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起

“哎,你聽說了嗎?”一人低聲道。

“什麽?”另一人探耳。

“那個姜府啊,又死人了啊!”那人拉長尾聲道。

在中原之地,有一奇人,他家財萬貫,妻妾成群,卻無一子。

說他有斷袖之癖?他卻身經百戰,游于花叢。說他妻妾生育不了?他放了一妾室,那妾室與他人生兒育女……

同時,每隔三個月,他的府上就會出一樁命案。

請過官府,道士等,搜查皆無果。

而在前幾日,那姜府又死人了。

這次,那奇人——姜蒙。

他花重金請來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司霖派掌門的親傳弟子前來解決此事。

“這次死的誰?”

“這次啊,可是姜蒙那最為得寵的妾室,你看,這不,他這次請來了大派。”

“不過,他這人也真是的,人都已經半個身子埋黃沙啦,對于無子一事,絲毫沒有一點着急的樣子。依我看,要不是他府經常無緣無故的死人,他都不會去請門派。”

“我聽人說,是他的風流債太多了,遭報應了,才有了無子,死人。”

“你說的是他原配吧?他親手殺了她的,好像說她不守婦道。”

“這事的真實性,誰知道呢?天知地知他知,我們可不知。”說到這,那人笑了起來。

Advertisement

而在他們不遠處,兩位仙風道骨的白衣男子靜靜料着茶。

“怎麽看?”屠钰輕嘬一口茶水,問道。

“還能怎麽看,去姜府看。”對面作風散漫的公良逸哈哈道。

屠钰早已習以為常,道:“喝好了嗎?”

喝好了就滾吧。

“你先滾,我後滾。”公良逸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麽。

“那你這次可別滾偏了。”屠钰幽幽道。

他可忘不了上次公良逸帶着他滾到青樓裏去了,自己倒溜沒影了,害他差點就挂在火海裏。

“哈!包準,不會偏了。”公良逸笑眯眯的保證道。

于是乎,屠钰先滾了。

姜府。

兩位從客棧滾出來的公子,進入了姜府。整個府邸陰氣沉沉,每個人都沉着臉,匆匆地從兩人的身邊走過。

長廊上,争吵聲響起。

“嚣張什麽?下一個就是你,死的就是你。”一年輕女子指着她面前的一貴婦人罵道。

“你害怕了嗎?害怕了就對了。”那年輕女子自笑自語道。

“是你害怕了吧。”那貴婦人淡淡道。

“血口噴人,你殺了多少人了,你說?”年輕女子指着貴婦人的鼻子道。

見那貴婦人不答,她再次道:“你不得好死,你要為你罪惡……”

年輕女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急急忙忙趕來的中年男子打斷。

那人厲聲道:“住嘴,小洛,來人,誰放她出來的?”

“老爺,是小洛夫人自己跑出來的。”一仆從出聲道。

姜蒙神色有些煩躁,不耐煩道:“廢物,連個弱女子都看不好,要你們有何用?還不趕快抓住她!”

幾位仆從連忙應聲,七手八腳地把小洛給架走。

小洛奮力掙紮着,嚷嚷道:“姜蒙,你瞎了眼,兇手在你眼前啊,張寧寧,你不得好死。”

她的聲音漸漸消失在衆人耳裏。

屠钰與公良逸面面相觑。

兩人眼神交流着……

“讓二位見笑了,這是姜某的一妾室,因賤妾生了一場大病,在黃泉邊兜了一圈,導致現在腦子不好使,愛講胡話。唉,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麽毀了。”姜蒙對着兩人行禮道。

“實屬可惜了這花容月貌的女子,姜大人莫哀。”公良逸回禮道。

屠钰可聽出來了,他其實想說的是:反正你漂亮年輕老婆一大堆,少了這一個,也沒見你多難過啊!油光滿面的,該難過的是人家姑娘好嗎?

