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高原的狼

江漠北拿了藏酒用棉簽蘸着酒,同樣慢慢擦拭在紀南羨的額頭手心。

過了一會兒,紀南羨身上的溫度才慢慢降下去。

呼吸漸漸平穩。

她只是受涼了,額頭的溫度有點高,降溫就好了,并無大礙。江漠北自然的做完一切,便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眸色淡淡,尼瑪欲言又止,最後看一眼沙發上的江漠北,輕輕關上了門出去。

紀南羨睡得極安穩,身邊的灼熱似乎慢慢消散,一個清涼的世界,正在自己的周圍給自己的無端的舒服。

紀南羨的電話又一次響起來,屏幕暗了又亮了,反複幾次後,江漠北看着上面一長串陌生的號碼的,便嗯了接聽鍵。

是有什麽急事找她吧。

“紀南羨,你怎麽就是不能讓我放心,別折騰了,能放過我嗎?你又去青海了,每一次去回來,你都……”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慢慢傳來,帶着幾分聲嘶力竭,随後又是慢慢的平靜。

“抱歉,她在睡覺。”江漠北看一樣床上均勻呼吸的紀南羨低聲道。

“好。”

“等她醒來我找她。”女人挂斷了電話,聲音落下,屋子裏平靜一片。

江漠北一怔,壓下心底的疑惑。

一個男人接她的電話,不覺得奇怪?可是那聲音卻莫名讓江漠北熟悉。

屏幕中那張泛黃的背景,讓江漠北多看了幾眼,眉眼的輪廓讓江漠北知道,這個女孩子就是紀南羨,而身後那個和善的男人,卻不知道是誰。

江漠北放下紀南羨的手機,靜坐在離床不遠的沙發上,不知想些什麽,從桌角拿起一本書靜靜翻着。

過了一會兒,放下手中的書,江漠北便翻出自己的手機,拿出存着紀南羨名字的電話號碼,緩慢撥打過去,聽筒裏傳來空號提示的時候,江漠北的眸子深了些。

Advertisement

直接拿了紀南羨的手機給自己撥打了電話,聽到手機鈴聲響起,江漠北挂掉,輸入了紀南羨正确的號碼。

輕輕扣着桌子,帶着節奏感微小的聲音卻充滿了整個房間。

紀南羨在下午醒來,醒來的時候看着周遭的陌生,心裏空白一片,有幾分劫後重生的感慨,深深嘆息一聲。

“發現自己沒死,是慶幸還是遺憾?”江漠北聽見了紀南羨的嘆息,便知道她醒了,悠悠問着語氣不鹹不淡。

紀南羨皺眉,轉頭就看見離自己不遠處的江漠北,顯然,說話的就是這個男人,大概救了自己的也就是這個男人了。

這個男人還是記着紀南羨在湖中潛水卻被他誤以為自殺的事情了。

紀南羨無辜的翻翻眼睛,卻是薄涼。

“謝……”紀南羨咬唇,也不知道怎樣回答,最後放棄了這個問題的回答,聽那男人的嘲諷,便知道他對自己并沒有什麽好印象。

也是,一個三番五次尋死的女人,他又何必救。

“不客氣,電腦可以用,用完了快走。”江漠北合上手中的書,淡淡說着,語氣自然是冷漠疏離。

紀南羨起身,因為身上淡淡酒的味道微微皺眉。

那皺眉的動作被江漠北看在眼裏,卻沒有解釋什麽。

移動磁盤在自己不遠處的小桌上,恐怕是這個男人從自己手中放下來的吧。

慢慢起身,紀南羨并沒有因為自己躺在江漠北的床上驚訝。

走過去,電腦是開着的,屏幕很幹淨,是再平常不過的黑白色,莫名帶着清冷。

坐在凳子上,将磁盤放進去,等着識別。

打開郵箱,紀南羨将稿子和照片傳過去,很快那邊便傳來收到的消息。

退出了,删掉所有的浏覽記錄,也删掉了登陸信息,清空了所有,紀南羨放下了心,不知道為什麽這也變成了一種習慣。

“紀……南羨。”姓和名字分開,江漠北似是琢磨出聲,性感的聲線,低沉而又純熟,帶着幾分莫名的誘惑,聽得出,那是一種自然的詢問,莫名卻讓紀南羨擡起了頭。

“是。”紀南羨淡然。

“家在新疆,沒有具體的住址,電話號碼……是空號。”江漠北犀利的眸子,幾分淩然,精确無誤的投射在紀南羨蒼白的小臉。

猛地一聲輕咳,紀南羨低頭,臉上有了赫然的表情。

江漠北說的,是自己登記在入住單上的。地名是亂寫的,號碼是編的。

不過,他怎麽知道,電話是空號?

“謝謝老板,這些與你無關,告辭了。”紀南羨起身,随後欠欠身走了出去,順帶着關上了門。

“高原的狼,從來不會因為你是女人就不會對你下手!”紀南羨回到房間,剛坐在床上,就收到了一條短信,更讓紀南羨驚訝的,是短信的發信人,江漠北。

他不是叫江措?

