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不要跟皇帝太子硬頂着來。
她該怎麽解釋自己知道一些事情,該怎麽解釋自己的來歷。
他會不會把自己當成瘋子?
雲染上輩子生母早逝,這輩子也卻母愛,好不容易遇上司空穆晟這樣對她好的。
她不舍得去賭。
是,她一個重活一輩子的人,第一次也有了懼怕之事。
司空穆晟做事兒,素來不用讓人擔心的。
這厮心思極深,下聘這樣的大事情,堪堪在許家宴會的前一日才突然公布。
如此一來,許家的宴會想要延期都做不到了,畢竟所有的事情全都準備妥當,請帖也都發出去了,想要該日子也來不及了。
事情來的猝不及防,更何況是司空穆晟突然放出消息,也沒有人會懷疑到雲染的頭上來。
許氏是第一個沖到雲染跟前的,雲染握着她的手,“大伯母,會不會讓你為難?”
許氏心裏嘆口氣,怎麽會不為難,不過當着雲染的面,依舊笑着說道:“自然是我們雲丫頭的事情重要,我會跟那邊說的,你不用擔心。只是,王爺下聘這事兒也定的太突然。”
“嗯,爹爹也覺得突然。不過,王爺跟爹爹說,婚期将至,下聘也拖不得了。”雲染輕聲說道,面頰飛上一抹紅暈。
許氏看着雲染點頭一笑,“也是,這事兒的确是不能拖了。婚期早就定下來的不能更改,而且出了東宮這樣的事情……”
許氏皺皺眉沒說下去,也不知道王爺下聘的時候,會不會冷冷清清的。
那也太不吉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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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氏在雲染這邊忙着下聘的事情,顧家很多事情都要準備起來,娘家的宴會自然顧不上了。
畢竟許氏是顧家媳,做任何事情都要以顧家為先。
但是心裏雲染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大伯母。
但是想想許家對她的算計,雲染覺得還是等下聘之後,跟大伯母好好說說,不然大伯母蒙在鼓裏,不知道怎麽被娘家利用呢。
許家的宴會早就定下來了,還傳出雲染會去的消息。
可是沒幾日的功夫,洛王下聘的日子定在了同一天,這樣的巧合實在是令人不得不多想幾分。
洛王不喜許家?
那也沒必要拿着下聘這樣的事情開玩笑,可能真的是個巧合。
欽天監定出來的好日子,豈會有假?
顧家歡歡喜喜,許家可就烏雲罩頂。
許嘉慧跟許念慈直接去找了許朝英,質問她,“顧雲染這是什麽意思?故意的是不是?”
許朝英早就不耐煩了,此時淡淡的說道:“兩位妹妹怕是不知道,皇室娶妻本就禮數繁雜,尤其是下聘這樣的大事兒,要經過欽天監定下好日子。”
“早不定,晚不定,偏偏定在明日,哄誰呢?不想來就不來,誰還求着她不成,非要這作般作态,拿許家當什麽?”許念慈怒道。
許朝英神色更冷,索性不客氣的說道:“妹妹有意見去找欽天監問問就是,我也好,雲妹妹也好,可沒有那麽大的本事,能讓欽天監為咱們行事。”說完冷笑一聲,看着許念慈。
許嘉慧看了許朝英一眼,忙說道:“英姐姐誤會了,念慈只是覺得太過于巧合,這才想着來問問。”
“是嗎?我也好奇,這事兒明明是洛王爺坐下的,你們卻來質問雲染,真是可笑。”許朝英經過上回的事情後,待這兩位堂妹已經是十分的沒耐心,直接說道:“明日要準備的事情繁多,我就不留兩位妹妹用飯了,想來你們也沒這個時間,改日我再做東。”
許嘉慧還想說什麽,許念慈卻抓着許嘉慧往外走,“誰還稀罕你一頓飯不成。”
兩人走後,許朝英這才松口氣,洛王下聘定的日子實在是太好了,她還真的怕明日雲染要去,許念慈又生什麽幺蛾子。
她真怕到時候鬧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這樣更好。
許家這邊的事情,雲染根本就不知道。
