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知道你的一切

車子裏面的裴鸾還算清醒,額頭被磕了個洞,鮮血糊滿了臉。他伸手擦了去,手裏的手機還在響,裏面傳來女人的驚叫:“裴鸾,裴鸾,你怎麽了?”

“我……很好。”

他想說話,但嗓子像是有什麽堵住了。

他覺得腦袋有點暈,眼前一陣陣的黑。

他在董達的幫助下爬出去,半路沒了力氣。

耳邊很吵,有議論聲、鳴笛聲還有急救車的聲音。

他握緊了手機,被擡到了擔架上。

有人翻開他的眼皮,拿着醫用手電筒照他的眼睛……

“裴鸾、裴鸾,回答我——”

手機還在響。

她的聲音急切而帶着驚慌。

裴鸾想要安撫她,但到底力不從心。他昏沉沉地想:他還沒給她買那些她想吃的東西呢。這車禍來的真猝不及防。

喬洛施面對這猝不及防的變故有點慌,又有點說不出來的難受。她只有他的號碼,董達的或者他身邊其他人的號碼,她都沒有。她從來沒有關心過他,也從沒想過介入他的私人生活。現在,他出了事,她甚至無法第一時間趕過去。

她是不是太過冷血了?

說來,他對她也沒什麽不好,寵着她、縱着她。她兩次逃跑,一定讓他飽受議論和難堪。他是天之驕子,沒有點真心,何須追着一個女人?

喬洛施又想到他好好的喝着酒,是她把他喊出來。車禍時,他是去給她買那些零食的。他身邊圍繞着太多人,他可以随意打發人去,但他選擇親自過去。如果他不親自去,或許不會出事。

想來想去,到底是她欠了他。

喬洛施上網去查相關的報道,許是時間太近,還沒有報道。她去研究滄市的醫院,大概過了十幾分鐘,才收到了一通電話。

是董達的:“喬小姐,我是董達,少爺出了點事,現在在滄市中心醫院。”

喬洛施趕緊收拾東西過去:“我馬上到。”

她急急忙忙趕到醫院,尋到手術室前時,沒有看到董達。她給他打電話,沒人接。她正感覺奇怪,就聽到護士議論的聲音傳來:“這年頭可真沒見這麽忠心的助理了,明明自己胳膊都骨折了,受傷也更嚴重,竟然還能撐着把人救出來。”

“不會是暗戀什麽的吧?我看那上司長得還挺好看的。”

“估計是。”

“果然啊,男男才是真愛。”

她們議論着走過去。

喬洛施忙攔住她們:“請問你們說的那兩個人,情況怎麽樣?”

娃娃音的女護士疑惑地看着她:“你是?”

“我是他們的朋友。”

“哦,不用擔心,看着都是外傷,應該沒什麽生命危險。”

“謝謝。”

喬洛施放下心來,就聽一邊蘋果臉的女護士嘆息:“也是很走運了。就駕駛位上的那位嚴重點。”

駕駛位上還有人?

難道是相撞的車子上的人?

正疑惑間,娃娃音女孩附和道:“嗯,真挺可憐的,才十八歲,傷了眼睛,也不知道會不會失明。剛給家裏打電話,似乎只有個奶奶,聽到孫子出車禍,當時就暈過去了。”

喬洛施心裏唏噓,面上卻也沒說什麽。她等候着手術結束,也沒等太長時間,就見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有護士推着裴鸾走出來。

主治醫生摘掉口罩,露出一張慈祥親和的臉。他年齡大概五十歲了,見到喬洛施微微點頭:“你是傷者家屬?”

喬洛施忙點頭:“對,請問他怎麽樣?”

“很幸運,沒什麽大問題,有點腦震蕩,住院觀察幾天吧。”

“好的,謝謝醫生。”

裴鸾這時候有了點意識,勉強睜開眼,覺得走廊燈光刺眼,又閉上了,聲音很低:“董、董達呢?”

喬洛施看了眼隔壁的手術室,握住他的手,應了一聲:“還在手術室沒出來。”

“哦。”

他聲音更低了,緊抓住她的手,沒再說什麽。

喬洛施覺得他才死裏逃生,心裏難免驚悸、後怕,便也沒掙開他的手。她跟着護士一起推他進病房,才輸上點滴,就有三個警察過來調查事故了。

主要負責人穿着威嚴的警服,一臉肅然地說:“根據監控顯示,你們屬于事故責任人。”

裴鸾沉默,心裏回憶着當時的情況。

代駕是個不靠譜的,遇到危險還去踩油門,如果不是董達坐在駕駛位上,緊急時刻扭轉了方向,估計他們三人都要命喪重型卡車下。

他心裏到現在還砰砰跳,想着跟他相撞的車子無辜受災,便說:“當時情況危急,所以緊急轉向,我會負責,也會盡力彌補給對方造成的損失。”

這個态度也是很配合了。

警察很快離去。

裴鸾跟警察交談了好一會,有點累,閉上眼眯了會,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又睜開了眼:“陳威、路烈呢?”

