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年過去,雖然魏花悟十分嚴苛,但小弟子們也逐漸摸到了她的性子,只要認真了,魏花悟便不會怪責,下了課魏花悟便十分好相與。如今大弟子們也不再需要集中練武,常常是自己各自練,遇見不會的再來詢問。

小弟子們見師父待師兄師姐們十分和善,便也蠢蠢欲動起來,其中祁昭雪的心思最強烈。她不敢嘗試,便故意将一個師妹推到魏花悟的身上,魏花悟轉身扶住這小弟子,便看見了不遠處的祁昭雪。

那弟子還來不及說什麽,魏花悟便笑着走開了。她自然看得出是祁昭雪将人推到她的身上的,這人還真是夠幼稚的,難不成以為自己是傻的嗎?或許是跟孩子呆多了。

誰知這開了先例,大家見撞到師父的人并沒被責罵,也都蠢蠢欲動起來。他們最是崇拜尊敬魏花悟,心裏喜歡,便想接近,可平日裏又對她有些忌憚,這下見着沒事,便開始試探起來。

魏花悟也瞧出了他們的心思,想着他們這一年來也的确十分認真,小孩子貪玩些,想親近大人也實屬正常,便不怎麽管他們。這下好了,時日一長,大家便十分會看眼色,見着場面嚴肅,或者魏花悟要講事時,便畢恭畢敬認真聽着,見着場面無事,是放松休息的時候,便團團圍住魏花悟。

與先前大弟子的圍不同,這些小弟子一個個緊緊抱着魏花悟,矮一些的抱腿,高一些的抱腰,膽小一些的便在外頭隔着師兄弟抱。魏花悟對聽話的小孩也是喜歡,也覺得這些孩子小小年紀便能分場面,實屬不易,便不去打擊他們,想着待他們大一些,就該和大弟子們一般,懂得與她保持距離了。

有時,小弟子們見她心情不是很好,便也懂得不去煩她,只圍在一邊與她說說話。

祁昭雪的心思卻是與一般的小弟子們不太一樣。也不知是否打小的經歷造就,她的心智比同齡人要早熟一些,此刻才十三的年紀,又成日與七八歲的孩童混在一處,卻有些情窦初開的模樣。

她卻也不是很懂自己的心思,只覺得想要與師父再親近些,再親近些,卻又不想像其他夥伴一樣,她想自己在師父眼裏是不一樣的,她想自己能夠一輩子都與師父這般親近,她以為每個人都是這般想的,便不覺自己有什麽不對。

因着祁律的婚姻不幸,山上的人又都以武學為重,倒是極少有人談及這些。祁昭雪只覺得成親是一個好法子,她想嫁給師父,這樣就能一輩子與她親近,一輩子都是師父眼中獨一無二的人,倒是沒想過,兩人皆是女子,又是師徒,如何成親。

祁昭雪抱着這種心思,習武越發刻苦起來,在魏花悟的跟前也是乖巧得不行,想要讨一些魏花悟的歡心。只是她也發現,魏花悟并沒有對她另眼相看,雖然她個頭比師弟師妹高一些,武藝也比他們高一些,習武也刻苦認真一些,可魏花悟還是對他們一視同仁。

她不得法,不知該向誰請教,如何才能嫁給師父。她隐隐覺得,這個心思不得向外人透露,卻又極想讓大家知曉。她想着,平日裏師父便囑咐她們,不懂的要及時問,自己遇上這間難題,直接去問師父不是更好一些?

祁昭雪倒是也沒敢徑直問,她以為自己問得很是含蓄:“師父,你以後是想跟男子成親還是跟女子成親?”

魏花悟被她問得一愣:“啊?”倒是也認真思索了一下,她倒是覺得成親這件事,還是要随心一些,喜歡便好了,管她是何人呢?她這般想的,卻不敢這般跟祁昭雪說,也怕自己不經心的一個回答,誤了孩子,只不耐煩地斜了她一眼:“關你何事?”

祁昭雪聽了,只笑道:“弟子只想知道師父喜歡怎樣的人。”

“還未喜歡,又如何知曉會喜歡怎樣的人?”魏花悟答了一句,便擡手要轟她走,祁昭雪得了答案倒是從善如流地跑到了一邊,她對這答案也是滿意的,起碼說明了師父目前還不曾有喜歡的人,那未必就不會喜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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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她倒是對自己的心思清晰了一些。

魏花悟見她跑走,思慮了一會兒,想着她該是被她娘親的婚事所惑,有些疑慮罷,待長大些,懂得人情世故了,便不會這般單純了。

可惜,之後幾年,她都沒等來祁昭雪的“懂事”,卻是等來了祁昭雪的得寸進尺,才漸漸發現,或許最單純的還是她自己。

古游派每一年都有弟子的比試大會,各分堂也都盡心準備,以便弟子能夠在比試大會上大放異彩,給自己争臉。比試大會是以年紀來分的,十歲以內的弟子一起比試稱為初階比試,十歲至十五歲的一起比試稱為中階比試,十六歲以上的一起比試稱為高階比試。比試大會上表現好的弟子,便能參加北武林的論劍大會。

