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卻沒有如其他面試官那樣說一句無關痛癢的“放輕松”。“吳東元,他們都叫我T Y。”他只是對她微笑,拉開椅子請她落座。

這态度并未叫她找回幾分自信,唯獨坐姿倒是比以往任何時候端正。面試開始,他的提問處處妥帖,她答的卻很糟糕,意思都在,語法錯得離譜,口音更是無暇顧及。她知道凡是能進面試的人學歷背景都應該很好,在這樣一群候選者當真中,英文與待人接物的水平便是脫穎而出的關鍵,而那一刻的她在這兩方面都已是一敗塗地。面試進行到最後,連她自己都已無心戀戰。吳東元問她還有什麽問題,她幹脆答說沒有,只盼着早一點離開再也不回來。但從另一種意義上說,她又希望能夠再見到他。

那次面試之後,餘白的心情低落到無以複加的地步,直至兩天後突然接到BK人事部的電話,通知她開始實習的日子。

第一天上班,她又見到吳東元。這一次換了中文說話,喘不過氣的症狀似是好了一點。

“你的績點和筆試成績都非常優秀,至于其他……”他笑得溫和,像是在與她分享一個秘密,“我七年級跟家裏人移民,一開始也是很不适應。”

是她不對,只因為這句話,就以為他多少有點喜歡她。

在那之後,她便再不需要什麽天人交戰,唐寧挂在口中的訴訟和刑辯,她全部抛諸腦後,緊跟着T Y Ng的大旗做這許多年收購兼并相關的非訴業務。時至今日,他們是BK最優秀的團隊,吳東元也已成為BK在A市最年輕的本地合夥人。????

“喝點水。”唐寧叫醒餘白。

餘白勉強睜開眼睛,又被床頭的燈光刺得緊閉起來,捂着臉直往枕頭裏鑽,如一只正午的貓。唐寧見她這樣倒是笑了,伸手将燈調暗了些,還是輕拍着她叫她起來。餘白清醒了些,睜眼确認自己身在何處,是她住的酒店,她睡過一夜的床,她跟唐寧兩人身上的衣服都還在。嗯,差不多都在,只外套脫了,搭在床邊的沙發上,倒是成雙成對。

“在你包裏找到的房卡。”唐寧解釋。

餘白“唔”了一聲,又埋頭進枕頭裏,太累,懶得再管其他。

唐寧卻不放過她,仍在她耳邊啰嗦:“起來喝點溫水,否則明早一定頭疼。”

“你怎麽懂這麽多呢?”餘白閉着眼睛揶揄。

她的本意是想說,你對這種宿醉的事情最有經驗,卻忘了此人從來沒有這樣的自覺,反倒自得起來,說:“我這人就是博聞強記,你又不是不知道?”

餘白無奈笑了,兩人這般鬥嘴叫她想起他們的學生時代。那時的她又土又傻,卻是無憂無慮,滿身的不服與沖勁。不像現在,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

唐寧拉她起來,自己也在床沿坐下,将一只茶杯塞到她手中。她喝了一口,恰是她需要的溫度。她于是轉過臉來對着他,他亦看着她,伸出雙手捧着她的面孔。餘白喜歡他的手掌的觸感,側首愈加靠上去。他難得的安靜,似是也沉浸其中。有那麽一瞬,她以為他會吻她。結果卻是沒有,他只是用拇指輕輕抹去她眼下微暈的妝,對她道:“去洗個澡,把妝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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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有些微啞暗,亦勾起她的欲望來。像是被催眠,她點頭,去浴室洗漱。可等到淋浴完畢,她披了浴衣出來,卻發現他已經走了。

餘白簡直想要罵人,要說意外,卻也不算。唐寧那人性急,如果真有意,早就動手了,至少在她洗澡的時候就會加入進來。可要說全在意料之中,倒也不是。她原本以為他今晚之所以出現在吳東元的婚禮上,就是為了來撿她這個漏的。

此刻卻是獨自躺在床上,對着手機上的一條新信息,是唐寧發來:“我走了,你早些休息,明天再談。”

還談什麽?!餘白有氣,幹脆撥了電話過去。

“有什麽話就現在說清楚,也不用明天再麻煩。”電話才剛接通,她便開門見山。可一旦說出了口,又覺得有些怪異,倒有些像是感情走到盡頭的老夫老妻在談分手。

唐寧大約也有同感,嘿嘿笑起來。餘白聽得愈加氣憤,差一點就要把電話挂斷。

那邊卻又靜下來,這短暫的沉默叫她有些失神。

仿佛過了許久,唐寧才又開口,說:“我不想再像從前那樣。”

“從前什麽樣?”餘白不懂,他們之間似乎談不上什麽從前,打一開始就是說清楚了的。

然而,唐寧卻回答:“你把我心都傷透了。”

隔着電話,餘白看不到他的表情,無法判斷他是玩笑還是認真的,但這話由唐寧這樣的人說出來實在是有些好笑的。

“我?把你傷透了?”她簡直無語,“你是嫌我互動不夠還是怎麽的?”

