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魏花悟得了空,還會将衆弟子帶去山腳,讓他們徒手爬上峭壁,翻過山又跑回來。祁昭雪輕功自是一馬當先,只是祁昭雪這人總是容易崴腳。
先前,祁昭雪一馬當先爬上了峭壁,但她方站穩,便崴了腳。這人的性子也出奇地好強,當下便坐在那裏不肯起身。衆弟子皆回頭去看魏花悟,魏花悟卻依舊站在一旁沒有動靜。她知曉祁昭雪這一路來處處領先,又因童年之事,才養成這般性子,便有心挫一挫她,讓她知曉摔倒實屬正常,應立馬起身才是。
只是魏花悟的苦心,似是沒有什麽作用。
此次,魏花悟又帶着這些弟子來翻山。祁昭雪遙遙領先,已是翻過山又回來了,正要翻下峭壁,卻是崴了腳。魏花悟看她身後并無來人,想來那些弟子還落在很後面。想着這幾次祁昭雪每每崴了腳就不起身,從領先變為最末,該是得了些教訓的,誰知祁昭雪依舊坐在那兒遲遲不肯起身。
魏花悟心中自是有些失望,但見祁昭雪身後先後趕上來不少弟子,祁昭雪便漸漸淹沒在衆弟子中。最先跑到她跟前的是一個男弟子,劉澤,踏實得很,魏花悟也十分喜歡他。緊跟着,孟筱也跑到了她的跟前,與她道:“師父,小師姐坐在上頭哭了。”
魏花悟聽了,嘆息一聲,卻也沒有動,只點了點頭。眼見着一個一個弟子都翻下了峭壁,回到她的跟前,她便對劉澤道:“你先将他們帶回練武場站樁,一個時辰後便可以回去了。”說完,信步翻過峭壁,惹來一陣驚呼。
衆弟子跟着劉澤走了,內心無不感嘆,師父的輕功也實在是出神入化了。
此刻,祁昭雪已經起身了,正往回走。魏花悟走過來,她也感覺到了,趕緊伸手将臉上的淚擦淨,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魏花悟自然瞧見了她這番動作,見祁昭雪小心翼翼的,似是不想被自己發現,便故意道:“你不會是哭了吧?”
祁昭雪沒有回頭,卻是十分倔強:“才沒呢!”
魏花悟走在她的身後,倒沒有拆穿她:“崴了腳又不是什麽嚴重的事,起身繼續便是了。你方才若是立馬起身,依舊是第一。”
祁昭雪卻是想着,先前比試大會上自己崴了腳,她那般上心,而平常卻不聞不問的,她到底是喜歡自己還是喜歡自己為她争光?可是,哪怕她一點不喜歡自己,自己也忍不住喜歡她的心情。
魏花悟見她沒有回話,也不知她如何作想,平日裏她又不似這般容易放棄的人,為何偏偏此事上如此難以捉摸,随即又詢問起來:“你怎的老是崴腳?”
“我娘說是兒時吃的不好,骨頭不夠紮實。”
魏花悟聽了,皺起了眉:“還有這種說法?”她的确沒聽過這種說法,随即又道,“讓你娘多給你做點好吃的補補。”
“我娘不會做飯。”祁昭雪突然轉過身來,“我腳痛,你抱我。”
魏花悟躊躇了一下,扭頭看了四周也沒有人,只得妥協道:“我背你好了。”祁昭雪趴在魏花悟的背上,緊緊抱着她的肩,将臉埋在她的肩頸處,呼吸都噴在魏花悟的皮膚上。魏花悟清了清嗓子,又接上方才的話頭:“那你們平日在飯堂裏吃?孟筱說你都不在飯堂裏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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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做飯,以後我做給你吃。”
魏花悟縮了縮脖子:“不必了,有廚娘單獨給我做飯的。”
祁昭雪動了動唇,終究還是問了出來:“師父,你怎麽沒想找個師娘做飯給你吃?”
