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信任
托尼斯塔克提出的問題并沒有得到回答。
神無只是一味的羞怯微笑，偶爾稍微移動位置以便更好地吸引被食欲驅使不斷向自己蠕動的爛肉們。她知道有人過來了，數量不少，攜帶武器和并不算非常專業，但已經可以使用的回收設備。那些波長平穩而規律，極具紀律性，即便知道自己即将奔赴危機重重的地點也沒有一絲慌亂。
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和專業人員。
她看了托尼一眼後垂下了眼眸，略有些疲憊的将雙眼閉了起來，表達出自己現在不想交流的意思。
但神無的沉默再托尼眼裏被賦予了默認的含義，但只要打過照面的人他都會有印象，更何況神無并不能被歸類于普通人——好吧，只看外表她就是個普通孩子——但他卻沒有一點印象。
——不，也許并沒有照過面。
在神無的身邊他忍不住放松下來，甚至連钯中毒帶來的不适感似乎都有所緩解了，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他曾在一個巷中有過類似的感受。更加強烈，安撫的意味更加明顯，呼吸之間讓人忍不住閉上眼，他甚至覺得自己隐約看見了父母的虛影。霍華德難得沒有與自己争吵，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欣賞，嘴邊噙着自豪的微笑，似乎下一秒就會向別人炫耀“這是我的兒子”。
這樣的感覺持續還沒有超過一分鐘，卻讓他忍不住将堆積的越來越不堪負重的壓力釋放出來。他将臉埋在手裏允許了自己的脆弱，求生的火焰又一次被點起來，他決定試一試去查找父親留下的資料，看看裏面會不會有什麽線索。
此時托尼看着閉上雙眼的神無。她懷抱着藍色的立方體，全身沾滿了怪物留下的黏液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厭惡感，甚至能看得出深深的平靜。她撐着傘靜靜的等待着，等待着他人前來将這惡心的東西收走。
也許她也已經明白了自己即将遭遇的情況。
托尼心沉下來。
她知道對付地外生物的方法，甚至看起來經驗頗為豐富，托尼不相信她想不到繼續留在這裏就免不了要被這裏的相關部門帶走。她具有這樣可怕的力量，無論是防守還是反抗，這裏應該沒有她的對手。
可是她選擇了溫順的等待。
“神無。”他嚴肅的開口：“你為什麽來這裏。”
面對超乎控制的未知力量出現戒備和警惕的表現是正常的，作為夜兔，神無見過更為極端的反應，于是合上的眼睛睜開了一半，她看着自己的腳尖：“別擔心，我沒有惡意。”
即便有些人認為懷揣着力量來到此地就代表了惡意，但夜兔的惡意遠遠不是這種程度的。
宇宙最強戰鬥種族，這是用無數狂妄無知者和弱小無辜者的骸骨血肉做磚石堆積，恐懼和戰栗做泥土砌成的稱號，經久不衰，總是令人記憶猶新的原因不是因為習慣，而是越來越強大的實力。
她能聽得見托尼斯塔克依然防備的波長，但令人欣慰的是他似乎不在抱有那樣深重的敵意，并且隐隐透露出試探的意思。
是個好的現象不是嗎。
“看來問題已經被解決了。”聲音來自一位性感魅力的紅發女士，為表自己沒有敵意，她在靠近的同時解下了攜帶武器的寬腰帶随意扔在地上，随後又摘掉了雙手的手套又随意丢下。她首先向托尼點頭致意，兩人簡短的打了招呼，目光又一次已到了神無身上。紅發女郎首先開口：“我是娜塔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現在要靠近你了。”
這個人并沒有以貌取人，她的波長非常鎮靜而平穩，同時隐隐透着鄭重。心中繃着弦，卻由于處理類似的情況頗有心得所以也算得心應手嗎。
“不用客氣。”神無小聲回應，向對方微微欠身的同時張了張嘴想要提醒對方注意自己身邊的這些腐爛的蟲子。四下看了看實在有些多于是稍微動了動。察覺到自己的行為讓情況變得有些緊張，她也跟着有點無措起來。
雖然這位娜塔莎女士解除了武器，但瞄準自己的高殺傷性武器并不在她的身上。随着她有了動作，狙擊手們也緊繃了起來。
……怎麽做才是最好的呢…
她又退回了剛才的地方。
“哦得了！你能說一句和自己實力相符的話嗎！”托尼斯塔克頭疼的按住了自己的額角，一個大大的白眼翻在了手心裏：“想說什麽話直說就行了，反正這裏也沒人能打得過一個把導彈當棒球打的外星人。”
這樣的話讓神無更加窘迫了，她忍不住用力地攥緊傘柄，頭低的只能看見一個發旋。
“.…..這種寄生型怪物會寄生一切活性生物…”她聲音幾乎聽不見，能捕捉到的部分聽起來好像快哭了一樣：“請…小心一點…”
“謝謝你的提醒，我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東西，說實話還有點不安呢。”娜塔莎立刻收回了邁出去的腳，甚至有些誇張的隔着衣服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面對這種令人不安的情況，也許需要請你和我們一起做一個簡短的調查？”
看着沉默着點頭的神無，娜塔莎産生了此次的任務太過順利的錯覺。