她在大伯母的監督下,正在為明天的事情忙的不可開交。
“明ri你什麽都不用管,只管端端正正的坐在屋子裏就好,外頭都有大伯母呢。”許氏細細叮囑。
雲染點頭,心裏難得有些緊張,其實更擔心的是,明兒個司空穆晟不要鬧得太大才好。
上頭那兩個一個好相與的也沒有。
第二天一早,雲染早早的就被秋禾春信叫了起來,洗漱更衣梳妝。
顧鈞和更是請了假在家,顧繁跟穆逸也在先生那裏請了假,一大早的三個人圍着雲染轉,尤其是穆逸,開心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整個胡同都熱鬧起來了,顧府上上下下喜氣盈盈,丫頭婆子小厮全都一水的新衣裳,走起路來都是歡快的。
秋禾幾個在屋子裏陪着雲染,大伯父大伯母帶着兩個堂哥在外頭張羅。
很快的,月華就跑進來,笑着說道:“來了,來了。”
話音剛落,外頭的鞭炮聲就噼裏啪啦的響了起來。
331:一起聯手
前院熱熱鬧鬧,穆逸跟顧繁都跑去看了,只有顧蓁留下陪着她,小姑娘也有些坐不住,不時地伸着脖子往外看。
雲染看着就笑了,推了推她,“你想去就去吧。”
“那怎麽行,娘說讓我陪着姐的。”顧蓁搖頭。
“沒事。你去看看回來跟我說說,等于我也看了。”
顧蓁就動搖了,“那好,我就去看看,很快就回來了。”
看着她提着裙擺往外跑,雲染笑得更厲害了,顧蓁的心思很清透,一眼就能看到底,真是讓人喜歡得緊。
沒過多久,顧蓁又跑回來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雙手比劃着說,“前院都放不下了,姐夫送來的聘禮,後頭的箱子都摞起來了。姐,你是沒看到,外頭的街坊鄰居看的眼睛都直了。”
雲染輕笑一聲,看着顧蓁說道:“按照皇室娶妻的規矩,聘禮自然是多的,這也不算什麽。”
皇家規矩禮儀繁多,就連娶妻納妾都有一套章程,下聘也是有規矩的。
而且在這個節骨眼上,司空穆晟為了不讓皇帝太子抓到把柄,只會跟着規矩走,若不是這樣,誰知道那個人會鬧出什麽事兒來。
就算是這樣,這樣已經足夠标明皇家對雲染這個準王妃的看重。
小巷子裏飛出了金鳳凰,幾家歡喜幾家愁。
雲染這邊要下聘,許家那邊的宴會,顧鈞離一家是沒辦法去了。
畢竟是親侄女這樣的大喜事兒,按理來說婆家娘家總有個先後之分。
但是雲染知道,許家那邊剛上京的行事做派來看,只怕這件事情怕是不會輕易的擱下。
白日熱熱鬧鬧的一場,雲染在後院聽着顧蓁幾次來回說前頭的事情,後來大伯母也會來了,滿臉笑盈盈的,可見是非常的滿意。
雲染拿到手的聘禮單子厚厚的一摞,看着大伯母特意指給她看的一頁,悄聲說道:“這些是王爺自己貼進來的,專給你的。”
雲染一愣,擡頭看了大伯母一眼。
許氏跟男方那邊請來的來下聘的夫人喝了幾杯薄酒,這會兒臉上還有幾分紅,“這個就是王爺自己的心意了,別的那都是皇室規矩定的,不同的。”
許氏笑着說,今日的暢意跟開心,能得到王爺這般看重,她這個侄女将來的日子就會好過幾分。
雲染瞧着那一頁紙上寫下的東西,有難得的好玉做成的一對玉佩,有上好整張的貂皮,最下頭居然還有兩道做點心的秘方。
雲染自己看着自己都忍不住的撐着笑了。
別的倒也罷了,就是那兩張點心方子,才能看出他的心意來。
他知道自己喜歡有時候搗鼓這個,也不知道從哪裏淘了來人家不外傳的東西,巴巴的貼到嫁妝單子裏去。
這東西,有的時候千金買不到,祖上傳下來的單子手藝,那是傳家之寶。
許氏盯着把聘禮全部入庫,上了大鎖,這才帶了顧蓁回了雙榆胡同。
大伯父跟兩位堂兄還在前院待客,雲染托腮看着窗外,前世今生頭一回,對嫁人這件事情期望起來。
今兒個,司空穆晟沒得到機會,也沒好意思在人家大伯父堂兄的眼皮子底下,往後院溜,老老實實地喝完酒就回了對門。
心裏還有些遺憾,其實他想看看小姑娘的臉,今日開不開心。
穆逸跟着他爹回了家,高興地一蹦三尺高,扳着手指頭數,“很快雲姐姐就能進咱家的門了。”
司空穆晟默默兒子的頭,“高不高興?”
