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言就道:“若是他能少些算計,好好養病,也不至于到這一步。”
太子那個人心思太重,還幾次算計她,雲染對他是真的一點好感也沒有。
更不要說皇後還給司空穆晟塞女人,她對她更沒有好感。
但是慈母之心還是令人感嘆的,也就只剩這麽點了。
焦寶惠也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就忙道:“你也別往心裏去,我這是糊塗了順口一說。”
“表姐自己快要當娘了,這樣想有什麽不對,這世上哪裏有不愛自己孩子的母親。只是她也只是愛自己的,對別人家的可就……”雲染倒是沒生氣,就是皇後那個人她真是不喜歡。
“我來還有個事兒,我也接到了許家的帖子,我聽說你要去許家?”
雲染點頭,是要去的。
焦寶惠就皺起了眉頭,欲言又止。
327:反被利用
表姐這樣子,分明是有為難的事情不好說,雲染就道:“表姐跟我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焦寶惠嘆口氣,倒不是不能說,而是雲染大伯母待她極好,許家的事情難免就有些掣肘。
看着焦寶惠神色凝重,雲染也跟着鄭重起來,“表姐。”
焦寶惠對上雲染詢問的目光,她本就是個爽利的性子,就道:“得了,這事兒我既然來了就是打算跟你說的,只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到底什麽事兒,讓你這麽為難?”雲染聽着她提及許家,看來是跟許家有關系。
“許家大房跟三房上京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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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英姐姐前些日子來跟我說了,還邀我去做客。”雲染就道。
“事情就在這裏。”焦寶惠蹙眉,“也不知道誰傳出去的消息,說你會去許家做客,現在許家大房跟三房雖然才來京都,門庭可熱鬧着呢。”
雲染一怔。
看着雲染這樣子,果然是毫不知情,焦寶惠就有些惱了,“你真是整天關門在家裏,外頭的事情不管不問的,虧得我來了一趟。”
她知道許家邀她做客,是有開路的意思,但是沒想到許家那邊會把這個消息給散出去。
她一直以來都保持低調,就是不想憑空惹上麻煩,但是沒想到這回許家居然這樣做。
多少人想要跟她攀關系,都被她給拒了。
現在知道她肯願意去許家,這些人的主意可不就是落在許家頭上了。
許家人這樣做,不知道這個主意是誰想出來的。
是許二舅母嗎?
若真是她,就真的令人傷心了。
看着雲染不開心的樣子,焦寶惠很心疼,越發的對許家有些怨言,直接說道:“要我說你還是找個借口,把那帖子給拒了。許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憑什麽就不能給自己找回顏面。初來京都,膽子不小,就拿着你的名頭随意使喚,我們正經的舅家都舍不得呢。”
焦寶惠知道雲染是跟着她大伯母那邊,也稱許家為舅家的。
但是現在卻覺得有些膈應了。
“表姐別生氣,這件事情我會看着辦的。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小心你肚子裏我外甥跟着你一起生氣,那可就不好了。”雲染笑着說道。
焦寶惠瞪她一眼,“你別跟我說這些,反正這事兒你可要想好了。還是什麽金陵望族,瞧瞧辦出來的這事兒,可真是上不得臺面。”
“我心裏有數。”雲染又不是真的軟柿子,怎麽可能任由別人拿捏,但是這事兒還是要好好想想。
“你呀就是心太軟,我跟你說她們敢這樣算計你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到時候,你就跟在她們屁股後面收拾爛攤子吧。”焦寶惠怒道,想了想又說,“不行,這事兒不能這麽算了,你不好出面,我讓我娘去找許夫人,我就不信話扔到她臉上,還能假裝聽不懂。”
“表姐,別沖動,你先坐下。”雲染忙起身攔住往外走的焦寶惠。
“你別攔我,這事兒我跟你說還真就管定了。你沒嫁人不知道這裏頭的厲害,她們現在是拿着你洛王妃的名頭使勁,現在你不管,将來你進了婆家,用了人家的名頭,這債都是要你去還的。”
洛王府的名頭是那麽好用的?
