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有所謂“近鄉情怯”, 越是靠近翠微山, 紅玉的心就跳的越發快。

那日從翠微山上歸來, 她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那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真的在山上嗎?

江公子雖然狠的下心多次離開小姐,可每次小姐病了或者遭遇危險, 她總是迫不及待地沖出來,片刻都無法等待。

可這回, 已經近一月了。

紅玉臉上的困惑越發的濃了, 元繡撥弄着手中的帕子, 神色看起來很是平靜,似乎一點不擔心的模樣。

“想說什麽就說吧。”元繡頭也沒擡, 被yy築說破了心思的紅玉臉上一紅, 不禁低下頭去。

“小姐,公子真的在山上嗎?”

元繡手中的動作頓了頓,“你說呢?”

“我……”紅玉一時語塞, 她就是想不明白,不然也不會開口問了。

可既然元繡這樣問, 她只要硬着頭皮給個答案。

“或許, 公子她不在山上。”

元繡一聽, 就輕聲笑了笑,“稍後自有分曉。”

在元繡養病的這一月中,空中洋洋灑灑的雪停了,慢慢地化開。又被暖陽曬化,順着縫隙潺潺的流下來。

眼看着春天就要來了。

這回他們上山, 準備充足了些,再加上雪化了,要比上回紅玉上山好走不少。只花了不到一個時辰,他們就來到了山坳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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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指着遠處的小屋,“小姐,就是那了。”

從小屋中,還生出袅袅的炊煙來,是有人正在生火做飯。

他們這樣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闖上山,以江玉華的警覺程度,怎可能一直發現不了。

他手中提了一根燒了一半的木棍,沉着臉轉身就要出去趕人,卻被人一把從身後抓住胳膊,柔柔地喚了一聲。

“華哥,他們小年輕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葉初挽了挽耳邊散落的秀發,從江玉華手中拿走了那截還在冒煙的棍子,含笑道,“卿兒躲在屋中足不出戶已有許多日了,是時候該走出來了,不是嗎?”

江玉華一怔,恍然。

“還是你這個做師娘的細心些,孩子們的事情,是該由他們自己解決。”說完,樂颠颠地拿起燒火棍在竈臺裏頭撥了撥,讓火苗更茂盛了些。江玉華蹲坐在一旁,摟着葉初的細腰,眼裏蓄滿了深情。

“山上只有這棟屋子?”元繡并未貿貿然闖進去,只是在稍遠的地方站着,低聲詢問身旁的護衛。

她方才讓其中幾人散去,在這山坳處四下查看,如今人已是陸陸續續的回來,正紛紛同她彙報着情況。

“小姐,在這西北側不遠處,還有棟小屋,不過門房緊閉,裏頭毫無動靜,看着不似有人居住的模樣。”護衛低頭彙報完畢,見元繡沒有什麽問題,就着這個姿勢倒退幾步,回到了隊伍中。

不過思襯片刻,元繡就露出了笑,“紅玉你同我走一遭,其他人就留在這。”

紅燕嚷嚷道,“小姐,那我呢?為什麽紅玉姐都能跟你一起去!”

紅玉瞪她,但紅燕壓根不理會她的目光,只覺得十分委屈。

“你就在這,要是看到了她,就抱着她的大.腿,将她拖住便是了。”元繡不過是說着玩笑,可紅燕卻信以為真,板着臉點點頭,挺直着腰杆,兩只眼睛緊盯着前方的門,生怕錯過什麽似的。

“小姐,你們去吧,我會替你守好這的。”

……

遠遠看到那棟孤零零的小屋時,元繡就停下了腳步,開始仔細地理了理鬓角與衣裳。

女為悅己者容。

有多久沒有好好的在意過自己的容貌,元繡早已經記不清了。當初是還小,不值得為了什麽整日裏塗粉弄妝的,再後來是出了事,衆人都不敢觸了她的眉頭,總是遠遠地躲着,哪還有人來欣賞。她自己更是恨不能死了去,再沒了興致。

紅玉的眼角眉梢都是驚奇。

自打她跟了元繡,這是她頭回見到小姐打扮的這樣的好看,渾身上下都透着股仙氣,像極了從畫裏頭走出來的人兒。

明明有兩棟屋子,她都沒走進去瞧過一眼,怎麽知道公子在哪裏?

“你從那邊走來,可有看出不同處?”

紅玉被問的愣了愣,羞愧地搖頭。

“那邊的屋門外被人踩出了一條小道,混着化開了的雪水,有些泥濘。卻是朝着這處方向來的。”元繡指着小屋門口,“你看那,幹淨得很,甚至還有些未化開的積雪,都表明這很少走動。可明明有人住在這,不然為什麽他們要朝這走來?”

紅玉了然地點頭,看向元繡的目光中又帶了些許欽佩。她的小姐如此的聰慧,如果不是那個病,只怕如今都該是慶雲縣內人人傾慕的對象了。

一時間看向小屋的眼神,帶了幾分自己也說不出的急切與不滿。

“小姐,讓我去……”

元繡一把拉住迫不及待的紅玉,沖她搖了搖頭。這是她們兩人之間的事,應該由她們親手解決。

她走的不緊不慢,似乎并不急迫。可再長的路,也總有盡頭,她終于是站在了這扇并不如何厚重結實的木門前。

褐色的門上還挂着一串紅色的流蘇,看起來有些久了。被雪水浸的濕漉漉的,有些許褪色,看着很有些年頭了。

“江九卿,我來了。”

元繡仍是看着那串流蘇,輕聲柔語說出來的話,卻是讓屋後站着的人全身猛地一震。她似乎有些彷徨,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麽辦,沒頭蒼蠅似的在屋內亂轉。

屋子很小,只開了一扇窗與門,此刻卻都出不去,她是被困死在了裏頭。

屋內的人目光閃了閃,盯着門上的插栓,寄希望于此。

可還沒等她高興多久,就聽得“砰”的一聲巨響,門後的插栓松脫了幾分,屋頂上撲簌簌的落下灰來,兜頭兜臉的撒了一臉。

她顧不上自身的狼狽,忙伸出手要去拉那插栓,手指還未碰到,一下猛過一下的劇烈震動,終于讓不怎麽牢靠的木門呻.吟一聲,插栓落地,緩緩地開了。

如此的突然。

突然到元繡還來不及收回她高高擡起的腿,見到門後人目光中的驚惶,元繡心頭像是被針刺了一下,緩緩放下腿,理好了有些淩亂的裙角。

元繡眼波流轉間,唇角綻出一抹笑,“別來無恙,江姑娘。”

在這樣一個明媚的清晨,她們相遇了。

是的,她們。

她是元繡,而她是江九卿,也只是江九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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