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事了

潘安坐在姑姑的對面一臉擔憂,姑姑潘柳哄着懷裏的小兒子憂色更重,眼睛紅紅的,眼淚都開始轉圈了。

“這些人怎麽可以這樣,我們潘家一直本分做事,從未招惹過事端,竟,竟然……”嗚嗚嗚,他姑姑越說越委屈害怕,又開始哭了。

潘安也沒想到,潘家開始弄草藥這才多久,就招人眼了,不過一個月就能掙下十多兩銀子,确實惹人眼紅,要知道普通農家種田一年到頭也就有七八兩銀子,碰上天災人禍就更難說了。

他如今還有一個月就院試了,沒想到家裏竟然出了這樣的事,聽姑父說是有人用了潘家送去的草藥吃壞了身體,現在那家人正鬧呢。

這事說來也是匪夷所思,吃壞身體,怎麽叫吃壞了,你說壞了就是壞了嗎,再說怎麽不說是大夫配錯藥呢,他們家就搗鼓那麽兩樣草藥,還都是十分常見的,三七和艾蒿本身單吃注意用量都不會有問題,那些人不找藥鋪卻找他們家,明顯有問題啊。

現在姑父已經去跑動關系了,打聽一下這裏面出了什麽事情,潘安現在只恨自己不是秀才,不然見縣令都可以還不用下跪,秀才是特權階級,犯了事都可以不用刑,要是他是的話誰敢招惹他們家。

潘安現在也是幹着急,那家人鬧事讓賠錢,還威脅不賠錢的話就告官,直言自己家中衙門有人,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這要是單純賠錢就能了事就算了,關鍵是價錢還談不攏,張口就要一百兩,一百兩都夠買命了,靠這錢能雇兇殺人,那說吃出問題的人好好活着,一會兒說頭疼,一會兒肚子疼,一會兒全身疼,一看就是有問題。

潘家都知道這是中了人家套了,可是這要怎麽辦,聽說那人親戚是縣衙中的官差,民不與官鬥,這時候的老百姓對于官還是有一種出于本性的畏懼。

潘安也仔細思考了一下,這家人破綻如此多,張口一百兩,應該就是他們家拿不出這筆錢,那他們圖什麽,炮制草藥的技術嗎,其實這一點非常有可能,畢竟藥鋪對于炮制方法向來不可外傳,這時候只要是手藝都不輕授,多少人當了多年學徒也出不了師。

例如他大伯,在鐵匠鋪當學徒就當了十五年,才把老鐵匠的手藝學到手,但這也不是核心的東西,真正的精湛記憶人家還是傳給兒子孫子的。

所以潘家這炮制草藥的手藝就遭人惦記了,但是這也不算掙大錢,在那些達官貴人眼裏看不不會看的玩意,也就是同為升鬥小民的人會惦記。

但恰恰這種人最為難纏,就像狗皮膏藥,甩也甩不掉,不撕你一層皮別想擺脫。

“姑姑,你別哭了,事情也不見得會那麽糟糕,姑父不是去打聽了,我們等等他的消息吧。”潘安想着他現在回潘家也沒用,在縣城消息靈通一些還能随機應變。

那戶人家說是有人在縣衙當差,潘安覺得最直接的辦法還是找到這人,只要他松口,這事就好辦了。

潘安知道以他的身份和那人對上定是會吃虧的,所以這事還是要走走門路,他身邊朋友大多普通出身,除了陳貞和王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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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陳貞雖是叔叔當官,父親舉人,可都是在外縣,遠水解不了近渴,而王钰他那渣爹更指望不上,兒子都不管,更不要說兒子的同窗。

不過潘安還有一人可找,那就是周秀才,他是可求見縣令的,雖說不見得鬧到那一步,但是他對一官差還是可以震懾到的,若是能請他出面幫忙溝通下,這事大半就沒問題了。

這邊潘安正在開動腦筋,那邊姑姑終于停止了哭泣,一把抓住了潘安的胳膊,“二柱啊,你現在是家裏最有本事的人了,你快想想辦法。”

這轉折來的猝不及防,潘家終于意識到他的童生身份了,不再把他當小孩了,以後事情他也能有話語權了?貌似想的多了,不過這件事确實可以成為提高他在家中話語權的一個突破點。

“姑姑,你別慌,等姑父把具體情況再打聽清楚,我就去找夫子,看看他能不能幫忙走動一下,他是秀才,怎麽也能把這件事情穩住。”潘安只能先安撫姑姑了,其實周秀才能不能答應真不好說,畢竟誰都不願意趟別人家的渾水。

“哎呀,對,周秀才可是有大本事的人,大柱哪去了,你們倆都是他的學生,一起去找他幫忙他應該會答應吧。”姑姑這時候終于想起了他另外一個侄子。

潘平這些日子放堂之後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每天回來都很晚,潘安知道他心虛故意躲着二表姐和姑姑一家,但是具體他去了哪裏潘安還真不了解。

不過想一想潘平的交友情況,應該是去吳胥家或是趙闊家吧。

“大柱哥應是去探望好友了,可能會晚點回來。”潘安總不能直接說你大侄子為了躲你們才不回來的吧。

潘安一直懷疑這二叔已經為潘平找好定親人家的事姑姑是不知道的,因為潘安看姑姑的态度對潘平成為她的女婿再親上加親并不排斥,畢竟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比較有感情。