洛王府的那位大爺跟大夫人,渾身上下使不完的心眼,雲染現在給別人行了方便,将來不知道被譚氏捏着這把柄怎麽笑話呢。
雲染上輩子沒嫁過人,還真沒往這裏想。
焦寶惠這麽一提醒,她才明白過來。
瞧着雲染的臉色像是明白了幾分,她微微松口氣,“這事兒你的确不好出面,還是我娘出手,親舅母,那是名正言順,你等好吧。”
雲染搖搖頭,想起舅家那位不省心的表嫂,就道:“不用了,我自己會處理好的。要是遇到為難的事情,我再請舅母幫忙就是。表姐真是聽風就是雨,我現在也不是三歲孩子了。”
“還不是擔心你年紀小沒經驗,被人欺負了去。”焦寶惠看着雲染堅定的樣子,只好先坐回去。
“今日還是要謝謝表姐的。”雲染真心的說道,要不是焦寶惠提醒她,她還真的就是給忘了這一層利害關系。
“你知道就好。”焦寶惠恨鐵不成鋼。
“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會找英姐姐問清楚,讓她遞個話過去。”雲染考慮到大伯母的顏面,還是要婉轉一些。
焦寶惠皺皺眉,自然是不滿意的,但是想起許氏,只得退一步,“那也行,你聽聽她怎麽說,這事兒鬧的。”
送走了焦寶惠,雲染還沒給許朝英送帖子請她來,許朝英自己先來了。
大清早的,許朝英來得急,瞧着面色有些不好看,眼下一片烏黑,可見是昨晚上沒睡好。
“英姐姐,你怎麽來了?”雲染請了許朝英進去,笑着說道。
許朝英看着雲染待她依舊和氣,臉上一陣陣的臊得慌,拉着雲染的手,還沒開口,眼淚先落下來了,“這事兒是我對不住你,我來跟你道歉。”
雲染心裏就明白了,昨兒個得知此事的惱怒,在看到許朝英這模樣的時候,消了幾分火,“自家姐妹,有什麽不能說的,英姐姐喝口茶慢慢說。”
雲染結果秋禾送進來的茶遞過去,又把的帕子遞給她。
許朝英哪好意思接,用了自己的帕子拭淚,緩口氣說道:“你都知道了吧?”
雲染沒裝不知道,話是要說清楚的,就索性點點頭,“是,也是昨日才聽說。”
許朝英真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抓着雲染的手說道:“我昨兒個得了消息,就去找了我娘,我生怕她是知道瞞着我的。結果才知道我娘也是不知道的,于是帶着我直接去找大伯母跟三嬸嬸了,是誰放出去的消息。”
雲染聽着許朝英的話,又松口氣,許二夫人不知道就好,大家的臉面都能保得住。
“我知道你的性子,你肯答應我去赴宴,家裏都挺高興的。可沒想到三嬸嬸急功近利,想要在京都打開局面,就把這個消息給傳出去了。”
竟是許三太太。
“我娘這個人你也知道,雖然有的時候可能……但是大局是顧得住的。”
的确是,許二夫人雖然自私點,但是人家也還有底線,這也是雲染依舊跟許朝英來往密切的原因。
“那回顧大人的事情,我娘都已經很後悔了,這次又出這樣的事兒,她都覺得沒臉來見你,便跟我三嬸嬸理論。”
雲染還挺意外,沒想到許二夫人還能做出這事兒來,神色又緩了一分。
“我娘随着我爹在京多年,跟大伯母三嬸嬸本來相處的時間也不多,妯娌之間往來多是寫信。她覺得是自己疏忽,給你惹了麻煩,就讓我來跟你說,那天你就不要過去了。”
雲染這回是真的吃驚了,這就是等于打了許三太太跟許大太太的臉啊。
消息都放出去了,結果雲染沒去,這樣的事情傳出去,許家不得成笑話?
