給自己繡嫁妝的時間實在是很緊迫。她只繡自己的貼身用的一些東西,至于王妃嫁衣自然會有內廷府做好後送來。
內廷府那邊量好了尺寸之後,大體成型後,又幾次來往于內廷府個顧府之間,讓雲染試衣裳,修改尺寸。
每次內廷府的人來,雲染都要忙上一整天。
這日,內廷府的人最後一次來修整,雲染瞧着已經差不多的嫁衣,陽光下分外的耀眼,穿在身上也十分的有分量,還要挺直腰板站好久,真的很累。
內務府的嬷嬷親自伺候着雲染脫下嫁衣來,笑着說道:“顧姑娘可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
雲染脫下嫁衣後,看着內廷府四五個宮人小心翼翼的收起來,就笑着說道:“嬷嬷是老人了,最是有經驗,這衣裳做得很好。”
內廷府的這些人最是看人下菜碟,他們第一回上門的時候,自然是存着輕視的态度,但是雲染又不是真的鄉下長起來的人。她的骨子裏可是國公府的嫡長女,氣派尊貴的氣質是刻在骨子裏頭的,第一回合交手,這嬷嬷就知道雲染不是個軟的。
後來再來,自然态度就和軟多了。
封了厚厚的荷包賞了她們,管事嬷嬷這才笑着離開了。
離開之前,那嬷嬷狀似無意的含笑道:“等将來姑娘嫁進了王府,小世子小郡主的衣裳,內廷府那邊也是要準備的。”
雲染挑挑眉,內廷府是會準備,但是能準備的也只是皇家封賞的一部分,尋常穿衣還是王府自己動手。
但是這個嬷嬷可不是個随口說話的人,雲染就道:“是,到時候只怕是還要勞煩嬷嬷費心,小孩子的衣裳雖然小,卻是更要精心。”
聽到這話,那嬷嬷就笑了,內廷府裏那麽多嬷嬷,洛王現在正水漲船高,誰都樂意個洛王府多親近些。
至少人家顧姑娘賞的荷包這分量,可不比別人少。
“只要顧姑娘不嫌棄,我自然是願意盡心的。”嬷嬷笑着說道,“說起來也是怪了,前些日子東宮那邊的還緊着要小衣裳,最近倒是沒聽到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我們的手藝,那位良娣主子瞧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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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那嬷嬷就像是什麽也沒說一樣,笑着告退離開了。
雲染沒有追問下去,人家肯跟你透這麽一句已經是很給顏面的事情了。
無外乎就是想要跟自己打好交道,提前賣個人情給自己。
內廷府的人走了之後,雲染就有些心神不寧。
上輩子郭雲荞這一胎并沒能生下來,今日那嬷嬷說的話,就像是一直一來壓着自己心上的那塊大石頭,終于要落地了般。
說不清楚自己是趕到輕松,還是感到沉重。
很多事情不受她的控制,她只是一個擁有別人記憶的知情者,而且以郭雲荞對她的敵意,她也沒必要冒着危險提醒她什麽。
太子妃心機之深,郭雲荞這樣的人怎麽會是她的對手。
但是在太子妃為了這個孩子的情況下,也護不住郭雲荞,這就是命了。
這幾日雲染總是略有不安,沒過幾日,就傳來東宮良娣小産的消息。
距離生産也沒多久了,這孩子到底是沒生下來。
郭良娣小産,在東宮引起一片血腥,太子怒極傷身,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快要落地了又沒了,一時沒承受住打擊,頓時就昏了過去。
東宮亂成一團,帝後親自坐陣。
而這個時候,雲染最慶幸的卻是幸好司空穆晟不在京都。
若是他在的話,不知道會不會被人懷疑。
至少現在留京的幾位王爺,都被皇帝召進宮“談心”去了。
整個京都蒙上一層陰影,連空氣似乎都凝滞起來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正在備嫁的雲染,也仔細叮咛家裏的人不要露出絲毫的喜氣,免得招禍上頭。
許氏來的時候急匆匆的,進了門瞧着家裏下人小心翼翼,屏氣靜聲的,這才松了口氣。
雲染聽說大伯母來了,親自迎了出來,扶着她進了屋,“您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我一得了消息就趕緊來了,你還好吧?”許氏打量着雲染的神色,瞧這沒什麽不妥,這才松口氣。
“我沒事,大伯母放心就是。”雲染連忙說道。
許氏看着雲染輕輕颔首,“遇上這樣的事情可真是……”
晦氣!
