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滑胎之藥

雖然沈緣福的記憶裏只知道沈家人大致的結局,可是具體事情的經過卻記不大清楚。

許是距離看到那本小說實在隔了太多年, 像近日裏的這些事, 往往是事到臨頭才能稍微想起些什麽, 且多半是睡夢中記起來的。

就像收到姑媽的來信, 說要帶着女兒女婿來永修縣小住一段日子, 那時的沈緣福原本壓根不記得有關于這個姑媽的劇情, 那夜卻夢到了她。

一身褴褛的沈麗在路邊漫無目的地走着,突然前邊兒一個賣包子的攤子上恰好一屜屜包子新鮮出爐,掀開蓋子熱氣竄上幾丈高。

青皮慈竹蒸籠用得久了外邊兒已經泛黑,愈發襯得裏頭的包子一只只圓鼓鼓, 胖墩墩,誘人得緊。

聞着了包子的香甜味,沈麗站住了腳饑腸辘辘地望着裏剛出籠熱氣騰騰的包子不住地咽口水, 卻連個包子也買不起, 女兒女婿卻沒有一個在身邊。

賣包子的是個中年男子, 餘光瞄見自己攤子旁邊一個衣衫髒破不堪的人站了許久,以為又是哪個不懂規矩的臭乞丐。

正準備驅趕, 卻發現那乞丐還是個女乞丐,衣衫雖髒,臉上卻洗得幹淨,半老徐娘風韻猶存。

那風姿看得賣包子的心中一動,見慣了人來人往,這雖是個乞丐,可這姿色整個東市卻沒幾個及得上的。

賣包子的一時心裏有些癢癢, 伸手捏起一個白花花的包子,一臉色眯眯地瞧着沈麗。

“嘿!說你呢!包子,想不想吃?”

沈麗心思單純,壓根沒有發現那賣包子的老板的龌龊心思,只以為那賣包子的是心地善良,看她可憐才問她的。

熱氣随着風鑽進沈麗的鼻子裏,本就餓極了的肚子發出咕嚕一聲。沈麗一時臉紅極了,忙伸手捂着肚子,朝賣包子的點了點頭。

“想吃就走近些來。”

見那女乞丐配合,賣包子的笑得愈發燦爛,落在沈麗眼裏便是這個賣包子的當真是和善。

沈麗猶豫着走近了些,滿臉緋紅,有些局促不安地看了一眼賣包子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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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包子的近距離一看這女乞丐,細皮嫩肉的,臉上連褶子都沒有一道,生平哪裏見過這樣的美人這麽近距離地在自己跟前對着自己抛媚眼,不禁咽了口口水,

“來,這個包子給你!”

賣包子的手稍微朝沈麗那裏伸過去了一些,卻沒有移動多大距離,沈麗要拿還是得再走上前好幾步,挨着那攤子才能拿到。

聽到自己可以吃到東西了,沈麗興奮極了,忙兩步跑上前要拿賣包子的手裏頭的包子,誰知手剛摸到包子,就被那賣包子的一把抓住了手。

“想不想每天都有包子吃?”

說話間那賣包子的指腹在沈麗的手背上摩挲着。

啧,真是又白又嫩,跟個小姑娘似的。

沈麗再傻畢竟也活了那麽多歲,此時哪裏能不明白那賣包子的對自己心懷不軌,心裏害怕極了,急忙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那賣包子的哪裏肯輕易放手,沈麗用另外一只手想要掰開那兩只髒手,兩人撕扯間打翻了手下摞了四五屜高的蒸籠,一時包子滾了滿地。

那賣包子的再是好色,卻哪裏抵得上這腳下的家當重要,慌亂間倒是被沈麗抽回了手給逃了出去。

正好賣包子的攤子不遠處成堆兒蹲着在路邊乞讨的乞丐,面前擺了碎碗朝着賣包子的這裏看熱鬧,此時一看滿地的包子争先恐後地哄擁而至,慌亂地哄搶着。

那賣包子的被這群乞丐擋住了去路,又忙着驅趕他們,倒是讓沈麗幸運地逃脫了。

不知道該怎麽辦好的沈麗一邊哭着一邊不停地跑,有路就往前頭跑,跑到後頭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卻哪還有心思顧及這些。

