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開心

後來就是天亮了。

白晝掀翻暗夜, 昨夜紙醉金迷并非糊塗大夢, 初一落荒而逃,殊不知她離開之後, 季洛甫的雙眼就睜開了。

別墅內的傭人司機保安全部消失一般,初一離開的萬分順利。

她以為是運氣好,但她向來運氣都不好。

只是有人在背後為她謀劃好了一切罷了。

季洛甫倚靠在床頭,煙霧缭繞,他的眉眼在煙霧下多了幾分狠戾。初一, 上了我的床, 哪裏還能逃呢?

那夜不論是對于初一還是季洛甫而言, 都是意亂情迷的一晚,都是不在意料中的一晚。

是始料未及的一晚,卻并非是錯誤的一晚。

而且即便是錯的,季洛甫也能把它當成對的。

所以他動作迅速的把她逼到自己面前來, 讓她成為他的妻子。

他知道她的弱點,所以哪怕是婚姻一場, 也能當作公事來談。

你看,弱點這種東西,是真的不能讓別人知道的。

世上多得是別有用心的鬼。

……

……

初一被他帶着,把那一晚的事情都回憶起了大半。

他身邊是盞落地燈, 燈光灼熱,有細小蚊蠅在上面飛舞。

初一盯着那盞燈, 問他:“我哪裏勾引你了?”

季洛甫看着她佯裝鎮定的模樣, 兀自笑了, 他的笑容很真,是那種從心底裏發出來的真切的笑:“那個電話。”

初一:“我撥錯了。”

當時視野昏暗,加上酒勁上頭,她在通訊錄“J”那裏一滑,滑錯了人。

季洛甫:“那為什麽跟我走呢?”

初一雙眼飄忽:“……”

季洛甫連連追問:“上了我的車之後,我問你去哪兒,你說我去哪兒你就跟我去哪兒,嗯?”

初一阖上了眼。

季洛甫目光篤定,“還有,我吻你——”

初一唰——的一下擡起了頭。

“——你沒有拒絕。”季洛甫下颌微擡,下颌線條在光線的照射下曲線清瘦流暢,他薄唇微抿,明明是寡冷至極的冷,但初一總覺得他臉上淌着綿柔深情。

初一的嗓子眼似是被卡住似的。

她張了張嘴,說:“那你呢?”

季洛甫:“嗯?”

初一問他:“我是醉了,但你是清醒的不是嗎,為什麽不拒絕?”

季洛甫擰了擰眉,好似認真地思考了一般,繼而說:“季家和江家兩家是世交,你給我打電話讓我來接你,鑒于兩家的交情,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初一捏了捏手心,理智回歸,她鎮定又冷靜極了,溫溫然笑起來的樣子像極了季洛甫在談判桌上遇到的合作商,她說:“我說的不是這個,季洛甫,”她還是第一次這樣當着他的面叫他的名字,“我說的是上床,為什麽會上床?”

明明可以拒絕的,為什麽沒有拒絕。

季洛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梢輕佻,浮起層層疊疊的浮蕩笑意,骨子裏的慵懶矜貴顯現出來。

他語調散漫着說:“為什麽要拒絕呢,主動送上門的,不要白不要不是嗎?”

換做是別的女人,大概會氣的掉頭就走吧。

但初一不是。

初一點了點頭,贊同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季洛甫心跳漏了半拍:“什麽?”

初一笑吟吟地看着他,她有一把好嗓子,像是被江南煙雨浸過一樣,柔聲說:“你的吻技,至少我在那個時候的感覺……not bad,我也覺得沒有拒絕的必要,甚至是床技,就我個人而言,雖然沒有比較,但還是不錯的。”

她不鹹不淡地說這些,神情淡然又無所謂。

季洛甫看在眼裏,心裏卻恨恨的。

他就知道,小姑娘表面看着人畜無害,其實心裏狠着呢。

季洛甫無奈地嘆了口氣。

初一:“嘆氣幹什麽?”

她到底是個心軟的人,硬氣也就那麽幾秒。

季洛甫說:“新婚夜,我們讨論這些合适嗎?”

初一站的累了,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窗外是城市霓虹燈火,初一的目光悠遠,聲音綿長:“我也不知道,但似乎沒有什麽話題可以說的了。”

默了默,季洛甫說:“總得說清楚。”

關于那個晚上,總得有個交代。

初一撇過頭,雲淡風輕地說:“是我心甘情願上你的床的,你別總把這事兒記在心裏,也別瞎想。”

她心裏清楚他為什麽提這一茬。

他看似來者不拒,然而也不過就她這麽一個女人罷了。狠話放出來,也不過是一時得意,他仍舊心懷愧疚。

但又有什麽好愧疚的呢?

一切都是命。

初一很确定,如果當晚打出去的那個電話不是給季洛甫的,是給別人的,她不一定會跟那個人走。

哪怕醉了,她潛意識裏還是有那麽一點殘存的清醒意志,告訴她:這是季洛甫,他雖總是冷面,但也對你笑過,家中長輩對他多有盛贊,他值得你信任。

值不值得什麽的,總要身體力行過之後才知道不是嗎?