但是這倆字她不敢說,出口就是禍。
別人快要嫁人的日子裏,太子的孩子沒了,若是子嗣多倒也沒什麽,偏偏這個孩子是皇上跟太子盼了好久的。
太子受了打擊本來身體不好,現在更是直接卧*了。
皇後在東宮徹查孩子小産的原因,整個東宮現在都是腥風血雨。
這個孩子沒了,只怕是這幾個月京都都會籠罩在陰郁的氣氛下。
這種時候出嫁……
324:天降黴運
許氏都很不能要罵娘了,誰家嫁姑娘不是歡天喜地、熱熱鬧鬧的?
偏她們家就遇上這樣的事情,難道要讓雲染這麽憋屈的嫁過去不成?
許氏急得昨晚上都沒能睡好覺。
雲染握着大伯母的手,“您別急,橫豎這件事情跟咱們沒關系,咱們只要小心點就是。”
“怎麽沒關系,你的婚期在九月,這不是要到了,這個時候出了這樣的事情,還怎麽辦你的婚事?”許氏嘆口氣說道。
雲染一愣,倒是沒想到這個。
也的确是啊,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要是歡天喜地的出嫁……
雲染也傻眼了,她完全都沒想到這裏來。
娘兩個你看我,我看你。
“現在王爺也不在京裏,你大伯會跟你爹爹商議下,看看這事兒怎麽辦。你也別總擔心,大人們會想辦法的。”
能想什麽辦法?
雲染覺得自己還真是跟東宮相沖,這倒黴的都能砸到自己頭上。
因為上輩子,東宮出這件事情的時候,司空穆晟也沒有娶妻,自然也就撞不上這樣的尴尬。
但是,沒想到重活一回,倒是被她給遇上了。
這樣的機遇也是沒誰了。
許氏勸慰了雲染一會兒,自己就急匆匆的走了,為了這事兒怕是還有的忙。
天将黑的時候,大伯父來了,拽着顧鈞和進了書房。然後沒多久宋伯暄也來了,三個人關起門來也不知道再商量什麽,很晚才散了。
第二天,雲染醒了的時侯。顧鈞和已經去衙門了。
打發穆逸跟顧繁去學堂之後,雲染就開始琢磨昨日的事情,沒等她壓壓驚,白素漪跟韓慧初一起到了。
韓慧初今日也沒帶孩子,雲染将兩人迎進來,“這個時候你們還來找我?”
“我們怎麽就不能來了?”白素漪白她一眼,瞧着雲染氣色還不錯,心裏真是哭笑不得。
不知道該不該誇她心大。
三人坐下後,秋禾幾人送上茶來,又退了出去。
韓慧初看着雲染直接說道:“看着你氣色還不錯,就放心了。”
雲染無奈的搖搖頭,“你們這是把我想的也太不中用了,我哪裏就跟紙糊的般,風一吹就散了。”
“東宮的事情你知道了吧?”韓慧初說道。
雲染點點頭,心裏想着我比你們知道的早多了,但是她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撞尾啊。
所以說運氣這種東西,真是沒法說。
“現在東宮那邊聽說死了好些人,吓都要吓死了。”白素漪白着一張臉說道。
雲染心頭一哽,郭雲荞的孩子沒了,帝後雷霆大怒,必然會流血。
明知道這個,但是聽到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些……難過。
韓慧初臉色也不太好看,看着二人就說道:“死了的那些人,不知道是不是罪有應得。”
“這就跟咱們沒什麽關系,只能說這個時候幸好洛王沒在京都,其他幾位王爺現在的日子可不好過。太子那邊死咬着不放,皇上宣召幾位王爺進宮,現在都還沒有消息出來。”白素漪輕聲說道。
“進宮之後一直沒出來?”雲染低聲問道。
韓慧初點點頭,“是啊,現在京都人心惶惶的,就連我們家那裏,都有人上門打探消息。”
宋伯暄在戶部是混得不錯,但是官職還不是很高。所以韓慧初說她們家都有人上門打聽消息,可見是現在大家心裏有多慌了。
“反正這段日子雲染你小心點,能不出門還是不要出門。”
雲染點點頭,對着白素漪說道:“我根本就沒有出去的心思,家裏也是好些事兒呢。”
一提到好些事兒,韓慧初跟白素漪自然就想到了,雲染婚期将近的事情。
二人的神色都有些無奈,遇上這樣的事情,這嫁人的時候,可就有些……
委屈了。
難不成人家太子剛沒了盼了好多年一根獨苗,你這邊就鑼鼓喧天,大放鞭炮,總是要避諱一下的。
尤其是現在太子身體也不太好,說句大不敬的話,太子的身體扛了這麽久,這次大受打擊,能不能扛得住還兩說呢。
兩人陪着雲染說了會兒話,叮囑一番,就早早地走了。
現在京都形勢緊張,若不是擔心雲染也不會跑這一趟了。
榮吟秋倒是想來,但是她娘攔着不讓,她也跑不出來。
常慈音那邊也差不多,身不由己,只能忍着了。
兩人走後,雲染忽然想起一事兒來,總覺得有些奇怪。
洛王府壽宴上的事情,沒什麽風波的就壓了下去,然後司空穆晟就出了京。結果他走沒多久,郭雲荞就小産了。
難道都是巧合?
