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拜堂結束的時候, 新娘子送入洞房。九卿被一群人纏着, 架到了酒桌上。但在這之前, 有一個問題。

李璟抓着他的肩膀, 探頭探腦地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有些不甘心的問道:"元家那小子呢?怎麽沒見着他呀?今兒個可是他姐的大喜日子呀!"

被他這麽一提, 九卿突然間發現從今天早上開始,他就沒有見過他這個未來的弟弟——元清。

"從昨天晚上開始, 我就沒有見過他了。被你這麽一提, 我才想起來。說起來, 我也很少能在元府見到他,畢竟不住在一個院子裏。"九卿說話的時候, 正好有人過來跟他打招呼, 他停下來寒暄了一會兒,才又接着說完。

"說起來,你們府上的那個漂亮小姐呢!"李璟忽然間想起了那天早上從馬車裏看到的, 那個跟在元家小姐身旁的那個姑娘,"雖說只有一面之緣, 可實在讓我有點兒念念不忘呀!"

李璟笑眯眯地說完, 腦袋立馬挨了九卿一頓敲。

"你小子, 那可是阿繡的表妹,你別亂來。我就知道你姐姐妹妹多的是,手還是短些為好,小心哪天伸太長了,被人折斷了就不好了。"九卿無奈, 這個李璟跟別的那些個有色心沒色膽的家夥不同。他老爹是縣令,這小小方寸之地最大的官兒,養的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實在是個既有色心又有色膽的家夥。

李璟忽然拍了他肩膀一下,幾乎有些眉飛色舞地說道,"你瞧!說曹操曹操就到!"

衆賓客都在等着酒宴開席,三五人聚在一塊兒地談天說地。從那拐角走出來一人,穿一身黃裙,烏泱泱的黑發上簪着一朵開的正豔的紅色月季,襯得雪膚生粉,人比花嬌。

他人大婚之日,參與賓客都得身,,着一紅色之物,這算是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否則,以李連湘這樣生性清冷,素喜雅色的人,又怎會這樣穿戴。

她也實在是生的好,一出來就奪得了衆人的矚目,許多人已是互相詢問起了她的身份名字來,無怪乎李璟主意打在了她的身上。

九卿看着忍不住嘆息,人若是太美了,這也是個麻煩。參考他身邊這位,已經開始纏着他問東問西,煩的他腦子都要大了一圈。

"人家呢,模樣生的好,才情也出衆,品行端莊,真要說追她的青年才俊那可真的是如過江之鲫,更何況——"

"那我還是縣令獨子呢!那些個青年才俊能比麽?"李璟得意洋洋。

"——人家還是縣令嫡女。"李璟瞠目結舌,九卿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條斯理地說,"你二人地位相當的情況下,璟弟,你是真的配不上人家。"

九卿說完,邊兒上杵着的李璟頓時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兒了吧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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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好在他也就是說說,根本沒往心裏去,不一會兒又高興起來,推着九卿應酬,報複一般的給他接下一杯又一杯的酒,還嬉笑道:"新郎官酒量極佳,千杯不倒,諸位萬萬不要客氣!"

周圍賓客那個高興啊,這個元府突然冒出來的上門女婿,長得好啊,脾氣也好,再加上娶得又是元府病女……平日沒機會,現在每個人可都巴不得上來聊幾句,順便試探試探所謂的千杯不倒價值幾斤幾兩。

疲于應付的九卿,壓根兒沒看到李璟笑的一臉奸計得逞,身形在衆人間來回穿梭。餓了拿一兩塊看着不錯的玩意兒吃了,渴了端起一杯酒盞往嘴裏倒了,人都忙着應酬,誰真想吃這些,哪兒有空管他。所以李璟吃了喝,喝了吃,過的如游魚戲水,自在難言。

他酒量又不比九卿,酒當水喝,就有些酒意上頭。剛剛倒了一杯還沒來得及喝,腳下不小心踩到不知誰亂扔的東西,崴了一下撞在了旁邊穿金戴銀,胖的肥頭油腦的中年男人身上。趁對方還沒主意,趕忙跳開,對着酒杯喝了一口打算壓壓驚……

"咦,我的酒呢?"

"我本還想問一句誰的酒,看來不必了。"

李璟擡眼望去,沒見着說話的人。但聲音清越,想來必定美女子……

"公子轉身便是。"說話人語調平平,可最後兩字尾音漸揚,顯是有些不夠淡定。

——哎呀!

李璟眉毛高高飛起,臉上一副愁态,然而眼睛卻在笑,"竟然是表小姐,失禮失禮!"抱拳微微一鞠,正巧低頭見

那繡鞋深深濕了一塊,頓時大驚。

"表小姐,你怎的鞋子濕了一塊,是哪個不開眼的家夥做出了這樣的事來,我要将他捉來賠罪!"說的那叫一個眉飛色舞,激情澎湃。

可不正是你麽……

李連湘眼角跳了跳,頗感無力。終于明白了她的表姐,為何告訴她,不要理會這個人,最好離他遠遠的,半句我不要多說。因為道理都是對正常人說的,眼前這個人瘋瘋癫癫,跟正常人可扯不上關系。

想了想,這口氣只能咽下,"算了。"

她喜歡安靜,再加上心中那點子事情梗在那處,更加見不得這樣的場景,索性拜堂都完了才出來找元繡,本想道個喜的。可惜繞來繞去,沒見到人不說,還莫名其妙被潑了一鞋子酒水,實在晦氣。

"哎!怎麽能算了!表小姐——"李璟在後頭招手,看對方确實不打算回頭搭理他,急的跳了跳,本來想跟着去的。很可惜到了某個熟悉的院子門口,一衆女婢站着自成一排,凜凜生威,直将他擋在了門外。

"憑什麽!她都進去了!!"李璟不服,看着已經推開門的某人叫嚷。

"如果公子也能變作女子的話。"

李璟又是郁悶又是不甘,只好恨恨咬牙!

