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爬牆

太子十八成婚,娶李氏為太子妃,兩年後太子妃因難産而死,東宮便只有側妃秦氏一人,秦氏一向與太子妃不和,皇帝因此便讓小李氏為側妃入宮。

阿寧初聽時還沒覺得怎樣,如今只一眼,便覺得小李氏對親姐姐留下的這個孩子并無多少疼愛。

看着倒顯得挺冷漠。

不過這事也與她沒有多大關系,見人已經走了,便也轉身回去。

此地到暖閣的距離很近,也就幾步路的距離,她走了幾步對面過來一人,穿一身道袍,也看到了她。

那道人年紀略長,似乎比王大将軍還要大一些,他對着阿寧露出一個和善的笑,看着似乎認識她。

阿寧本以為這是皇帝養在宮裏的道士,細一想又覺得不對,便想起了她剛回大将軍府時與她爹在街上遇到的國師,張道長。

“?”

大概是阿寧一直盯着他看,眼中的疑惑太過明顯。

那道人道:“王姑娘怎麽一人在此,是否迷了路?”

聽到帶着點蒼老的熟悉聲音,阿寧頓時确定了這人的身份,确實是大蕭的國師。

“多謝張道長,我正在這裏等張家姐姐,一會兒便回去,并未迷路。”

“如此。”張道長應了一聲,原本要離開的視線,突然又在阿寧的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些許時日不見,姑娘命格卻是有所變化,福運深厚,竟有貴極之像!”

一般來說,人的命格既定,一生也難得變化,像阿寧這種确屬少見。

張道長大概是太過驚訝,一下子将心中之語也說了出來。

貴極之像?

阿寧沒有聽懂,何謂貴極?

只一瞬間,張道長便收回了視線,面上也恢複了常色。

“我與王姑娘也算有緣,姑娘有空可到天一觀來坐一坐。”

“是,多謝道長。”阿寧覺得他今日的話中多有奇怪,想着改日再去見見說不定能有所得,便将天一觀這三個字記下了。

張道長與她告了別,走沒多久,一個小太監急急從另一面跑來,看到張道長便又趕了兩步,迎了上去。

“道長您來了,殿下正派小的去迎……殿下身子骨依舊,嗯,對……”

兩人站得略微遠了一些,阿寧只斷斷續續聽到了一兩句。

遠遠一個身着皇子服飾的年輕男子,披着裘衣,坐在輪椅被推到了張道長面前。

張道長迎上去似乎說了什麽,又伸手替他攏了衣衫。

這冬日也沒有到最冷的時候,這人已經穿得如此之多,說話間還伴着一兩聲輕咳,似乎身體确是很差。

阿寧先前在壽宴上沒有見到他,又穿着皇子的服飾,生着病,她猜這可能就是體弱多病的五皇子蕭桓了。

蕭桓在幾位皇子中,最是聰慧,也最是病弱,一如他母親淑妃,常年離不得藥。

據說他也最得皇帝歡心,淑妃懷孕之時,國師預言這胎将是紫薇星下凡轉世,能定大蕭三百年興盛之基,皇帝龍顏大悅。

只可惜,後來蕭桓早産,涉及後宮陰私,皇後也在同年病逝,已立為太子的蕭榮就此不得帝心,再過數年便沒有人再敢提起這事。

以上這些,還都是王大将軍私下與阿寧說起的往事,具體內情如何,他也只是搖頭嘆息,自古後宮争寵、奪權,什麽污糟手段都有,就是身在宮中也未必能知道全部。

王大将軍告訴阿寧這些,只是希望她多知道一些,凡事多留個心眼。

正出神,五皇子似乎擡頭往她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遠遠的,也看不真切,阿寧覺着這五皇子大概就是個病弱郎君的樣兒。

“阿寧?你在哪裏?”

張如清從暖閣裏出來,一眼沒見着阿寧,便出聲喚了一聲。

“如清姐姐,我在這裏。”阿寧聞聲,帶着桃兒與小刀快步回到暖閣前。

張如清過來挽了她的手,道:“看時辰應該也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再坐會兒說說話,就差不多該回了。”

一聽到可以回去了,阿寧立即便笑了,和張如清回去座上。

只是她們才離開一會兒,壽宴上似乎變了氛圍。

阿寧先去看座上的皇帝,只見原本還帶着笑的皇帝,此時雙眉緊鎖,臉上餘怒未消,似乎被氣得狠了。

阿寧去看她爹,她爹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做聲。

阿寧自然是乖乖的坐着,果然不一會兒,皇帝帶着一衆嫔妃回後宮,立即有小太監喊了“退席”。

阿寧還是跟着張夫人一起出去,等到出了宮門,與張家人告別,封無意與她說過讓她壽宴後先自己回去,阿寧便上了大将軍府的馬車。

她爹正坐在車裏。

“爹,剛才是發生了什麽事?我去了暖閣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怎麽看皇上似乎在生氣?”阿寧問道。