那也太巧了。
算算日子,他離開京都也二十幾日了,到底去做什麽事情了?
作為一個王爺,自然不能無旨意随意出京。
那就是奉旨出京?
皇帝給司空穆晟派了什麽任務,讓他這麽急匆匆的就走了?
既然是皇帝派出京的,那他被懷疑的可能性就又小了幾分。
雲染不管怎麽想都沒能想出個頭緒來,索性就不想了。
郭良娣小産沒多久,翻過年吧,太子就病殁了。
原主的記憶裏對這件事情還是記得很清楚的,畢竟太子病殁是件大事兒,天下盡知。
太子病魔後沒多久,皇上先是失了孫子,又沒了兒子,江山後繼無人,一重重的打擊下來,也沒消磨多久就山陵薨逝。
然後大晉就出現了短暫的諸王争霸的局面,然後司空穆晟帶兵從邊關殺回來,一路踏上了皇位。
在那段風雨飄搖的日子裏,太子死後,皇帝對司空穆晟的厭惡到達頂峰,做出了諸多打壓壓制的舉動。
京都諸王煽風點火,那兩三年可謂是大晉最艱難的幾年。
雲染具體的情況不清楚,原主也只是生活在庵堂裏,因為她爹是保皇黨,自然是跟司空穆晟作對,所以她偶爾也能知道些外面的消息。
穆逸好像就是那個時候喪命的。
雲染的臉一下子白了。
是的,她老爹跟洛王作對,結果洛王的兒子卻因為救顧繁而死。
兩三年的功夫,雲染想想記憶中的年齡,臉色更白了。
差不多。
這輩子她爹跟司空穆晟是一夥的,穆逸跟顧繁的關系更好,那這輩子會不會還會發生穆逸救顧繁的事情?
雲染因為不知道穆逸為什麽救顧繁,也不知道兩個敵對陣營的孩子,什麽時候有了救命的交情。
但是上輩子那樣的情況下,穆逸還救他,這輩子兩人如兄弟一樣,若是再發生同樣的事情,穆逸更不會遲疑救他了。
若是這輩子穆逸因為顧繁喪命,她真是不知道自己怎麽跟司空穆神交代,也不知道顧繁會不會跟上輩子似的成了心魔,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跟自己交代。
想通這一點之後,雲染覺得自己一定要盯着顧繁鍛煉身體,即便是不能入穆逸一樣武功高強,至少也能在遇到危險的事情有自保的能力,不要拖累別人。
顧繁覺得自己太苦逼了,不僅每天要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課,現在還要面對着姐姐給她布置的強身鍛體的計劃。
督促人是穆逸,簡直不讓人活了。
穆逸變成了小老師,每天處在興奮中,執行力特別的高。
蹲完馬步就渾身大汗癱在地上的顧繁,簡直是生無可戀。
他姐太兇殘了。
“我又不要考武狀元,練武有什麽用?”顧繁跟他爹哭訴,試圖找個幫手。
顧鈞和就找女兒說情去了,雲染看了一眼躲在爹爹身後的弟弟,一本正經的說道:“顧家現在就繁哥兒一根獨苗,自然是盼着他平安康健的,習武不求多厲害,至少遇到危險能自保。人家穆逸跟他差不多大,怎麽就能習武學業兼顧,說起來是他自己懶而已。”
“你姐說的有道理,就這樣吧。”
顧繁看着瞬間叛變的爹,頓時欲哭無淚,表這樣。
雲染下狠了心,這輩子絕對不能再出現上輩子的悲劇,再加上現在外頭不平靜,索性就把穆逸跟顧繁困在家裏,她每天早上陪着顧繁一起起*,看着穆逸教他,自己就拿着繡片在一旁繡嫁妝。
顧繁:……
寶寶心裏苦,寶寶說出來也沒用。
認命吧。
幸好他姐還知道給他做好吃的,彌補他一顆受盡創傷的心。