扭頭走了。

回頭找到九卿,并且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從人堆裏扒拉出來的時候,忍不住感慨,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只不過……

李璟微微瞠目,這個人還是他的江中嗎?

面帶酡紅,雙目流轉,一颦一笑自帶一股情态,半點兒不比那個表小姐差多少呀!

"喂!江兄!"

九卿眨眨眼,"來,再喝。"

真不是他狠心,李璟喃喃,對着這張臉實在有點下不了手。

然後就聽"啪"的一聲,一巴掌扇在九卿臉上。

"你幹嘛打我?"

"你醉了啊,說好的千杯不醉啊。"李璟不滿。

"這不是你說的嗎?我可沒承認。這可是埋了二十年的陳年女兒紅,酒勁大着呢。"每個剛出生的女兒家都會由她的娘親在地下埋入女兒紅,元家有錢,埋了不少。他酒量好,架不住量多。

本來嘛,這鬧洞房是大婚中極重要的。卻因元繡,而不得不取消,一切從簡。諸位賓客少了一個樂子,就只能從九卿這個新郎官身上找回。答題飲酒,猜謎罰酒,嬉笑玩酒,等到一衆人等玩的夠了,九卿才算是解脫,被高高駕着朝新房進發。

終于是入了洞房的時候,九卿已經有些意識混沌了。

觸眼所及皆是紅色。

暈黃的一對龍鳳紅燭噼裏啪啦的燒着,墜着粉色流蘇的牙床上端坐着佳人,頭戴鳳冠,身着霞帔,一身紅衣豔麗的幾乎要灼傷雙目。

喉嚨有些幹,九卿咽了下口水。大概是一路冷風吹過來,發熱的腦袋稍微冷卻了那麽點,才讓他感覺到了早就該來臨的緊張。

床邊的架子上放着系紅綢的金秤,元府財大氣粗,這是真金打造,誰家這麽豪。

九卿慢慢朝那靠近,拿起金秤的時候,手還微微抖了一下,只覺得這東西重得擡不起來。

他咬着唇,金秤終于碰到了蓋頭的邊緣。

九卿猶豫了一下,正要使勁,那金秤已經無法動彈,被人于半空中握住。

那雙手五指纖纖宛若蔥白,甲片圓潤略泛淡粉。它握的用力,金秤在兩手交握之下膠着,輕輕顫動。

"你——"

鎏金的爐子飄來陣陣香風,熏的人頭暈目眩,口幹舌燥。此情此景之下,九卿忍不住再次咽了次口水,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雙目圓睜,過于訝異。

那脊背挺直,一聲未吭的佳人于沉默中,握住金秤的手緩慢而堅定地挑開了她自己的蓋頭。

入眼是一雙欲飛的黑蝶,極輕地抖了抖。

"我來。"

九卿聽不到那聲音,只看見那塗着脂膏的紅唇開開合合,在燈下泛着亮光,心跳如鼓,他一時有些頭暈目眩。

失神的瞬間,肩上一股猛力襲來,,他已被人推到床上。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發生,還沉迷美色無法自拔的九卿剛回過神來,轉身就見一只手伸到他唇邊,多一分沒多,少一分未少,只差毫厘,是剛剛好的位置。

酒杯一傾,灌到了他的嘴裏。

"那什唔……"一股醇香至極的酒味兒竄入鼻間,接着喉嚨一辣。九卿伏在床頭咳得滿臉通紅,擡頭看着現在床邊的元繡,驚疑未定,"阿繡你……咳咳……幹什麽。"

"不幹什麽,不過合卺而已。"

說完,一聲脆響,剛才還好好的酒杯在地上四分五裂。

"不是,這不得兩個人一起嗎?"進屋開始就沒理清楚頭緒的九卿,趴在被子上悶悶不樂,"掀蓋頭不是新郎來的麽?"為什麽他有種被掀蓋頭是他的錯覺,實在不能不讓他郁悶啊。

這種機會可是千載難逢呢!他用力錘了一下枕頭,誰知道下次會是什麽時候!

"接着——"

元繡話音未落,九卿已然被劈面而來的巨物砸到在床。剛才那點暧昧的氣氛早就消散殆盡,九卿扶了扶腦上的帽子,一氣之下幹脆拔掉,扔在地上。百合4()

"你這是偷襲!偷襲!"九卿氣極,好半天才說出話來,委屈的不得了。

眼前人披散着頭發,一手抱着被子,一手指着元繡,滿臉控訴。這是元繡第一次見到這樣子的江九卿,只覺得有種難言的動人撲面而來,一時竟忘了那對面坐着的是個男人,是個她打從心底裏害怕的存在。

于是她輕咳了一下,用腳尖劃了一條線,"這,到那,你的。"

九卿看着那空的令人心痛的地面,欲哭無淚,"睡地上啊?!"

"不然呢?"坐在梳妝鏡前的女子緩緩摘下頭上鳳冠,慢條斯理地瞥了他一眼,如是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肥章補昨晚,飛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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