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太子

石亭不遠處的幾棵粗壯的古樹後,兩名男子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見到阿寧安全離去,這才齊齊松了一口氣。

“殿下,西崎王子怎麽會來這裏?您現在回去是否安全?”冷凝的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正是封無意。

“穆末這人,絕對沒有表現出來那般纨绔不羁,府尹被刺一事,查出來那刺客與他府上的侍女有關,而才查到這裏,那侍女便意外跌進池塘裏淹死了,要說沒有蹊跷,任是誰也不能信。但要說主使是穆末,我倒不覺得,只是與西崎肯定脫不了幹系,你再去仔細查一查。至于我,暫時先不回去了,在外行動更方便一些。”說話間,他背對着人,看不清長相。

“是,殿下。”

兩人短短的說了幾句,便也離開了。

出現在鴻葉寺,被封無意稱為殿下的男人,除了太子再無旁人。

這一切,阿寧絲毫不知。

她回到鴻葉寺,張如清正好出來找她,兩人便一起了。

阿寧沒有說她走後發生的事,依舊說說笑笑,只是張如清從四個丫鬟身上感覺到了一點什麽,但阿寧不說,她就也沒問。

兩人在寺裏吃了齋飯,又在客堂裏休息了一會兒,這才回去。

封家住得靠近京城外圍,張如清便先送她回去。

到了封家門口,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正好提着一個小包裹到了門邊,聽到聲音,回頭見是阿寧,便高高興興迎了上來。

“阿寧你今日出門了嗎?差點就遇不上了。”王虎說着,伸手自然的去扶阿寧下馬。

“哥,你怎麽來了?下次提早讓人來說一聲,不然萬一白跑一次呢?”阿寧看到她哥,臉上就浮起一片笑意來。

原本将人送到就要走的張如清,此時也下了馬。

阿寧趕緊給人介紹,道:“如清姐姐,這是我義兄,我之前與你說過的,他對我可好,就與親生的一般。哥,這是張首輔家的姐姐,是我在京城裏認識的好朋友。”

王虎一個大男人,對着一個明豔動人的姑娘,一時之間連話也不會說了,只“嗯”了一聲,拱手行了個禮,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好在張如清也不似平常的姑娘家,她倒是大大方方的打了個招呼,道:“原來是阿寧妹妹常常挂在嘴邊的哥哥,果然看着就像是西州的勇士,聽阿寧說你想從軍,看來以後阿寧就要有個将軍哥哥了。”

“不、不是,将軍豈是想當就能當的,我……”王虎憋了半天,也說不表反駁的話來,只恨這個時候口舌太笨。

阿寧看着她哥的樣子就笑了,與張如清道:“謝謝姐姐金口,我只求哥哥平平安安的,其他都是造化。”

張如清也不好多待,又說了兩句話兒,便先離開了。

王虎見着人的背影,遠遠看不着了,這才像是去了渾身的鐐铐一樣,輕松了起來。

“哥,看你這樣子,以後可怎麽娶嫂嫂啊!”

阿寧帶着他往封家屋裏走。

“別胡說,人家張姑娘是首輔家的姑娘,怎麽能拿來随便說笑。”王虎頓時板了臉。

“哥……我說的娶嫂嫂,又沒說讓你娶張姐姐,你這樣去從軍,叫我怎麽放心!”

阿寧只覺得他哥腦子裏是一根筋,直得都不帶拐彎的。

“從軍是從軍,娶……娶媳婦是娶媳婦,那不一樣!”

兩人說着進了正廳,王虎将手裏的小包裹遞過去,道:“這是我和爹給你帶的東西,之前沒趕上你出嫁,後來忙着安頓,就給忘了。”

阿寧打開小包裹一看,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就是在西州時自家種的瓜果,成熟後摘下來腌制曬成的幹。

以往阿寧最愛吃這些東西。

“謝謝哥!”阿寧撚了一塊兒放進嘴裏,是記憶裏熟悉的味,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有點紅,然後她塞了一塊進王虎的嘴裏,“哥,你也吃。”

王虎見她吃得高興,便也笑了起來,嘴裏那些甜絲絲的東西似乎确實也變得挺好吃的。

兄妹二人一時就着茶水,吃着果幹,倒也高興。

王虎最後沒有留下吃晚飯,家裏還有王有福等着他回去,阿寧便也沒有多留他,叫人将吃的用的,還有她趁着空閑做的一些衣服、鞋襪都給打包帶了回去。

晚飯阿寧一個人吃了,封無意整天忙得見不着人,阿寧也不管,也不會去管。

只是西院裏那位似乎有些沉不住氣了。

想也是,都進這個家門多少時日了,封無意一日也沒有進過她的院子,她能不着急嗎?