司空穆晟連夜趕回京,一大早來找岳父商議要事,就看到院子裏這奇異的一景。
325:不識好心
寅時末刻,整座京都十分的安靜,街上行人寥寥。
只有每日需要上朝的官員,才會早早的起*出門。
司空穆晟自然有令牌一早進城,懷有心事的他踏進顧府的大門,得知岳父已經起*準備出門,這才匆匆而來。
但是萬萬想不到,一進門就看到前院花廳前頭的小院子裏,顧繁正在蹲馬步,旁邊同樣蹲着的是穆逸,正在不停的說話給他打氣。
隔着不遠的美人靠上,雲染正低頭拿着穿針引線。
清晨薄薄的霧氣帶着幾分寒意,他的小姑娘坐在那裏,神色專注的做着手裏的活計,不時的還拿起來比較一下。
許是早上寒涼的緣故,披着紫色的繭綢披風,那紫瑩瑩的顏色,襯得她膚如凝脂,顏如舜華,美的好像那葉子上的露珠,晶瑩剔透不敢亵渎。
“爹!”
穆逸首先發現了他,歡快地喊了一聲,但是人卻沒有動。
司空穆晟淡淡的颔首,顧繁喊了一聲姐夫,繼續蹲在那裏,瞧着前頭點着的香,還有三指就燒盡了,他不能功虧一篑。
不然他姐真的會讓他重蹲。
司空穆晟的心思不在這二人身上,扭頭看向小姑娘,就見她猛地擡起頭來,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倒映着漫天繁星般。
放下手中的活計,就站起身來往他這邊走來。
腳步匆匆帶着歡快的氣息,那帶笑的容顏,洗盡了他奔馳*的疲憊。
“怎麽這麽早就來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雲染走過來開口問道,再看到他身上的塵土時,“你剛回城?”
是啊,連衣裳都沒來記得換,就直接跑來了。
司空穆晟低頭看着她。
明明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就這樣看着她,雲染的臉就漸漸的紅了。
“我吩咐廚房給你做點吃的。”雲染輕聲說道,“你想去花廳休息,還是有什麽別的安排?”
“我要去找岳父。”司空穆晟這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不自在的輕咳一聲。
“那你趕緊去吧,我爹怕是一會要出門。”雲染連忙說道,最近皇帝因為東宮的事情脾氣暴躁,朝堂上的大臣個個苦不堪言。
她爹本就是油走在邊緣的人,這兩天也很是吃了些排頭。
司空穆晟點頭,轉身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雲染去了廚房,等到回來的時候,穆逸正在看着顧繁打拳。
剛蹲完馬步的人,腿還有點發顫,打起拳來就發飄,簡直沒眼看。
顧繁瞧着他姐來了,渾身的皮子一緊,也不敢偷懶了,打起拳來虎虎生風。
穆逸:……
司空穆晟沒打算去上早朝,送了急匆匆的顧鈞和出門之後,就又轉了回來。
慢慢騰騰的就走了雲染的身邊,看着院子裏的倆人過招。
說是過招,其實是單方面穆逸練顧繁。
雲染看到司空穆晟過來,就收了手裏的針線,也沒起身,依舊坐在美人靠上,擡起頭看着他。
瘦了些,黑了些,但是那雙眼睛更亮了。
司空穆晟在她一臂之遠的地方坐下來,盯着她看。
“看我做什麽?”雲染摸一把臉,臉上有灰不成?