“高興。”穆逸脆聲說道,“盼了好久了,哪能不高興。”
“那我們要搬回王府去了,你也高興嗎?”司空穆晟又問道,當初搬到這裏來,就是為了給穆逸一個開心的地方,他現在要娶媳婦了,自然要回王府的。
穆逸遲疑一下,不過還是點點頭,“我這次不怕了,雲姐姐肯定護着我的,回去就回去。”
到時候他也是有娘的人了,誰敢欺負他!
司空穆晟拍拍兒子的肩膀,“沒出息,感情得別人護着你你才敢回去的。”
穆逸呵呵傻笑,“那不一樣。”
到底是哪裏不一樣,司空穆晟沒有追問,穆逸也沒說。
自打婚期定下後,王府裏就開始修葺了。
當然修的是王府他住的東院,司空穆齊那一房住的西院,他自然是不管的。
更何況,西院根本沒有辦法跟東院相比,東院才是王府規制的宅子,西院其實不過是王府的偏院,只是司空穆齊這一房漸漸勢起,後來加蓋幾次,才有了些樣子。
司空穆晟下定決心提前回去,也是想着騰出手來,把府裏的人事收拾一下,面得雲染嫁進去之後,對着一個爛攤子。
這麽多年來,他征戰在外,少有在家的時候。老王妃不理庶務,譚氏一個人把持中饋,很難說自己的東院有沒有滲進去些耳目。
這些事兒就不能不重視了。
得了司空穆晟帶着穆逸回王府去住的消息,跟大伯母回娘家紅着眼眶回來,幾乎是前後腳到了雲染耳中。
司空穆晟回王府,這是早晚的事情,雲染倒沒幾分奇怪,就是覺得以他的性子,不像是這麽早回去的人。
不過,眼下也顧不上這個,而起急匆匆的去了雙榆胡同,探望大伯母去了。
雲染到的時候,兩位堂兄跟顧蓁都在,大伯母還沒下衙不在家。
看着大伯母紅紅的眼眶,雲染心裏就有幾分難受。
“雲妹妹來了。”顧孟連忙起身看着雲染說道。
“大哥。”雲染打聲招呼,又對着二哥顧哲點點頭,忙走到許氏身邊,“大伯母。”
許氏看着雲染,拿着帕子按按眼角,“你這個孩子,天都要黑了,急匆匆的過來做什麽?”
“我是有些事情想要跟大伯母說,來巧了。”雲染之前還有些猶豫,但是看着大伯母這個樣子,倒是覺得趁機會把話說清楚也好。
聽着雲染這樣講,顧孟跟顧哲就要起身避嫌,以為她們要說悄悄話。
雲染忙說道:“兩位堂兄不用走,也坐下聽聽吧。”
顧孟看了弟弟一眼,兩人又坐了回去,心裏有種感覺,怕是堂妹要說的事情跟他們有些幹系。
顧蓁有些不安,她雖然性子純真,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感受到了幾分忐忑,雙手緊緊的扭在一起,帕子都肉成了一團。
雲染定了定神,看着大伯母說道:“我原想着,要是那邊适可而止的話,我是不好說什麽的。但是沒想到大伯母今日也受了些排頭回來,我這才下了決心。”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但是許氏聽明白了,臉色就是一白。
顧孟跟顧哲茫然不知到底是什麽事情,看着雲染就帶着幾分狐疑,顧孟作為大哥就問道:“雲妹妹,你這是什麽意思?”
雲染就把許家大房三房進京前後的事情,仔仔細細的講了一遍。其中許氏想要開口阻止來着,最後又咽了回去,默認了侄女的行為。
顧哲沒聽完就氣得要開口罵人,顧孟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
金陵距離隺川遠,他們出生之後跟外家也就是二舅家來往頻繁些,金陵那邊其實沒多少印象,山高水遠回去一趟太不容易。
本想着大舅母跟三舅母上京,他們是想要親近親近的,畢竟怎麽說也是自己外家。
可沒想到對着他們兩兄弟親親熱熱的親戚,轉過頭來這麽算計雲染,今日又給母親臉色看不說,話也說得不好聽,很是吃了些排頭。
倆兄弟本來就不高興,雲染把話一說開,一個比一個臉色難看。
雲染從來是個有主意的人,現在決心把話說開,怕是還有話在後頭。
顧孟作為顧家長房嫡長子,此時看着雲染就問道:“你是不是心裏有打算了?”
