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箱子裏還剩下的一樣物資,淩音無從分辨,原主的記憶也沒有任何反應。

那是四個巴掌大的瓶子,瓶身上同樣僅有簡單的标識。

淩音從箱子裏取了一個瓶子捏在手裏細看,又附到耳邊輕輕搖晃。瓶子很輕,搖晃的時候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裏面有液體在流動。不過液體的含量不多,應該還不到瓶身的五分之一。

擰開瓶蓋,小小的噴頭露了出來,竟是個噴霧瓶。

淩音根據自己個人的經驗推測,這四個小瓶子極有可能是外傷噴霧,當然以眼下她所處的叢林環境來考量的話,也有可能會是有着驅蟲殺蟲效果的噴霧劑。

淩音現在身上沒有外傷,即便有,在不明瓶中噴劑效用的前提下,她也不可能随便往自己身上噴,拿自己當實驗品。

眼角的餘光裏不期然地撞入一朵雪白羸弱的藤花,金黃的蕊芯裏,不知名的小蟲子們正旁若無人地吸食着花蜜。

淩音水霧迷蒙的眼波一動,傾身過去,伸直手臂,對着白藤花的蕊芯便按下了噴頭。

收回手臂,只見一團細膩的白霧籠罩上羸弱的藤花,霧裏看花,這場景委實恬靜又美好。

不過很快,當白霧散盡,淩音的眉心緊蹙了起來。

藤花原本雪白的花瓣上,突兀地浮現出一個又一個邊緣泛黃的黑色小點。金黃蕊芯中,采蜜的小蟲子們紛紛跌跌撞撞地往外飛。卻多半還沒飛出去多遠,就一頭栽了下去,落進草叢灌木裏再無聲息。

只不到三秒鐘,黑點就在不斷地蔓延和融合中,演變成大塊大塊邊緣焦黃的黑斑。藤花的美好已然不複存在,一聲細微的脆響後,樹藤上再看不到那朵藤花。它和那些小蟲子的命運一樣,落地無聲……

此情此景,讓淩音幾乎是下意識地移開了按在噴頭上的手指,并且在移開後還順勢在瓶身上擦了兩下。

目光飽含探究地鎖定在小瓶子上,想到剛剛所見的噴霧劑效果,誠然驅蟲殺蟲的作用明顯,但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它的作用絕不僅于此。

毒氣瓶嗎?

淩音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明顯的失望,稍縱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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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毒氣瓶的話,它的用途和握在淩音另一只手裏的折疊短刀就重疊了。且同為防身工具,毒氣瓶的實用性顯然不及折疊短刀趁手方便。

不過,身處在一個全然陌生的險境裏,多一樣防身工具其實也不錯。雖然淩音打從心底裏希望這四個小瓶子裏裝的是外傷噴霧,畢竟放眼四周顯而易見的叢林地貌,涉身其中……受傷幾乎是無可避免的。

終究是聊勝于無吧,也沒得她選,不是嗎?淩音只能這麽想着,聊以自/慰。

四個小瓶子上的标識都是一樣的,淩音也就沒再去抱存什麽‘它們或許效用不同’的妄想。

物資箱到此看罷,淩音熟練地将之收縮成小扣子的模樣,沒有口袋,便只牢牢握在掌心裏。

身體由于超高空速降殘留的僵直後遺症,這會兒也緩和得差不多了,淩音抖了抖、伸踢了幾下自己兩條被黑色布料包裹更顯細瘦的長腿,以拳抵着樹幹站起了身。

眼睫一垂,淩音注意到自己腳上的鞋子,是雙短靴。鞋面的材質看起來和她身上的黑色連體束縛衣相似,就是更厚實一些。就地踩踏兩腳,鞋底軟硬适中并不硌腳,穿在腳上可比淩音過去那雙穿了好幾年,連鞋底都快磨穿的作戰靴舒服多了。

接下來的計劃,淩音基本已經在心裏籌謀落定。

叢林求生,水源第一。

因此,淩音準備先去找水源,等确定了水源的位置後,再以此為基準找一個暫時的安身處。

至于其他例如找同伴了解任務詳情,淩音倒也不是不着急的,只不過凡事都有一個先後。在淩音看來,她現在已知的有用信息有,任務主體‘找出這顆星球的存在價值’以及任務時限‘一年’。前者她聽着是明白的,但是理解起來卻很迷糊,而後者則很明确。

淩音在籌謀時想的是,不管任務是什麽,要怎麽做,總之這一年的時限是肯定的。而一年可不短,她認為在了解任務做任務之前,優先應該要确保的還是自己接下來這一年的生存問題。

畢竟無論她做不做任務都有一年好活,可不能本末倒置的為了做任務,先把小命給搭上了,那多虧啊!

在末世的煉獄中沉淪掙紮多年,淩音學到的最深刻的一課就是锱铢必較,謀算能謀算的每一分每一秒能夠活着的光陰。

計劃落實,那就該行動了,不過在此之前,淩音先看了看自己的兩只手。右手上握着折疊短刀,左手心緊捏着枚扣子,再往上看,是層層疊疊堆起來的袖子……簡直沒法看!