“瘦了。”司空穆晟鑒定結果出來了。
雲染忍不住的勾唇一笑,偏着頭看他,“女子以瘦為美。”
司空穆晟急不可查的皺皺眉,“別跟着別人瞎起哄,瘦得跟小雞崽似的,好什麽看。”
雲染心裏翻個白眼,決定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反正她要是胖成球,她敢肯定他是不會看她一眼的。
“上回王府的事情,我還沒問你,你是不是在其中做了什麽?”雲染盯着司空穆晟問道。
“我什麽都沒做。”司空穆晟一本正經的回道。
“是嗎?”雲染不相信,但是看着他真誠的雙眼,又覺得他沒說謊。
司空穆晟颔首,“我哪裏需要做什麽,只需要袖手旁觀就好了。”
雲染默了,這話真是太精辟了,她怎麽就沒想到啊。
他們所有的人算計的就是司空穆晟,而司空穆晟得了自己的提醒,必然會多了幾分警惕。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壓根不用動手,真的只需要袖手旁觀,就能讓大房自己關起門鬧騰起來。
處理家事也跟打仗似的,這人的心思真是太深了。
她就完全沒想到,若是換做她,大概會推一把,但是到時候難免會把自己也陷進去。
司空穆晟什麽都沒做,只做壁上觀,大房那邊穆沁岚也好,蔣姨娘也好,還是顧書萱也好,可不是都陷進來了。
司空穆晟把自己摘的清清楚楚,還能看着大房內讧。
道行高的很。
“那東宮的事情你知道了嗎?”
“知道了,所以辦完事情就趕回來了。”司空穆晟道,“不用擔心。”
哪裏能不擔心,雲染只是不能心裏的話說出來,只能暗中提點道:“我聽說東宮那邊處決了很多人,也不知道兇手找到沒有。”
司空穆晟聞言,瞧着雲染滿臉的擔憂,忽兒說道:“你怕我牽扯進去?”
“那當然。”雲染理直氣壯地說道,他們現在是未婚夫妻,這樣說也沒什麽不可以。
司空穆晟眉眼和緩了幾分,“我奉旨出京,京裏的事情與我何幹,你別瞎擔心。”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雲染氣急。
幸好這個時候秋禾來說早飯備好了,雲染這才忍住氣,叫了顧繁跟穆逸去洗手,往小花廳走去。
看着她氣呼呼的樣子,司空穆晟蹙眉,他好像也沒說什麽嚴厲的話,這生什麽氣?
熬得軟糯香甜的蓮子八寶粥,熱氣騰騰的小籠包,香酥油圈、馬蹄燒餅,炸的金黃的卷果,香氣四溢,令人胃口大開。
還有鹵鴨肝、鹵雞脯、八寶菜、缸蘆等等,滿滿當當的擺了一大桌子。
雲染自然不會跟他們一桌,畢竟倆人還未成親,自己進了隔間炕桌上早已經擺好了飯。
隔着一道珠簾,倒是能将內外的情形看個幾分清楚。
司空穆晟本就騎了*的馬,此時兩碗粥下肚,這才覺得舒服多了。
顧家廚子做出來的飯菜,确實很入口好吃,司空穆晟琢磨着,等到雲染出嫁的時候,跟岳父要個人帶過去。
王府的廚子自然也是手藝不凡,但是做出來的菜缺少了顧家的家味。
吃晚飯,打發顧繁穆逸去了學堂,雲染送司空穆晟。
雖不去早朝,但是還是要進宮面聖。
“聽說幾位王爺還在宮裏,你小心點。”雲染還是忍不住的擔心。
司空穆晟看着她一臉的擔憂,他雖然覺得沒什麽危險,但是還是應了一聲,“好,你回去吧。”
雲染自然不會送他出門,這大清早的,被街坊看到了成什麽樣子。
司空穆晟這趟出去做了什麽,他沒有說,雲染也就不問。
既然是皇帝交代的差事,自然是隐秘的事情,雲染不是不分輕重的人。
司空穆晟走後,雲染回了自己的屋子小憩一會兒,還沒睡醒就沒春信叫了起來,“姑娘,許姑娘跟蓁姑娘來了。”
許朝英跟顧蓁?
雲染忙起身,“人呢?”
“馬上就到了。”
“我換身衣裳出去。”雲染站起身來說道。
春信忙拿了衣裳過來,服侍姑娘換上,又重新梳了頭,這才走了出去。
外頭顧蓁看到她出來,忙站起身來,“姐,大上午的你怎麽睡覺了?”