許朝英眼眶紅紅的,“我娘跟三嬸嬸大吵了一架,昨晚上回去就氣的躺下了,偏大伯母還煽風點火。虧得姑姑沒去,若是姑姑去了,怕是也要吃排頭。”
雲染這回臉才黑了,皺眉說道:“我是跟大伯母有親,才跟許家扯上關系。大伯母嫁出來那就是我們顧家的人,我們顧家的媳婦,就算是許家女,也沒有回去被家裏的嫂子劈頭蓋臉罵一頓的道理。”
許朝英沒怎麽見過雲染生氣,這會兒瞧着她臉都冷了,說出來的話字字如刀,臉上一片紅一片紫,當真是又羞又囧。
“雲染,你別生氣。”
“英姐姐,我沒生你的氣,我知道你待我是好的。”雲染道,“你回去跟二舅母說,那日我會去的,但是若是到時候許大舅母跟許三舅母不收斂些,我可不會客氣。”
許朝英就有些頭疼,“雲染,你不用顧全我們的臉面,不去也可以的。”
“英姐姐,不止是為了你跟二舅母,還有我大伯母呢。我不能讓我大伯母在她嫂子們面前擡不起頭來,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雲染越是說得輕松,笑的平和,許朝英心裏越是沒底。
總覺得許家那幾個作妖的好似要倒黴似的。
328:姐妹開撕
雲染打定了主意,許朝英勸也沒用,只得怏怏的走了。
回到了許家,許二夫人拉着女兒進屋問道:“怎麽樣,雲丫頭怎麽說?”
許朝英坐下後,就道:“娘,雲染沒怪咱們。”
許二夫人松口氣,“我就知道雲丫頭是個好的,一雙眼睛看事情清楚得很。這回你娘我可是冤枉,這叫什麽事兒。”
許朝英又看她娘一眼,道:“雲染說那天會去的。”
許二夫人一愣,“不是說不讓她去了嗎?”
雲染不去,打的就是許家的臉,就算是大房跟三房惹禍,但是她也是許家人,她的臉上也不好看。
許二夫人是寧肯得罪妯娌,也不願意得罪雲染,聽小姑子說了,洛王待雲丫頭那叫一個好,她怎麽可能跟雲染結怨。
所以想着寧肯被妯娌們埋怨,這回也不能讓雲染生氣。
哪知道雲染居然要去?
她看着女兒,“真的?雲丫頭的性子,可不像是會這樣做的啊。”
“她是為了姑姑,雲染說不能讓姑姑在嫂子們面前擡不起頭。”許朝英嘆口氣。
許二夫人一怔,腦子裏就想起小姑子為了雲染做的那些事情,跟誠國公府說頂就頂着來。
當時她還說她傻。
現在看看,才知道傻人有傻福。
好心有好報。
“那……”許二夫人心裏總有些說不上來的慌。
“雲染也說了,只希望大伯母跟三嬸嬸別過分,不然的話,她也不會留情面的。所以娘,您還是要跟大伯母跟三嬸嬸知會一聲才是。”許朝英心裏那個擔心啊,總怕出事兒。
許二夫人這會兒真是覺得自己是熱鍋上的螞蟻了,惱怒道:“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做什麽好心,要請雲染給她們撐臉面。你看看,你看看,現在可倒好我好心給比人鋪了條路,結果把自己埋坑裏了。”
許二夫人心裏那個懊惱,早知道這樣,她幹什麽費這個心,簡直是裏外不讨好。
雲染懂事之後就管着家裏的中饋,小小年紀就沉得住氣,把家裏的人管得服服帖帖。
大嫂跟三弟妹又是個斤斤計較的,妯娌三個之間是有些龃龉的,一直沒跟女兒說過。
她這回讓女兒去請雲染,其實也有幾分炫耀的意思,想壓一壓大嫂跟三弟妹的威風。
哪想到,倒是把自己給坑了。
她是真沒想到三弟妹做事情會這麽不講究。
看着她娘不好看的神色,許朝英就道:“不如我去找嘉慧跟念慈,讓她們幫着勸勸?”
許二夫人忙攔住自己的女兒,“你別去,我受夾板氣就算了,怎能讓你再去?嘉慧還好些,念慈被她娘*壞了,眼裏哪有人,讓你去看她的臉子,我可不願意。”
許朝英也不太喜歡這個堂妹,以前見過一回,覺得還挺好的,誰知道這麽久沒見,長大了反而這麽驕縱任性。
她娘一攔,她也就不提了,“那你去跟大伯母三嬸嬸說,她們未必聽得進去。”
到時候還不是要丢臉?