窄巷子裏頭的青石板路高低不平,累極了的沈麗已經擡不起腳了卻依然不敢停下,終于腳下絆着一塊突起的石頭,重重地絆了一跤撲倒在了地上。

沈麗就這樣以撲倒在地的姿勢趴着悲泣了起來,涕淚俱下也依然是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就這樣無聲地痛苦着。

這幾十年的習慣早已經是改不掉了的。

邊哭沈麗便狠狠搓着那只被賣包子的摸過的手,搓得一片紅腫,卻讓兩只手上都沾染上了包子的味道,令人惡心。

淚水模糊了視線,沈麗雙手捏着拳頭狠狠敲打了僵硬的青石板路面,沾染在青石板路面的青苔漸漸沾染上了紅色,一片狼藉不堪。

她是那麽的絕望。

沈緣福是流着淚醒來的,雖然不知道沈麗為何會變成這樣,可直覺卻告訴她這是受了沈家和顧凝煙恩怨的牽連。

也因着這個,哪怕再不喜歡沈麗一家三口,哪怕馬致遠在沈家這番作态,沈緣福依然容忍着避開他們,而沒有對他們做什麽。

昨日沈家出了這麽重要的事,沈緣福期盼着晚上能記起些什麽,可昨夜沈緣福與沈母一樣,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難以入睡,到後來好不容易睡了一小會兒,卻沒有夢見任何事情。

亦或是夢到了卻又忘記了。

沈緣福有些痛恨自己為何會記不得爹爹這一劫,否則也好趁早想法子給避過去。哪怕前面的事想不起來,能記起這事最後是如何處理的也是好的。

到現在沈緣福只記得書裏在那個沈緣福一生最後的那些畫面裏,根本就沒有出現沈錢,不知是父女斷絕了來往,還是……

沈緣福不敢再往後頭想。

可既然現在對爹爹這一段事兒一無所知,也不知道顧凝煙這段日子準備如何再對沈家出手,那便只能自己想法子,先從根源上斷了顧凝煙再害人的可能。

接着手上的信往後看,因着今年隆冬比往年俱都冷上許多,已有不少老幼病弱凍死了。顧凝煙這幾日便忙着一家家給那些難以度過苦冬的人家送去禦寒用品。

另外便是去醫館幫忙的事兒也沒有拉下。

再接着信裏寫的便是……陸景之!

張傾說顧凝煙與陸景之這一個月走得極為接近,醫館、不同地方的貧苦人家家中,傳聞兩人常成雙入對地一起出入,單是張傾知道的便是近幾日兩人日日膩在一起。

強忍着心頭的震撼往後面看去,沈緣福捏着信紙的手有些微微顫抖。

翡翠垂手立在一邊,等着沈緣福看完信後吩咐,此時一看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看沈緣福的模樣有些擔心,忍不住喚了她一聲。

“姑娘……”

看完信,沈緣福一時有些恍惚。

沈緣福對陸景之本就沒什麽安全感,心裏總留着那麽幾分擔憂陸景之并不是真心對自己,加上家裏出了這種事,沈緣福本就有些無助,如今看着這封信那些負面情緒俱都牽扯了出來。

心如刀絞,眼睛裏頭卻幹澀地卻流不出一滴淚來。

翡翠看着沈緣福悲痛欲絕的模樣有些心慌,以為是老爺的事又出了岔子,被那些事情給打擊到了,忙開口安慰她。

“姑娘,您可得想開點,夫人已經如此難過了,再看到您的這副樣子,這關豈不是更難度過去了。”

翡翠跟着沈緣福多年,知道拿沈母來說事讓沈緣福振作起來,是眼下最有效的辦法了。

對啊,眼下哪有時間想其他的事,解決爹娘的事還有顧凝煙這個禍根才是迫在眉睫的事。

但是陸景之卻也是解決顧凝煙這事兒的關鍵一步。

原本以為他們這輩子沒有關系,那單憑顧凝煙一個人的力量沈緣福覺得奮力一試還是有很大的希望的。

可若是顧凝煙背後的人是陸景之,沈緣福自知壓根不是陸景之的對手,這幾日的對顧凝煙的計劃怕是行不通了。

更怕的是陸景之再親自對沈家出手!

