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身份
“哎!”
阿寧想要伸手去抓他,自然是抓了個空。
不一會兒,如風再次出現在牆頭,一躍跳回了牆內。
他的表情複雜,猶豫片刻,終于沒再否認,道:“你是怎麽認出來的?”
“這還不簡單。”阿寧瞪了他一眼,“從開始你們就落下了馬腳,初一,原本應該就是叫這名字的吧,那晚見到你我,大概是想要遮掩你的身份,又不能說實話讓我保守秘密,也不能滅我的口,便編了一套做夢的說辭,還硬說自己叫琴兒,然而你們兩人也沒有統一說辭,你又将自己說成是妖,叫琴兒她們配合着演了一出戲,讓我信你的說法,也許開始我是被你們迷惑了,但是時間久了,你們的馬腳太多,便瞞不住了。比如為什麽每次你出現的時候除了封家的下人,我從大将軍府裏帶來的人沒有一個人是清醒的,小刀她們自從被穆末的迷藥迷過一次後,便上了心,那日後便來告訴我,封家後院有用過迷藥的痕跡,是我讓她們不要聲張,繼續看下去。還有你的名字,如風,蕭如風,也太巧了,大概也是你沒有存心想要騙我,不然我大概還要晚些才能知道你是誰。”
蕭如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雖然他從來沒有存了要騙她的心思,但是這麽快就被拆穿了真面目,他還是有些出乎意料。
阿寧見他不說話,便又問了一句:“你還沒回答我呢,你真的有妻室嗎?”
蕭如風:“我未騙你,我有一子五歲。”
阿寧這次沒有如上次一般,同樣的回答,她終于聽出了其中隐藏的意思。
“你夫人呢?”
蕭如風:“……難産去世了。”
阿寧雖然已經猜到了這個可能,但真聽他說出來,又是另一種感受。
“對不起,節哀。”
沉默了片刻。
阿寧重新又開了口,道:“現在的你,是你真實的樣子嗎?”
蕭如風點頭。
“你之前的那個樣子是易容喬裝嗎?現在可以變成那樣子嗎?”阿寧見他點頭,雙眼一亮,推着他去換裝,“快些換成那樣子,我們正好出門,不然再晚出去酒樓都打烊了。”
蕭如風無奈,只得去換了套衣衫,臉也變回了先前那平淡無奇、叫人記不住的樣子,只是那一雙眼睛,還是熟悉的。
阿寧細心的發現,蕭如風額頭的頭發被扯下來了一些,正好擋住了那只幽藍色的那眼睛。
她有些想問他眼睛的事情,但想想又忍住了。
兩人翻牆出了封家,阿寧開心得仿佛做了壞事的孩童。
蕭如風跟在她身後,有些無奈,看着她走得飛快,慢慢那無奈又變成了淡淡的笑。
只是,他們為什麽要翻牆出來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從正門走的?
天下第一樓。
此時客人已不多。
店小二站在門口打了個哈欠,忙了一天他實在有些累了,恨不得趕緊打了烊回去躺下休息。
就這會兒,一名長相平淡的男子,與一名戴了帷帽的女子走了進來。
小二嘀咕了一聲,這晚上竟然還戴帷帽,這麽不想見人為什麽還要出來?
不過京城貴人多,他可不敢輕易得罪人,便當作什麽也沒有看到,按着客人的要求帶他們進了一間雅室。
那男子點了幾個樓裏的招牌菜,看樣子對這裏熟悉得很。
小二更不敢得罪人,一一記下,便退了出去,叫廚房上菜。
雅室裏只剩下兩人,待到酒菜都齊了,阿寧才将帷帽拿了下來。
“蕭統領無需客氣,這頓我請你,就當謝你将我從西州一路帶回京城。”
“在下職責所在。”
蕭如風看了她一眼,便也跟着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這個魚真好吃!上次我爹帶我來這裏的時候,遇到了大皇子,害我都沒吃出味道來,就想着一定要再來一次,重新吃過才行。”阿寧埋頭苦吃,似乎想要把今日在後宮裏沒吃夠的那份也吃回來。
蕭如風默默将幾個菜往她面前推了推。
“唔……謝謝!”阿寧看到他的動作,頓時朝着他露出個笑來,那嘴裏還塞得鼓鼓的,像只小兔子。
大概是越發熟悉起來,阿寧便漸漸也不像陌生時那般收着自己的性子。
蕭如風多是看着她吃,自己吃得倒少。
直到阿寧感覺沒有那麽餓了,才有時間繼續找他說話:“蕭統領,你幫封大人做的事很危險嗎?上次遇到刺殺,這次又是受傷躲在封家後院裏,是誰要對你動手?”
見蕭如風不說,阿寧又猜測道:“那是大皇子的人?”