那個少女抱着宇宙魔方，看起來甚至不知道自己懷中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打着傘站在蠕動的腐肉中沒有絲毫懼色，但說起話來卻窘迫的快哭了一樣。她用自己的頭頂或傘面面對着娜塔莎和托尼，小聲地說完了回收寄生生物的方案後甚至讓所有人感覺她松了口氣。
向她索要宇宙魔方時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就将之交還，避免與陌生人目光的對視，無論怎麽看都只是一個普通的自卑少女。
甚至上車時還有些猶豫，娜塔莎安慰她不用擔心弄髒車座才小心翼翼的鑽進去。
此次神盾局中因為叛徒險些丢失宇宙魔方的事件讓衆人惱火之餘暗暗心驚。九頭蛇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将神盾局從內部滲透的如此嚴重，一場大的清洗在所難免，而現在又出現了這樣的不确定因素。
即便看起來無害，機場的戰鬥也讓人不敢小觑她。
即便是告別了斯塔克回到神盾局後，神無的雙眼也始終注視這腳下的土地，亦步亦趨跟随娜塔莎的步伐，連左顧右盼的動作也沒有。
乖順得讓人…有些內疚。
“不用擔心。”她忍不住安慰神無一聲：“只是例行的詢問和登記，之前的戰鬥有記錄，不必害怕。”
不，其實不是害怕——至少不是這位女士心中的那種害怕。
神無小小的嘆了口氣。在她看來自己才是将這次事件搞砸的元兇，如果能早點注意到飛機裏有能量體的話就能更早的解決事件，損害也不會像現在這麽大。
應該道歉嗎？應該道歉吧。
“對，對不…”
“羅曼諾夫特工，你終于回來了，我正找你呢。”她的道歉被打斷了，走廊另一端走來一名神色匆匆的男人，“弗瑞叫你立刻過去一趟，接下來由我和沃德來接替你的工作。”
“你和沃德？”娜塔莎似乎有些意外，但她并沒有多說，點頭表示自己了解後看了一眼神無，忍不住又開口說了一句：“柔和一點——畢竟還是個孩子。”
“能把導彈當棒球打的孩子——開玩笑，我知道的。”說着，那個男人蹲下來，露出一張友好的笑臉：“你好神無小姐，我是加勒特，這裏的路有點彎彎繞繞接下來請讓我來為您帶路？”
……不對勁。
跟在加勒特身後的神無皺起了眉頭。
之前，無論是斯塔克先生還是娜塔莎小姐，面對自己時盡管質疑警惕戒備，但至少心中對自己的定性還是中立，或偏向友好的。而這位加勒特先生，臉上帶着親切友好的笑容，波長卻早已經出賣了他。
那不加掩飾的惡意令人汗毛倒立，當這個彬彬有禮的男人和另一個冷着臉的青年男人彙合，并親切地稱他“沃德”時，神無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三人進入了一間會客廳，那位沃德先生倒了杯果汁給神無後開始了問話。
加勒特首先開口，聲音溫和：“那我們就開始吧，請問，您為什麽會在機場出現？”
神無的傘立在腳邊，沉默。
接下來，無論什麽問題，如何提問，神無仿佛成了一尊雕像，一語不發。
加勒特有些無奈的将手中的文件夾推到了桌子上：“小姐，你這樣我們沒辦法合作了啊。”
神無嘴唇抿成一條線，連眼睛也緊緊地閉上。
不能回答。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信任自己，只是想要把什麽事情嫁禍給她而已。現在尚未清楚确切的目的和原因，貿然開口很容易會出纰漏。
不要回答。
她打定主意不開口讓加勒特和沃德有些意外和為難。好說歹說奈何神無油鹽不進。雙方相持不下之時，神無的眼睛突然睜開來。緊接着她提起了身邊的傘，繞過茶幾飛快的掠過了加勒特和沃德沖向大門，打開後奔了出去。
心中的不安，委屈，難過，內疚，一切負面情緒在看到面容同樣焦慮四處尋找的光之巨人時彙聚在一起，她想也不想就朝着未來沖了過去。她确信自己的擁抱不會落空，果不其然，日比野未來也發現了她，在她眼淚汪汪的奔過來時也向她跑過來。
“之前一直在和朋友聊天沒有看電視，對不起我都不知道發生了這種事情，對不起神無！”感受到神無用力的搖頭，細軟的頭發幾次掃過脖子讓人發癢，未來察覺到領子似乎被打濕了，有些燙。他輕輕拍打着神武的後背試圖緩解她的顫抖，輕輕問道：“出了什麽事？別害怕，我已經來了。”
不讓自己發出聲音而把牙關咬得太緊的神無，幾次努力之後終于啞着嗓子說拼了一句話。她帶着哭音，埋在未來的頸窩裏：“……他們不信我。”
這句話裏包含的意思已經足夠了。
他們不信我，他們要害我，他們污蔑我诋毀我栽贓我。
為什麽？幫助別人不是值得被稱贊的事情嗎……就算自己不值得接受贊譽，那至少…
她咬著牙說不出話來，只能把未來抱得更緊。
“別害怕。”光之巨人總能讓人溫暖而安心，未來抱着神無站起來，聲音中透着可靠和難得的沉穩：“我無法改變他人的想法，但我會不停的努力讓別人接受我的想法。”
“而且。”他騰出手，拭掉一滴挂在神無睫毛上的眼淚：“就算別人不信，我會相信的。只要是神無說的話，你說沒有騙我，我就都會相信的。”
“所以別害怕。”他又露出了招牌一般的燦爛微笑：“我們去和他們說清楚好嗎？別擔心，我就在你的身邊。”
就在身邊嗎？
神無用手背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雙眼，用力的點點頭：“好。”
作者有話要說： 未來真是小天使嘤嘤嘤~
下張家人出現再次預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