強忍着心痛分析眼前的情況,沈緣福卻仍然保留了一絲奢望,不願相信陸景之先前對自己的作态都是假的。

那麽真切那麽強烈的感情,真的是可以演得出來的嗎?

得多麽可怕的人才能做得這麽真實?

況且以陸景之的性格,若是他對自己是假的,他怎麽會願意對自己做出那些親密的舉動?

明明那些親密舉動都是絕非必要可以避免的,哪裏值得不喜碰觸別人身體的他做出這些犧牲。

沈緣福心裏稍定,雖有些信了陸景之,卻依然不能篤定。

腦海裏突然想起了那個這些日子被自己忘在了腦後,極有可能和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燕故山,沈緣福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親自前去考察一番,說不得将來就要走到這一步了。

不想了不想了!家裏的事要緊!

心裏想事情,沈緣福憋着氣忘記了呼吸,早已經缺氧漲紅了臉,此時大口大口地吞吐着空氣,沈緣福這才發現手裏的信紙竟然早已經被自己捏皺了。

沈緣福擡眼,見翡翠手裏揪着她的一腳一臉擔憂,卻不敢再打擾自己,對她笑了笑,安慰她自己沒事。

“研墨去吧,我要寫兩封書信,一封給張傾,另一封,你去顧縣令府上,交給顧縣令的嫡女,顧五姑娘顧凝煙。兩封俱都要親手交到他們手上,否則便是毀了也不能讓他人經手,可記住了?”

“是。”

雖有些驚訝明明沈緣福從未與顧家五姑娘有過交情,怎麽會讓自己去顧府送信,可翡翠的性子便是少說多做,并沒有問出口。

雖做出了安排,可那些事沈緣福卻只能等急不得。

中午陪娘親用了午膳,娘親整個人依然怏怏的,雖苦着一張臉沒什麽精神,卻能用下大半碗飯了。

昨夜裏娘親一夜沒有好好睡,下午沈緣福便想法子把娘親給哄睡着了,娘親年事已高,事情解決前保重身體才是第一要事。

看着娘親睡夢中仍舊皺着眉頭,沈緣福也跟着有些難過。她想陪着母親一起睡一覺,說不得就能夢起些什麽,可現在趁着娘親睡着,沈緣福得去找爹爹談談。

幫母親掖好被子放下帷帳,沈緣福轉頭便見雀兒一臉焦急地朝裏頭探頭張望,卻不敢貿然上前來。

見沈緣福終于看見了自己,雀兒忙朝着沈緣福招招手。

劉嬷嬷這麽大把年紀陪着娘親熬了許久精神有些不濟,被沈緣福勸着下去歇着了,沈緣福交待了紅桃紅杏兩個好好看着娘親的動靜,這才帶着雀兒往外頭院子裏走去。

見雀兒急不可耐,沈緣福知道必定是大事,見這地兒空曠,便是有人也沒地方藏,便停下了腳步。

“你小聲在我耳邊說。”

雀兒也顧不得主仆當衆做這動作合不合宜,墊着腳尖兒便附到沈緣福耳邊。

“冬梅方才跑過來說,有人将那邊的安胎藥,偷偷換成了滑胎藥!”

沈緣福倒吸一口氣。

“那她可喝了?”

一說出口沈緣福這才發現自己聲音大了些,忙壓低了聲音。

雀兒搖了搖頭。

“冬梅說她發現後過于慌張,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好,在送去的路上就失手打落了藥碗。将殘跡收拾完後便匆匆趕來找我了,還沒聲張。”

作者有話要說: 陸景之: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催化劑來啦~~~

然後男主要發現女主背着自己找男人去了嘿嘿~~~

大家可以看到沈緣福對陸景之的信任感明顯增強了許多,以前遇到一點點陸景之和顧凝煙兩人的蛛絲馬跡,沈緣福便認定了陸景之在戲弄自己的感情。

如今聽說陸景之和顧凝煙日日厮混,雖心裏有懷疑,卻還是有些相信陸景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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