“皇上生辰,太子被允從鴻葉寺回來賀壽,回來便有些晚了。”王大将軍緩緩道,“原本也沒有什麽事,皇上近幾年雖然越來越不喜太子,但是在朝臣面前總歸還是會給一兩分面子,今日卻是反常,只因太子送了一篇手抄的祈福經文,皇上也不知為何,就大發雷霆,當場就讓人回去鴻葉寺,說他不反思清楚,別再回宮,竟是入寺祈福的幌子也不要了。”

阿寧真不知道自己就離席了這一會兒,便發生了這些許事,只是她疑惑道:“照理太子送的生辰禮就算皇上不喜歡,也說不出有哪裏錯處吧?祈福的經文有哪裏不對?”

王大将軍搖頭,最後壓低了聲音,道:“皇上脾氣越發古怪,誰也捉摸不透……我猜大概與是皇上現在信道不信佛有關。”這是一生氣,再看出來便是覺得兒子與自己不是一條心,故意與他反着來。

阿寧有些不能相信,遲疑道:“可是太子不是皇上讓禁在鴻葉寺的嗎?他在寺裏不抄寫拂經,難道要抄道經?”

這皇上是怎麽想的!

王大将軍不再多說,只讓阿寧自己小心一些,便送她回了封家。

回到封家後院的時候,阿寧還沒有完全理解皇帝的想法,只是替太子覺得委屈。

這都是什麽爹,也沒有這麽對待親兒子的。

見着她回來,春雨第一個迎了上來。

“姑娘,皇上的壽宴熱鬧嗎?你是不是見着了許多貴人,皇上是不是長得特別威武?”

她叽叽喳喳說個沒完,滿臉寫了好奇。

阿寧也不覺着她煩,倒覺得她這樣鮮活的樣子有了幾分她這年紀該有的天真與可愛。

阿寧随口說着話逗着春雨,一路走進了房間,只見房間的桌上放了一桌的吃食點心。

“這是?”

阿寧不記得自己有吩咐人準備吃的,雖然她現在确實餓得很。

“這是封大人吩咐人送來的,就在姑娘進家門之前。”春雨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回答着。

封無意?

阿寧心中搖頭,否定了這個答案,封無意不是那種會将心思落在她身上的人,更不可能注意到她是否還餓着。

換了衣衫,阿寧洗了手臉,坐在桌前吃了塊點心,只覺得十分美味,不由便多吃了兩塊。

待到夜色微深,阿寧趕着丫鬟們都早早睡下。

她才重新又穿了衣服起來,開了門走到院中。

與此同時,東院的那扇門也開了,那妖從屋裏走出來,來到阿寧旁邊站定。

“姑娘今晚不早些睡下?”如風淡淡道。

阿寧看了他一眼,天色有些黑,沒看清他的表情,只覺得他似乎有心事,掩飾不住那股子沉郁。

“嗯,起來多謝你送的點心。”

“……”如風轉過頭來,目光灼灼,“你怎說是我送的?這是封大人為你準備的。”

阿寧搖頭,也不解釋,就是認定了是他做的。

如風無法,便也收了想要再解釋的心。

阿寧看了一會兒天,突然道:“今日的點心是天下第一樓的點心吧?我之前剛回京的時候吃過一次,是那個味道,還有他們家的菜,我吃過一次便忘不掉那味道。”

如風:“?”

阿寧笑道:“如風,我們去天下第一樓吃宵夜吧。”

如風被她明媚如春陽的笑容恍了一下神,再回過神,便見阿寧已經走到了牆邊。

“快走啊,你還愣在那裏作什麽?”

也不知道事情怎麽就變成要出去吃宵夜了,如風趕緊走了過去,道:“且慢,誰說我要帶你出去了?”

阿寧指着自己道:“我說的。”

“……”如風見她似乎準備要爬牆,趕緊制止了她,“你簡直胡鬧。”

阿寧站定了,轉身看向那妖,吸了一口氣……

片刻之後。

如風臉上飄着朵狼狽的紅雲,默默爬上了牆頭,再回頭準備将人拉上去。

他也不是沒見過女子撒嬌,但像她這般,随意一個動作就讓他心頭狂跳不止的,還是第一個。

阿寧将手遞了上去。

如風穩了穩心神,探出手去。

這般無意間,阿寧突然問道:“蕭如風,你與我說實話,你真有妻室嗎?”

兩人一上一下,突然四目相對。

如風渾身一僵,努力想從阿寧的表情裏看出些什麽。

阿寧任由他看着,還伸出手去夠他的手,邊道:“你說呀?你有妻室嗎?”

那只軟軟小小的手掌,仿佛比毒蛇猛獸更可怕,如風向後一縮,人沒穩住,便一下從牆上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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