“該說的該做的都做了,到時候可就怪不得到我了。”許二夫人站起身來,“我這就去,你在家裏好好的呆着。你姑姑若是知道了,一準來,要是來了你先幫我待客。”
許二夫人急匆匆的走了,許朝英一直嘆氣。
她娘說的沒錯,前腳剛走,她姑姑後腳就到了。
許氏得了消息就來了,氣的臉跟鍋底灰一樣,聽說二嫂去了大嫂跟三嫂那邊,茶也不喝一口,立刻追去了,許朝英攔都攔不住。
一個人坐在屋子裏,這兩日嘆氣都趕上她一年的了。
心裏那個惱啊。
誰知道這還不是個頭,姑姑剛走沒多久,許嘉慧帶着許念慈跟許芸嬌來了。
四個人裏頭,許朝英是最大的,還得忙活着招待她們。
許芸嬌坐下後很老實,就拿了個果鋪慢慢的啃,眼皮都不擡一下,好像沒她這個人一樣。
許嘉慧和聲細氣的跟許朝英說話,才打了個招呼,那邊許念慈就忍不住了,直接說道:“英姐姐,你做的可不對,怎麽能跟二伯母聯起手來跟外人欺負自家人?”
許嘉慧生的眉目和婉,帶這股子書卷氣。許芸嬌圓臉肉呼呼的,還像個孩子,倒是許念慈一張臉像她母親,美得像是盛開的芙蓉花,此時就算是質問,也令人不覺得醜陋。
聽了許念慈的話,許朝英還沒說話,許嘉慧先說道:“念慈你先坐下,有話好好說,一家子姐妹何必這麽劍拔弩張。”
“誰跟她一家子姐妹,人家眼裏只有那個洛王妃,咱們她可不會瞧上眼。”
聽着許念慈陰陽怪氣的話,許朝英氣的胸口直撲騰,當下也惱了,冷笑一聲,“這話說的,我眼裏有人,可也得人家眼裏有我才是。我這做姐姐的在你們沒來的時候,就替你們張羅這個,張羅那個,功勞不敢講,苦勞也撈不上,真是令人寒心。”
“這話說得我就不愛聽,難道這跟你就沒關系,都是許家的人,我們臉上好看,你不也跟着好看。說是為我們,還不是為了自己。”許念慈冷笑一聲,翻個白眼,一點不當事兒。
“你……”許朝英真是氣狠了,就沒見過這麽不講理的。
“怎麽心虛了?要我說你跟那個顧雲染就是一丘之貉,裝什麽大尾巴狼。這人還沒嫁進王府呢,就擺上譜了。一個沒娘的孩子,多虧了姑姑照看她,她欠我們許家的,讓她幫個忙還推三阻四的,好大的臉。”
“念慈,不許胡說。”許嘉慧看着許朝英要殺人的眼神,連忙扯了一把許念慈說道。
“慧姐姐,我哪是胡說,分明就是實話。你呀就是太好性了,跟誰都好說話。也不想想,那顧雲染連個娘都沒有,是姑姑把她養起來的,我們金陵許家那是世代名門,她能攀上洛王府這門婚事,人家未必不是看在許家的面上。”
許朝英聞言臉是徹底冷了,壓下一口氣,徐徐說道:“隺川顧家那是開國勳貴,雲染的父親曾被稱為天才舉子,後又金榜題名蟾宮折桂。顧家的門楣比不得許家?人家顧家的孩子要你許家來養?這話是打誰的臉呢。”
“你這是看着顧家比許家好?那你去顧家好了,在許家做什麽?我們許家可不養吃裏扒外的人。”
許朝英都要氣哭了,指着門口說道:“好,好,好,我們家廟小,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吃裏扒外的還不知道哪一個,見都沒見過面的人,都能好意思拿着人家的名頭在外頭招搖,用着人家還能一腳往泥裏踩,這樣的人我可瞧不上。”
許念慈當場就炸了,撸袖子就要上來撕了許朝英。
許芸嬌就跟沒看到一樣,繼續低頭吃自己的。
許嘉慧連忙拉住許念慈,卻對着許朝英說道:“英姐姐,咱們到底是一家子姐妹,怎麽能為了個外人,傷了自家姐妹的和氣,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許朝英嗤笑一聲,看了一眼許嘉慧。
許嘉慧忙道:“是啊,咱們這麽多年沒見,可不是要好好說說話。”
許朝英哪裏還有心思跟她們說話,恨不能把人轟出去,但是遠來是客,只得壓下怒火。
許念慈卻是不肯罷休,“哼,不過是顧家的一個分支而已,又沒有爵位在身,也好意思攀上顧家。拿着顧家的名頭,來吓唬誰?”