先前魏花悟作為掌門的關門弟子,年紀小輩分大,不知如何安排,竟是從沒有參加過比試大會便徑直去了論劍大會。前兩年,她的大弟子們倒也争氣,各堂的人對她卻不怎麽心服口服,畢竟她的大弟子們先前也都是各分堂裏的人。

如今,她也有真正的親傳弟子了,這還是她的弟子們頭一回參加比試大會,除了祁昭雪要參加中階比試外,其餘弟子都是初階比試。她倒是絲毫不管高階比試了,全權交由黃果安排。

第一天是初階比試,她的小弟子們才習武一年,場上雖然年歲都差不大多,但也多得是習武三四年了的,她坐在臺下倒是比這些弟子還要緊張。

一個上午過去,她的那些男弟子都已經敗下陣來了,還剩着幾個女弟子可以參加下午的比試。魏花悟捂着臉,覺得自己掌門的顏面盡失,怎麽連自己教出來的弟子都這般陰盛陽衰呢。明明平日裏叫嚣最起勁的就是那幾個男弟子了,女弟子們除了祁昭雪,倒是都安靜乖巧得很。看來那幾個小子都是紙老虎。

下午的比試,魏花悟便抱着看戲的态度随便看看了,她想着自己的女弟子應該也差不離都快回來了。卻不想,有兩個女弟子竟一直打到了最後。最終初階比試結束,孟筱和周露分別得了第一與第三,很為她争了口氣。

魏花悟此刻臉上也是笑呵呵的,誇了孟筱與周露幾句,又敲打了一番那些平日裏自覺了不起的男弟子們,那些弟子如今也垂着腦袋,知曉自己的不認真來。

第二日中階比試,魏花悟依舊笑呵呵的,倒不是她對祁昭雪很有自信,而是想着孟筱和周露如此争氣,縱是祁昭雪輸得一塌糊塗,自己也是滿足了。

始料未及的是,祁昭雪一馬當先,倒是把這些比她多習武多年的弟子們打倒在地,還顯得十分輕松。叫魏花悟也不得不贊嘆,自己教導實在是太有方了。正笑呵呵地想向身邊坐着的師兄顯擺一下自己獨具慧眼,要了他們都看不上的祁昭雪,卻見祁昭雪下臺的時候崴了腳。

魏花悟頓時沉下臉來,這下午的比試都還沒開始呢,這人還真是粗心大意,竟是陰溝裏翻船。随即又想,她的實力也算有目共睹,大不了明年再來過。

魏花悟命人取來酒,叫人扶着祁昭雪走到邊上坐下,自己則坐在一邊,徑直将祁昭雪的腿放在自己腿上,把鞋襪取了,祁昭雪略一縮腳,卻被魏花悟抓住:“揉一揉沒準就好了,你這人也未免太過粗心了,打敗那麽多對手,敗給幾階樓梯。”

祁昭雪耳根微紅,卻嘴硬道:“我下午依舊會去比試,崴了腳也能拿魁首!”

“你可別說大話,若是你硬來,傷了根本得不償失,實在不行就明年再來。”魏花悟也不看祁昭雪,親自倒了酒在掌心,在祁昭雪的腳踝處揉着。原本她是可以讓女弟子來做這事,只是她想着她們年幼,或許氣力不足,揉了也沒效果,倒是忘了自己還有一堆大弟子。

更主要的是,上午的比試祁昭雪也算是替自己大大長了臉,這遙遙領先的架勢,可不是一般弟子光靠努力就行的,這祁昭雪的确極有天賦,這天賦或許還遠遠超出當初她設想的,看邊上那些師兄師姐悔青了的臉便可知。

她這一高興,也不顧及身份,覺得揉個腳也沒什麽。一邊揉一邊還不禁贊嘆起自己來,自己還真是一個難得一遇的好師父,會教武,還這般貼心,當初自己的師父要是有自己一半用心,如今自己怕又是另一個層次的了。

她也一直沒有注意,身邊的祁昭雪,先是有些不願,後又開始羞澀,她發現魏花悟認真低頭替她揉腳,倒是不看她。

她便大着膽子一直盯着她看,看着她耳邊垂下的碎發在風中輕點着她的側臉,想着自己若是那幾根碎發多好。而後又慢慢竊喜起來,微微咬着唇忍着笑意,只覺自己不論如何都要嫁給師父的,她才不願師父也如此對待其他人。師父對自己這般上心,定是也有些喜歡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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