雲染颔首,“大哥,你還記得我二表哥的事情嗎?”
當然記得,那個焦硯聲當初惹出來的事情可不小,不過這給他有什麽關系?
顧哲性子急些,就直接問道:“你只說就是,別繞彎子。”
雲染嘆口氣,“說起來也是我得了這門婚事連累大家,二表哥就是為了這個被人算計了。可是算計他的人是外人,我爹,我舅舅都能狠下心來罰他,現在在邊關給王爺喂馬養馬,風餐露宿,外頭還有北冥虎視眈眈,你們知道為什麽嗎?”
332:怒火滔天
焦硯聲的事情那時候焦家能狠下心來,也的确是讓人意外的。
不過從這裏也能看出焦家的立場,他們是不想自家拖累雲染的。
顧孟心思細,又跟在父親身邊,自然是見識廣,聽着雲染這話,自己就琢磨透了幾分。
顧哲跟許氏卻還有些不明白,顧蓁更是一臉茫然了。
“你的意思是?”
“大哥,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着,我到底是顧家女,跟許家連着親,那是因為我大伯母。頭回行事,就不經大伯母同意,在外頭拿着我的名頭做事,讓二舅母跟大伯母都受了牽連。這次的事情,大伯母只怕是也是憑白受了冤。”
雲染說完,看着大伯母,“大伯母,我沒說錯吧?他們定然是責怪你我下聘的日子為何定在昨日,有責怪你昨日為何沒去許家撐場面,再不濟也會說你不能去的話,讓兩位表哥去也是可以的,對不對?”
許氏本想說不是,但是雲染自幼聰慧,全都說中了,默認的點點頭。
到底是娘家的人,她很是有幾分難看,其實不願意在小輩面前講這些。
丢人。
可是雲染沒了娘,這些事兒她早晚要知道,何況日後還有打交道的時候……
許氏就嘆了口氣。
“他們也不想想,我沒有母親,下聘這樣的大事兒,自然要大伯母替我周全場面,兩位哥哥也得在前院待客,顧繁還小,哪裏能指望他?都說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我家哥哥這個時候不為我出面,什麽時候替我撐場面?
要是那知禮的,這話提都不能提。下聘的日子是欽天監定的,豈是你我兩家能左右的,那這日子說嘴本就站不住腳。
何況,我現在還沒嫁過去,他們就拿着我的名頭行事,日後我嫁過去,還不定會怎麽做?大伯母,大哥,二哥,別的我也不說,你們都清楚王爺的處境,別到時候自己把把柄送到王爺敵人那裏去。
我可是難聽的話說在前頭,除了你們我最親的人,別人誰都不能讓我冒着得罪自己丈夫的險救她。出嫁從夫,到時候我關起門來,為難的可是你們。”
雲染說完這些,自己也覺得這段日子壓在心頭的郁悶一掃而空。
她知道,這話傷人,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打算說。
但是今天實在是氣壞了,沒忍住。
顧蓁擡起頭,就看到大家看着她的目光呈現呆滞狀。
雲染的臉一下子紅了,“看着我做什麽?”
顧孟先開口了,“打小你就有主意,前幾年小的時候性子還有些拗,可這幾年是越來越周到了。哥哥沒想到你能講出這些話,都是當哥哥的失職,才讓你這麽懂事兒。”
顧孟是真的有些內疚,只想着母親照看着堂妹,他就一心去讀書,誰想到還是自家給她惹了麻煩。
許氏一把握住雲染的手,還沒說話,眼眶先紅了,“你這個孩子,說這些做什麽。大伯母心裏知道,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我有爹爹、大伯父、大伯母、哥哥們疼着,一點也不委屈。只是如今為着我,倒是讓大伯母委屈了。”雲染也有幾分難過,她也想大家都好好的。
“我娘家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親家(焦家)為了你都能把親兒子扔給王爺處置,不讓你為難,我這個嫡親的大伯母,難道還不如人家?”