阿寧吃飯的時候聽到春雨來說,西院的摔了碗,說是湯太燙,菜太鹹,吃不下飯。

春雨幾個丫鬟還有些憤憤不平,阿寧卻是一個耳朵聽,一個耳朵出了,與她無關的人,她何必去費那個精神。

今日累了一天,阿寧便準備早些睡下。

只是到了半夜,她耳中聽到規律的“噠、噠”聲,一直把她從熟悉中吵醒過來。

“……今晚不聽故事了!”

阿寧嘟囔了一句,就當外面的妖是聽見了。然後打了個哈欠,拖了被子将自己蒙住,想什麽也不顧就這麽睡,只是那聲音仿佛魔音入腦一般,就是不停,響得她心浮氣躁。

這個該死的妖!

阿寧抱着被子在床上蹬得跟個泥鳅一樣,最終一臉兇惡的坐了起來,渾然忘了自己之前也是這麽往對方門上砸着小石子。

她穿了衣服,開了門出去。

如風正站在院子裏,手裏拿了一把小石子比着她的方向,看見她開了門,便收了手,好歹比她砸人家身上好一些。

“大半夜的不睡覺,你是要飛升成仙了嗎?”

“飛升倒不至于,就是吸收些日月精華,有姑娘看着,我能吸收得更認真一些。”

“……”

天上烏漆漆的一片。

就這麽幾日,這妖還真是轉了性了,還會說笑了?

阿寧困得很,裹緊了身上的衣衫,在門口的臺階上坐下。

“你要說什麽就趕緊說,說完我好去睡覺。”

“姑娘沒什麽心事?”

“心事?有啊,我就想知道你什麽時候離開封家,人妖授受不親。”

“暫時大概還要借住一段時間。”

“哦。”

如風走到她身前,蹲下。

“今日你出門,差點遇了險,就一點沒放在心上?那個西崎王子,并不是個輕易就能打發的人。”

“……你白天跟着我了?”阿寧這下倒是醒了,看向那妖的眼神有些危險。

“只是一個小術法,我要是跟着你,你怎麽會不知道?”如風解釋。

阿寧倒是覺得也有點道理,臉上表情稍許好看了一眼。

“那麽你是擔心我?”

如風一滞,只是在不太明朗的夜色下,倒也看不出來。

“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想知道你如何應對?”

“這有什麽可應對的,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他一個西崎國的質子,還能在大蕭的皇城玩出花樣來不成?至于暗地裏,有了今日之事,小刀她們定不會再允許發生意外。”

四個小丫鬟白天被一把藥粉放倒,這會兒都憋足了勁,一個個連笑都快不會了,她還想着如何安慰她們一下呢。

如風看着她渾然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也不知道她是天真不知世事險惡,還是真的相信大蕭國威能庇佑于她。

只是無論哪一種,都叫他想要護着她一些。

正當如風出神間,阿寧突然驚喜的喊道:“快看,是流螢!”

他順着她的手指看去,一點螢光在不遠處飛舞,時高時低,明明滅滅,仿佛随時都會熄了蹤影,但總是又會在下一刻振動在視線中。

“這個季節,竟然還有流螢!我聽養母說過,流螢散發光亮,是為了尋找伴侶,深秋裏能遇到它們的人,寓示着也會遇到幸福。”

幸福嗎?

如風的視線從流螢身上落回到她的身上,她的側臉看上去很秀氣,小巧的鼻梁,櫻桃小口,一雙杏眼仿佛裝了星光……而她的手,正揪着他的衣袖。

心,突然也被這麽揪了一下。

他,大蕭國太子,在臣子家後院裏裝神弄鬼的時候,卻對人家的妻子産生了旖思。

如風狼狽的別過頭,卻不舍得将自己的衣袖抽回來。

不一會兒,阿寧看的那只流螢終于飛得不見了。

“呼……”

她長出了一口氣,松了手指,環抱住自己的膝蓋,道:“流螢長成後只有三五日的生命,雖然短暫,卻也美好,人能活幾十年,總不能連只流螢也不如。”

如風聽着,不由轉回過頭來,聲音也柔了下來。

“你說得對。”

阿寧聞言無聲一笑,彎了眉眼。

如風跟着笑了起來,他擡頭望着這一方夜空,無月有星,夜風淡淡,心底竟也舒展了許多。

人生在世,說長也長,說短也短,總也要好好活一場。

“……吸收日月精華就是用這個姿勢嗎?”

阿寧好笑的貼近了研究,還跟着擡頭望天。

如風一低頭,正好擦着她的臉,鼻尖似乎碰到了她的鼻尖,軟軟的,暖暖的……

兩人四目相對,同時愣住了。

想要說的話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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