“念慈!”許嘉慧忙拉着她坐下,笑着對許朝英說道:“英姐姐別跟她一樣,她這性子就是直來直往的慣了,其實心是好的。”
呵呵,未必!
許朝英懶得跟許念慈費力氣,索性對着許念慈說道:“雲染答應會去赴宴,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到時候要是有人做了什麽不得體的事情,惹了人生氣,可就不要怪別人不給臉。”
“你說誰呢?”
“誰心虛說誰。”許朝英冷笑道。
“擺什麽架子,不過是個鄉下長起來的丫頭,有什麽了不起。”許念慈嗤笑一聲。
許嘉慧對着許朝英露出幾分歉意,“不知道顧姑娘喜歡什麽,英姐姐還是多教教我們,到時候免得怠慢了。”
許朝英聞言就看了許嘉慧一眼,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這話聽着沒問題,但是她跟許念慈一起來的,這态度也實在是太不同了。
許朝英留了個心眼,就笑着說道:“雲染不挑食,很好招待的。”
329:王爺手段
雲染手裏轉着許家的請帖的時候,就看到司空穆晟踏着日光穿過院門,緩緩走了進來。
玄色滾金邊廣袖長袍,腰圍玉革錦帶,烏黑的長發束在金冠裏,龍行虎步,氣勢越發的犀利。
看到雲染坐在院子裏的竹榻上身邊擺着針線,身前擺着以前未見過的竹桌竹椅。一身淺黃色遍地折花紋的襖裙,聽到聲音就擡起頭來,看到是他時,小姑娘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司空穆晟望着這笑容,心情就舒緩下來,大夏天的跟吃了冰碗一般舒暢。
連毛孔裏似乎都透出幾分涼意來。
司空穆神過去坐下,就坐在雲染對面。
秋禾等人連忙行禮,春信去茶房沖了茶來,又彎腰退了下去。
雲染放下手中的請帖扔在了竹榻上,往身後推了推,看着司空穆晟,“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就不能來?”司空穆晟笑着樊反問,端起茶盞來輕抿了口茶,燥意才舒緩了些。
他就喜歡逗她。
果然,小姑娘想要翻個白眼來着,大約是覺得這事兒不雅,硬生生的忍下了,卻瞪了他一下。
司空穆晟又笑了,轉着手裏的茶盞,長臂一伸,兩指夾住了請帖撿了過來。
“哎,你這人怎麽不問自取呢?”
不問自取是為賊,知不知道?
“不能看?”司空穆晟看着氣鼓鼓的小姑娘問道。
就見小姑娘蹙了一下眉,然後揮揮手,“想看就看呗,也不是什麽要緊的東西。”
司空穆晟原本只是逗逗她,進來的時候就瞧着她拿着這帖子很為難的樣子,這才讓他起了好奇之心。
誰的帖子讓她這般為難?
司空穆晟這樣做其實也有幾分試探,他想看看小姑娘會不會排斥他動她的東西。
他也有些意外,她居然就這麽同意了。
難道這帖子還真是她說的不要緊的東西?
打開帖子入目一看,司空穆晟的眉峰微皺。
雲染看到他的臉色的時候,也是一怔,下意識的就放下了茶盞,盯着他。
就見他看完之後,将帖子放在桌面上,看着她問道:“你打算去?”
雲染颔首,“是要去的,畢竟是大伯母娘家的帖子。”
司空穆晟顯然是有些不高興,“外面的事情你不知道?”
“咦?你居然也知道了許家的事情?”雲染是真的有些意外,這樣的小事兒,他也會關心?
“與你有關,怎麽就不能知道了?”
這口氣就像是憋了火一樣。
雲染:……
“哦。”與她有關,他上心他很高興了,但是擺臉子給她看,她也不開心。
看着小姑娘低眉順眼的應了一聲,卻不追問了,司空穆晟也是無奈,這就生氣了?
心裏有氣,就對着她說道:“許家的事情,你也大可跟以前一樣,推出去就是,何必沾手?”
“那不一樣啊,大伯母對我恩重如山,便是為了她,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敢趟一趟。”
她其實什麽都清楚,什麽都明白,就是這股子倔勁兒令人頭疼。
“不能換個方法?”
“不能。”雲染幹脆利落的說道。
瞧着司空穆晟不理解的皺着眉頭,雲染想想,自己跟他治什麽氣。
一個沒娶過媳婦,一個沒在這後院四角天空掙紮過的人,她怎麽能知道女子看重的是什麽?
