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山多霧,綿延十裏。

青岑的早晨,萬物安靜。

滿入夢正趕着鴨子上山寫生,

這是她每日的功課,從無懈怠。

爬了半個多小時,終于找到一顆大樹,觀景位置絕佳,長得郁郁蔥蔥枝繁葉茂,等一下太陽出來了還能納涼,就這兒吧。

滿入夢放好畫架坐下,三只白鴨陪她坐了一會兒,只是耐不住性子,沒多久就左看右瞧,伸長了脖子嘎聲叫喚,表示挺無聊。

少女神色不變,右手點墨,熟練下筆:“去玩吧,不要跑太遠了。”

三只鴨子挪起屁股蹲,左搖右晃跑下山去了。

這些鴨子都是滿入夢養的,從大到小依次排開,分別是大丫二丫三丫。

名字雖然俗氣至極,但是很機靈,也十分乖巧,從來不給她惹什麽麻煩,比山裏的貓兒狗兒還聰明幾分,滿入夢一直很寶貝它們。

……

一小時後,滿入夢收起畫筆和畫紙放進背簍,往山下看去,三只鴨子正在湖泊裏撲騰,她也不打算這麽早就回家。

恰逢現在是夏季,陽光足得很,不一會兒就穿透雲層落下光暈,曬得人昏昏欲睡,滿入夢幹脆找了個避光的位置,麻溜的爬上樹躺下。

擡頭看,枝桠間落下稀疏的光芒,樹葉閃着星斑,随風搖曳時還有莎莎聲,野花香被風吹來,不濃不淡的味道挺好聞,她閉上眼,準備打個盹兒。

意識漸漸渙散,快要入睡之際——

“寧邂航,你個龜孫,你他媽卑鄙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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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這氣壯山河的罵聲,緊接而來的是汽車快速駛過公路,在彎道間疾馳而過的摩擦聲,你追我趕,氣勢洶洶。

栖息在樹上的鳥兒立刻驚弓亂飛,自然也成功喚醒了滿入夢的意識,她被驚得睡不穩,眼看着從樹下摔落,腳背立刻勾住一根牢固的枝桠,手臂抓住面前橫生的樹枝,安全落了地。

好夢被攪,是個人都會惱怒。

滿入夢眉頭緊了幾分,取出背簍裏的鬥笠戴上遮陽,往山下看去。正有幾輛車從遠處急速駛來,這模樣看起來像…像是在飙車?

打頭的車是輛保時捷,一馬當先沖在前面,每遇彎道就來個完美漂移,緊随其後的法拉利也十分駕輕就熟,在過彎道時的技法娴熟程度甚至超越了前面的保時捷。

深山呆久了,熱鬧不常見。

滿入夢看直了眼,趴在草叢裏連連驚嘆,前有保時捷攔路不讓法拉利超車,後有法拉利窮追不舍,滿入夢由衷的發出一聲:“哇!”

要說這青岑山的公路,那是九曲十八彎,從山頂到前腳的彎路更是數不勝數,平時車輛經過這條地獄之路都得謹小慎微,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來個事故發生。

沒想到還有膽大的敢來青岑山飙車,滿入夢的欽佩之情一時間無以言表,只能再次感嘆:“好厲害啊!”

山腳下追趕的是兩個車隊,法拉利被保時捷超了,跟随的車隊很不服氣,群情激昂,一路罵罵咧咧。

“寧邂航你個王八蛋,有本事別玩陰的!好好跟咱骁爺比一次!”

“你他媽就是個慫逼,有你這樣的賽車手簡直丢我們賽車界的臉面!”

“操,比不過就罵人,這就是你們幾位大少爺的素質?”

“就是,賽道上見真章,我看你們骁爺就是比不過我們寧哥!”

這保時捷不僅攔路不讓超車就算了,還幾次三番挑釁法拉利,直往人車上撞。

法拉利避其鋒芒,一心只想好好賽車,見此情況,保時捷車裏的寧邂航嘴角一挑,眼露不屑。

要知道這陸骁河平日裏冷清孤傲,寡言少語,唯獨賽車的時候認真謹慎,如果能在在賽道上打敗他,就等于把他整個人踩在了地上,從此以後他寧邂航就可以在永浙賽車界揚眉吐氣了。

所以寧邂航向陸骁河下了戰書,挑戰地點就是這聞名永浙的青岑山彎道,規則是先到者贏。

眼看着還有最後兩個彎道就到達終點了,寧邂航強壓激動,在倒數第二個彎道迅速漂移而過,可就在即将邁向終點的路上,原本被甩開大半截的陸骁河突然沖了上來。

寧邂航采用剛才的戰術,正準備擋住對方的超車機會,誰料陸骁河的車突然斜立而起,側邊前後車輪在狹隘的車縫裏急速前進,另外一邊的車身懸空而起。

這一幕令人摒息期待,兩輛車均是勢如破竹,力争先後。

千鈞一發之際,陸骁河憑借娴熟的車技在彎道前超越寧邂航,後又迅速急轉方向盤,穩穩漂移過最後一個彎道。

兩輛車止鑼熄鼓,陸骁河勝!