許朝英也起身對着雲染一笑。
“英姐姐,快坐。”然後又看着顧蓁,“酉時我就起了,盯着繁哥兒鍛煉來着,所以他去學堂了我就睡個回籠覺。”
顧蓁倒是知道顧繁一直在習武,就是沒怎麽正經的練,現在聽着姐姐盯着,到也沒說什麽。
三人坐下後,雲染這才問道:“今兒個什麽風,把你們吹來了。”
秋禾送上茶來,還有廚房裏剛做出來的點心,一碟豌豆黃,一碟紅豆酥,一碟八珍果,一碟果鋪。
“是英姐姐找你,我就陪她一起過來了。”顧蓁拿着小銀叉子,插了一塊豌豆黃說道。
雲染聞言就看向許朝英,“英姐姐,你找我什麽事兒?”
許朝英就笑了笑,“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金陵那邊大伯跟三叔兩家要上京,不日就要到了。我是來請你到時過去喝碗茶,不知道你樂不樂意?”
雲染腦子裏就猛的冒出了兩個名字,許嘉慧跟許念慈。
不由就是一驚,這是怎麽回事?
326:欲言又止
這兩個名字出現的莫名其妙,雲染頓時一愣。
她确實不認識也沒見過這二人,原主的記憶裏也沒有這兩個人的存在,但是這倆名字憑空出現在她的腦海裏,讓她還是很是吃驚。
這怎麽回事?
遇到龐姝儀就能預知與她有關危險。
現在又出現這樣的異狀,雲染好在經過一回,沒那麽驚慌了,但是還是有些忐忑,因為她不知道這預示着什麽。
人,對于未知的事情,總有法子骨子裏的懼怕。
她也不例外。
定定神,雲染做出一副好奇的樣子,看着許朝英探問道:“英姐姐,大舅舅跟三舅舅怎麽忽然舉家上京了,這倒是個喜慶的事兒,你請我去熱鬧那是一定要去的。”
雲染現在身份不同,尋常根本就不出門。許朝英也只打雲染有多不喜歡應酬,多少人家遞了帖子,她也輕易不出門的。
這次雲染這麽痛快地答應,許朝英的心情自然是很好。這說明雲染是真的沒把她們當外人,不然這樣的聚會,随便就能給推了,她們也不好說什麽的。
心裏開心,許朝英就對着雲染說道:“這不是明年就到了進京敘職的時候,家裏人先來安頓下,大伯跟三叔明年才到。而且,你要出嫁了,她們總要來喝杯喜酒的。”
還有自己的份兒。
雲染霞飛雙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心裏卻想着,現在京都因為東宮的事情,鬧得是沸沸揚揚,現在兩家上京其實不是個好時機。
但是現在來說這話,金陵距離京都這麽遠,只怕東宮沒出事的時候,他們就上路了,現在自然也不能半途再返回去,只能硬着頭皮來了。
而許朝英來請自己,只怕是二舅母心裏另有打算,要借借自己這個未來洛王妃的名頭使使,給許家大舅母三舅母開開路。
她倒也不是不願意,親戚之間是要互相幫襯,但是未免急功近利了些。
想起自己爹爹遇困的時候,許家二舅舅跟二舅母袖手旁觀,雲染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但是,許朝英跟許家兩位表哥倒是人不錯,待她也親近,偶爾許朝英來,兩位表哥還托她給自己送好吃的,好玩的。
算了,雲染嘆口氣。
大伯母到底是許家女,對自己的疼愛是真的當親生女的。
便是為了大伯母吧。
雲染想起腦海中的那兩個名字,就笑着問道:“那你先跟我說說,兩位舅母家都有什麽人,免得人家來了我兩眼一抹黑,到時候對不上號,憑白的給你臉上抹黑。”
許朝英對她笑,“你這個八面玲珑心肝兒的人,能出什麽錯。”
顧蓁聽了忙點頭,嘴裏還塞着一塊豌豆黃,嘟囔的說道:“就是,不過姐姐是真的不知道大舅舅跟三舅舅家的情況,表姐你跟姐姐說說。”
許朝英拿着帕子給顧蓁擦擦唇角,“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好吃啊。”顧蓁圓潤潤的小臉理直氣壯。
許朝英跟雲染頓時被她逗笑了,顧蓁性子直,人又單純,真是令人喜歡。
雲染給她續了茶,“那也不許多吃,中午我讓廚房做你最喜歡的三杯雞跟獅子頭,你現在點心吃多了,中午可就望肉興嘆了。”
顧蓁果然猶豫了。
雲染個許朝英又笑了一回,怕她吃撐了,打發她去院子裏溜溜圈。