“在下姓公良名逸,這位是在下的師弟——屠钰,前來協助在下。”公良逸道。

“姜大人。”屠钰笑道。

姜蒙乃此國的當朝宰相。

“公良道長,屠道長。”姜蒙拱手道。

喚來仆從,吩咐泡好茶,對二人露出職業笑容道:“兩位道長這邊請。”

“姜大人,這位是?”屠钰眼神往那貴婦人身上飄了飄。

聽那小洛口中的張寧寧,應當就是這貴婦人,但是姜蒙全程視她為無物,空氣一般的存在,張寧寧也從姜蒙出現後,一直一言不發。

“哦,這是姜某的賤內。”姜蒙不冷不淡道,仿佛提起一不要緊的人。

屠钰微笑道:“原來是令夫人,在下觀夫人面色有陰氣環繞啊。”

姜蒙閉口不言。

“道長,可有辦法救治?”張寧寧平淡的臉終于動容了一下。

“自然。”屠钰高深莫測一笑,遞給張寧寧一張符紙,道:“這是在下自畫的驅邪符,其實沒什麽作用,就是能讓鬼物不敢靠近夫人而已。”

他特意還把‘而已’說的那麽不在意,仿佛對他來說就是一張普通的符紙。但對普通人來說,可就是寶貝得不得了了的,要知道這種符紙可不多得。

這一下,可把人家激動的,連忙道謝。

公良逸別過臉,不想看屠钰那張油嘴滑舌的嘴臉,丢人。

随着姜蒙,二人來到了大廳,談起了正事。

據姜蒙所說,府上已經死了四條人命,前幾日的那個妾室是第五個。

“剛開始的時候,死的是府上的一位老媽子,看後門的老大爺說她半夜敲了後門,從外面進來後,一句話也不說,整個人與平常無異,就是不願與人講話了而已。

過了幾天,那個老媽子就兩腿一蹬,就去了。一個歲數大的老媽子,自然沒怎麽注意,大家認為她是年紀大了,到了那個時候了,老媽子也無親無故,我就讓下人給她料理一下後事。”

說到這,姜蒙喝了口水,嘆了口氣,繼續道:“本來死人這件事,每天都有發生,也沒什麽奇怪的。”

“的确,姜大人繼續講罷。”公良逸道。

“三個月後,我的侄子在後院的池子裏淹死了,他才十歲,而且他不是那種鬧騰的小孩,安靜的很,不會亂跑,盡管如此,大家也是認為小孩子貪玩,失足落水了,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過了三個月,我的暗衛死了,這時我才發現了不對勁,按道理說,他也不蠢,武力也不低,偏偏就摔死了。就摔在我房口的門檻那裏,我請來了仵作,查出種種跡象皆是摔倒腦部而亡。”

“摔死?這可是我第一次聽說殺手把自己摔死的。”屠钰凝眉道,可見姜蒙沒有隐瞞的心思,連自己的暗衛都說出來了。

“是啊,我就是不信啊!可擺出來的證據就是如此。”姜蒙嘆聲道。

“第四個?”公良逸示意他繼續講下去。

姜蒙會意,接着道:“我的暗衛摔死後,九個月內,我府上就死了三條人命,我就開始重視這件事,發現了一個很明顯的規律,就是每三個月會死一個人,那時我就在想,既然仵作查不出來,會不會是邪祟做怪。”

屠钰笑道:“姜大人也信鬼怪。”

“寧可信其有,天上有神仙,地下自然有鬼魅,況且上下之間還夾着個人間。”姜蒙搖搖頭笑道。

“很快,第四個人,是個侍婢,她是被吊死的,這次,我請了江湖道士。誰知那道士是個半吊子的,怪姜某不識材,最後沒解決掉這件事。”

