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花團錦簇

初夏的天, 淅淅瀝瀝下了一夜的雨,雨勢不大,雨滴沿着屋檐滴落而下, 濺在地板上泠泠淙淙,擾人清夢。

沈錢和沈母便是聽着雨聲一夜無眠, 睜眼到天亮。

天将将亮時分,雨勢漸消, 蟲鳴伴着蛙聲, 逐漸掩蓋過滴滴答答的流水聲。沈母翻了個身,突然聽到外頭喜鵲叽叽喳喳叫個不停,好不熱鬧,不由心頭一動,忙起身開窗,向外探頭看去。

正對着窗柩的是一棵枝繁葉茂的老石榴樹,碧油油的葉子浸了水,若隐若現地閃爍着晶瑩的光澤。

枝丫上, 兩只喜鵲正在梳理着羽毛, 嬉戲跳躍間枝葉上殘留的水跡像一顆顆閃閃發光的珍珠, 嘩啦啦砸落到地上, 兩只喜鵲受驚, 一前一後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拿兩只喜鵲叽叽喳喳叫得熱鬧, 一下沖散了沈母滿心的憂愁,眉頭也舒展開來。

“兒孫自有兒孫福,乖乖兒是個有福的, 不比過于擔憂。”

沈錢不知何時站在了沈母身後,目送着那兩只喜鵲飛遠。

聞言沈母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

說得灑脫,也不知是誰,一夜翻來覆去沒睡着。

不過确實是這個理。

“嗯,兒女自有她們的造化,急也急不得。”

被妻子戳穿嘲笑了,沈錢老臉一紅,板着面孔背手而立,想找回些尊嚴。

剛想開口,卻又想起妻子近段日子正在和自己鬧脾氣,沈錢剛嚴肅起來的氣勢瞬間瓦解,忙換上讨好的笑容,殷勤地湊到了妻子面前。

“娘子說的是,既然如此,要不咱們再回床上躺一會兒?”

沒想到沈母一聽瞬間漲紅了臉,瞪了沈錢一眼便甩袖而去。

“不要臉!”

沈錢聽到那不要臉三個字就懵了,對沈母突然變臉毫無準備,心裏萬分委屈。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自己不過是看娘子一夜沒睡好,貼心地讓娘子再去睡一會兒養養神,這怎麽就不要臉了?怎麽就不要臉了!

經此一鬧,老夫妻倆是別想睡了,索性忙活了起來。

雖還沒定下來,可看樣子女兒是要在京城出嫁了,原先給女兒準備好的嫁妝什麽的都在永修縣,怎麽運過來是個問題,得好好籌劃,況且京城時興的東西也得添置到女兒的嫁妝裏,有的是要忙活的事。

沈母心裏盤算了一遍,手上都還沒忙活開,便又婆子來報,說是昨日的謝媒婆又登門來了。

陸家那裏催得急,給的賞錢又豐厚,謝媒婆自然時時放在心頭上,巴不得一次把所有事兒都給辦全了。

況且打着陸家的名號又好辦事,合個八字而已,哪需費什麽功夫,昨兒個便已經都辦妥,今日一早才用了早膳便迫不及待地上門來了。

謝媒婆一張巧嘴,将算命先生說的好話自個兒在肚子裏又倒騰裏一遍,只說二人八字再合适沒有的了,婚後兩人必定子孫滿堂,恩愛白頭,好運不斷,諸事亨通,花團錦簇的好話說了一籮筐。

都說“媒人嘴,聽到畏”,沈母也知這謝媒婆要賺這媒人錢,焉有不誇大的,可這說的是自個兒女兒的幸福,沈母聽得心裏熨帖極了,當下便讓紅桃給了賞錢。

謝媒婆笑着接過賞錢,爾後從袖袋裏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沈母,沈母打開一看,裏頭赫然只寫了三個日期。

沈母驚詫,原本只以為謝媒婆此番前來是來說算下來兩人八字合不合的,誰知陸家這般心急,直接連着請期一起了。

“這三個俱都是精心挑選的良辰吉日,沈夫人看看哪個日子合适?”