淩音當機立斷,打開折疊短刀便開始割袖子。

這布料摸着十分結實,淩音原以為割着會很費勁,幸而手中的折疊短刀也是利得很,只在布料上劃拉了幾下,兩條袖子過長的部分就被完整割了下來。

淩音對折疊短刀的鋒利甚是滿意,活絡着手指略動幾下,挽了個利落刀花。

割下來的袖子淩音并沒有就此丢棄,而是好好的折起來保存在扣子箱子裏以供不時之需。

哦,在放進箱子前,她已經割好了幾條一指寬的布條繩,用來系切割後顯得略微寬松的袖口,以免到時候在叢林間行走,被毒蟲觑隙鑽入。

小扣子拿在手裏不方便,淩音便将之放進了袖子裏,袖口有布條繩紮牢,倒也不怕會弄丢。

一番捯饬過後,淩音像是陡然想起了什麽,擡手摸向自己的頭發。

掌下的發絲綿軟,有一段時間沒有清洗打理再加上淩音剛剛才出過汗,又有高空速降在前,所以摸着有些黏膩有些毛糙還很雜亂。

淩音收手後,卻是一副十分滿意的樣子。

很好,是一頭恰到好處的短發。

這樣一來,也就省得她再去費心割發了。

而對于這具身體的長相,淩音卻表現得好似渾不在意一般。事實也确實如此,對于在末世中為了生存什麽苦頭都吃過的淩音來說,活着何其不易,只要能夠讓她活着,就算長得歪鼻咧嘴,她也依然能欣然待之。

耳畔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鳥鳴聲,正眼觀六路挑選前行方向的淩音微微一怔,循聲望去。

只見在她不遠處斜上方的樹枝上,不知何時落了兩只胖鳥。

絨毛蓬松球狀的身體,配上細細長長的尾巴,乍一眼看,就像兩根筷子上分別串了兩顆糯米團子似的。

如此特色的體貌特征,叫淩音就是想認錯都難。

是有着自然界小精靈之稱的——銀喉長尾山雀。

不過在淩音的印象裏,銀喉長尾山雀都是很小只的,至多也就長到孩童拳頭大小。然而眼前的這兩只,體型大小都快趕超鴿子了……

淩音心裏不禁有些納悶,也許只是類似的品種吧!

兩只銀喉長尾山雀顯然并不覺得自己的體型超标,趁着淩音納悶的間隙,兩只胖鳥舒展開在它們過胖的身形的對比下,顯得格外嬌小柔弱的翅膀。撲扇幾下後,便飛了起來,盤旋在淩音的頭頂上方。

淩音擡起眼睫看向盤旋在上空的兩只胖鳥。每次看銀喉長尾山雀飛行,她總會在心裏忍不住的憂慮,這些胖鳥會不會飛着飛着就掉下來,畢竟它們的身體看起來實在是太胖了。

幾乎是出自于本能的,淩音沖着兩只胖鳥揚起了手臂。

兩只銀喉長尾山雀又在淩音的頭頂上盤旋了兩圈,然後就大大方方地落在了淩音揚起的手臂上。

淩音的手臂不覺往下沉了沉,顯然兩只胖鳥不只是看起來胖,那分量絕對也是足足的。

不過此刻淩音卻已顧不得去計較兩只胖鳥的分量,就看她臉上的表情幾經變換,最後定格在了半是疑慮半是驚喜。

淩音怔然地看向手臂上叽叽喳喳叫着的兩只胖鳥,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将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兩只胖鳥的身上。

須臾,原本聽在耳裏悠揚的鳥鳴聲倏然變了調,變成為細碎的,有些語焉不詳的,好似稚兒童言童語的簡短對話。

——牠是什麽?

——牠長得好奇怪啊!

——我喜歡牠,我要跟着牠,和牠玩!

——我也喜歡牠,好喜歡啊!

淩音滿臉的難以置信,她真的沒有想到,她的異能會随同她的靈魂一起進入這具新身體,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

确定了自己的異能還在,來到這個世界至今,淩音的臉上初次流露出了笑意。

淩音的異能很特殊,是非常少見的動物系,且她的異能還可以大致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被動的在限定範圍內的動物好感度,一個是某種程度上與一部分動物交流溝通的能力。

說來,淩音的這個異能,無論是在末世的大背景下,還是在她所屬的基地,都被列為雞肋異能的典型。畢竟她只是能夠和一部分動物交流而已,想要役使動物與喪屍作戰還要培養感情和默契。更何況真正擁有戰鬥力隐匿在山林間的野獸,多是野性難馴,它們或許會因為異能對淩音産生好感,卻未必肯替淩音賣命,它們可一點兒也不傻。

不過把那個世界的雞肋典型放到這個世界,尤其是眼下的叢林環境中,卻是絕對的神技。它或許還不至于讓淩音在這個叢林間橫着走,但至少可以讓她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危險和麻煩。

空蕩蕩的心受到撫慰,強健的搏動起來。

重新再看這片前路未知的叢林,淩音才恍然發現自己之前心裏是有多沒底,而現在又是有多踏實。

眼皮紅腫未消的深茶色眼瞳柔和的凝視着手臂上的兩只胖鳥。

——我也喜歡你們。

也不知兩只胖鳥有沒有聽到,能不能聽懂。

它們就這麽歪着頭呆呆的與淩音對視,任着淩音用手指挨個搓揉它們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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