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請您節哀

紀南羨的車子,開的張狂。學車的時候,她自己已經學會了很多,駕校裏面沒有一個老師敢坐着她的車子教她,那車子快要被她開的飛起來,只是現在性子似乎沉穩了不少。

想到了什麽,紀南羨的眸色,慢慢平靜下來。

踩動油門,車子便開出了驿站。

紀南羨聽着車子的提示音,才知道自己的安全帶沒有扣好,一只手握着方向盤,偏頭下意識找尋着安全帶。

快要系好擡頭,眼前一個黑色的影子,猛地倒在了紀南羨前面的擋風玻璃,随後滾落下去。

紀南羨猛地踩着剎車,額頭卻撞在車子的玻璃上,随後慣性的落下。

一個巨大的俯沖讓紀南羨沒有了

腦袋中都是眩暈,紀南羨的雙手帶着輕顫,沒有任何的知覺。

顫巍巍的打開車門,紀南羨從座位上滾了下去,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腦袋中最後的理智讓她思考,她撞上的人是不是還活着。

穩着心神,紀南羨慢慢爬到了車子的前面,一寸一寸挪着,卻感覺自己的額頭有了涼意,帶着血腥的鹹味順着自己的鼻翼慢慢流到了嘴角。

紀南羨舌尖伸出去,嘗到了腥甜的血液,腦袋猛地一個激靈總算是清醒了過來。

“救救格勒,救救我的妻子。”一個男人,嘴裏呢喃着,額頭全是冷汗,掙紮着正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紀南羨爬着過去卻是滿臉的血跡,腦袋中停不下的眩暈,最後跌坐在地上,心裏慶幸着他總算沒事。

心一下子安靜下來,紀南羨暈暈的坐着。

“姑娘,你還好嗎?”男人從地上爬起來向紀南羨走過來,一只腿似乎蹭到了車子受了傷,微微瘸着。

紀南羨疲憊的睜着眼,聲音疲憊不堪,上下看一眼男人慢慢開口:“你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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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穿着厚厚的藏袍,走過來的時候,紀南羨正低頭找着安全帶,車速極慢也只是輕微的刮噌,沒有什麽大礙,只是紀南羨因為慣性卻受了更大的傷。

掙紮着從地上起來,卻發現已經沒有了任何力氣,眼睛中的淚水,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慢慢滑落,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她變成了這樣。

她害怕。

她害怕死亡,卻單單不害怕自己的死亡。

紀南羨發現自己的手臂是顫抖的,帶着前所未有的懼怕。

深吸了幾口氣,将眼淚慢慢擦幹淨,紀南羨表情慢慢恢複到淡漠。

尼瑪跑進去告訴江漠北,桑吉大叔的妻子要生産,預産期卻提前了幾天,準備明天去縣城醫院的,現在肚子疼的快要暈厥過去。

桑吉大叔想到了江漠北,他會開車也有車子,便趕緊往這邊跑。

江漠北一貫的清冷,出門時候匆忙接過了達瓦遞過來的外套,正穿着出來的時候,遠遠黑色的夜幕中,就看見桑吉大叔彎腰站在那張狂的車子前,而那個女人坐在地上,低着頭不知道想些什麽。

眉心微微皺着,步子緊湊起來。

“你……”江漠北一只手,抓着紀南羨纖細的胳膊,紀南羨轉過來的時候,江漠北就看見紀南羨臉上的猩紅有幾分恐怖,那白皙的小臉此刻卻全部都是血。

江漠北的心,猛地一怔,雙手将紀南羨抱起來。

她都不會哭嗎?沒有任何的疼痛?

紀南羨的神經還在崩潰的邊緣,卻也知道是那個男人将自己抱了起來。

一只手垂落,另一只手卻抓着江漠北的袖子,緊緊攥着,手背上紅色的血液已經凝固,裂開的紋路中泛着白皙的皮膚。

紀南羨害怕。

江漠北的茶色眸子收縮,将紀南羨放在副駕駛,卻怎麽也拿不掉紀南羨狠狠抓着江漠北衣角的手。

江漠北身子前傾過去,大手撥開紀南羨細碎的長發看着她額頭的傷勢。

“你受傷了。”江漠北陳述着事實。

紀南羨此刻的心情,卻是無端的慢慢平複下來,額頭的傷口似乎突突的疼。

桑吉大叔收到江漠北的眼神,便也鑽進了紀南羨的車子。

江漠北車子開得飛快卻是平穩,已經沒有時間去拿自己的車子了,便直接開了紀南羨的車子。

車子停在桑吉大叔的門口,桑吉很快将格勒小心翼翼抱上來,江漠北便開着車走上了濃黑的公路。

紀南羨懵懵懂懂,卻也知道身邊開車的這個人,是江漠北。

她的手心全都是濡濕的汗,狠狠攥着手心,保持清醒卻也一次次昏迷。

車子上了昏暗的馬路。

“停車!”紀南羨出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還是小的和蚊子一樣,在後座格勒微微壓抑的疼痛聲中,顯得安靜多了。