她只是有些難過,嫂子們上京她其實很高興,但是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
“我去跟他們說。”顧哲猛地站起身來,就往外走。
顧孟一把抓住他,“胡鬧,哪裏有你出頭的時候?你要是除了面,日後咱們還來不來往?”
顧孟把弟弟摁回來,對着母親跟雲染說道:“我覺得這事兒還是要讓爹爹給兩位舅舅寫信,跟他們打個招呼,聽聽兩位舅舅的意思再說。”
若只是舅母的意思,不好兩家關系鬧僵了,舅舅自然會管舅母。
要是舅舅們的意思,他們就會認真的想象了。
雲染也覺得大哥這樣做是對的,“我也這樣想,只是在這之前,我想大伯母這段日子還是陪着我吧,畢竟我可在娘家沒多少日子呆了。”
雲染靠在許氏的懷裏,抓着她的袖子撒嬌。
許氏哪裏不知道雲染的意思,她哥哥那裏沒有準信之前,雲染的意思讓她不要跟娘家走的太近了。
心裏很難過,但是她還是點點頭,拍拍雲染的肩,“好,現在自然是我們雲染最重要的。”
雲染對着顧孟顧哲使個眼色,兩人到口的話都咽了回去。
雲染安慰了大伯母一番就起身告辭,顧孟帶着顧哲送她,正好說說話。
出了二門,三人頓住腳,顧孟帶着雲染去了自己的書房。
三人坐下後,顧哲先沒忍住開口,“你方才什麽意思,是不是還有話說?你直接跟二哥說,二哥替你出氣。”
顧哲看着他娘紅着眼回來的,就想去舅母那裏問問了。
“二哥,你不能總這麽沖動。”雲染輕聲說道,“你再這樣,我可不敢跟你說了。”
以後司空穆晟是要做皇帝的人,雲染私心裏自然是希望自家人能越走越高,有機會的話也是給自己人。
大堂兄讀書認真功課紮手,性子也沉穩,只要考中了進士,将來的前程自然是光明的。
二堂兄性子跳脫,至于如何還要看,正好用這個事情磨一磨他。
她兩世為人,經歷過生死,經歷過背叛跟算計,其實她心裏能裝下的人很少,也就這麽幾個了。
顧哲啞然,“得得得,我說不過你,你倒是說說你想怎麽辦?”
雲染就看着他們,“我想請二堂兄親自跑一趟。”
顧孟忽然開口,“你想讓顧哲去見四舅?”
雲染一挑眉,她是真沒想到顧孟居然能猜得到。
看着雲染吃驚的樣子,顧孟笑了笑,“四舅現任保定知府,只要任上考級為優,将來得了廷推,入內閣是有希望的,這一點是其他三個舅舅不能比的。何況,你嫁了王爺,其實最不想跟你有龃龉的就是四舅,想要平步青雲,有王爺指路,四舅可就輕松多了。”
雲染對這個堂兄真心佩服,她想說的話,他都說出來了。
她也不矯情,就直接接着說道:“是,我想着大舅母跟三舅母敢在京都這樣做,大舅跟三舅未必就真的不知情。”不然的話,婦人在京裏給丈夫惹這樣的大禍,她們哪有這樣的膽子。
顧哲看着雲染,“那你還說給大舅三舅寫信……”忽然一頓,看着雲染,“好啊,你這是想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我只是不想大伯母太傷心。”雲染白了顧哲一眼,“所以我想着許家自己的事情,還是要許家自己解決才好,做什麽讓大伯母夾在中間為難?雖然說現在官職最高的是二舅,但是最有前程的卻是四舅。
我想四舅比任何人都不想他的前程被毀了,王爺的性子誰不知道,哪個敢賭?更何況,之前我有件事情還沒有跟大伯母說,三舅舅年後進京敘職,謀的是翰林院侍講學士的缺兒,跟我爹一樣四品官。你們知道誰牽的線嗎?”
顧孟跟顧哲都不傻,官場的事情也是有耳聞的,此時輕輕搖頭。
他們的确不知道。
“龐一統!”雲染開口。
顧哲還沒明白,顧孟的臉色先變了,“這個消息可當真?”
“當真,是我求了王爺打聽的。當初許家進京之後形式嚣張,我心裏就不安,暗中去打聽。”雲染嘆口氣,看着顧孟,“大哥,項莊舞劍志在沛公,龐家跟三舅怕是達成了某種協議,最後的矛頭必然是我!”
想要什麽?