勝敗分出,法拉利車隊的人歡呼雀躍跳下車,鼻孔朝天,氣勢牛逼,那模樣真恨不得敲鑼打鼓昭告天下。

賀家大少爺賀秉翰越過保時捷車隊時拉住了兄弟丁凱澤,裝模作樣問:“剛剛誰說咱們骁爺比不過寧邂航的?”

丁凱澤順勢看向剛下車的寧邂航,湊過去勾肩搭背,低聲諷刺:“小寧啊,以後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你啊,不是我們骁爺對手。”

說完拍兩下他的胸脯:“知道了嗎?”

寧邂航猛然推開丁凱澤的手,眼中有太多情緒來不及收斂,從不甘到懷疑,又從憤恨轉回不甘,猶如眼前這九曲十八彎的公路,百轉迂回,蕩氣回腸。

看熱鬧的滿入夢盤腿坐在石頭上,伸手從背簍裏拿出個蘋果啃幾口,目光落在那輛法拉利上。

已經過去幾分鐘了,那人卻并沒有急着下車奚落對方,反而是慢慢滑下車窗玻璃,在兄弟遞過來的打火機上點燃一根煙。

滿入夢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臉,只能看到一只修長的手慵懶搭在車窗上,時而抖落煙灰,始終不曾開口。

陸骁河不緊不慢的抽煙,直到一根煙快要燃燒殆盡,他才慢悠悠從車內起身出來。

此時正是一天中太陽最為灼熱的時分,滿入夢低頭喝了個水,再擡頭看去之時卻愣了一下。

陸骁河穿的是最簡單的寬松襯衣和迷彩褲,一邊衣角被胡亂紮進褲腰裏,看起來還有幾分皺,少年疲懶的靠在車旁,手裏的煙頭随手一扔,靴子碾兩下,那火星子倏然滅了。

他站在這光輝下,陽光匿在他身後,七零八落灑下,幾縷落在他輪廓上,添了些硬朗深邃,平靜寡淡的眼輕輕一擡,目光落在寧邂航臉上幾秒後挪開,手伸進口袋裏摸了下,似乎是沒摸到煙,眉頭終于皺了起來。

寧邂航從敗戰中回過神來,不同于陸骁河的平靜,此刻的他形同惡獸,兇神惡煞瞪着陸骁河:“你是故意的!”

故意讓他超車,故意讓他以為自己要贏了,然後再親手将他的自尊心踩入塵埃。

“嗯。”

低醇的聲音淡淡響起,算是對寧邂航的回答。

這就是陸骁河,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從來都是按自己的心意活着,表面看他是寡言少語,喜行不露于色,其實是極其睚眦必報的,絕不容許任何人挑戰他的地位。

不知是陸骁河的态度還是今天的比賽結果激怒了對手,寧邂航身後的車隊皆是操着棍棒下車,三三兩兩站在對面,賀秉翰給小弟們一個眼神,其他人也迅速從車裏抄出家夥。

不就是打架嘛,誰他媽還沒打過呢。

來一個幹一個,來兩個幹一雙。

場面原本是十分劍拔弩張的,但這準備打架的地方是青岑山,山腳下依山傍水,旁邊不遠就是一個小湖泊。

好巧不巧,湖泊裏有三只鴨子正在戲水玩耍,驟然見眼前這一幕出現,竟然破天荒沒有撲騰亂飛,反而整齊有序的靠岸,一字排開左歪右扭的從雙方眼前走過。

而兩群人就這麽眼睜睜的,安靜的看着三只鴨子寵辱不驚的從面前走過去…

滿入夢蹙眉,這幾只鴨子不是別人的,還就是她剛剛放下山的那幾只。

寧邂航不淡定了,今天本就出師不利,現在更是看啥都心煩,三只鴨子撞上來,不殺白不殺,殺了炖湯喝,正好下下火。

他這一偉大想法被山頂上的滿入夢看破,事關三條鴨命,看熱鬧的人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她壓低鬥笠,遮住了大半張臉,找了個近路快速跑下山。

