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悍馬車裏的人很快就發現後面的車不見了。

立刻調轉方向去追。

路小埋瞧着後視鏡裏越來越逼進的悍馬,心裏焦慮。

在馬路上直行,悍馬車遲早會追上他們的。

前方有個岔道,路小埋眼睛一亮,岔道通向的那座山有很多大風車,是個大型風力發電站。

小時候路爸爸曾經帶路小埋去那裏郊游,她記得發電站有一隊巡邏的警衛,都有配槍。

當下不再猶豫,飛快地打了方向盤,轎車順着岔道快速滑下坡,在山道上蜿蜒前行。

路小埋已經顧不得和徐公子說話了,徐公子也一臉緊張地盯着車前方。

道上雖然有路燈,但夜路不好開,更何況是山路。

豆大的汗珠一直不停地從路小埋的頭發鬓角滾落。

徐公子不時看看黑黝黝的前方,又不時瞅路小埋幾眼。

連呼吸都怕太大聲,影響到她開車。

後視鏡裏看不到悍馬的影子了,緊追不舍的綁匪似乎被甩開了。

路小埋總算舒了口氣。

徐公子看到車廂裏的紙巾盒,連忙抽了一張替她擦額頭上的汗。

路小埋覺得耳朵有點被擦得癢癢的,微微偏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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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可以了。”

路小埋把車停靠在路盡頭,拔走鑰匙,随意把車丢在那,和徐公子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發電站。

發電站塔頂的燈不停旋轉着,偶爾會掃過兩人前方的道路。

山林茂密,怪石嶙峋,徐公子的速度慢了下來。

路小埋回頭拉了他一把:“憋着這口氣,別洩氣了,不然就走不到山頂了。”

徐公子用力地點頭,兩人相觸的手心都是汗津津的。

“林哥,這裏有輛車!”

悍馬車終于趕到了黑色轎車被廢棄的地點。

幾人下了車,探頭一看。

“車裏面沒人。”

“他們肯定是往山上跑了!”

“追,馬上去追!”

兩個黑衣人說道:“你們四個去山上追,我們守住這個下山的路口,免得有人下山走漏了消息。”

“行,兩位大哥我們都信得過,就這麽辦。”領頭人招呼三個手下,“走,我們去追那兩個兔崽子。”

“出發!”

其中一個黑衣人喊道:“等等!”随即掏出一個黑家夥扔給了領頭人林哥,“帶上這個!”

“多謝兩位大哥!”林哥高興地咧嘴,随即帶人進了山。

等四人不見人影後,兩個黑衣人坐回悍馬車,啓動油門,調頭揚長而去。

副駕駛座上的人撥了個電話:“彪哥,都處理妥當了!恩,沒問題,這裏已經收尾,我們現在馬上離開高臨市。”

很快挂斷電話,與司機兩人相視得意一笑。

路爸爸站在會議室外,聽着裏面傳來一兩句聲音。

“……雙方在倉庫發生火拼……”

“有兩人負傷逃跑……”

“……沒找到人質,但是有新的發現……”

“對,準備再派一個小組前去營救……”

“綁匪一直沒有來電,懷疑人質的安全……”

路爸爸越聽越膽戰心驚,幾乎站不住腳。

盛如蘭推門走出會議室,背着人,面上終于現出一絲疲憊來。

她似乎沒有注意到路爸爸的存在。

路爸爸剛想開口問她,她對着手機說話,走了幾步拐彎不見人影。

電話另一端一個有些冷淡克制的聲音響起:“不都跟你說了我在開會,不方便接電話,現在正是關鍵時期……”

盛如蘭對着冷冰冰的手機,對電話那頭的人不禁升起一股無名怒火。

不客氣地打斷了他,語氣尖銳暴躁:“兒子不是我一個人生出來的。現在他生死不知,你還在開會開會,開會個沒完……”

商場上殺伐果決的鐵娘子消失不見,這一刻她只是一個焦慮無措的母親。

對方嘆息了一聲:“我不是把劉指揮官派給你了,他有多次成功解救人質的經驗,辦案能力很強,再說他還帶了一隊特警,火力配合方面絕對不會有問題……”

“徐錦山!”盛如蘭惡狠狠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如果此刻徐錦山站在她面前,估計會被她生生撕下一塊肉。

“如蘭,我不想跟你吵架,你冷靜一點……”

徐錦山試圖安撫妻子,回應他的只是啪嗒電話被迫斷線的聲響。

話筒裏殘餘了幾聲空洞的嘟嘟嘟聲。

他嘆息了一聲,将手機交給秘書。

“好像有人追過來了!”路小埋喘了口氣對身後的徐公子說道。

徐公子連忙問:“那怎麽辦?快到山頂了嗎?”

路小埋擡頭往前看,模糊不清,猶豫道:“應該快了!我們再加把勁。”

“兔崽子別跑!我看到你們了!”空氣中傳來模糊的聲響。

徐公子面色一白。

“別怕,他們在吓唬我們。我們看不清楚四周,他們也一樣看不清。”

此時另一撥人也發現了廢棄在山腳的黑色轎車。

路爸爸跟着幾個特警從車上下來:“他們肯定是上山了。我女兒小時候,我經常帶她來這裏郊游。他們一定會跑到山頂的發電站去求助。”

本來特警行動是不允許閑雜人等參與,但是路爸爸作為人質家屬強烈要求,再加上盛如蘭女士的命令,劉指揮官只好放行了。

龍星淳突然站出來說道:“師傅,我也要去。”

“胡鬧!”路爸爸大聲呵斥他。

“師傅,警察叔叔,我不是在胡鬧。我爸媽生前是發電站的職工,後來出了事故去世。我從小在這座山裏長大,這裏每一棵樹我都摸過。”

荷搶的警官淡淡瞅了他一眼:“你還是未成年吧,回車裏去,安靜呆着!”

