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講規矩

陸景之走後, 沈緣福拿起已經涼透了的茶水一下子灌了三杯, 這才覺得身上火燒般的感覺壓制下去了不少。

一手捂住怦怦直跳的心髒, 沈緣福捏了捏自己的臉頰,今天一早的心情大起大落的, 讓沈緣福覺得尤其不真實, 一度懷疑是自己三月未見到陸景之, 太過想念他了才會做出這麽稀奇古怪的夢來。

自己和陸景之就這樣定下來了?

這壓根是一點兒準備也沒有啊!

沈緣福原本計劃再拖上一年, 如今一夕之間居然就這樣毫無預兆地與陸景之定下親來。

一想到自己已是有婚約在身的人,再過上幾月怕就要出嫁了,頓時兩頰發熱,沈緣福再也坐不住,在房間裏踱起步來。

對了,方才自己可是在娘親面前失了态。雖然對娘親說了讓她們同意這門親事, 可是娘親看自己的模樣不大對勁,萬一疑心自己不滿意這門親事, 拒絕了該如何是好?

如今沈緣福心底裏不再排斥這門親事,還隐隐還有些期待, 再一想到爹爹和娘親可能拒了這門親, 反而着急了起來,忙出去叫了個小丫鬟,去打探打探前頭的情況。

沈緣福在房裏頭等消息, 越想越覺得爹娘真的可能會拒了這門親事。

沈緣福知道爹娘希望自己嫁一個家裏人口簡單,最好是好拿捏些的人,這樣的人是萬不敢欺負自己的, 從哪裏看陸家都不符合他們的期盼。

爹爹向來不大喜歡和官宦之家來往,從前永修縣的那個吳縣令為官清廉,愛民如子,可爹爹不依然不愛同吳縣令打交道?

更何況陸景之他祖父當初官拜右相,沈緣福想也知道爹爹定然早罵過他老奸巨猾之類的話了。

再一想咱們沈家與他們陸家身份懸殊,将來自己受了欺負也沒有那個能力護住自己,怕是不舍得自己嫁到那種人家去。

而且……沈緣福現在再回憶起來,方才同娘親說那句話時表現出來的,可不明明白白告訴娘親,自己對這門親事不滿意?

越想越心慌,等待的時間便覺得愈加漫長起來,忍不住探出頭去張望那去打探消息的小丫鬟。

在沈緣福第四次探出頭張望之際,終于等到了人來。只不過來的那人不是沈緣福院子裏的小丫鬟,而是沈母親自來了!

沈母一路腳下生風,陸謙前腳剛走,沈母與沈錢商讨了幾句後,後腳便來找女兒了,看看女兒這裏到底是個怎麽樣的說法。

沈錢倒是也想跟着來,沈母怕女兒臉皮薄,害羞了反而不敢跟自己說真心話,便将相公給打發了回去。

沈緣福見母親來了心裏一喜,踏出房門忙要迎上去,急着想問問母親前邊的情況。才走了兩步,這才驚覺自己反應着實太大了些。

以一般女子來看自己此時的行為定然是極為不矜持的,關起房門來同母親兩人時這副模樣便罷了,被其他人看了去自己還要不要見人了?這可不是自己永修縣的小院子裏啊!

沈緣福臉上迅速收斂好表情,好在院子裏的人一早便被翡翠給打發了出去,只有跟着沈母前來的紅桃紅杏兩個丫鬟,可看着迎面而來的三人,沈緣福臉上也不免有些僵硬。

迎上去顯得自己多迫不及待似的,幹站着又尴尬,沈緣福幹脆一轉身回到了屋子裏,反正自個兒這個未嫁的姑娘臉皮薄,就讓她們以為自己害羞了呗。

趁着沈母還未進來,沈緣福又猛灌了一大杯涼茶,企圖讓浮躁的心沉澱下來,好把母親那裏先應付了過去再說。

身後關上房門的“嘎吱”聲響起,沈緣福知道只有沈母一個人進來了,便迎了上去,正好在屏風處碰上了沈母。

“娘,你來了。”

“你這孩子,你說說這可如何是好?”

沈母一臉焦急,眉目間滿是化不開的愁緒,一把執起女兒的手握在兩掌只間,兩人相攜往裏頭走去。

聞言沈緣福心裏一緊,光這話也聽不出來到底是答應了還是拒絕了,可這門親事絕對是讓二老擔憂了。

“娘,陸老爺走了嗎?爹爹同意了嗎?”

沈緣福急着想知道前邊兒如何了,一口氣便問出了兩個問題來。

沈母搖搖頭,眉頭蹙得更加緊了。

“已經走了。”

那沈母搖頭的意思便是拒絕了。

“娘,你,你們拒絕了?”

得到這個結論,沈緣福腦子裏瞬間懵了,睜大了眼睛有些無法相信。

看着女兒這副神色慌張的樣子,沈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這,這,女兒這是真心想要同意這門親事?

“乖乖兒,聽娘一句勸,這陸家水太深,不适合咱們這種商賈人家,別看……”

沈母正要長篇大論,試圖說服女兒放棄陸家,沈緣福心急着要知道今日前頭發生的事,便打斷了娘親的話。

“娘,女兒知道你要說什麽,你說的道理女兒都懂,這些事女兒早就想過好久了……”

“什麽?你一早就知道?你認識那個陸公子?”