看這兩群人的樣子勢必是要打架的,她下去搶鴨子說不定也得打起來,爺爺說過,出門在外,少惹禍事。

滿入夢不想惹禍,但也不能不救鴨子,這鬥笠平時遮陽蔽日十分方便,想必別人也認不出她,認不出來以後就不能找她的麻煩。

寧邂航捉住了其中一只鴨子,從包裏掏出一把軍刀準備開膛破肚。

滿入夢邊跑,邊從兜裏掏出彈弓,随手從地上抓一把小石子,擡手眯眼,對準寧邂航手裏的軍刀,放彈後幾秒,寧邂航手腕突然劇痛,手中的軍刀掉落在地,鴨子也撿回一條鴨命。

三只鴨子踩着小短腿整齊跑向滿入夢,小屁股一歪一扭,伸着長脖子嘎聲叫喚,明顯是求抱抱的模樣。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以及這突然出現的少女,一時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冷靜如陸骁河也微微訝異,這小丫頭挺狠,寧邂航那只手腕現在已經腫了起來,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肯定不好受。

山風吹來萬物靜,陸骁河眼皮子懶洋洋掀了掀,朝對面的姑娘看過去。

她穿着有些奇怪,換句話說不像這個時代的人,頗有一些改良漢服的韻味,但仍然可以看得出是一身寬袖長裙,雙臂間系着襻膊,是為了利于日常做事方便。

因為這個原因,她兩只細長白淨的胳膊都露在外面,手腕上還依稀有些墨水的痕跡。頭戴鬥笠,上半張臉幾乎看不見,只能看見少女紅潤的嘴唇和精致的下巴。

再看她身後的三只鴨子,竟然十分淡定的坐在她腳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山腳下的人,鴨臉上還一副“愚蠢的凡人”模樣。

陸骁河略挑眉,

莫名其妙來了幾分興致。

滿入夢救下寵鴨轉身就要走,寧邂航這個炮仗可是一點就炸的,突然被個山野小丫頭用彈弓打了手,說出去都能讓人笑掉大牙,輸了比賽已經夠慘了,再輸了臉面那就不能夠了!

眼看着這丫頭要走,他快速從旁人手中奪過一根棍子朝滿入夢後背打去,滿入夢回頭架起彈弓,用力一拉一放,那棍子被打開了。

鬥笠下,她眉頭稍蹙,刻意壓着聲音:“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救我的鴨子,并不想打擾你們,我這就走。”

“想走可沒那麽容易!”寧邂航也不想端什麽正人君子的模樣了,招了招手,讓身後的小弟們先去收拾滿入夢。

滿入夢扔下彈弓,大丫低頭将彈弓銜在嘴裏,帶領二弟三弟占領一個小山頭,然後氣定神閑的坐在山上觀摩即将發生的打架。

一群大老爺們兒喊打喊殺的向滿入夢沖過去,陸骁河淡淡看着,身旁丁凱澤問:“你就不英雄救美一下?”

陸骁河不語,賀秉翰接話:“你指望骁河英雄救美,你沒病吧?”

也是。

丁凱澤摸摸下巴,這位可是出了名的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滿入夢倒也沒讓看戲的人失望,人群沖來,她慢悠悠屈膝,兩腿打開,雙手畫了個半圓,掌心對外,嚴陣以待。

賀秉翰和丁凱澤看愣了:“卧槽這什麽玩意兒?會武功?”

沖過去的小弟們也是懵了個神,心想不會真遇上個練家子?但看着她這小胳膊小腿小身板的,也只有硬着頭皮上了。

沖到她面前,有人舉起了棒子就開砸,滿入夢雙臂周旋,拉拽之間,反擒拿順勢将對方的棍子和力道都卸了。

再有人拳腳相加,滿入夢抓手纏腕,聚力雙臂,以肩頂肩,足将一個高自己兩倍的大漢撞倒在地。

賀秉翰驚呆了,卧槽卧槽直叫喚,這打架的精彩程度看得他眼花缭亂,險些鼓掌叫好。

丁凱澤稍微從看戲中挪出幾分心思問陸骁河:“沒想到這小丫頭真會武功啊,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她這打的什麽拳?”

陸骁河滅了煙,淡聲:“太極。”

不過十來分鐘,滿入夢放倒所有人,地上哀嚎慘叫的多,抱着胳膊手臂痛哭流涕的也不少。

她極少打架,平時與她過招切磋的都是同門師兄姐,大家都是有底子的人,被她打兩拳也不痛不癢。今天,她出手的确有些失了輕重,大約要讓這些人痛上一陣了。

寧邂航是聰明人,看到這也明白自己打不過這丫頭,臉已經丢了一半,也不能把剩下的一半也丢了吧。

想通了,他幹脆上了車,準備重振旗鼓再和陸骁河比賽,當然,這個小丫頭他也不會放過!

小弟們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挪了半天挪上車,寧邂航搖下車窗看陸骁河:“陸骁河,老子不會放過你的!”