見她似乎一定要問出個答案來,蕭如風便道:“阿寧姑娘無需知道這些,知道的越多,越危險。”
“是大皇子吧?如若他想要對付我一個弱女子,無論我知道的多不多,一樣危險,我爹大将軍的身份,封無意禁衛軍統領的身份,都注定了如果不為他所用,就是他的敵人。”阿寧很清楚自己這幾重家眷的身份,就不可能處身事外,特別是時間越後,大皇子争位之心不去,只會越加慘烈。
蕭如風自然也知道她說和沒錯,他的臉經過修飾,看不出什麽表情,只是一雙眼中有些藏不住的疲憊與無奈。
“大皇子一心只想着争權,但凡他心中有一絲國家社稷,大蕭百姓,将來我們支持他上位又何妨?只是看八年前與西崎一戰,他竟用蕭國百姓性命去做餌,死傷無數,他竟不知悔改,因着一次小勝還想再來第二次,結果被西崎設計,差點死在戰場,還是靠着大将軍去救他,才大敗西崎,送質子求和。這樣的人如果為帝,就是要将大蕭的百姓推入水深火熱之中。”
“大皇子這樣的性格,他是不會善罷幹休的,你們要更加小心才行。”阿寧與蕭如風相處不久,但還是可以感覺得出來,他是個平和、包容,并不喜争鬥的人,但身在這局中,誰也沒有辦法,“所幸不是還有太子嗎?太子仁厚,就沖這一點,就比大皇子好太多了。”
蕭如風突然擡頭看她:“太子如今被禁足在鴻葉寺,連宮也回不了,你不覺他……無用嗎?”
“怎麽會?”阿寧想也不想立即反駁,“太子所處之位很是不易,皇上不喜他,但近年又喜歡道教,如果太子不顧一切想要讨好于他,也并不是不行,這也表明太子确是仁厚之人,且能明辨是非,還能在困境時堅持,非一般人,你要對太子有信心,對你追随的人有信心。”
蕭如風:“……”
眼前女子小小一個,确是比那些飽讀詩書之人更加活得明白,她也不重權勢,不然當時嫁給大皇子為側妃,比現在處境更加風光。她從鄉野女子,到大将軍之女,似乎從來就沒有變過,不為貧窮所累,不為富貴所惑。
她與他見過的那些女子都不同。
阿寧見他沒有說話,這注意力又被桌上的菜吸引了過去。
“唔,這魚真好吃,我把它吃完吧!”
眼見着人絲毫不客氣的将盤子移到了自己面前,準備吃個幹淨,蕭如風頓時便一掃之前的陰翳,看着她的樣子便不由自主輕笑出聲。
阿寧:“?”
她擡頭,一臉不明所以,一個不小心,一根小魚刺便卡在喉嚨口。
“唔,咳咳……”
“怎麽了?”
蕭如風見她難受的樣子,趕緊問道。阿寧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只是那根刺下不去,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魚刺卡住了?我們去醫館!”蕭如風說着,就要來扶她。
阿寧趕緊制止他,大晚上的他們要是去敲了醫館的門,最後卻是因為卡了根魚刺,她都覺得不好意思。
桌上還有一小份沒有吃完的米飯,阿寧伸手拿了過來,吃了好大一口,也沒嚼直接吞了下去。
這是從小父母教的辦法,每次都靈。
阿寧感覺了一下,果然那根小魚刺已經下去了。
緩過神,再睜開眼睛,阿寧就見着蕭如風一臉着急的看着她,臉貼得很近,一只手扶在她坐的椅背上,幾乎将她半圈着。
阿寧:“……我沒事了。”
蕭如風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直直的看着她。因為難受,阿寧的眼角沁出了一些淚水,眼睛濕漉漉的,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愛。
仿佛在這一刻着了魔一般,蕭如風伸出手指輕輕去拭她眼角的濕意,手指下的皮膚細膩如緞,微微的暖意滲透了他的指尖,鼻間被她身上淡淡的氣息充斥,似是花香,卻又比花香醉人。
阿寧臉上飛起紅雲,蕭如風的眼神變得炙熱而又幽深……
吱呀。
門被人從外邊推開,仿佛陷入魔怔的兩人頓時清醒過來,一下拉開了距離。
阿寧匆忙往門邊看去,還沒看清來人,便聽到一個聲音輕柔卻冷淡。
“抱歉,是我走錯雅間了。”
說着便要退出去。
那人穿着普通,高瘦個子,一張臉長得極好,不自覺流露出幾分貴氣。阿寧那一眼卻是看到了一點熟悉的感覺,細一看又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這人。
那人此時也看清了屋裏兩人的長相,退後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如果不是仔細看,還發現不了,只是阿寧一直盯着他,他感覺出了那一瞬間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