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太陽剛剛升起來,天色還有些淡淡的昏暗。

陸為真躺在躺椅上,沒心情理這蠢狗。白長這麽大個,活該被人欺負。

那條老狼躲了起來,他沒處理,只是拉住狗沒讓它追。鄉裏鬧成什麽樣陸為真不想管,井水不犯河水,出事了也是自找的。

跟他沒有半點關系。

而狗不知道自己被人給嫌棄了,還蹭着陸為真結實的小腿,低聲嗷叫。它昨晚出去一趟,餓得不行,平時這時候陸為真早就給它喂飯了。

陸為真被纏得不行,忍住想踹它一腳的想法,冷着臉進屋,給狗倒了飯。

他要是能說話,肯定會指着這條狗罵一頓。

別人都欺負到頭上,腦子裏還想着追別的東西,以為誰都會像鄭楚一樣幫它?也不想想鄭楚為什麽這樣對它這麽好,要不是為了他的錢,難道還能是覺得它又蠢又醜可愛?

陸為真看着大口吃飯的狗,覺得它實在是沒出息。他周身都是冷氣,直接轉身把抽水井邊的碘酒瓶放回屋裏的櫥櫃。

等關上櫥櫃門之後,他才突然想到鄭楚也在村子裏。

陸為真的動作停了下來,猶豫了半天,才心想算了。自己又不知道鄭楚住哪,再說了她也只是幫了他的狗,不值得他專門去提醒。

可不去的話,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孩,也太危險了,出事了怎麽辦?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麽,陸為真立馬搖了搖頭把心思甩出去,他才不關心這種事。

……

學校今天正在期中考試,因為老師不多,鄭楚一個人監考一個班。

她突然打了個噴嚏,底下答題的學生擡頭看了她一眼,鄭楚若無其事的披上外套,學生也沒當回事。

鄭楚掃顧教室,大部分都在認真寫,有一個坐在最後一排的學生不時低着頭,她起身繞了一圈,把他書桌裏的書沒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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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學生臉都漲紅起來,鄭楚卻沒說什麽,只是朝輕輕他搖了搖頭,回了講臺。

李思今天沒來上課,她姑姑來請的假。李齊來是來了,但一直在打哈欠,應該是一夜沒睡好。

昨夜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事,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李嬸娘她們早上提到的。

鄭楚在這裏呆了兩年,知道鄉裏人大多數話都是以訛傳訛,沒準等她去問李齊的時候,說法就又換了種。

教室裏擺放普通老舊的木桌椅,桌面凹凸不平,牆上貼着各種偉人言語,窗戶打開,透進明亮的陽光。

老校長從外面走過,他手背在佝偻的腰上,站在窗外看了幾眼學生答題情況,又去下一間教室巡視。

這地方的人雖然不算少,但這幾年都沒什麽發展,又窮又苦。

老校長今年已經快七十了,人很好,至今還沒有退休。

他們很喜歡自給自足的生活,不追求新鮮事物,對外面雖然向往但并不會太強求。如果這裏的條件再好點,鄭楚都覺得以後可以來這養老。

考試結束鈴聲響起,鄭楚開口道:“最後一排同學收試卷。”

後面學生陸陸續續把試卷收上來後,她才說可以走了。

有幾個活潑的小女生和小男生圍過來,紛紛說:“鄭老師,這次考試好難啊。”

鄭楚收好試卷,笑了笑道:“這次可一點都不難,誰考了滿分有獎勵。”

他們眼睛一亮,鄭老師對她們很好,表現出色的人經常會有獎勵,很多時候是嶄新的作業本,鉛筆,還有好看的發卡和毽子。

随後又有人抱怨說:“昨晚我家的狗叫了半天,我考試的時候差點睡着了,肯定考不好了。”

說這話的人叫李奇奇,和李思是鄰居。

鄭楚問:“怎麽回事?是不是家裏進什麽東西了?”

李奇奇擰緊小眉毛說:“不知道,我爸出去的時候看見陸啞巴了,可能是他來我家偷東西了。”

鄭楚微怔,陸為真不像是會偷東西的人,她又問道:“你家裏丢東西了?”

李奇奇老實回道:“丢了一只雞。”

鄭楚點頭,不再多問,關心說:“讓你爸爸媽媽多注意點,你平常好好學習就行了。”

李奇奇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微紅了臉。她平時上課老出神,原來鄭老師都知道。

……

鄭楚和陸為真住的地方不近,很少有聯系,她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畢竟這事好像不簡單,但她也不好直接問李嬸娘。

李嬸娘不願意回答她有關陸為真的事,鄭楚心癢癢,但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沒有多追問。

她和其他老師在學校批改試卷,時不時聊上幾句,不小心聊到了顧元澤,旁邊黃老師勸親的心思又起來了。

“你替顧老師代了幾天課,他是不是有什麽事?”黃易轉過身體看她,“我最近都沒怎麽見他,好像是和老謝家的女兒吵了一架。”

鄭楚手上的筆沒停,她說:“顧老師要養四口人,我們工資又低,他一個人肩上擔子重,大概是跟着別人去山上找東西了。”

“顧老師人挺負責,老謝那身體不能下地,為難他一個人養家了。”她壓低聲音,“顧老師這麽有能力,不會被埋沒。老謝病根子也一直在,撐不了多久,你記得看準時機。”

