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聽說路小埋這麽快就打算回老家,盛老太太心裏把自己閨女女婿又埋怨了一番。

無奈兩人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她想罵人都不知道上哪去逮人。

只好拉着路小埋,好說歹說非得讓她留到盛瑄過完生日後再走。

盛老太太是老革命,年輕的時候捐獻了大部分家産去投奔革命隊伍,後來因此結實了同樣愛國的大商人盛老爺子。夫妻倆生了三兒一女,盛老爺子幾年前去世了。盛老太太也早就退休,回到家中。

三個兒子又給老太太生養了七個孫子,盛瑄排行第七,也是最小的一個。盛老太太一輩子缺閨女,沒想到輪到子女們,也是缺閨女。裏外八個帶把的,就是沒人給她生個貼心小棉襖。

盛老太太已經自動把盛女士忽略了,在老太太眼中,強悍的盛女士簡直比她三個兒子還像男人,從小就跟着哥哥們摸泥巴,上天入地無所畏懼。

老太太懷疑是不是她懷盛女士的時候,吃酸吃得太多了才會這樣。

老話說酸兒辣女,她懷女兒的時候特別喜歡吃酸的,旁人覺得酸倒牙的糖水浸楊梅,她都覺得太甜不夠酸。以為估計又像之前是個男娃,沒想到一出來是個女娃。結果這女娃也和男娃沒差了。說多了都是淚。

所以盛老太太看到路小埋這樣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別提多稀罕了。

“過兩天就是小七的生日會,好孩子,你等過幾天再走,乖哈,多陪姥姥說說話。”盛老太太一手拉着外孫一手拉着路小埋,嘴角下拉佯裝生氣,“還是你嫌棄姥姥聒噪了?好孩子,咱可不能學沒良心的小七。還有我那閨女也是天下第一號沒良心的。你和乖孫千萬別跟他倆學了。”

路小埋笑眯眯地點頭:“姥姥別擔心,您乖孫和我可喜歡陪您唠嗑了。您再給我們講講您過去的革命史吧,我愛聽這個。”

徐公子在一旁補充:“嗯嗯,我們都愛聽姥姥講過去的事。”

盛老太太頓時笑的合不攏嘴,打疊起精神給倆孩子繪聲繪色地講古。

一旁的盛瑄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他又躺槍,好吧,躺多也就習慣了。

誰讓他是家裏最小的一個,除了表弟外,每個人都能來踩他一腳。

來吧,他躺平,任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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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離徐家不遠,在小區的更深處,是三棟聯排別墅合在一起。

進門的歐式長廊上立着雕塑,牆壁上挂着油畫,往外望,是一片荷葉池塘,池塘邊上立着白色人物雕像和雕刻精美花紋的白色柱子。庭院中間是綠色草坪和錯落分布的巨大花盆。角落裏還有一缸睡蓮。

和徐家的簡樸不同,盛家雖然整體外觀古樸,卻從每一個細節都顯露出豪奢的痕跡。

低調不張揚,又很沉得住氣。路小埋暗自揣度,盛家看起來是個很不一般的家族。

平日盛家人都是分散在外,各忙各的事業。

這麽大的別墅裏,就住着盛老太太和盛瑄兩位主人。

不過別墅裏的工作人員卻是幾倍多。

路小埋光想想這麽大別墅打掃起來需要花費的人力,還有照顧那些花花草草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當然需要一大群工作人員。

不過等到盛瑄生日會那天,在外的盛家人能回來的都會回來。

到時候就會熱鬧起來,所以盛老太太最喜歡家裏舉辦各種生日會宴會派對。

人老了就越發希望子孫都環繞在自己身邊,只是盛老太太也知道子孫們有子孫們的事業,就像她年輕那會,也是抛家舍業,連雙親過世都趕不及回去看他們一眼。

所以她一向都很放達,把孩子們都趕出去,讓他們去奮鬥,去拼事業,但是要讓他們知道,累了渴了困了,身後永遠有一個家在等着他們。

也是因為盛老太太和盛老爺子這種态度,盛家人雖然人口不少,但是一直是和和氣氣,外人看來也是和睦美滿,無不羨慕欽佩不已。

路小埋也是這時才聽徐公子說起,原來徐家那棟小別墅也是盛家買的。

是盛女士當年出嫁時,盛老太太夫婦給女兒置辦的嫁妝。私心也是希望女兒不要離父母太遠。

不過徐錦山老家是高臨,小時候也是窮苦出身,所以生活一直比較簡樸。

他不喜歡豪奢的生活,也看不慣在家裏擺放成群的仆人,若非盛家強烈要求,他連唐叔和周姨都不願意讓他們留在家裏。所以徐家的一切才會顯得格外矛盾。

路小埋心下恍然大悟,拍拍徐公子的肩膀:“真難為你了。”

徐家父母算是在兩個完全不同的環境下長大,生活方式迥異,估計當初磨合的過程也不輕松。

而徐公子作為他們倆的兒子,夾在中間的滋味應該很不好受吧。

徐公子得到路小埋的安慰,有點不解,但還是習慣性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意,臉上浮現淺淺的小酒窩。

路小埋忍不住想揉揉他毛絨絨的發頂,于是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領,踮起腳尖終于夠到了。

心滿意足地撸了一把。果然很順滑。心裏不禁興奮地吆喝了一聲。

這可是能載入路小埋個人歷史的重要時刻。真遺憾手邊沒有一臺智能手機,不然就能當場拍下來了。

其實中考之後,為了決定徐公子的去留,是留在京城還是回高臨,徐家夫婦因此爆發過一次激烈的争吵。

最後,如往常一樣,還是徐錦山獲得了最終的勝利,盛女士氣得和他冷戰了大半個月。

徐錦山始終不動如山。

徐公子早就預料到了,爸爸雖然在家話不多,但是一旦做出決定就從來不會動搖。

媽媽根本拗不過爸爸。

離開從小生活的地方,告別親朋好友,去到一個并不熟悉的小城市,一呆就是三年,徐公子說不失落,是騙人的。

騙的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所以路小埋能走進他寂寞的世界裏,其實他是帶着點感激的。

他維持低着頭彎腰的姿勢,好讓路小埋能摸到他的頭發,好半天才問:“摸好了嗎?我能動了嗎?”