“這一次,是姜大人的?”公良逸沒有順着從客棧聽到的話問,而是等着姜蒙自個說。

“這次是姜某的一妾室。”姜蒙放下手中的茶杯道。

兩人得到的回答與聽到的一樣。

“死法?”公良問道。

姜蒙臉色有些難看,道:“沐浴時,死的……發現時,已經泡爛了,短短半個時辰就爛了。”

“那方才的小洛夫人是如何病成這樣?”屠钰道。

“她是那個吊死的侍婢的主子,那侍婢吊死她床前了,之後,小洛就得了一場大病,費了好大的勁,才将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人卻不清醒了,整天瘋瘋癫癫的,見誰就指着說是殺人兇手。”姜蒙無奈的再次嘆聲,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屠钰意味深長道:“令夫人倒是挺鎮定的。”

“嗯,道長從何查起?”姜蒙也不遮擋他對張寧寧冷漠的态度。

“真是個直來直往的人。”屠钰不禁想道。

按姜蒙所說的話,那麽這幾個命案串起來,并沒有什麽可尋的線索,而且還亂七八糟的。要不是這陰氣沖天的氣息,屠钰都懷疑是小事,或者被人暗殺。

他也不好意思問人家為什麽跟張寧寧關系如此不好,本想問一下那張寧寧的事,但似乎那姜蒙很厭惡她,能不提就不提的那種。

“最後一個死者的死亡地點。”屠钰擡起頭,凝視着姜蒙道。

片刻,衆人來到了那妾室淹死的浴桶前。

給他們帶路開門的侍婢,膽戰心驚的低着頭,臉上有着掩蓋不住的慌亂。

她是在害怕,下一個死的是她,但她又離開不了姜府,當然,并不是她一個人在害怕,府上大部分的人都想逃離這裏,他們都不想成為下一個。

“這位姑娘先下去可好?”公良逸看了看那侍婢的臉色,實在看不下去一個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害怕成這樣,便故作要辦事,閑雜人等不能靠近的一副高冷模樣。

“是。”侍婢唯唯諾諾應了聲,還不忘看一眼姜蒙,見他默認,便匆匆退下。

出去後,她有種劫後餘生的樣子,要是能離開姜府,那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從鬼門關裏爬了出來。

眼下,屋內只剩下他們三人。

屠钰緩緩蹲在浴桶前,對着浴桶裏邊左看右看的。

這讓公良逸聯想到一幅畫面……一個看似正人君子的公子哥正暴露他猥瑣的本性,貪婪的嗅着有着少女體香的浴桶。

公良逸:不好意思,我想歪了。

掐斷了此想法,便讓人帶他去老媽子死去的屋子,這裏留給了屠钰解決。

姜蒙對屠钰的做法并沒有什麽表态,只要能解決掉此事,對他來說,不傷天害理,怎麽樣都好。

這邊在觀察的屠钰,沒有理會另外兩人在想什麽,但現在屋內只剩下他一人,公良逸與姜蒙去了第一個死者的死亡地點。

方才他瞧了浴桶內,發現裏面有一個血手印,很淡,不明顯,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那血手印陰氣略為重,應當是那殺人的鬼魅留下的。

“難道那鬼魅從浴桶中爬出來?然後不經意在浴桶中留下手印,那那個姑娘肯定吓死了,但卻沒有尖叫,應該就是被那鬼魅使了招。”屠钰心中猜測。

他起身環看了一下屋子,最終,他從屋內出來,除了個淡得很的血掌印,他什麽都沒發現。

望了望天色,已是夜幕。

整個姜府沉浸在黑暗之中,陰氣明顯比白天時,更為加重了,陰風拂過,冷而刺骨,牆上安放着照明的燭火被吹得忽明忽暗,好似下一秒就會全軍熄滅。

真是人運氣不好時,喝涼水都塞牙縫。

“呼”,一陣急促的陰風吹過屠钰所在的長廊,忽而他眼前一黑。

“我沒瞎啊……”屠钰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四周,他什麽都看不到,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燭火滅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