想到這裏,雲染也不生氣了,看着司空穆晟說道:“女子出嫁之後,在婆家能不能立得住,關系到回到娘家的臉面,這可是大事兒。”
司空穆晟一臉懵逼,頗有種不明所以的感覺。
看着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沒轉過彎來,雲染抿唇一笑,輕聲說道:“女子在娘家的時候是掌中寶,出嫁之後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再回娘家就要看嫂子弟媳的臉色過日子,大伯母從金陵出嫁到顧家這麽多年,山高水遠再也沒回去一趟。
這次娘家兄嫂上京,對大伯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作為大伯母的娘家人,我自然是不能給她丢人。”
說到這裏看着司空穆晟,露出幾分無奈的笑容,“鑒于我要嫁的男人有權有勢,權高位重,所以我的分量自然就更重了。”
司空穆晟聽到這裏就明白了,他其實以前是真的不關心這些事情。
他又沒有媳婦,哪有什麽經驗。
不過想到将來雲染出嫁之後要回娘家,然後回來看弟媳婦的臉色……
就不高興了。
雖然顧繁現在還小,總會長大,總會娶媳婦不是嗎?
不過想想,自己現在的地位,又覺得滿意了。
就算是回娘家,那也是弟媳婦捧着她。
他怎麽舍得她去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
忽然,這一刻司空穆晟覺得自己肩膀上的責任有點重了,娶了媳婦,不止是家裏多了個女人啊。
“金陵許家,名頭不小。但是如今看其行事,倒是流于世俗,頗上不得臺面了。讓你去,真是委屈了。”司空穆晟想到許家放出來的風聲,很不滿。
許道勤看來在吏部真是太忙了,家裏的事情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呵呵。
未必是不知道,而是也有幾分順水推舟的意思吧?
想要試探誰?
雲染還是他?
司空穆晟半眯的眸子裏閃出幾道精光,看來他得給許道勤提個醒了。
你許家的人,想要從他這裏占便宜,那可不是好占的。
瞧着司空穆晟的神色不太對,雲染就心裏有些沒底,看着他試探的問道:“許家大爺三爺上京,我聽表姐說要謀京缺,可惜表姐不知道謀什麽官。”
司空穆晟看着雲染,她這話裏帶着幾分試探,不由覺得好笑,真是小心翼翼。
他一本正經的點點頭,“自然是知道的。”
雲染一喜,“真的?”
司空穆晟點頭。
“那你能跟我說說嗎?”雲染可是知道她爹的,回家之後,除非是事關她的事情,幾乎不會提及一句外面的事情。
男人嘛,都是人為男主外女主內。
就是不知道司空穆晟會不會給她行個方便?
“你想知道?”
雲染點頭,“想啊,就如你說的,許家到底是金陵望族,行事怎麽能這般輕浮?事出必有因,我之前就一直琢磨這個事兒。”
原來方才一直捏着帖子走神,是在想這個。
不得不說,雲染的直覺還真是令人心驚。
司空穆晟越發覺得自己撿到寶了,當下就道:“許道林是謀了翰林院侍講學士的缺兒,而許道年的事情還要等敘職過後才能塵埃落定。”
“翰林院侍講學士?”雲染的眉頭就猛地皺了起來,“翰林院現在這麽好進了?”
她爹是翰林院侍讀學士,那麽若是許家三爺真的進了翰林院,就是與她爹平起平坐了。
雲染總覺得這事兒也太巧了。
狐疑的看着司空穆晟,一副要問出個究竟的模樣來。
司空穆晟點點頭,“你的猜測沒錯,這事兒的确是不尋常。許道林走了龐一統的路子,提前謀了這個缺。許道林這個人急功近利,想謀京缺非一日,在金陵教化上确實頗有功績。”
雲染:……
好想罵人!
難怪許家金陵上來的人,對她這麽不善,感情是跟龐家同流合污了。
雲染這個氣啊,這是什麽意思?
許家是要做龐家的走狗,對付她不成?
大家還是這麽近的親戚,她做了洛王妃,難道看在大伯母的面子上,不會跟許家更親近嗎?
