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師姐今天崩人設了麽?
央城的妖鬼數量不是很多, 畢竟人氣很旺, 又有護城的頂級修士在,壓根不怎麽需要他們動手。
祁今實在是不想面對這些相貌醜陋的玩意,每次在城外混戰的時候她都坐在樹枝上, 指揮着其他人打打殺殺。
倒是連玉翎都練出膽子了, 偶爾和溫玄清弓劍配合,羨煞旁人。
羨煞有些過分,都是亮瞎。
封長雨比祁今更不想動手,大家也不怎麽想讓封長雨動手。
因為月門的大師姐出手簡直焦土一片,兇殘無比, 和她本人那副柔弱無骨的樣子截然相反。
最後變成了封長雨和祁今坐在一棵樹上看着下面的同門應戰。
即便說游歷斬殺妖鬼的數量會再進行排名,但事實上大家都知道沒什麽作用, 每個人的際遇不同,在驚險的狀況下能或者回來便不錯了。
頂多是一種鍛煉而已。
練練膽子,星門的把學了的丹道用到實際上。
但玉翎在這方面畢竟還是個入門沒多久的姑娘,因為突發事件而急匆匆地下山,開個方子還磕磕絆絆,最後不得不問同門的路師兄。
路師兄有點口嫌體直,明明滿嘴嚷嚷着內門弟子真是沒用,但等玉翎一籌莫展的時候又要湊上來尖酸刻薄地提點一句。
玉翎百口莫辯,反倒是一邊的溫玄清急了要咬人,被祁今攔下。
“你家小娘子學習呢,你打擾什麽。”
游歷已經過了半年,從央城到了魏城, 是去往黃泉道的方向。
這幫人沒心眼完全不知道自己未來要經歷什麽,只知道沿途妖鬼的數量好似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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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以前可以輕松解決,現在反倒越來越吃力。
可能是做主的那個沒有半點修士的風骨,還買幾輛幹草車,像個尋常出游的一般。
自顧自倒在後面的幹草堆上看着漂浮的雲。
這邊寬敞地很,溫玄清被祁今按了下去,有點憤憤,但又聽話地坐下,兩手交叉揣在袖子裏。
祁今拿了一根幹草逗他,“生氣了?”
小師弟愣愣的,滿腦子都是祁今打趣的那個稱謂。
小娘子。
祁今舔了舔嘴唇,最後伸手遮上自己的眼,覺得兔子急了倒是不咬人,看樣子兔子急了在思春。
坐在前面的封長雨轉頭過來,輕聲道:“前面就是魏城。”
魏城和之前他們游歷去過的城鎮相比最沒有名氣,這也怪祁今挑的地點都是繁華的都城,一幫人完全喪失了修道之人的那點仙氣,還胖了不少。
導致玉翎緊急煉制減肥丸,最後祁今怎麽拉她都不肯出去吃宵夜了。
祁今站起來遠眺,魏城遠看就破破爛爛,城牆都是斷壁殘垣,書上說此城四季蘊于一地,因為地形獨特的原因,一天便能感受四季的變化。
在三界之戰之前,魏城以南都是妖族的地盤。
這一片群山環抱,偏偏正南方有個缺口,祁今在路途中也開了道眼,自然能瞧見遠處。
魏城以南越來越狹窄的路,蜿蜒如蛇身,似是硬生生地從重山之中開了一條道來。
黃泉道位于魏城以南兩萬裏。
去黃泉道一般有兩條路,一是從魏城向南直行兩萬裏,而是由東南面的無邊月轉一條路,那條路受道盟管轄,收費自然不低,也是為了限制入黃泉道的人數,一般也只有有錢的修士和商旅才會從那邊過。
冷秋姿是道盟首席之一,自然是從那條路走。
但是她們一行人都是沿着活點地圖而走,哪怕祁今中間因為一己私欲去了不少繁華城鎮,始終沒有偏離這條路。
只有她和封長雨知道為什麽。
魏城傳說中有妖王傳承的力量。
三界之戰之後退居到無明澗的妖族一直沒有新的妖王出世,當年一戰妖王被闕主天劍穿心而亡,屍首還沒來得及安葬,妖族人便已經被驅逐。