自然是雲染的位置!
龐家可有個女兒是要進王府做側妃的!
顧孟臉黑如鐵,顧哲這個時候也明白了,差點跳起來,“簡直是欺人太甚!你放心,做哥哥的一定不讓你吃虧。”
是自己外家給雲染招來的禍事,他們簡直沒臉見他。這會兒倆兄弟臉上都能烙餅,難怪今日雲染敢這樣直接把事情挑明。
這是怕他們不知真相,反而做了錯事。
顧孟看着雲染,“不用顧哲,我親自去見四舅,你放心。”
雲染一愣,顧孟去跟顧哲去,意義自然又不同。
顧孟是顧家長子長孫!
333:為何嫁我
從雙榆胡同回來之後,雲染躺在*上,望着碧青色纏枝花紋的帳子頂,久久無法安眠。
龐姝儀、喬錦璋、現在又出來個許家……
還有王府裏的穆沁岚跟顧書萱……
所有人的影子在她的眼前不停地晃啊晃,*的夢靥,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眼下一片烏黑。
秋禾煮了雞蛋給她滾了滾,春信跟月華她們也不敢大聲說話,都察覺到姑娘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下聘過後,京裏慢慢的安靜下來。
雲染得知第二天顧孟就南下保定,心裏總算是松了口氣。
東宮那邊更是一片安靜,聽說太子的身體很不好,太醫現在常駐東宮。
具體情況無人得知,又過了幾日,司空穆晟忽然上門,然後跟顧鈞和在書房密談半日。
等到司空穆晟離開之後,顧鈞和把女兒叫去了書房。
“提前?”雲染驚愕的看着她爹。
顧鈞和同樣皺着眉頭,神色凝重的說道:“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太子身體不好,說句大不敬的話,萬一……你的婚期怕是要延後。而且,皇帝有意派王爺前去邊關,北冥最近蠢蠢欲動,最近更是襲擾村莊,搶奪牲畜糧食,若是王爺出征,這婚事又起波瀾。”
雲染沉默,想起前世太子離世前後,皇帝對司空穆晟的諸般猜忌跟打壓。
她好一會兒才點點頭,“我明白了,那定在什麽時候?”
“王爺的意思就在八月初六。”
提前整整一月。
“那我聽爹爹的。”雲染倒也沒有使性子,反正早晚都要嫁,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拿喬。
“委屈你了。”顧鈞和有些內疚,覺得很是對不住女兒。
“這跟您有什麽關系,您不用這樣。而且,這樣的事情女兒能理解,想來您跟王爺也是沒有辦法,才這樣決定的。”雲染柔聲說道。
顧鈞和長嘆一聲,“你能這樣想很好,爹爹心裏很是寬慰。”
雲染笑了笑,“那您要是沒別的吩咐,我就回去了。”
顧鈞和點點頭,“別的事情你該不用操心,爹爹都會為你準備好的,你安心待嫁就是。”
“好。”雲染點頭離開。
出了門,仰頭看了看天空。
湛藍的天空上,白雲朵朵,驕陽懸挂當空,灑落下來的金光,讓人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眸子。
婚期忽然提前,最忙就是許氏了,每天在雙榆胡同跟陳橋胡同之間奔波,眼看着人都瘦了。
時間實在是有些緊張,雲染又是待嫁的姑娘,好些事情也不能自己出面,只能讓大伯母操持。
如此一來,什麽許家龐家喬家全都顧不上了,雲染自己也忙成一團。
自打重生後,在這裏生活了幾年,添置的東西也不少,現在都要件件裝箱。再往後,她就要去另一個地方度過餘生。
春信帶着月華先收拾尋常用不到的東西裝箱,計冊,外頭庫房裏許氏忙着将她的嫁妝重新搬出來對賬,然後一件一件的重新記錄到嫁妝單子上去,裝入早就準備好的樟木箱子。
一百零八擡的嫁妝,裝的滿滿當當,手都插不進去。
兩人上肩,身板弱的都擡不起來。
消息傳出去後,前來拜訪雲染的人更多,能推的都推了,不能推的雲染就要打起精神來見一見。
許大舅母跟許三舅母硬架着許二舅母要來,許二舅母早就被丈夫知會了一聲,知道顧孟去了保定,她哪裏還敢随意折騰,索性一仰頭倒在*上裝病。
