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早晨誰都沒起來床晨跑, 五點半, 裏外屋分別睡着的倆人同時按掉了各自的手機鬧鐘,翻了個身接着睡。
各懷心事,全都後半夜才睡着。
睡着睡着冷晉猛然驚醒, 一看表都快八點了,立刻翻身下沙發去叫何羽白起床,結果一把沒開擰門把手——嘿!還鎖上了!防他吶!
冷晉無奈捶門:“小白!起床!八點了!”
“今天禮拜天!”
聽到裏面同時傳來枕頭砸門的聲音,冷晉蠻意外何羽白起床氣還挺大。回到沙發上坐下,他沒再躺下去。搓了把臉拿出手機給何權打電話, 得到患者的情況目前還算穩定,他肩上的重壓卸去了大半。
昨晚他還有理智給何羽白回複個【長得不錯, 我先睡了】做收尾,畢竟,收了照片不給點評價顯得很失禮。然後何羽白發過來一個撅嘴親親表情, 弄得他莫名搓火, 恨不得回一個【出來親我】過去。這小家夥, 線上那麽放的開,線下親一口好像要少塊肉似的,披層馬甲性格怎麽能差這麽多?
搓火歸搓火,他到底是沒跟何羽白挑明彼此線下的身份。冷晉考慮萬一讓對方知道自己咨詢“那方面”問題咨詢到他這來了,小薄臉皮怕是要燒破。
唉。他倒頭栽回沙發上。自作自受, 找個小媳婦兒, 有的操心。
何羽白被吵醒後也沒怎麽睡, 但還是賴床賴到九點。他等着冷晉自己走, 沒想到對方非但不走,還在外頭叮叮咣咣的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麽。
終于,他躺不住了,爬起來打開門,剛要邁腿突然聽到冷晉大喊:“等一下!剛拖完那塊,留神滑着!”
頂着一腦袋睡亂的卷毛,何羽白左右看看,發現屋裏的一切都亮晶晶的。合轍冷晉幫他收拾屋子呢,而且比家政打掃得不知道幹淨多少倍。
“我看好多地方都落了層薄灰,稍微收拾一下。”冷晉靠到卧室外走廊的牆上,笑出一口白牙。他手裏轉着的抹布,額角挂着亮晶晶的汗珠,一副居家好老公的模樣。
何羽白攏了攏亂糟糟的頭毛,又搓搓臉。他能想象自己想在是一副什麽形象:睡眼惺忪,一頭卷毛亂炸,臉上保不齊還有口水印。
就這麽被冷晉盯着看,怪不好意思的。
他垂着臉小聲說:“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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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麻煩,蹭了你一宿沙發,好歹得知恩圖報。”冷晉微微傾過身,把左半邊臉朝向何羽白,“你要真覺得過意不去,可以來點實際的謝禮。”
何羽白立刻捂住嘴,眼神慌亂像只受驚的小兔子:“我還沒刷牙!”
“我不介意。”
“我介意!”
何羽白推開他的臉,急匆匆沖進衛生間。冷晉被推回到牆邊,他靠在那,嘴角揚起笑意。
害羞是病,得治。
盡管何羽白一萬個不樂意,還是被冷晉拖去了超市。冰箱裏太幹淨了,饒是冷晉有準大廚的手藝,也不可能只用切片面包和芝士片做出頓好飯。
進了超市裏,冷晉用“今天商品免費拿不要錢”的架勢往購物車裏劃拉東西,何羽白攔也攔不住。冷晉連電飯煲都買,可這玩意兒何羽白平時根本不用。
排隊等結賬時,何羽白哭喪着臉說:“冷主任,不用買這麽多……我不怎麽做飯……浪費……”
“那是以前,以後有我在,不會浪費。”
冷晉伸手攬住何羽白的腰将人拉近自己,好讓旁邊推車的人過去。這種公開場合下的親昵舉動令何羽白相當無措,手立刻不知道該往哪放了,只好收到胸前抱住。
感覺到手底下的肌肉緊張地繃起,冷晉壞笑着低聲問:“不喜歡我碰你?”