因此魏城成了不少修士尋寶之地,但魏城地理和天氣特殊,大多數人都無功而返。
前幾屆游歷的玉清闕弟子回去之後提起魏城也都說此地太過邪門,上午還是豔陽高照,下午大太陽裏飄雪,路面上的房子下陷的下陷,還有的跟春筍似的冒出來。
也有弟子死于這般的變動之下,再後來的游歷的後輩也都繞過這裏,換了新的地點。
一行人中還有辰門嫡傳弟子季晚風,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和祁今差不多年紀入門,據說現在的修為僅次于辰門大師兄賀其浩。
他一直躺在另一輛草車上,一本書蓋在臉上,不知是睡了還是睡了。
聽到封長雨這句話陡然清醒,翻身的時候差點撞到還在給玉翎講丹藥成色的路遠星,路遠星的一看就是弱氣的少年人,被他一撞差點沒撞到玉翎身上去,還好溫玄清伸手抱走了小姑娘。
“季師弟下回可別這麽魯莽了。”
路遠星未入道之前好像是個世家子弟,一看就是嬌寵長大的,和皮糙肉厚季晚風比起來風一吹就倒,偏偏膚色比玉翎還白,瞪人的時候沒半點威脅力。
“對不住啊路師兄,下回我肯定注意。”
祁今吹了一聲的口哨,看着被溫玄清摟進懷裏的玉翎。
少女閉着眼,顯然被方才溫玄清突然的一拽吓到了。
祁今跳到了車前,對拿着缰繩的封長雨說我來吧。
蒙着面紗的女子笑着看了眼自己的師妹,“終于待不住了?”
相處了這麽些時日,祁今也發現封長雨并不是她之前以為那麽呆板,偶爾還是可以開幾句玩笑的,只不過經常會冷場就是了。
“是啊,三個人可不是得擠死了。”
她這句話一落下,反倒是季晚風有些尴尬,他撓了撓頭,胳膊肘撞了撞臉色還有些不少路遠星,“路師兄,你方才很擠?”
車後面寬敞的很,哪有擠這麽一說,分明是七斤故意這麽講的。
路遠星同祁今認識多年,上修課的時候還一同拌嘴,現在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
無非是讓他知道玉翎是他們月門小師弟的姑娘。
路遠星:“……”
“不擠。”
他從齒縫裏蹦出這麽一句話,心想他對同門師妹毫無二心,每次祁今非得扭曲一下,似乎是非要讓溫師弟有所察覺似的。
季晚風哦了一聲,大概是徹徹底底睡醒了,幹脆找上了路遠星聊天:“師兄,你對魏城有幾分了解?”
路遠星:“我星門弟子從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煉本門丹,季師弟你塊頭太大,別靠我太近,實在是有些熱。”
季晚風穿着一身樸素的修袍也掩飾不了那股結實感,兩人靠到一起,趁得路遠星越發嬌小。
手拉着缰繩的祁今轉頭,“路師兄你可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季師弟還可以保護你。”
她這話說得毫不遮掩,一行人都大笑。
畢竟路遠星的确力氣不大,他的煉丹之術的确是星門翹楚,但面對妖鬼的時候始終有點發怵,好幾次都是季晚風把他拖出戰圈。
更有一次一行人被修為不低的鬼修圍堵,路遠星還是被季晚風背着的。
實在是令人發笑。
祁今笑完了轉身,沒想到馬車再沒行過便堵住了,前方明明還有不少路,卻像是有無形的屏障把他們拒之門外似的。
封長雨下車,凝重碰了一下那個無形的障壁,一股氣勁襲來,她甚至被逼退了兩步。
祁今碰了一下也是如此。
季晚風深谙陣法,他皺着眉沉思,倒是沒有方才那副傻大個的模樣了,“這是妖族的陣法護罩。”
辰門的內門陣術只有本門嫡傳弟子才可以習得,他才得以看到護罩上流轉的符文。
玉清闕門內關于妖鬼的密卷很多,嫡傳弟子接觸的自然比內門弟子多得多。
“可前幾屆不是也有弟子來魏城過麽?”