黃易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能回去,但如果一直回不去,鄭楚說不定都要三十歲了。

三十歲了沒嫁人,這說出去都丢臉。

鄭楚了解這邊習俗,結婚不一定領結婚證,貼幾張紅紙,辦個酒宴請鄉裏人吃一頓就算是夫妻。

雖然沒有法律效力,但沒幾個人管這個,生了孩子再補一張也不遲。就像顧元澤和謝晨,他們兩個雖然有了孩子,但證現在還沒扯。謝晨難産死了,補不補都無所謂。

鄭楚趕緊轉移話題,說起了昨晚發生的事。

“這事不好說,等以後再看看。對了,我聽學生說昨天出了事,黃老師聽說了嗎?”鄭楚問,“看起來好像挺嚴重的,我班上有個學生都請假了。”

黃易知道她不想談,只能無奈搖了搖頭。

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說:“嚴重是挺嚴重,富叔都進了醫院,一家都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也不知道情況怎麽樣。”

“老富叔都有七十了,身體不怎麽好,”鄭楚問,“怎麽突然就出了這事?”

“那群孩子惹的禍,聽說是被陸啞巴知道他們欺負他的狗了,所以他就放狗出來咬人。”黃老師覺得這群孩子太熊了,“不過我也不太了解具體情況,我不住在那邊。”

鄭楚的筆在試卷上點了點,搖頭說:“希望不要出什麽意外。”

……

夕陽西下,餘晖暖黃。

鄭楚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辦公室的老師都已經走了,只剩她一個。今天是她鎖辦公室門,所以最後一個走。

她把東西整理好,放進櫃子裏,之後又檢查一遍窗戶,最後才拿着鑰匙鎖門。

學校旁邊的山上野草叢生,枯瘦的樹木也開始冒新芽。

等鄭楚出來的時候,才發現陸為真站在學校門口,他不是一個人,前面還站着老校長。

老校長和他說話,陸為真臉上沒有對別人的防備,反而是對長輩的敬重。

鄭楚手裏抱着試卷袋,有些驚訝,陸為真和老校長關系不錯?

陸為真今天沒帶狗,也不知道來幹什麽。

鄭楚看見老校長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說了句長大了,能養活自己就好。

陸為真點點頭,從兜裏拿出個信封,遞給了他,老校長搖頭推了回去。

老校長說:“我這裏什麽都不缺,你自己留着,你年紀不小,該娶媳婦兒了,留着當媳婦兒本吧。”

鄭楚好奇看了一眼他們,陸為真的視線就一轉,突然和鄭楚的撞上。

鄭楚停下腳步,遲疑一會兒,上前叫了聲校長和陸大哥。

老校長轉過頭,微弓着腰,他看見鄭楚手裏的試卷袋,慈祥地笑了笑說:“小鄭現在才回家?回家改試卷?”

“今天我值日,準備周末在家裏待着。” 鄭楚笑着回道,“校長也早點回去吧,天快黑了。”

“等會兒就回,”老校長指着陸為真說,“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學生,陸為真,他學習很厲害,以前次次都考滿分,自學了很多東西。”

陸為真竟然讀過書?

鄭楚點頭說:“我們認識,上次我摔了請假,還是他救的我。”

老校長臉上的皺紋微微笑開,“這孩子心好,就是有點犟,小鄭有事可以找他幫忙,他肯定不會拒絕的。”

鄭楚心想自己哪裏敢找陸為真幫忙,到時李嬸娘都可能說她半天。但她沒說出來,只是輕彎着細眉應好。

她沒想到人人都嫌的陸為真,竟然是校長的學生。

鄭楚微微訝然,擡眸看了陸為真一眼。

她的眼眸偏向桃花眼,旁人若有心,看她時自然會多觀察些,覺得那雙水眸好似隐隐透着誘人的妩媚。

陸為真的視線不動聲色地掃過她,對她答應的話早有預料。

當着老人家的面還敢這麽看他,真是……陸為真微微皺眉。

太騷了。

路上有幾個人從地裏回來,路過學校,看見老校長還想去打個招呼,望見陸為真後又嫌棄地繞開。

他們對老校長倒沒什麽想法,只不過不想接近陸為真。

而陸為真也不關心他們的動作,他來這裏只是想提醒老校長晚上別出去。

老校長生活規律,不會大半夜的出去,他就寫了信放在信封裏,想多提醒一句,別到時來了興趣突然跑出去。

裏面還額外放了沓錢,不多不少,整一千。

陸為真把信封放老校長手裏,對他做了個手勢。

老校長似乎看出了什麽,手裏拿着這東西,眼中有些疑惑。

陸為真沒多解釋,讓他回家打開看一眼。鄭楚站在一旁,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被陸為真拉手就走了。

老校長在後面愣了一會兒,然後笑着搖手說:“小鄭多看着他。”

鄭楚一臉茫然,不知道陸為真要幹什麽,還以為他有話要說,可他們又不熟,有什麽話說?她一手抱着試卷袋,另一只被陸為真握住。他的手很大,攥住鄭楚手腕時就像一把溫熱的枷鎖,

陸為真腳步邁得大,腿又長又直,鄭楚差點跟不上他的步伐。

他們繞過一個拐角,鄭楚忍不住問了聲陸大哥有事嗎,他的腳步才停了下來。

陸為真松開她的手,臉上有些不耐煩。他想這女人真麻煩,走兩步就叫個不停,一點力氣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戀戀!怎麽能牽女孩子的手!你不是嫌別人麻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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