胡說,他明明剛過十八歲生日。已經是成年了。阿星一臉不情願地留下來。

留在警車裏沒下來的警員,已經開始聯系山上發電站的工作人員。

最終龍星淳還是被留下來了。路爸爸和特警小組對着地圖看了幾眼,即刻動身進了山林。

此時山裏有三撥人了。

“不行,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遲早會被追到的。我們分開跑吧!我把人引開,你趁機對付他們,然後再回來救我。”徐公子靠着一棵大樹差點喘斷氣,他沒有看雙腳,但是他知道早就磨出血泡了,最開始鑽心得疼,現在已經疼到沒知覺了。他跑不動了。

路小埋焦慮地回答:“你再堅持一會,行嗎,不然我背你?”

“你快走,別管我!”

“你在說什麽鬼話,你以為你在演電視劇啊!不準說臺詞!”路小埋氣得大罵了他一句。

徐公子不知為何,明明很緊張,卻突然很想笑。

他也确實這麽做了,輕輕笑出聲。

徐公子幹脆賴在地上不肯走了。

路小埋快被他氣笑了:“他們身上肯定有槍,你說不定都等不到我回來救你。”

“綁匪目的不是殺人,只要我不反抗,他們不會輕易取我性命的。”

“命只有一條,我不能拿你來打賭。”

路小埋不再和他争辯,彎下腰,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架着他的胳膊拽着他繼續前行。

徐公子一路喋喋不休,試圖說服她。路小埋充耳不聞。

天越來越亮了。這不止方便了路小埋看清前方,對于綁匪同樣是有利條件。

寂靜的山林裏一聲槍響。鳥雀紛飛,騰空而起。

“兔崽子不準再跑了,再走一步,我手裏的槍是不長眼睛的!”

路小埋心裏啐了一口,罵自己,這是走了什麽黴運,竟然面對面和綁匪撞上了。

“再跑啊,我讓你們再跑啊!”林哥手上握着槍,吐了兩口唾沫。

他身後其餘三人漸漸包圍了過來。

路小埋扶着徐公子不斷後退。

她看了徐公子一眼。徐公子輕輕點頭。

下一秒鐘,路小埋矮身躲開槍口的方向,就地滾開,徐公子往後倒,順着小斜坡一路滾到坡底。

砰砰又是幾聲槍響。

山裏山外的人心都揪成一團。

林哥本來只是開槍警告他們的,然而這會真的打算不死不休了。

示意三個手下去坡底抓住徐公子,他的手上再也不猶豫,把槍.口對準路小埋。

電光火石之間,斜刺裏一個黑影沖了出來,狠狠撞開了路小埋。

砰——,兩個槍聲同時響起。黑影随即倒地。

另一聲槍響是打在林哥身上。

他的槍口還冒着煙,就被從天而降的特警小組射穿了胳膊,其餘三人也被押了過來,林哥懊惱一聲不得不舉手投降。

發現撞倒她的人是龍星淳,路小埋飛快從地上爬起,撲到他面前,眼淚就滾滾而下,下意識吼道:“蠢貨,誰讓你替我擋子彈的?你以為你是金剛不壞之身啊!”一邊哭一邊抹眼淚。

“我也不想救你,但是你要是出事了師傅肯定會難過的。”龍星淳捂着腰腹,嘴唇發紫,一臉痛苦,“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們不讓他上山,但龍星淳怎麽可能會乖乖呆在車裏,他對這座山了如指掌,循着小路反倒趕在所有人前面。

“臨死前你能叫我一聲師兄嗎?”龍星淳感覺自己只剩最後一口氣了,這是他最後的遺願了。

見他還有精神廢話,路小埋下意識伸手摸了摸他的腰腹,瞬間所有感動都不翼而飛了,一臉黑線地站起身:“你只是被子彈擦破衣服,不會這麽輕易死的,師弟!!!”加重語氣說出師弟兩個字。

別想了,阿星,你一輩子都是師弟!沒跑了。

龍星淳表情一呆:“啊???”

站起來蹦了兩下,全身零件完好無恙,發現只是羽絨服外套被擦破了一個洞,露出裏面白色的鴨絨。

林哥開槍時就被特警射穿了胳膊,那一槍自然也打到了地面上。如果不是龍星淳意外橫插一腳,他連衣服被射穿一個洞的可能都沒有。

熊孩子淨添亂!

回家玩玩具槍去,還跑到這兒來,不知道子彈不長眼啊!

此刻所有特警成員內心已經被不停飄過的彈幕刷屏了。

龍星淳還在心疼他的衣服。

這是過年時師傅給他買的新衣服,他平常特別愛惜都舍不得穿。

這兩天天氣入春失敗,乍暖還寒,他才拿出穿的。

欲哭無淚。

徐公子也被特警從坡底救上來,他沒什麽事,只是腳扭到了。

花臂先生沖開人群,大吼一聲:“小埋!”

“爸爸!”路小埋驚喜地轉過頭。

父女倆如久旱逢甘霖,抱頭一陣痛哭,所有人瞬間變成了背景板。

場面喜人。

驚心動魄的一天一.夜終于過去了。

天邊泛起魚肚白。黎明降臨,山林裏出現了鳥鳴聲,越來越響。

路小埋安心地趴在路爸爸寬厚的背上,看向旁邊腳扭了同樣被人背下山的徐公子,朝他露出了一個劫後餘生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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