何羽白臉上浮起一片紅雲,磕磕巴巴地說:“不是……但旁邊……人多……”
“管他們幹嘛?咱倆又不是偷情。”冷晉推着推車往前挪了一步,看到貨架上的保險套正在做促銷,抄起兩盒就要往購物車裏扔。
他的胳膊瞬間被抓住,側頭一看,何羽白滿臉驚恐。
“你家裏有?”他問。
“沒有!”
“那……”冷晉裝大尾巴狼,故作為難狀,“你不喜歡用這個?”
“沒用過!”何羽白都快急哭了。
冷晉突然意識到自己有點過分了。何羽白沒經歷過這些,他的小情趣反倒是像在給對方施加壓力。雖然他只想調個情,但未免顯得操之過急,保不齊還會被當成耍流氓。
慢慢來吧。
松開手裏的東西,他柔聲安撫對方:“抱歉,忽略了你的感受。”
何羽白抿着嘴沒吱聲,背過身跟他鬧起別扭。昨天晚上說的好好的,等他,這才過了不到十二小時就變卦了,沒信用。以及,這麽明目張膽地拿保險套去結賬,太丢臉了!
冷晉扳過他的肩膀,感覺到手底下的拒意後讪笑着說:“別這樣,旁邊那麽多人看着呢。”
何羽白回頭發現有人盯着自己,目光相撞的瞬間對方才錯開眼神兒。他臉上騰地冒出股熱氣,拿胳膊肘猛撞了一下冷晉的肋側以示懲罰。
捂着腰往收銀臺上放商品,冷晉不時還瞄一眼貨架上的促銷裝。
不讓買,呵,到真用的時候咋辦?
吃完午飯,何羽白打開電腦看冷晉給錄的心肺聯合手術視頻,看了半個小時發現對方還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坐不住了。
“冷主任。”
“啊?”冷晉從書櫃上收回目光。
“你……不用回家麽?”
“回去也是一個人待着,你不是看手術視頻麽?有問題正好給你解答。”冷晉看何羽白眉心微皺,稍微有點尴尬地問:“呃……是不是有人在旁邊,你鬧心?”
是有你在旁邊我鬧心。何羽白忍了又忍,還是把話咽回肚子裏。其實房間裏多個人也不是什麽壞事,恰好能溫馨這冬日清冷的午後。而且正如冷晉所說,他有問題回頭就能問,方便記憶。
“你安靜坐那我就不鬧心。”何羽白扁扁嘴。他之所以會分神,完全是因為剛才冷晉在他刷盤子的時候搞突然襲擊,把他壓在水池邊吻個不停。現在對方又游魂般地在後面晃蕩,何羽白總感覺背後盯了雙肉食動物般的眼睛。
冷晉的心情瞬間陽光燦爛:“OK,你給我推薦本書。”
何羽白站起身走到書櫃前,打開櫃門順着橫隔一行行掃下去,最後拿出本MCAT題庫——北美臨床醫學就讀申請必過考試——塞給冷晉。
冷晉翻開書一看,眉毛明顯抖了一下——全英文題庫。
“我十七歲考過的,冷主任,你試試?”何羽白的語氣不無挑釁,“你給我錄的視頻是七個半小時,這個考試也是七個半小時,你不吃虧。”
“中間允許上廁所麽?”冷晉笑得凄涼——跟天才談戀愛,果然随時都要做好被挑戰極限的準備。
何羽白反問:“你不是吹噓自己腎功能很好?”
冷晉微微眯起眼:“來試試?”