江漠北将車子開的飛快,格勒根本等不起。

在這個時候他不希望有任何話意外,最重要的是,紀南羨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需要趕緊去醫院。

“停車!”紀南羨再一次出聲聲線顫抖。

“別鬧!”江漠北似乎壓抑着情緒,說出口的話帶着幾分怒氣。

“江漠北,你他媽停車,放我下去。”紀南羨閉着眼,語氣狠戾帶着幾分警告。

只有她知道,此時此刻這個靜谧的空間,讓她多絕望。

江漠北看一眼紀南羨,還有十公裏的路程,很快就會到醫院。

他不知道紀南羨為什麽這麽堅持。

“紀南羨,你想死,不要拖着別人。”江漠北耐着性子,車子又加快了速度,身後格勒痛苦的呻吟聲,慢慢傳過來。

“求你,放我下去,我在這裏等着你們,求你。”紀南羨說話的聲音顫抖,眼中的淚水滑落在腮邊,帶着凄楚。

帶着血跡的臉,在暗處變得低落。突然柔軟下來的紀南羨像是換了一個人。

江漠北身子一怔,眼神深邃看着紀南羨。

“紀南羨,冷靜些。”江漠北看着導航上面剩下的路程聲音低沉。

紀南羨腦袋眩暈,卻聽得到江漠北的聲音。

凄楚一笑,紀南羨随後用盡力氣支撐身子,一口咬在江漠北的胳膊上,狠狠咬着沒有松口的意思。

紀南羨的口中慢慢溢出鮮血來,她像一只不知餍足的幼獸,确定了目标就不會放手。

江漠北看一眼紀南羨,卻見她額頭全是汗珠,在暗沉的夜色下顯得晶瑩。

“別怕。”江漠北深吸一口氣,胳膊上傳來的疼痛讓他皺眉。

這句別怕,說的極其溫柔。

“江措,什麽時候到?”桑吉大叔滄桑的臉上布滿淚水,妻子格勒躺在自己的腿上,兩只手蜷縮似乎慢慢失去了意識。

“到了。”

江漠北那一句話說完,對車上的每一個人都是救贖,紀南羨咬着江漠北胳膊的嘴慢慢離開,身子後仰躺在座位上。

她的身子在顫抖。

“桑吉大叔,格勒……格勒還好嗎?”紀南羨清醒了些,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顫抖,聲音不完整。

“好……還好。”桑吉的情緒也快要奔潰,車子終于停下來。

桑吉抱着格勒往醫院走,江漠北繞過車子,準備抱着紀南羨。

“滾。”紀南羨輕啓朱唇,淡淡說了一個字。

江漠北眸子冷豔,毫不在意紀南羨說的話,一把将紀南羨抱在懷裏,用一只腳關上了車門,聲音極大。

“放我下來。”紀南羨緊繃的情緒,不像剛才那樣,慢慢平靜了下來,指甲嵌到了手心裏,疼痛也變得平淡。

兩個人劍拔弩張的氣氛,平息下來。

“閉嘴。”江漠北抱着紀南羨,女性的馨香傳來,帶着幾分清淡,那是紀南羨的味道。

“去産房。”紀南羨飄渺的聲音傳來,聽得并不真切。

“額頭需要包紮,會留疤。”江漠北皺眉,仍然耐心。

“你娶我?”紀南羨閉着眼疲憊的開口,尾音淡淡上揚,是帶着嘲諷還帶着詢問的。

意思是,江漠北說的是廢話,他不會娶她,就不要管她留不留疤,那都是自己的事情。

江漠北因為紀南羨一句話愕然,抱着紀南羨去急診的步子,因為她的一句話折返。

她問他,娶她嗎?

江漠北除了想把這個女人仍在地上,什麽都不想做。

她一個女孩子,不知道什麽叫矜持嗎?

是不是遇見任何一個男人,不,是不是只要是男人,她都會問這一句話?

江漠北抱着紀南羨的手,想這樣撒開!

“急診室在那邊。”一個年輕的護士,穿着洗白的白大褂,看着江漠北的懷中的紀南羨,指着他們剛出來不久的急診室。

“謝謝。”江漠北忽略,順着指示找到了産房。

她不怕死,他自然不怕她死!

江漠北将紀南羨放在凳子上,便不再理會紀南羨,江漠北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情緒,帶着幾分煩躁,卻不是平常的那種感覺。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桑吉大叔正焦急的等在急救室外,不停地搓着手來來回回走着。

江漠北站着,眸色幽深。

紀南羨坐在凳子上,精神緊繃着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閉眼的時候,眸子裏全都是蒼白的一片,随後又是大片的血跡,慢慢浸透自己的衣袖,快要将自己淹沒。

紀南羨痛苦的閉眼,貝齒狠狠咬着唇角,身子輕顫。

“家屬,家屬,在哪裏?”

“快去找家屬!”

“對,産婦大出血。”

“産婦失去了意識,血壓降低……”

……

“我們盡力了。”

“請您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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