沈母看了一眼三個日子,最晚的一個也不過才剛過完年後,二月十二的花朝節,距現在也就半年的功夫,這也太匆忙了些。

将東西放下,沈母沒有立馬答複謝媒婆的話,而是對着謝媒婆另起了一個話頭,低頭喝茶時不動聲色地向紅杏打了個手勢。

紅杏立在沈母後頭,自然也看清了上面寫的三個日子,借着換茶的由頭尋沈錢去了。

對于這事兒沈緣福倒是昨日裏就知曉了。

陸景之白日裏在沈緣福那裏耽擱了許久,活計積攢下來晚上自然就出不來,便又使出了飛鴿傳書的這一招。

看到有鴿子落在窗臺上,比上次的那只信鴿足足小了好幾個尺寸,沈緣福還有些心虛,忙把門窗都關上,不讓這信鴿在外頭亂跑,怕又像上次那只肥信鴿一樣出了意外。。

那肥信鴿也是真慘,明明沈緣福已經讓人喂了它許多,偏偏還去廚房偷吃。

廚房裏的人一見不知哪裏飛來的這麽肥碩的鴿子,不由看得發饞,一看就不是咱們沈家養的,大夥兒放下了心,幾個小厮合力結了網,準備晚上加道好菜。

信鴿機靈,非但沒讓那幾個小厮得逞,還把幾個小厮好好耍弄了一番,弄得當場兵荒馬亂,可自己到底也吃了虧,留下一地狼藉後便灰溜溜地跑回老巢去躲難了,再也不肯往沈家來。

以往沈緣福不給陸景之回信,信鴿壓根不肯離開,這回寫完了信卻尋不着信鴿了,一問之下沈緣福才知道出了這一茬。

自此以後沈緣福再也沒有見過那信鴿,也不知道它回了陸景之那兒沒有。

沈緣福還特意去問過陸景之,他卻一臉不正經,說誰弄丢了他的寶貝信鴿,誰就該把自個兒這個人陪給他才是,幾句話過後又是一番調戲,把沈緣福臊得不行,再也不敢開口提這話。

今日這精瘦的信鴿尤其安靜,眼看着自己被關在了屋子裏沒什麽反應,反而去躲在了角落裏,不發出一點兒動靜。

沈緣福急着看陸景之傳來的信箋,便沒顧得上那信鴿,打開信箋卻發現只寫了三個日期,在腦袋裏過了一圈兒,沈緣福才明白那是陸景之定下的兩人成親的日子。

別看陸景之平日裏嘴上每個正形,可每次的書信都只是寥寥數語,正經到不行,也看不出是誰寫給誰的,謹慎得很。

沈緣福覺得那是他怕書信落到了爹娘手上,若是被發現了,以後會拘着自己不方便兩人再往來,因此才每次都這般隐晦。

哪怕在沈府被別人拾到,看了裏頭的東西也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只以為是飛錯了人家。

這回的三個日子,一個八月,一個十月,一個明年二月,最早的一個距今不足三月,最晚的一個也不過就是半年多的功夫,不管哪個都太早了。

哪怕過了年沈緣福十七了,可如今的世道十七十八雲英未嫁的姑娘也不在少數,尤其是在這京城裏頭,說出去也算不得稀奇,自己用不着這般着急出嫁吧?

若非想到劇情裏沈家就是在定親後的那段日子裏出的事,沈緣福還真不樂意這麽匆忙就嫁了。

為了以防萬一,匆忙些就匆忙些吧,一切從簡,半年的時間也勉強可以接受。猶豫了半晌,沈緣福用筆在最後的日期上畫了個圈,就放到小竹筒裏,讓信鴿回信去了。

如今兩人雖說都在京城,可兩人的府邸一東一西相距甚遠,遠比在永修縣時兩座府邸隔得還要遠得多,陸景之來回便沒有那麽方便了,況且京城裏人多眼雜,也不能像在永修縣那般來去自由。

好在陸景之的這批信鴿訓練得好,傳個信一來一回快得很,有個什麽事随時都能聯系。

這次也沒讓沈緣福等多久,便又傳來了信,陸景之和沈緣福的信多半是畫的圖,有什麽要說的話全靠猜,打發時間也頗有意思,一來一回不知不覺沈緣福到了深夜這才入眠。

昨夜睡不着,今日沈緣福貪懶起得便晚了,睡醒時等翡翠說謝媒婆又登門了,沈緣福當時便猜測是要定婚期。

沈緣福知道爹娘定是不會同意如此倉促就把自己嫁出去的,忙先去了爹爹那裏事先安撫住了爹爹。

撒嬌做癡威脅利誘,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沈緣福全身的手段使了一輪,才勉強讓爹爹點頭同意了。

恰巧這時候沈母打發了人來問,沈錢一聽三個日期,眼珠子差點兒沒瞪出來,這方才答應女兒的時候哪裏能想到會這麽早?

可說出的話,潑出的水,女兒就在一旁看着,沒辦法,沈錢也只能同意了花朝節那日。

接下來沈家忙得像個陀螺一樣,一方面預備着何氏生産一事,另一方面便是忙着準備沈緣福成親一事。

原本沈家二老對陸家還頗有微詞,可自從訂了親,陸家人上門便殷勤得很,節禮豐厚便不說了,尋常日子也是三天兩頭往沈家跑。

今日送個幾本沈緣福求而不得的孤本古籍,明日送些宮裏禦廚做的糕點小吃,日日不重樣兒,不說有多名貴,可樣樣心意十足,都是按着沈緣福的喜好來的。

幾月下來,沈家二老便連那點對陸景之的不滿也消散殆盡了。

若非是把女兒放在了心頭上,哪會把女兒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連那些鮮有人知的也都知曉?

日子忙碌起來便一溜煙過得飛快,一晃幾月過去,八月十五當晚,何氏發動了。

沈緣福心裏歡喜擔憂參半,忙要起身去大嫂那裏探望,卻光溜着身子被一把抱住,動彈不得,差點兒被外頭的人發現露了餡。

作者有話要說: 陸景之:我的女人今天為了別的男人的孩子抛棄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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