許家不會沒想到這個,那麽能讓許家寧可跟自己為敵,那麽龐家……一定抛出了令許家心動的誘餌。
拐個彎兒,利用大伯母的娘家人對付自己,龐家果然是比她想象中更為狡猾,厲害。
雲染簡直是要氣死。
看着小姑娘神色不善,司空穆晟問道:“你現在知道這些,打算怎麽辦?”
宴會還去不去?
“若不是為了大伯母,誰耐煩跟許家有什麽牽連,她們這般算計我,我倒要想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麽。”雲染氣到極處,反而慢慢的冷靜下來。
忽然擡起頭看向司空穆晟,“你今日來找我,就為這個?”
不然平白無故的,突然來訪總得有個理由吧。
司空穆晟大大方方的點頭,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正是。”
如此光明磊落,雲染反而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正沉默間,就聽着司空穆晟說道:“許家不值得你這麽惱火,婚期将近也該下聘了,日子就定在那天好了。”
什麽?
雲染蒙了。
330:下聘惑目
看着雲染這樣子,司空穆晟心裏揪揪的有些心疼。
自由沒有娘的孩子,總會比別人過得辛苦些。
就像是她小小年紀就要管着中饋,應付人情往來,還有這麽多不懷好意的親戚。
想想都替她難過,這麽多年也不知道怎麽挨過來的。
又想起雲染幾次被穆沁岚暗害,被顧書萱算計,神色越發的冷漠。
這些,早晚都會收回來的。
“許家給你帖子,你就要給給他們臉面不成?本王偏就不然他們如願。”
不僅如此,就連她很在乎的大伯母,都不用回娘家去了。
他要在那天下聘。
既然是顧家的媳婦,自然是要幫雲染守在顧家的。
“可……可是……”
忽然就說下聘,這也太急了些,一看就是堵許家的。
這麽做,好麽?
雲染其實還是有些擔心大伯母難做人。
“可是什麽?”司空穆晟怎麽看不出來雲染為什麽為難,“本王請欽天監看了日子下聘,這可是千挑萬選的好日子,誰能置喙?”
這麽嚣張的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雲染只覺得心裏暖暖的。
她是真沒想到,他會為她做這些。
她其實自己也有法子的,只是沒有他這麽便利,行起事兒來頗有掣肘。
這也是沒辦法,內宅婦人總是不如男人們方便。
“你從忙下聘,我爹同意了嗎?”
你不要忘了,你還有個難以搞定的岳父大人。
“已經說好了。”
雲染默,好吧,早就該想到,他這樣講出來,自然是都安排好了的。
“那我爹也知道許家的事情了?”
司空穆晟沒否認,“這樣心懷叵測的親戚,早些知道總比受了算計之後才明白的好。”
話是這樣說,但是爹爹一定會生氣的吧?
可是看在大伯母的份上,還不能對許家做什麽,怕是要憋火了。
回頭炖個敗火湯送去,寬寬她爹的心。
雲染又想起一事兒,擡起頭看着司空穆晟,“東宮那邊的事情才落下,你……這樣做可行嗎?”
司空穆晟不怎麽在意的說道:“難道我不做,他就看我順眼了?”
這倒也是。
“不過是個未出世的孩子,難不成還要讓天下人都為他守喪不成?簡直是可笑!”司空穆晟顯然是怒火極大。
畢竟他婚期将要到了,遇上這樣的事情,自然是十分惱火的。
雲染也嘆口氣,輕聲勸道:“不為別人,便是為了自己,行事還是要低調一些才好。”
雲染只能勸着司空穆晟不要把場面搞得太熱鬧,皇帝本就看他不順眼,接下來的日子會狠狠的磋磨他。
這個時候,不要給皇帝抓到把柄的好。
司空穆晟自然是不高興的,一輩子娶一回媳婦,還要這麽憋憋屈屈的,算怎麽回事兒。
“我心裏都明白,你放心就是。”
司空穆晟徐徐說道,他低調?
憑什麽?
太子這個孩子縱然是金貴,那也是還未出世,就算是沒了,只能怪他命不好。
為着一個未出世的孩子,讓整個京都的人都噤若寒蟬,連婚喪嫁娶都不敢随意,蠢人才會做這樣的事情。
皇上到底是老了,哪裏還有年輕時的英明。
雲染也很擔心,但是這種擔心不能宣之于口。
她怎麽敢跟司空穆晟說我知道你後面的路會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