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薛遜列傳
薛遜帶領五十騎,甲胄鮮明,氣宇軒昂,一路疾馳往杭州城而去,沿途的小城鎮都關門閉戶,不許人進出,冬日本就不是農忙世界,連荒野裏的田地都只有光禿禿的樹枝立着,看不到翻田耕地的農民。
薛遜帶着人到了杭州城下,城門已經封鎖,護城河上的鐵索橋也拉起來了,薛遜一身黑色大氅裹身,勒馬立在護城河邊。
前兩天還有和他們一同南下的商人入了杭州城,怎麽今天就連鐵索橋都拉起來了,難不成實在防備他?或者王叔奴早就得到了南安王兵敗的消息?薛遜看着眼前場景疑惑非常。
薛遜身邊大嗓門護衛高聲呼喊:“金陵薛遜求見王大人!”
接連喊了好幾聲,城樓上的士兵才回話道:“我家大人不見客,不見客!”誰知道這些人是不是奸細,小将不敢擅自做主,只拿上峰命令做盾牌。
薛遜聞言也不生氣,揮手示意,一個高大護衛便打馬而出,從馬上取下弓箭,拉滿圓弓。只見那肩膀上的腱子肉鼓囔囔得撐着衣衫,鐵塔似的護衛張弓搭箭急射,在箭頭上附了薛遜的親筆信函,一箭射在城樓閣樓的門框上,箭尾還兀自顫抖。
小将費勁拔下箭支,只見箭支入木寸餘,這麽遠的距離,釘入這麽深,來人是高手!小将心中緊張,來人點明要見王大人,又能驅使這樣的高手,不是他能做主的,趕緊派小兵往府衙報信。
薛遜在護城河邊等着,王叔奴肯定收到消息了,看這全副武裝的架勢,肯定知道潰軍會從杭州登陸,不然不會連鐵索橋也拉起來。
薛遜對自己勸說別人的功力十分有信心,果然等了不一會兒,城樓上就出現了一個穿着知府官服的男人。薛遜轉頭問道:“是王叔奴嗎?”
金獸拿着千裏眼仔仔細細看,确定道:“是王叔奴。”
“來人可是金陵薛遜?”城樓上傳來喊話聲。
“王大人,薛遜有禮了!”
“所為何來?”
“大人,南安郡王戰敗,潰軍正向杭州湧來,薛遜得知,特來報信,望大人早做決斷。”
“潰軍背後還有茜香士兵追擊,情勢危機。”
“潰軍也是我朝子民,大人若能收納士兵,整裝再戰,殲滅追擊敵兵,就是天大的功勞。”
“大人牧民守城有功,殲滅敵軍有功,薛家願效犬馬之勞。”
薛遜示意身邊的人喊話,喊了半天王叔奴都沒有反應,護衛嗓子都喊啞了。薛遜示意另外一個人又重複喊話,渲染茜香國人殘暴和敗軍的可憐。
兩方隔着護城河水的奔流聲喊話,過了好一陣,城樓上還是沒反應,若不是看着王叔奴還站在那裏,薛遜都要當王叔奴是個聾子了。
“王大人意下如何,請給個準話!”薛遜揮退喊話的侍衛,親自問道。
“哈哈哈,薛遜你也有今天,不管你花言巧語,本官不會上當!說什麽效力犬馬,是讓潰兵堵了出海口,走投無路才想到杭州城吧!巧言令色之徒,剛騙了我舅兄王蘊,又想來騙我!”王叔奴跳腳大罵,耍了薛遜半天,讓他熱臉貼冷屁股,嗓子都喊啞了才說這一實句。
王叔奴對侍立周邊的手下道:“薛遜狡詐不可信,無論他如何花言巧語多不要放下吊橋,此人奸詐!”說完就甩袖下了城樓,隐身不見。
“王叔奴和王蘊是親戚!”薛遜心裏的草原一群草泥馬奔騰而過,怎麽沒人和他說?
薛遜喃喃道,“舅兄?王叔奴娶了王蘊的妹妹?他們不是講究同姓不婚嗎?這樣的大事怎麽沒人和我說?”