額頭上蓋着白帕子,臉上抹了粉,煞白煞白的,一整天也不喝點水,愣是熬得嘴上起了皮,看起來倒不像是裝病,而是真的病了。
雲染是聽大伯母說的,聽完後,就道:“辛苦二舅母了,等到日後我要好好謝謝她。”
“說這些做什麽,你二舅母上回也是覺得對不住你,心裏挺愧疚的。”大伯母嘆口氣,“不說她們了。”
“那她們肯定也找大伯母了,對不對?”雲染看着許氏問道。
許氏笑了笑,“你不用擔心,大伯母知道怎麽做,你成親前,不會讓任何事情出來攪局的,你安心的做待嫁新娘就是。咱們要高高興興的,開開心心的。”
大伯母不肯說,雲染也知道問不出來,但是想想許家兩位舅母做的事情,也知道大伯母那邊肯定難熬。
心裏記住這個情就是。
她現在頭等大事就是備嫁,別的也實在是沒精力去管。
不要說雲染,許氏也是沒精力跟她的兩位嫂子糾纏,還要為雲染請“好命人”找個好日子去安*。
“好命人”是指父母健在、兄弟姐妹齊全、婚姻和睦、兒女雙全的人擡*、鋪*、撒喜果,是要給新人帶來好兆頭,希望一輩子能和和順順,幸福安康。
而雲染也在接待前來給她添箱的幾位好友,大家坐在屋子裏說說笑笑。
韓慧初就說道:“得了這個消息的時候,大家都有些意外,趕着好日子,我們就約好一起來看你。”
“是啊,王爺可夠心急的,不是婚期原來定在九月嗎?”榮希茹問道。
一般嫁女,自然是日子越往後,越是看重女方,這樣提前婚期是有些不妥當。
雲染笑着跟大家解釋道:“北疆不穩,北冥幾次帶兵擾亂百姓,燒殺搶掠。王爺怕是要出征,這才想着婚期提前,不然以我爹的性子,怎麽可能答應。”
顧鈞和疼女兒,在京都本就是有名的。
白素漪就道:“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嘛,不會無緣無故的就提前婚期,這樣也好。”
本來雲染這婚事就被人一直盯着,要是王爺去了邊關,只怕又生波瀾,早嫁過去早些清淨,倒是好事。
中午她們幾個人吃喝了個痛快,說說笑笑,倒是讓雲染開懷不少。
“等你出嫁那天,我們再來送你。”常慈音笑道,“一眨眼,咱們也認識幾年了,沒想到除了慧初,離開的鳳嬌,就是你嫁人最快了。”
這話讓幾人頗有些唏噓,說起來雲染比她們都要小。
常慈音婚事不順,上一樁婚事退了之後,家裏對她就冷了下來,嫡出的長姑娘,現在婚事還沒着落,未免沒有遷怒教訓的意思。
榮希茹的婚事順安伯夫人也不知道有什麽打算,反正目前來說不太明朗,石頭未落地,誰也不知道情況到底如何。
白素漪的婚事延平侯夫人十分慎重,将來是差不了的,現在一點風聲沒出來,誰也不好亂琢磨。
可不是雲染比她們更快一步要出嫁了。
等到送喝的醉醺醺的好友離開的時候,雲染也有了幾分酒意。
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趴在窗子口看着外面漫天的星光。
屋子裏的東西大半都收了起來裝箱,裏頭顯得空蕩蕩的,只剩下些雲染不想帶走的留下來,分外的空落。
星光之下,就看到院門處,一抹高大的身影大步走了進來。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這人氣勢駭人,連帶着五官都模糊了去,看他一眼都被他的氣勢震懾,哪有人還敢去看他的臉的。
雲染這會兒醉眼惺忪,瞧着司空穆晟站在她身前只三尺遠,趴在窗棱上,偏着頭問他,“你為什麽來?”
司空穆晟還是第一次瞧見她微醺的樣子,雙頰比染了胭脂還要紅,那雙眼睛亮晶晶的,燦若星輝。
“你喝醉了?”
“沒醉。”
喝醉的人,從來不肯承認自己醉了。
司空穆晟挑眉,看來她今日很開心,“我來看看你。”
“我很好看嗎?”雲染笑,笑的像是個小傻子似的望着他。
司空穆晟呼吸一滞,輕咳一聲,才道:“好看。”
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
“那你會待我好嗎?”
“會。”
“一直一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