這應該是那兩個保镖了。

喬洛施沒隐瞞,直接說:“你跟董達離開後,辛姐動了點手腳,想着救我出去。但我沒同意。我不會離開了。你應該看到我的誠意。”

裴鸾聽到前面幾句,面色冷的像冰,而聽到後面,又冰山化水,只言語依舊涼涼的:“是不敢離開,還是不想離開,這個有待商榷。”

喬洛施:“……”

他總是一語拆開她的真面目。

她嬌笑:“我想通了,你拭目以待吧。”

她說着,給他端茶倒水,又去看董達的傷情。

他沒什麽大礙,只推進病房時,人還昏着。

裴鸾很認真地聽着醫生敘述他的傷情,對于董達,他向來只把他看做助理,而現在他是他忠實的生死摯友。

喬洛施也挺敬佩董達的,當然也不會多想其他感情,這個人在書裏便是這個人設,從頭到尾忠誠地呆在他身邊。記得結尾時裴鸾落魄了,還是他一周一次準時探望。說來,他身邊的人,無論是親人、朋友,還是下屬都在捧着他、縱着他。

也無怪乎他是個無法無天又自我主義的人。

希望這件事對他有所成長。

喬落實心裏想着,就聽外面一陣匆匆的腳步聲。

她聞聲看過去,見是裴苑跟兩個保镖走進來。

多日不見,她依舊是趾高氣揚的,眉眼間都是冷冽。

她沒看她,擦肩而過時,帶過一陣冷風。

裴苑走到病床前,看着額頭包着紗布的弟弟,握住他的手,溫柔地說:“我會處理好一切,你放心,好好養傷。”

裴鸾不領情,抽回手,語氣有點不耐煩:“你怎麽知道?”

裴苑莞爾一笑:“我知道你的一切。”

這話怎麽聽都有點可怖。

關乎過去被掌控的日子又來了,他感覺惡心和窒息,努力壓下去那種不适,喊道:“喬喬,你過來——”

喬洛施才走過去,手被握住了,緊緊攥着。她感覺到被需要,被依戀,心裏熱熱的,看着裴苑乍然僵硬的臉,有種說不出的痛快。她知道裴苑不喜歡她,那麽裴鸾越喜歡她、越依戀她,便是啪啪打她的臉、抽她的心。

“你去忙吧。”

裴鸾開始趕人:“我這裏不需要你。”

裴苑不肯走,還指揮着自己帶來的保镖把董達推出去:“這麽點房間,你怎麽還能跟個助理住一起?”

“不許動他!”

裴鸾猛然坐起來,頭還有點暈,好一會才緩過來:“你別管這些,出去解決車禍的事吧。駕駛位上的代駕似乎更嚴重,家裏也很困難,你看着安排。”

在撒錢辦事這塊,他向來痛快。

裴苑想着保镖打聽來的消息,紅唇彎了彎:“好。等我處理幹淨了,再過來。”

她來去如風。

喬洛施想着她走前的微笑,總覺得不安。可這不安也不知從何而來。

裴苑在她離開後,就開始打電話,沒一會,兩個保镖就進來了。

這應該是他剛剛提及的保镖,陳威和路烈。

他們一進門,就迎上男人劈頭蓋臉一陣罵;“廢物嗎?別人下點藥,就能睡那麽久。你準備等我死了,睡醒給我收屍嗎?”

兩保镖沒什麽反駁,躬身認錯:“是我們疏忽了,四少。”

裴鸾不為所動,臉色依然嚴肅:“把那兩個廢物也給我喊過來。”

這說的是潘氏兄弟了。

兩保镖中體型更壯碩的男人低聲說:“董助理之前打過電話,他們就快到了。”

“你們有他半點機敏,我就高枕無憂了。”

“是我們的錯。四少,你身體不好,多注意休息。”

他們恭敬更甚,言語也帶着關切。

裴鸾臉色終于好轉了些,但語氣還是帶着點恨鐵不成鋼的成分:“你去盯着裴苑。一舉一動,事無巨細。”

“是。”

他很快領命而去。

裴鸾沒去看剩下的保镖,只道:“等潘潤他們過來,你就去幫路烈,現在幫我出去買點東西,糖葫蘆、草莓蛋糕還有荔枝味——”

喬洛施聽得一臉尴尬,大半夜的買這些東西,他就不知道她是故意在折騰他嗎?她忙出聲阻攔:“算了,這個時間點了,早都關門了。”

現在晚上11點了。

裴鸾看了下時間,沒再說什麽,揮揮手把人趕出去了。

病房裏安靜下來。

兩人相對而視,氛圍怪怪的。

喬洛施移開視線,看了看藥袋,微黃的藥水,還有一小半。她沒什麽事可做,不自然地左瞄瞄又看看,一時間氛圍更怪了。

裴鸾看出她的不自在,笑笑:“困不困?”

“還好。”

“睡吧。”

他把身邊的薄被掀開,“明天有的你忙。”

明天裴家的人就該來了。

可以想見,又是一番硬戰。

她還是罪魁禍首。

想着她接二連三給他帶去血光之災,也不知道裴家人會不會覺得她不吉利而推掉這門婚事。而如果推掉了,是好還是不好呢?她心裏五味雜陳,見他溫柔含笑地拍拍身邊的空位,便順着他,躺在他身邊,聲音低低的:“對不起。”

她道歉,為幼稚的逃離,為幼稚的折騰他買東西。

裴鸾攬着她瘦弱的肩膀,吻在她脖頸處,呼吸熱而滾燙:“永遠別對我說這幾個字。”

喬洛施心裏一軟,歉意更濃了:“我無意傷害你。”

“我知道。”

他總是什麽都知道。

喬洛施苦笑着問:“那你知道我為什麽一次又一次離開你嗎?”

氣氛忽然冷了。

這是他們之間的敏感話題。

她知道自己觸了他的雷點,但還是繼續說:“你任性自我,你高高在上,你從不為別人着想,你仗着良好的家世為所欲為。在姜邺的事情上,你心狠手辣,幾句言語斷送了大好青年的一生,卻不知悔改。裴鸾,這就是你家境好、相貌好,甚至能力也很不錯,我卻不喜歡你的原……”

她的話還沒說完,裴鸾便打斷了:“我記得之前說過,我不需要你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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