“要不你還是回家吧。”何羽白的臉色瞬間變沉。
“不要。”
冷晉抱着書往沙發上一坐,不動如山。
時間緩緩流逝,冷晉抱着書咬着筆,好似高考時那般認真。何羽白戴着耳機看視頻,不時側頭觀察下冷晉,發現“我操這是什麽鬼”和“我操我真牛逼”的表情間或在他臉上切換。
收回目光,何羽白強忍住笑意。讓冷晉這樣離開學校十多年的人做這套題,說不好聽的完全是為難人家。可他不喜歡被對方牽着鼻子走的感覺,不給點苦頭嘗嘗,這只大灰狼真把他當小白兔一樣欺負了。
“啊——我認輸!”堅持了兩個小時,冷晉實在扛不住了,擡起長腿往沙發扶手上一架,仰躺到沙發上用書蓋住臉。
摘下耳機,何羽白伸手将書從他臉上拿過來翻了翻,發現正确率勉強接近六成。這還是半開卷狀态,允許他拿手機查不認識的單詞。
“已經很不錯了,冷主任,你的成績大概可以超越我在哈佛醫學院裏一半的同學。”
何羽白向來善用“給一巴掌再賞顆甜棗”的方式來教育熊孩子,鄭羽煌就是這樣被養大的。他确信,放冷晉這也肯定有效果。
意料之中的,冷晉把他按在水池邊吻的嚣張氣焰被打壓下去不少:“小白,我算是服了,你可真聰明。”
“聰明”這個字眼對何羽白來說基本算不上誇獎,他從小聽到耳朵起繭子:“請說點我不知道的。”
冷晉略加思索,說:“你明明可以靠臉吃飯,非要用腦子。”
“冷主任,你不油嘴滑舌的時候比較讨人喜歡。”何羽白把書扔到他身上,轉向電腦屏幕。
冷晉伸長胳膊用指尖勾住何羽白的褲子,輕輕拽了拽。等到何羽白帶着一臉不滿看向自己後,笑着請求道:“诶,視頻待會再看,先看我。”
“不看。”
何羽白挪挪屁股,試圖躲開冷晉的手。可對方非但沒收手,反而得寸進尺地把整只手都按到了他的大腿上,還一臉壞笑。
大灰狼的尾巴搖啊搖,小白兔恨得想咬他。
冷晉連人帶轉椅一起拖到自己旁邊,支起身靠近何羽白的臉:“小白,你說實話,在你眼裏,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何羽白垂下臉,擠出聲小小的“混球”。
“可你喜歡,對麽?”冷晉絲毫不覺得他是在罵自己,甚至為此沾沾自喜。他輕輕将一撮卷毛別到何羽白耳後,順勢托住對方的下颌,側頭吻向那兩片緊抿在一起的嘴唇。
可沒等他用舌頭把何羽白的嘴巴撬開,放在咖啡桌上的手機震了起來。惱怒地抄起電話,冷晉一看是姚新雨打來的,立刻換上早起訓實習生泵血壓的惡劣态度:“幹嘛!?”
每次姚新雨值班都得打幾個無關痛癢的電話騷擾他,好像光自己加班不給主任找點事兒多不孝順似的。
可今天,姚新雨的聲音格外急促:“冷主任,救援指揮中心剛來的通知,環城快速路金海灣路段發生重大連環車禍,其中有一輛大巴車側翻,預估受傷人數五、六十,現在讓各大醫院立刻派人過去。我馬上跟救護車走,你在城區麽?”
“在!”冷晉迅速起身,“我離那開車十五分鐘就到。”
“別走高架,堵死了。”姚新雨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何羽白見冷晉臉色有異,趕忙問:“出什麽事了?”
“環城快速路發生重大交通事故,救援中心通知出現場。”冷晉邊說邊收拾東西穿外套。
“我跟你一起。”何羽白也伸手摘下外套。
冷晉握住他的胳膊,勸阻道:“肯定到處是血,你別去。”
何羽白堅定地說:“我可以離遠點在救護車上給輕傷做初診,絕不會拖任何人的後腿。”
用力抱住何羽白,雖然隔着幾層布料,但冷晉依舊能感覺到那顆醫者的丹心正在有力跳動。
“量力而行。”
他叮囑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