陸骁河沒賞他一個眼神,氣得寧邂航狠狠砸了下方向盤,牽扯到手腕上的傷,又是一番錐心刺骨的疼,他踩下油門,率領長長的車隊漸漸消失在青岑山彎道。

打完架,滿入夢自然一心想回家,陸骁河擡了擡下巴,眼神點她,對丁凱澤說了句:“把她叫過來。”

賀秉翰喲了聲,眼含深意,胳膊肘撞了一下陸骁河:“這就看上了?”

陸骁河低頭笑,語氣卻森冷:“賀秉翰,你老爺子這幾天可到處找你呢。”

賀秉翰惹了無數風流債,離家出走好幾天,賀老爺子險些把永浙翻個地朝天也沒找到人,還不是因為陸大少爺手眼通天,把人藏的嚴實。

這會兒跟他沒大沒小了,那可不行。

賀秉翰吃了黃連般的難受,

趕緊閉了嘴。

滿入夢跟着丁凱澤過來,少女的鬥笠依舊遮得嚴嚴實實的,陸骁河略微歪頭看,滿入夢立刻把頭低下去。

他說:“想要多少保護費?”

“嗯?”因為驚訝,滿入夢險些擡起頭看他。

陸骁河讓人拿卡,遞了過去:“你解決這些人,我給你報酬,拿着,給你的。”

“我不要。”

少女的聲音沒有什麽起伏,不同于陸骁河的寡淡冷清,是平靜溫和的,像清泉一般幹淨澄澈。

陸骁河也不勉強,身體更加放松的靠在車上,看了眼她,低着聲問:“叫什麽名字?”

問名字幹嘛?

滿入夢不答,有些木然的站在他面前動也不動。她心裏清楚,這個人可比剛才所有人加起來都難對付。

她今天已經惹了很多麻煩了,不能再多添一樁,忍一忍回家就好了。

“住在這附近?”他又問。

滿入夢照舊不答話。

陸骁河似乎失去了耐心:“知道滿耕生嗎?”

這是她爺爺。

他為什麽會問起爺爺?

找麻煩?仇家?

滿入夢緩緩搖頭,輕聲:“不認識。”

“嗯。”

陸骁河嗓音低得讓人緊張,一個嗯字,也不知她的回答他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山上三只鴨子嘎嘎叫喚,似乎在呼喚她趕緊回去,又似乎在替她擔憂。

陸骁河終于站直了身體,拉開車門上車:“回去吧。”

滿入夢轉身走了幾步,陸骁河又叫住她,滿入夢的心一時提到了嗓子眼:“還有事嗎?”

他撐着手臂打量她,看出了這小丫頭有幾分緊張,緩垂了眼,嗓音依舊低:“路上小心。”

她嗯了聲,目送車隊離開,然後長長嘆出了一口氣,沒猜錯的話,剛才這個人應該比她更能打,還知道她爺爺的名字,到底是誰?

滿腹疑問的趕着鴨子回了家,滿老爺子已經做了滿桌子菜等着她,桌上一壇燒酒,兩疊碗筷,老爺子見孫女回來,笑嘻嘻招呼她坐下。

滿耕生如今七十有二,因為習武練拳身子骨硬朗,面容慈祥,眼中清明,白花花的胡子随着說笑聲顫顫而動,是個老頑童。

老爺子平生最疼愛這個孫女,兒子去世的早,兒媳又改嫁,就爺孫倆相依為命。他這一生所學盡數授予她,今天更是得了個好消息,怎麽能不高興。

滿入夢一見酒,有些傷神:“爺爺,又喝酒啊?”

“好事,必須得喝!”

“什麽好事?”

滿老爺子從桌上拿過來一封通知書遞過去,滿入夢眼中一亮:“考上了?”

“所以啊,必須得喝!”

滿入夢連忙接過信封打開,是南慶大學美術系的通知書,這可是她心心念念的美術殿堂啊,怎麽能不歡喜,愛不釋手的摸着通知書看了半天。

滿老爺子把她這副模樣看在眼裏,感嘆:“孫女大了,終究要離開爺爺了。”

滿入夢将通知書收好,又給爺爺盛了飯:“您說什麽呢,我永遠陪着您,永遠不離開。”

“瞎說!”滿老爺子吹胡子瞪眼:“你不用擔心,爺爺一個人在家裏會過得很好,倒是你一個姑娘家,去大城市人生地不熟。我在永浙有個世交好友,姓陸,他知道你考上南慶大學了,主動聯系我,說是讓你住在他們家,也好有個照應,我也能放心,雖說是麻煩了一些,但是有個人看顧你,爺爺也放心。”

滿入夢扒了兩口飯:“那…會不會打擾到人家?”

“這個你盡管放心,老陸那小子可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兄弟,這麽多年也是經常聯系的,離開學還有兩個月,你先去熟悉熟悉,盡管把那兒當自己家,真要是有什麽不方便,你就搬出去自己住,行嗎?”

滿入夢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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