但初一到底是醉的,她覺得季洛甫是可信的,于是就跟他走了。

命運如風,将她托向他。

初一轉過頭來,雙眼亮晶晶的,皎潔如蟾光:“不管如何,關于那晚,我沒有後悔過。”

季洛甫:“我對自己做過的事,同樣如此。”

初一笑了,清淺冷淡的臉上漾出笑意,梨渦蕩漾:“那就好。”

季洛甫第一次覺得自己愛對了人。

她清澈、溫柔,擁有這個年紀女孩該有的所有美好品質,又有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通透與理智。

甚至只需要他開頭說個一,她就能猜到剩下的二三四五來了。

酒店把這間房布置得尤為浪漫,床頭幾盞蠟燭泛着盈盈燈火,把燈一關,紅色的火焰将室內的氛圍照耀的格外溫情又浪漫。

初秋時節窗外有簌簌落葉,夜晚寧靜又悠遠。

初一轉身進浴室換上睡衣。

再出來的時候,見到季洛甫還在位置上坐着,忙催他:“去洗澡吧。”

季洛甫聞言笑了下。

她嗔怪他:“笑什麽?”

季洛甫說:“你這模樣,像個小媳婦兒。”

“那我本來就是你的媳婦兒啊。”她這話接的無比自然,仿佛他們熱戀多年、今日成真一般。

季洛甫臉上淡淡的:“是啊,你就是我的媳婦兒。”

多的是逢場作戲,少的是真心流露。

他十幾歲時就明白的道理,年近三十時候,還難免為這虛僞的感情而動容。

所以人這一生,最好別動情。

他起身,去浴室洗澡。

走了幾步,被她叫住。

初一在他身後,他不看她的時候,她總歸是清醒些的,但再清醒,這個房間的角角落落甚至是塵埃都在提醒她,你們結婚了,你們是夫妻了。所以她才不想辦婚禮,真正的走過那一場儀式,那便再也不好拿捏姿态地繼續分房了。

都結婚了,又沒想過離婚,何必呢?

又不是沒睡過。

是啊,又不是沒睡過。

她細細柔柔地開口,說:“今晚,一起睡吧。”

季洛甫停在原地,頭也沒轉,“你知道你這句話的意思嗎?”

初一說淡淡地說知道啊,“就是因為知道才說的。”

她可沒有那麽純,真以為孤男寡女在一張床上還能蓋被子純聊天的。在這個速食愛情的時代,隔着張桌子底下都能有一片龌龊在,男女在一張床上睡覺,總不可能是聊聊你的夢想是什麽吧?

總得做些符合這旖旎氛圍的事兒吧。

呼吸停滞半秒。

初一聽到季洛甫說:“好。”

話落在她的耳裏,似乎有種勉強意味在。

初一低低地嘆了口氣,怎麽好像是她霸王硬上弓了似的?

等到季洛甫洗完澡出來,初一坐在床頭看着手機。

他在床頭停下腳步。

初一放下手機,滿臉嚴肅地看着他。

季洛甫:“嗯?”

初一面無表情地問他:“做嗎?”

“……”

季洛甫忍着笑意,到底還是沒忍住,“我沒有強迫人的喜好,尤其是在這件事上。”

初一撓了撓頭,她也覺得自己剛才的神情有點肅然。

她羞赧一笑:“可能是太緊張了。”聲音顫顫,像是晚風掃過樹葉時發出的簌簌聲響。

驚起心裏一陣悸動。

季洛甫掀開被子,說:“你要是沒準備好,沒關系,初一,我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

初一挑了挑眉:“主動送上門,不要白不要,這話可是你說的。”

“就你一個。”他躺了下來,聲音散漫帶着笑,“小丫頭還挺記仇的,這麽多年,就要了你這一個,沒別人。”

他總是這樣。

一邊說着不喜歡她不愛她,可一邊又用似笑非笑的語氣說着情侶之間勸慰人的情話。

她未經□□,每次聽到都是心尖一顫。

也會心動。

面對他的大部分時間,她都覺得他不愛她;但在很少數的時候,她也有心動的瞬間。

初一躺了下來,翻過身,背對着他。

窗簾被她拉上,床頭的蠟燭也滅了,燈光驟然消失,滿室漆黑。

她什麽也看不見,只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初一:“你別總這樣。”

季洛甫:“我怎樣了?”

她嘆了口氣,“我還沒談過戀愛啊,你這樣,我會以為你在追求我。”

又是很久的安靜。

靜到初一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了,她困意襲來,眼皮沉沉,在半睡半醒之際,察覺到床的另一側動了動,他翻身過來,把手搭在她的腰上,輕松一漏。

初一朦胧地應了聲,到底是白天忙了一天,現在也是累得很,眼皮都沒掀一下。

季洛甫把她抱在自己的懷裏。

許久之後,他掀開她的頭發,在她的耳際落了個吻,輕聲說:“追求你,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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