江漠北,江漠北……紀南羨敲着自己的腦袋,莫名的有了熟悉感。

紀南羨皺眉,措在藏語中的意思是湖泊,也從不奇怪他的名字,只是換了江漠北,紀南羨仔細念着,還是更喜歡後面這個名字。

捏着額頭,似乎還沒有從感冒的困境中走出來,現在又一陣心驚。

想想自己為什麽會在江漠北的床上,大概是自己弱不禁風,沒有回到自己房間,就倒了下去,更何況,鑰匙是在自己穿着的黑色緊身褲子中。

江漠北……沒有下手,将那鑰匙套出來。

紀南羨猛地想清楚了,臉色卻不怎麽好了。

“謝謝。”紀南羨翻着手機,來來回回,最後回了江漠北兩個字。

不管是從最初的開始,他從水裏将她撈出來,還是照顧了自己,總歸是欠他一句謝謝的。

從那短信息裏就知道,江漠北是微微動了氣的。

他生氣,大概就是,自己沒有登記正确的信息,甚至連電話都是假的。

這個地方的人,多少都會帶着骨子裏的堅韌和熱情,他們可以心思澄澈,毫無理由的搭救另一個人,因為在這裏,信仰比什麽都重要。

紀南羨換好了衣服,要趕在天黑之前出發了,大概兩百公裏的地方,就是下一個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也不知道這段路好不好走。

全副武裝後紀南羨下樓,卻聽得樓下急匆匆的,卻全部都是腳印,混雜的聲音讓這個地方前所未有的嘈雜。

紀南羨皺眉,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她害怕。

胸口微微跳着,對于此時此刻的場景,卻只想趕緊離開。

是江漠北他們一行,正在吃晚飯。

一如平常的酒醅,青稞酒,糌粑,還有酥油烤制的面食。

紀南羨看一眼,便略略轉身。

空氣中的酥油香味,讓紀南羨的味蕾,探尋到了一絲記憶深處的味道,眼睛便直直盯着那酥油茶,眸子幽深處,卻是轉瞬即逝的疼痛。

達瓦見紀南羨下樓,便趕緊起身,拿了一個幹淨的紙杯,舀了一杯遞給紀南羨。

紀南羨感激的笑笑,慢慢接過來,将杯子放在自己的鼻尖,深深呼吸一口,那醇香的香氣帶着高原特有的味道,鑽到了紀南羨的胸口。

閉上眼,紀南羨捏着紙杯的手,卻慢慢收緊。

沒有喝進去一口,紀南羨便小心的放在桌子上,雙手合十,對着達瓦欠身算作最後的告辭。

外面的天色已經放晴,只是太陽已經落山,門外的風吹着門上吊着的小風鈴,零零作響。

正要推門出去,卻猛地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自己的耳畔傳來。

“去哪裏?”江漠北的聲音淡漠傳來,卻在此刻鍍上了冰涼,眸子悠悠看着紀南羨帶着詢問。

紀南羨挑眉,這個男人是不是管的,有點多?

她不動聲色任誰也知道,紀南羨此時此刻有幾分愠怒。

沒有理會江漠北,紀南羨拉開了小驿站的門,走了出去,衣角在開門的那一瞬微微張揚。

江漠北看着紀南羨沒有說話,此時此刻淡漠清冷的紀南羨才是她本來的樣子。

人只有想做成一件事情的時候,那種表情才是最真的,就好比此時此刻的紀南羨。

“晚上有雨。”江漠北緊接着說。

有雨,便是在這個地方特有的咒語,帶着摧枯拉朽的氣勢逼得你慢慢臣服。

紀南羨嘴角邪魅笑着不動聲色,留給江白的卻是一個寂寥單薄的背影。

她想走,誰都沒有辦法阻攔。

在江漠北看來,她想死,誰都沒有辦法阻擋。

門口的小風鈴,磕磕碰碰,卻是悅耳的聲音,奏着并不和諧的曲子,搖曳着的也不知道是誰的心思。

嘲諷的笑着,江漠北嘴角慢慢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淺淡,随她吧,看來自己是多事了。

尼瑪慌張的從外面跑進來,正好碰到了推門出去,不遠處向着車子走過的紀南羨。

撞上紀南羨的時候,尼瑪這一次來不及紅着臉,而是用不娴熟的普通話,說了一句抱歉,便直直往屋子裏沖。

撞上紀南羨的時候,尼瑪這一次來不及紅着臉,而是用不娴熟的普通話,說了一句抱歉,便直直往屋子裏沖。

紀南羨沒有停留,站在那裏看一眼尼瑪,卻看見他走過那二層臺階的時候,身子趔趄一下,快要倒下去。

紀南羨打開車門,将背包扔在車的後座,跳上了車子。

試着發動車子,打開雨刷清洗着玻璃上的黃色泥土的痕跡。

這裏落的雨水,都是帶着黃色塵土的。

紀南羨看着雨刷清洗着前面的窗戶,有幾分想笑,果然,這裏的所有都是帶着印記的,雨水也是有痕跡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