顧蓁還真聽話的出去走走了,臨走還用帕子捏了一塊果鋪放嘴裏。
許朝英就跟雲染相視一笑。
“這次上京先來的是大伯母跟三嬸嬸,帶着三位妹妹,幾位堂兄都還要留在金陵讀書,暫時不能來。”許朝英細細的跟雲染說道。
許家在金陵也是大族,許舅舅這一輩兄弟四個,個個入仕。許二舅官職最高吏部侍郎,許四舅也不差任保定知府,要知道做過保定金陵知府的官員,若政治出衆為官有道,由廷推将來可入內閣,這是一條青雲路。
許家大舅跟三舅稍微差點,不過看着家眷都來京都,可謂是也有打算的。
許大舅母有二子二女,兩個兒子留在金陵讀書,大女兒已經出嫁,只帶着小女兒許嘉慧上京。
許三舅母三女一子,兒子留金陵讀書,大女兒已經出嫁,這次跟着上京的是二女兒許念慈跟三女兒許芸嬌。
據許朝英說,兩位舅母跟堂妹都挺好相處的。
雲染唯一好奇的是,既然來京三位表妹,怎麽她腦子裏只出現兩個。
“那她們什麽時候到京?”雲染問道。
許朝英聞言就看着雲染笑了笑,“我娘說再有半月就到了,現在正在給她們收拾屋子呢。”
來這麽多人,住的地方也是問題。
風車胡同那邊,可住不下這麽多人。
看來許家在京都還有別的宅院。
果然,就聽許朝英說道:“早些年前,許家在京都置辦宅子的時候,就是一起買的。不過是隔着一兩條街,也并不算遠。我娘現在忙的腳不沾地,就是給大伯母跟三嬸嬸家的宅子收拾出來。”
許家真是大族,知道京都這種地方居之不易,有機會先給兒孫置下宅子,現在這樣進京也沒什麽好顧慮的了。
“到時候許家表妹來了,正好可以一處玩兒,多了個走動的地方。”雲染順着許朝英的話說道。
風車胡同那邊,雲染尋常都不去,更不要說更不熟悉的地方,雲染也只是客氣客氣。
許朝英倒是沒想這麽多,只是想着雲染出嫁之後,姐妹們之間想要往來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出嫁做了人家的媳婦,規矩就多了。
但是雲染有這句話她也很開心。
兩人又說了些東宮的事情,許朝英就對着雲染說道:“等你出嫁的時候,我來給你添箱,咱們自己家裏人總是要熱鬧熱鬧的。”
雲染心裏微暖,許朝英這話的意思也很明白,東宮出了這樣的事情,怕是她出嫁的時候,要受些委屈,所以自己家裏人關起門來熱鬧還是可以的,給雲染寬寬心。
中午留了飯,用過飯後,許朝英就跟顧蓁起身告辭了,臨走前說,“等日子定下來,我再來給你送請帖。”
雲染笑着應了。
送走她們後,雲染歪在臨窗的大炕上,靠着厚厚的軟枕,仔細的又想了一遍,确定自己的确是對許嘉慧跟許念慈沒什麽印象,還有個沒出現的許芸嬌,莫名其妙的兩個名字在她腦子裏閃過,想起龐姝儀的事情,雲染還是有些緊張起來。
許家還有半個多月才進京,雲染倒是先放放。
這段日子東宮那邊的動靜慢慢的消停下來,據傳出來的消息,是東宮一位侍妾深恨郭雲荞有了身孕之後,就欺壓她,時常借着有孕各種借口罰她。
她一個小小的侍妾,姿容秀美,又頗得太子幾分歡欣,便被郭雲荞是做眼中釘,暗中沒少磋磨她。
據說,有一回差點連命都丢了,這侍妾也是個骨頭硬的,為了報複這才害了郭雲荞。
那侍妾認罪之後,就當場撞柱自盡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太子妃難免落一個失察的罪名,被皇後狠狠的斥責一番。那侍妾自盡之後且不說,連她的家人都遭了秧,父親被奪官,抄家,很是凄涼。
東宮裏,伺候那侍妾的宮人,全部被杖斃。
等到這個事情塵埃落定,中秋馬上就到了。
“今年的中秋也不能熱鬧,太子的病情反複,聽說前幾日都有些認不得人了,這幾日才好些。據說,皇後娘娘現在留在東宮親子照看兒子,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焦寶惠來看雲染,輕聲說道。
焦寶惠有了三月的身孕,現在好不容易才能出一趟門,就先來看雲染了。
雲染也不知道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