路遠星問道。
妖族。
祁今看了一眼還傻乎乎的男主師弟。
她這一段時間總斷斷續續地做夢,像是沉睡的系統過意不去,每天丢一些東西給她。
溫玄清最後是正道棟梁沒錯,但他似乎以半妖的身份在妖族獲得了崇高的地位,才使得最後那個不知名的戰役大獲全勝。
那師父冷秋姿收溫玄清為徒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個打算麽?
取得魏城傳聞中妖王的力量?只有這樣接下來新的三界之戰中人族才有更多贏的幾率?
“是啊,你們陽門之前有個的姜師姐不是當年游歷來過這邊嗎,修行大典的時候還提過這件事。”
“是這樣沒錯……可這個護罩上面殘留着妖族的氣息,而且也有百年左右了,那就說明百年內也已經有了實力不低的妖出了無明澗,指不定是他們加的?”
一行人都沉默了。
他們在下山之前就明白遲早有一天會面對這樣的事。
前人的浴血奮戰得來的結果不可能維持千萬年,封印會松動,妖鬼會卷土重來,而他們必須是道派的中流砥柱。
……
最後也沒商量出個結果來。
祁今提議現在外面露宿一晚,指不定裏面更加危險。
而季晚風還在研究那個護罩。
三更已過,荒原上夜風簌簌,卷起不少的沙塵。
相較于白日的晴方好,寂夜總帶來一股不祥的預感。
祁今毫無睡意,封長雨也是。
她們背靠着馬車,祁今手上纏着一根枯草,她和封長雨即便都聽命于冷秋姿的指示,但彼此始終都藏了些什麽。
相顧無言,最後是祁今先嘆了口氣。
“師姐。”
明明坐在一起,祁今卻還是傳音給了封長雨。
“魏城,是師父給你的任務?”
夜風呼呼,荒原上像是卷起了角落裏妖鬼的呼號,祁今聽到了封長雨的嗯。
她閉了閉眼。
又聽到封長雨說:“師父這麽多年來奔走,為的就是集齊妖鬼的力量,對抗妖鬼。”
自己是計劃的第一位,自然知道冷秋姿的意思。
三界之戰折損了不少修士,年輕一輩始終在修道年限不敵當年,倘若重新開戰,勝算太低。
但她自己劍走偏鋒,知道的也不多。
“魏城關于妖王的力量是真的,”封長雨低頭,她拿着一個枯草,卻折不成祁今手裏的星星,“師父斬殺過一個突破封印的妖将,逼問出來的答案。”
“所以這個護罩,你能解開是不是?”
祁今嘆了口氣,她無聊到折了一堆的星星,身邊的草堆都禿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談話主題的溫玄清還和玉翎在偷摸學師姐折星星。
祁今當然也發現了。
卻不忍心去打擾那對小年輕。
她初到這個世界的人物便是幫意難平女配上位,哪怕現在琢磨出了幾分大綱是假,卻依舊沒辦法正視那個初始結局。
玉翎會叛出玉清闕投靠鬼族。
如果初始結局裏她是愛不得而判門。
那這次呢?
她得到了溫玄清一心一意的喜歡,還有那個可能麽?
封長雨看着祁今側面看翹起的睫毛,感受到她乍然的失落。
祁今變了太多。
從前溫玄清還可以打趣一下他二師姐,說二師姐成日咋咋呼呼,疏于修煉。
但現在祁今雖然依舊咋咋呼呼,但起頭的是她,熱鬧的卻不是她,像是故意鬧一鬧,讓氣氛不那麽沉悶。
在前幾個城鎮她似乎也沒什麽睡意,早起練劍,在紛飛的柳絮裏出神。
腰間挂着一個滑稽的布包,裝滿了烏梅。
封長雨吃過一顆,酸酸甜甜,像極了蘇明枕曾經共感給她過的滋味。
“是。”
“封長雨,你怕死嗎?”
祁今終于不再折騰身邊的雜草,低頭冒出了這麽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