當初潘平和二表姐的事發生,姑姑确實很生氣,不過更氣的應該是私相授受,畢竟姑姑是很守禮的一個人,但是真要結親她應該不反對還很支持。

這事估計姑父沒有全告訴姑姑,在姑父眼裏應該是婦道人家主持家務,看好孩子就行了,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古代男人皆是如此,大男子主義。

姑父終于是回來了,且一同回來的還有二叔,看樣子是一起去打聽消息了。

別說還真打聽出來了,這事還要從那天趴他家牆頭的王癞子說起,原來那天他就瞄上潘家了,被打了一頓自然更不服氣,一直想找事,沒事就在潘家村盯梢,他藏的遠,也沒人留意到,這售草藥的事就讓他發現了端倪。

現在說因為潘家草藥吃壞的人正是王癞子的表弟,和他一樣也是個混混,沒什麽正經事情幹,再加上這表弟還有個當官差的親戚,走走路子就把這事辦成了,想從潘家訛一大筆。

潘安覺得這事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糾纏,關鍵人家不是訛點銀子就走的角色,貪着呢,再加上這人的名聲也是出了名的惡心人,所以還是應該快刀斬亂麻。

“姑父,二叔,不然你們随我去找夫子好了,麻煩他去找那官差溝通,不行的話就請夫子幫忙向縣令遞訴狀。”潘安覺得這事情要是低頭了麻煩會接踵而來,還不如直接鬧大。

如今武安縣縣令還算清明,是個幹實事的,他們這案子其實很是簡單,只要找大夫查查那人的身體,看他有沒有事,就算有事又是什麽病,怎麽導致的。

聽姑父說那人一看面色紅潤,喊疼的時候中氣十足,不像是有問題的,姑父也算見多識廣,看過許多奇葩事和人,一看就覺得這男子是裝的。

反正只要他們潘家問心無愧就好,如今除非有重大冤情得不到昭雪才可擊鼓鳴冤,正常報案都是遞訴狀,但是他們這情況把訴狀交給門口的官差估計是到不了縣令手裏的,還容易打草驚蛇,所以潘安只能指望下周秀才了。

“這,不知秀才公是否會答應?”二叔有些躊躇,怕周秀才不會管這件事。

潘安也覺得周秀才不一定會答應,周秀才平時很是嚴肅謹慎,面對着他們總是板着臉,冷冰冰的,讓人覺得不好接近。

但是事情還沒嘗試怎麽知道不行呢,沒準答應了呢,那他們就不用在這犯愁了。

姑父一拍板就決定了,“去吧,總比我們在這幹耗着強,總歸是個辦法。”總不能在這坐着躲避現實,現在的百姓其實輕易不會告官,但是這次不是涉及金額巨大嗎,一百兩總能引起下重視吧。

姑父打聽到這周秀才喜食羊肉,于是他們一行先去買了些羊肉,又去買了一些精致糕點和水果,這錢花的潘安看二叔心疼得嘴角直抽抽,這也沒辦法,總比一百兩少的多吧,求人辦事當然得拿出态度。

三人在中午放堂之後去周秀才家中拜訪,就在學堂後街,二叔顯得極為局促,姑父也有些緊張,潘安倒是可以理解,秀才畢竟比較少,平時不容易見到,對于老百姓來說這是特權階級,這種反應也正常。

這有些像在現代的時候潘安母親是個普通工人,面對他大學裏的教授時候顯得就有些局促,更不要說這裏士與農,商泾渭分明。

不過讓潘安沒想到的是周秀才私下還是比較随和的,聽說潘安家中事情的時候當即答應去縣衙幫他們游說一下,還向他姑父二叔誇獎他,說他今年通過院試的概率很大,到時候他們家也出一個秀才就不用擔心這事了。

姑父和二叔從周秀才家出來都是一臉喜色,看着潘安就像看着鳳凰蛋,弄得潘安挺不好意思,沒想到周秀才對他這麽看好。

雖說潘安也覺得自己這半年學的還不錯,但是也不敢誇下海口自己定能中了,所以和姑父二叔說是夫子嚴重了,他也未必能中的,先不要對家裏說,省的到時候不中爺爺奶奶會傷心雲雲。

姑父和二叔嘴裏答應着面上還是合不攏嘴,他們都覺得周秀才答應得這麽痛快一是他人本來就好,二就是因為潘安優秀,周秀才覺得他能中,到時候同為秀才還可互相照應,更何況潘安年輕,前途無量。

另一邊周秀才直接到縣衙根據姑父所說的找到了那官差,沒想到那官差根本不知潘家還有位童生,這下就簡單了,周秀才只說了這位童生如何有才華,一個月後院試定會金榜題名,要是這時候得罪死了會有多少害處。

其實那官差在聽說有個年輕的童生時就後悔了,年輕意味着無限可能啊,俗話說,莫欺少年窮,這官差能在縣衙混的如魚得水自然是個人精,當即就明白了周秀才來的意思。

周秀才來這一趟,輕飄飄一番話此事便解決了,那家人再沒去潘家鬧過提什麽賠錢看病的事,此事也是不了了之,只是潘安後來在學堂收到一份禮,是些精致糕點,乃是那官差送來說是誤會一場,此事便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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