沈母越聽越不對勁,感情女兒這話裏的意思是早認識了那個陸公子。

就說人家前右相的嫡親孫子,聽老管家說那陸公子名聲極好,風姿華茂,有的是上趕着想要與陸家結親的人家,如此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怎麽會偏偏來咱們這個小小的沈家提親。

沈母身居沈府數十年,別說永修縣,就是沈府的門也少出,可再是深居寡出沈母也知曉,永修縣首富這個名頭,也就在永修縣及附近的幾個縣城能糊弄糊弄人,放到貴人遍地的京城來,哪裏夠看?

可女兒認識這個陸公子這事兒,自己這邊怎麽會瞞得密不透風,一點兒都不知曉?

說到陸公子,沈母腦海裏倒是想到了另一個豐神俊朗的身影來,可理智卻又告訴她,這兩人怎麽看也沒什麽關聯。

仿佛被娘親識破了自己的私情一般,方才被焦急慌張掩蓋過去的羞澀蜂擁而出,讓沈緣福一下子便羞紅了雙頰,忍不住低下了頭不敢直視娘親。

“女兒……女兒是認識陸公子,可真不知他今日會突然來提親。”

看着女兒一雙美目盈盈滿是春水,紅潤的雙頰像是春日裏枝頭上初初綻開的嬌花,帶着鮮嫩的露珠,含羞帶怯,滿目嬌态,一如自己年輕時初遇上沈錢時的模樣。

女兒這是早已經深陷進去了,只怕是拉不回來了。

沈母心裏似是欣慰,卻又有些複雜,也不知女兒選的這條路,後面有多少難關等着她。

“跟娘親說說,這個陸公子人品如何,對你好不好?”

“他……娘見過他的,他來過咱們府上的。”

沈緣福想到初認識陸景之時的場景,不知不覺間唇角便挂滿了笑意。那個陸景之,從一開始便沒個正形,還佯裝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可說來說去還不是在耍無賴?

說完還忍不住擡起頭偷瞄娘親的反應,當初娘親看着是挺滿意他的,也不知現在變是沒變。

竟真是那個陸公子!

沈母心裏吃驚,卻又覺得理所當然,除了曾經在永修縣裏同女兒認識之外,女兒昨日才進京,哪裏能這麽快就認識什麽陸公子。況且那陸公子不本來就來自京城?

“原來是他。”

沈母低聲呢喃,餘光一掃,見女兒期待的表情,便忍不住補了一句“不錯”,再多的現在卻也誇不出口。

誠然曾經沈母極滿意陸景之這個人,沈母也想過要撮合他和女兒,只除了怕他帶着女兒離開永修縣定居京城,這才作罷。

可是現在,這個人瞞着自己的身份,又私下裏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拐走了寶貝女兒,沈母心裏多少對他有些埋怨,實在說不出好話來。

雖只是“不錯”二字,卻也聽得沈緣福心裏頭欣喜,眼角眉梢俱都是一片歡欣。

“那這親事……”

見女兒這模樣沈母便知這回是留不住她了,這親事倒是真讓人發愁。

聽到這已經被拒的親事,沈緣福眼角的喜悅淡了一層,卻也覺得有些奇怪。

“娘親不是說已經拒絕了嗎?”

沈母嘆氣,一臉的無可奈何。

“拒絕是拒絕了,陸老爺也不多說什麽便直接回去了,可是滿院子的聘禮卻留了下來,只說是讓我們再考慮考慮,若真是不願意,那擇日再來拿回去。”

聞言沈緣福長大了嘴巴看着娘親,也被這素未謀面的老爺子也鎮住了。

還,還能這麽玩?

“你說這算什麽事兒啊?他人走了,卻把聘禮留了下來,這外頭的人一看聘禮沒帶走,這不就是兩家說成了嗎?到時候再把聘禮退回去,外頭人還以為是退親了,這不是要害我家乖乖兒的清譽嗎!”

時下民風比前朝開放了不少,可退親一事多少對女子閨譽有影響,哪怕錯并不在女方。

沈母話語裏還帶着三分氣憤,手指頭用力絞着手裏的帕子,沈緣福見狀握上了娘親的手安撫她,沈母看在女兒的面子上才算消了些氣。

“這陸家做事兒也真是沒有章法,事前不讓人來通個氣不說,提親還竟然直接帶了聘禮來,你說說這算什麽事兒啊?

老祖宗可都是有規矩可依的,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一步少不得,你看看他們,納彩直接連帶着納征,讓我們接下去怎麽辦好?

都說天子腳下規矩多,我看着這規矩也就是亂來!”

沈母說着又有些火氣上湧,就這麽一個女兒,這婚事沈母籌劃了那麽多年,定要女兒風風光光的出嫁了,可竟就被他們陸家給打亂了全部計劃。

連帶着連成親這麽大的事也像玩兒似的不按理法來,這是沒把自個兒女兒放在心上還是怎麽樣?說白了,沈母覺得這就是陸家壓根沒重視女兒,這會兒沒嫁過去就這樣了,以後成了親還得了?

沈緣福倒沒有沈母想得多,除了被陸老爺子的做法震驚到之外只餘下另一個念頭,六禮一下子被陸景之走完了四禮,這是只剩下請期和親迎了?

所以……真這麽快就要嫁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錢:這個女婿我不滿意。

沈母:我還沒說話呢,給我憋着!

好了,這回足夠快了吧?嗯,估計這兩三天裏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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