路小埋歡快地回答:“好了!”

雖然路小埋會繼續留在京城幾天,但是她也并不想大熱天在太陽底下傻跑,所以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都拿出紙和筆,面對面開始埋頭做題。路小埋是在做老師布置的暑期作業,徐公子的作業很早就做完了,他現在又開始每日刷奧數題。

手速和腦速一樣快的人,路小埋已經不把他當人看待了。

不然她會絕望的。

不過路小埋是不會輕易死心的,興致勃勃地提議:“我們來比賽好了,我做一張學校發的數學試卷,你做一張奧數試卷,看誰比較快做完。”

徐公子猶豫了一下:“你确定你要和我比賽?”

“同樣的難度,我肯定比不過你,但是奧數題應該挺難的吧,我就不信你的速度還是那麽快。”路小埋狡黠地挑眉,甜甜一笑。

“要是我贏了呢?有什麽彩頭?”徐公子好整以暇地問道。

路小埋擰了擰眉毛:“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輸,萬一我贏了呢?如果我贏了,你答應幫我一個忙,如果我輸了,我也幫你一個忙,不過不可以提很過分我做不到的要求哦。”

“OK!”兩人擊掌蓋章。

對了手表的時間,一到點,就拿起筆,刷刷寫起來。

結果顯而易見。

一個小時後,徐公子就亮了亮自己寫滿的試卷,好笑地問:“服氣了嗎?”不僅做完了,準确率還在98%以上。

服氣,怎麽不服氣,我水土不服就服你。學神,請收下我的膝蓋。路小埋十分幹脆地認輸。

“願賭服輸,我幫你做一件事,但說好了,不可以太過分哦。”

徐公子鏡片後的雙眼輕輕眨動了一下:“我還沒想好讓你幫我做什麽,等開學了再告訴你。”

他原本就沒打算為難路小埋,只是故意逗逗她,看她緊張的小模樣,覺得很可愛。

兩人笑嘻嘻的一通鬧騰,徐家的阿姨從廚房端出果盤和點心。

看到他們在用功,輕聲細語地說:“你們學習了這久,都累了吧。停下來歇一會。吃點茶點吧!”

“謝謝周姨。”徐公子笑道。

周姨笑着回到廚房準備晚餐,回頭看了眼倆孩子頭挨着頭專心致志的模樣,心裏老懷感慰,這倆孩子感情真好。徐公子能在高臨老家交到好朋友,她也放心多了。

盛瑄二十歲的生日會很熱鬧。

他穿着一身白色手工定制西裝,系着小領結,從旋轉扶梯上走下來,路小埋恍惚又看到了前世那個清逸出塵的小老板。

但是只要一想到他私底下毒舌的樣子,還有被盛老太太揪着耳朵罵的時候,路小埋眼前的肥皂泡就哧溜一聲被戳破了。

城裏人套路深,她還是回鄉下吧。

路小埋借機認了幾個盛家人。盛家話事人——盛大舅,他正和妻子在門口迎賓。盛大舅長得和盛女士很像,如出一轍的威嚴和強大的氣勢。盛二舅和盛三舅都有事在身沒來,孫子一輩的,路小埋也只看到盛五和盛六,他們分別代表各自的父親出席,還帶着各自的女朋友。一家子都是俊男美女。

對了,忘了說,盛七的父親就是盛大舅。他算得上盛大舅的中年老來子。

路小埋原本以為徐爸爸應該會出現在生日會上。

結果依然沒有。

盛女士見怪不怪得帶着倆孩子去了娘家。

路小埋在徐家呆了快一星期就沒見到徐爸爸。

他也忒神秘了。看來這次是無緣相見了。

能在氣勢上死死壓住盛女士的男人,想想,就讓人特別好奇。

徐公子帶着路小埋和盛五盛六打了招呼,就躲到角落裏了。

兩人神态自若地吃吃喝喝,徐公子知道路小埋喜歡吃甜食,幫她拿了不少。

這種場合長輩們沒空搭理他們,年輕的表哥們都負責招呼客人。

而他們這兩個還沒出社交圈的小朋友,就負責把自己照顧好,吃好喝好別添亂就行了。

路小埋早在看到擺在宴會廳各個角落長桌上的西式甜點的那一刻起,已經挪不動腳了。

提拉米蘇、薩芭雍、舒芙蕾、慕斯、瑪德蓮、戚風……每一個名字都讓人唇齒生香,造型別致的西餐盤上還有用巧克力醬寫的花體字作點綴。

每一道甜點都不是單個擺在那裏,而是成群結隊地出現在她面前,紛紛蹦到她的眼睛裏,她似乎能聽到它們在大聲嚷道:快看這裏,我在這裏,我最好吃,我最美味,快來把我領走吧……

路小埋罕見地犯了選擇困難症。這真是甜蜜的憂傷,只恨她只有一張嘴,一個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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