“那倒也不是,車上那次差一點,後來還挺好,你覺得呢?”唐寧又皮起來。

果然,只是玩笑。

餘白亦不願輸給他,捺下脾氣揶揄道:“只好請您多包涵,車上那回我是第一次,經驗不足,錯都在我。後來交的男朋友,無論中外,都沒您能幹,滿意了吧?”

究竟滿不滿意,唐寧沒有表态,卻是反問:“我也是第一次那怎麽算?”

“什麽?”餘白有些意外。那一次實在太過不堪,他們事後心照不宣地達成共識,再也沒有提起過,但要說唐寧也是第一次,她倒是真不相信。

但電話那端并未回答她的問題,反過來問她:“是真的嗎?”

“什麽真的假的?”她被繞得有些糊塗了。

“後來交的男朋友,都沒我能幹?”唐寧引用她說過的話,一本正經有如在法庭上質證。

“那你說第一次是真的嗎?” 餘白不想回答,回到上一個問題以為可以反将他一軍。

卻不想他答得擲地有聲:“是。”

餘白聽着,忽覺好笑,這一開頭竟是笑得停不下來。

“喂!” 那邊試圖喝止她的魔音,“你不覺得這是性別歧視嗎?!”

“不是……”她還是笑,“別人倒也就算了,你?那幾年妖豔賤貨一樣到底是在幹嗎?”

“說真的,”他亦笑答,“是人就有喜好,我唐寧也不是來者不拒的。”

“好,好,你喜好什麽?”她勉強收了笑。

“我喜歡西瓜。”他卻又胡扯起來。

“承認吧,”她冷冷說出真相,仿佛毛利小五郎,“只有我一個請你吃了西瓜。”

“不是所有西瓜我都吃的。”他還是狡辯。

“随你怎麽說,總之我對我們學校女生的智力水平有了全新的認識。”原來只有我一個這麽傻,餘白幾乎就要這樣回答,只是自尊心作祟,沒有說出來。

懸案既有定論,她一時茫然,不知道再說些什麽。電話兩端同時靜了片刻,直到她又開口,終于問:“今晚的婚禮,你真的只是代表你爺爺去的?”

“不是,”唐寧答得坦率,“我是去找你的。”

“找我做什麽?”她繼續。

“你應該謝謝我。”他卻答非所問。

“為什麽要謝你?”餘白搞不懂他的邏輯。

“去看你西裝右邊的口袋。”他篤定地笑着。

餘白不明就裏,從床上起來去拿沙發上的外套,手伸進右邊口袋,裏面果然有東西,只是一張名片,上面印的名字是“張一博”,空白處用黑色水筆寫着一行字——可以認識一下嗎?

“看到了?”唐寧問。

“這是什麽啊?”餘白根本不記得有這麽個人。

“新娘朋友那桌的一個傻逼,盯着你敬酒的那個。”唐寧回答。

餘白想不起來,那時她的心思全在別處,但還是敷衍着答了一聲“嗯”。

“認識一下?張,一,博,”唐寧拿腔拿調背誦名片上字,而後下了判斷,“真他麽猥瑣!要不是我在,你現在肯定在後悔怎麽跟這個人上了床。”

餘白簡直無語,罵道:“你以為我是你嗎?說真的,你找我幹嗎?就為了挽救我失足?”

“餘白……”唐寧突然叫她的名字。

“說啊!”她氣仍未順。

“今晚找你,是想問個問題。”他終于道。

她等着,莫名有些緊張。

似是過了許久,唐寧方才開口:“我打算自己開業了,跟我一起幹,你願意嗎?”

餘白無語,這實在是個太過諷刺的問題,尤其是在這一夜。僅僅幾個小時之前,林飛揚與吳東元對彼此說出那三個字——我願意。????

餘白想,自己這種土人市儈,待遇果然差着人家一大截,所以也只配得到唐寧這樣一個問題:願意一起幹嗎?

撇去其中暧昧的歧義,她還是認真考慮了一下同意或者拒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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