魏花悟笑了笑,避重就輕:“難道我找師娘就為了給我做飯?既然你自己做飯,那邊讓你娘買些進補的,你自己做着吃一些,補一補也好,這麽瘦。”
沒一會兒,祁昭雪便要下來自己走了:“好了,我的腳不痛了。”
魏花悟也不去管她,将她放了下來。祁昭雪拉過魏花悟的手,十指緊扣,魏花悟想将手抽出,祁昭雪雙手緊緊握着,她一時沒有抽出來,又狠不下心硬掰開祁昭雪,只得讓她這般牽着。
祁昭雪心滿意足,卻又有些擔心:“師父呀,你可不能這樣。別人一拉你的手,你就給她拉。”
魏花悟十分無奈:“誰人會如你這般厚顏無恥。”祁昭雪只在心裏接了一句,我亦僅對你如此而已。
走過山頭,魏花悟将手抽出,祁昭雪此刻只單手牽手,又沒有防備,被她抽了出去,倒也滿足,只聽魏花悟道:“你便從那邊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祁昭雪卻跟在魏花悟的後頭:“我送你。”魏花悟也不管她,自顧走進自己的院子。白虎立馬跑過來迎接,腦袋在她身上蹭個不停,還不停叫着,魏花悟摸着她的腦袋,安撫了好一會兒,白虎才心滿意足走回院子。
魏花悟躺在躺椅上,祁昭雪蹲在一旁,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此時初初入冬,天氣轉涼,魏花悟的手也是冰涼的,而祁昭雪的臉蛋卻是熱熱的,魏花悟便有些不舍得将手抽回來,感覺到手下滑嫩的觸感,還忍不住摩挲了一下,祁昭雪的臉便更熱起來。
放了一會兒,祁昭雪引着魏花悟的手慢慢移動着,偷偷親了一口她的掌心,見魏花悟依舊閉着眼,似是沒有察覺,也松了口氣。魏花悟又怎會真的沒有發覺,她自然察覺到掌心那不一般的濕熱,只是她隐隐猜中了,也不敢貿然将事情捅破,她怕祁昭雪這性子,許是會越發肆無忌憚起來。
“師父,我心跳好快呀。”祁昭雪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魏花悟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啊?”了一聲,祁昭雪卻帶着魏花悟的手往下移,放在了自己的胸上。魏花悟感受到手下那微微隆起的柔軟,手下一僵,竟是有些無措起來。
她想,祁昭雪原本應該是想将她的手放在胸口感受一下心跳的,也不知是不是太傻了,竟是位置下移了兩寸,被她碰到不該碰的地方。又或者這人初初發育,自己也不知曉要顧忌着些,還同孩童一般。
也是這般,魏花悟才反應過來,祁昭雪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了。她便用力要将手抽回來,祁昭雪卻也硬按住魏花悟的手,不讓她離去。魏花悟心跳也兀自快了許多,不敢再去體會手下的觸感,只好打岔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
魏花悟一直都是風輕雲淡的淡然模樣,徒然這般慌張,雖然不明顯,但祁昭雪向來關注着她,自然看得出來,越發不肯輕易放過她,她并沒有說什麽話,只輕聲喚道:“師父。花悟。”
這名字在她心裏早就千回百回地喚過了,可她一直不敢在魏花悟的面前這般叫她。此刻這般也算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魏花悟僵硬着手,只覺自己如何都不對,說起話來也顯得底氣不足:“你這般目無尊長的。”
“我眼裏何止有你,簡直只有你。”祁昭雪從來不吝說一些情話,實際上,她是逮着機會便說情話。魏花悟起先以為這只是弟子嘴甜些罷了,如今也差不離知曉了她的心思,自然不敢笑嘻嘻應下,只敢半嚴肅半開玩笑道:“那可不行,我又不是你夫君。”
祁昭雪也知,只要那層紙不捅破,魏花悟也不會如何嚴肅對待,她有時也困惑,魏花悟到底是沒有明白自己的心思,還是愛護自己,她如今自然也不敢那麽明白去說,聽了魏花悟的話,也只能吞下到嘴邊的話。
魏花悟趁祁昭雪一愣神的功夫,将手抽了出來,只覺自己輕松了不止百倍,暗自感嘆山下的女人果真可怕,卻不想祁昭雪很快地起身在她臉上親了一口便匆匆跑走了。魏花悟坐在搖椅上,手摸了一下方才被親的地方,也不知是手在發燙還是臉在發燙,愣愣地看了一眼院子門口,想着自己身為一派掌門,就這般被一個黃毛丫頭三番兩次調戲了去?
第二日一早,魏花悟起身才打開房門,便見地上端放着一碗面,白虎湊到邊上聞了聞,又走了開去。魏花悟彎下腰将面端起來,便見下面壓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趁熱吃。”
這字魏花悟還能認識,是祁昭雪的字。祁昭雪才來的時候,那字着實讓人一言難盡,也是魏花悟百般嫌棄之下漸漸好起來的,到如今,這幾個字倒是有模有樣,不至于叫人笑話。只是也看得出,她特意描摹自己的字跡,學了些樣子去,雖然現下沒有模仿字跡的意思,也能從中看出一絲影子來。
魏花悟見這面做得不錯,香氣撲鼻,端在手上也熱騰騰的,便拿起筷子吃了起來,待廚娘過來尋她的時候,見她已是用過早膳,便自行離去了。到了晚上,祁昭雪便過來拿碗筷,魏花悟自然拒絕道:“你不必替我準備的。”
祁昭雪拿起碗筷的手一頓,倒是一副沒事人的模樣:“不過一頓早膳罷了,又不是一日三餐。”說着倒是一反常态早早離去。第二日魏花悟打開門,便見着托盤裏放着包子和粥,那包子小巧玲珑,是花了些心思的。盛粥的碗底下又壓了一張紙條:“一不小心做多了。”
她嘆了口氣,又覺得将這些扔了實在有些可惜,待她吃完,又覺着自己實在太沒出息,這頓吃了,哪裏還能拒絕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