跟在薛遜身邊負責情報的呂英縮了縮腦袋,這事兒他知道。
“負責情報的是誰?銀霜沒有交待嗎?”薛遜怒了,早知道他就和王蘊好好說了,耍他做什麽。
呂英打馬上前,道:“銀霜統領交待過詳查王叔奴,因王叔奴娶的乃是王蘊的兩姨表妹,這一表三千裏的,兩人平日并沒與來往,屬下等就忽視了,請主子責罰。”
“好了,好了,再和我說清楚,王叔奴還有什麽親戚關系是我不知道的,連同年、同鄉都別放過,細細說來。”薛遜要被氣死了,虧他還洋洋自得那封信寫得巧妙,在王叔奴眼中越巧妙就越警惕吧。
“沒……沒有了……都寫進報告了。”呂英縮着脖子回禀道。
實在是表親太遠了,他們兩人平時又不聯系,誰能想到王蘊這麽豁得出去,把自己被騙的事情滿世界宣揚。
話說回來薛遜也不是騙他,是王蘊自己先毀了他備用的火藥,擾亂了薛遜清查內奸,薛遜才将計就計炸開封鎖線的。
唉,現在說什麽也沒用了,有王蘊的例子在,想要騙開杭州城的大門是絕無可能了。
賴在城下也不是辦法,薛遜掉轉頭回船上,還要和大家商議定計才是。
薛遜一走,假意下樓的王叔奴又轉了出來,目送薛遜一行人遠走,對身邊人多道:“提高警惕,薛遜不會這麽算了,潰兵也快要過來了。”
一肚子氣從城裏趕到碼頭,總算有好消息安慰薛遜的心。
“主子,已經拿下慈溪了!”屬下歡喜回禀道。
“這麽快?”慈溪好歹也是個縣城啊,沒可能啊……
“兩位統領也十分驚訝!原來慈溪早已無人守衛,朝廷大軍潰敗的消息傳來,慈溪縣令就帶着家眷跑了,屬下等過去并為收到阻勞,百姓也多有擁護。原本城中扶老攜幼準備逃離,現在有我們入駐,百姓也安心不少。尤其兩位統領約束手下,軍紀嚴明,秋毫無犯。屬下離開的時候聽說,已經有鄉紳族老組織‘勞軍’。”
聽說當年抗日戰争的時候,一個日本浪人拿着幾面旗子插在城頭上,就能占領一整個縣城,百姓不敢反抗,和現在異曲同工。百姓才不管誰做官呢,只要不大家自己的生活,猴子做官他們都沒意見。
“城中百姓在外逃嗎?”薛遜問道。
“有些還在外逃,統領也沒阻止,只說随他們去,願意走就走,願意留下的也無妨。”
“估計潰軍什麽時候能的到?”
這就不是這個小頭目的能回答的了,跟在薛遜身邊的呂英道:“多則三日,少則一日。”
“成,吩咐下去,全體轉移去慈溪!”薛遜高聲吩咐下去,剩下的人馬上行動起來。鐵血帶走的都是精幹之士,留在原地的還有薛王氏等女眷和糧草辎重,現在也可一并轉移過去。
鐵血等人打下……機緣巧合占領了慈溪,也方便他們把大船開過去,杭州灣有現成的港口,能停靠他們的商船和戰船。
緊要關頭,說幹就幹,剩下的人連夜轉移,一并去了慈溪。
鐵血和朱清站在城門外迎接,朱清完成征集小船的任務之後,又把後勤全部管起來了,薛王氏身體不好,她代表薛王氏行使權利。
把女眷交給朱清照顧,薛遜直接和鐵血等人一起去了縣衙。
“城中現在還剩多少人?”薛遜問道。
“按照主子吩咐,不敢為難當地百姓,要走的沒攔,只是等到入夜之後,為防混亂,以夜晚不安全為由,直接關了城門,現在城中還有三千人左右,包括老弱婦孺。”金獸回禀道,金獸善于內政瑣事,打仗是鐵血的事,安撫民衆是他的專長。
“三千人……”薛遜皺着沒後,食指和中指曲起,輕輕敲擊桌面。
太少了!上輩子一個縣城的中學都不止三千人,在占地廣袤的學校看起來還人煙稀少,到了現在拆真切感受到什麽叫地廣人稀。這都是承平百年的積累,據說當年打仗的時候,一個縣城能有一千人收拾大縣城了。
戰争就是這麽可怕!
“走了的都是富戶吧?”薛遜問道。
“正是!”
“那先駐紮下來吧,我在縣衙辦公,把縣衙周邊的房子都清理出來,富戶應該圍繞縣衙而居才是,把兄弟們都安置進去。四邊城門、城中巡邏也全部由我們接手,再派人看好港口的船只,咱們要準備在這裏安家了。”薛遜吩咐道。
“主子,是否出安民告示?”牛先生問道。
“不僅要出安民告示,還要出求賢令,只憑我麽幾個人生地不熟的,怎能在慈溪站穩腳跟。大家今夜辛苦,牛先生連夜整理一個值得拉攏富戶名單,明日請他們來見我。”
“是。”牛先生應聲,事實上今晚所有人都沒法兒睡,為防生變,城中巡邏隊整夜巡防。
“對了,你們占領縣城的時候用的是誰的名義?”薛遜突發奇想問鐵血道。
什麽名義?鐵血一臉懵逼道:“就是薛家啊,金陵薛家!”
薛遜摸着沒有胡須的下巴壞笑,沒說其他的啊,那薛家也要包裝得高大上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