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争渡

最近錦岚關水師的空氣都彌漫着莫名的歡騰，水兵們除了日常集訓，還自發的進行了争渡節項目的訓練。整個斡蘭河水埠上熱鬧非凡，連陸軍營裏的戰士也時不時過來湊熱鬧，在訓練完後就三五成群的到河裏戲個水。以至于沈濯纓要尋個安靜的水面練習夜泳也不這麽容易了。

這夜他處理完軍務，往河邊走去，想着這麽晚了，總能給他留一片平靜的河水了。然而沒到河邊卻聽見一片水聲，還有人聲隐隐傳來。

他轉身正想往別處尋去，幾句對話随夜風傳入耳中，卻讓他腳步一頓——趙璟钰和柳嫣！

“腿叉開點……姿勢不對！”是柳嫣清亮的聲音。

“啊，你扯太緊了，放松點……”趙璟钰着急的抱怨。

“嗯，用力！還能再快一點……”

“不行了，我堅持不住了......”

沈濯纓臉色鐵青，握緊的拳頭指甲刺破了掌心，眼中是猙獰的怒意。良久才緩緩往回走，肩膀竟微微塌下。

“那邊有個小漩渦，要用力踩水。對，就這樣。”柳嫣清脆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沈濯纓猛的轉身，不可思議的看向那邊，快速掠了過去。

就見趙璟钰赤身在河裏用力的踩水，環腰綁着一道紅綢，綢布的另一端拿在岸上的柳嫣手中。她如遛狗一般在江邊遛着熙王殿下！

沈濯纓呆呆的看着他們，頭腦一片空白。

見了他，趙璟钰歡快的打招呼，“嘿，子清，你會游泳了沒，看我如今已經能半身露出水面了！ 要不你也請我師父來教你一把？”

心知自己原來是誤會了，沈濯纓的怒火并沒有消減。他盯着柳嫣手上的紅綢，半晌冷冷的道：“不必了！這麽晚了還游蕩在外，殿下即便不為自己着想，也不為柳小姐的閨譽考慮嗎！”

他轉身快速的走了，一邊知道自己發怒的毫無道理，一邊被怒火燒得心口發疼。還聽到身後趙璟钰奇怪道，“現在很晚了嗎？怎麽一上來就訓人？”

接着是柳嫣無奈的聲音，“你現在相信了吧，我就是跟他八字相沖五行相克。”

沈濯纓更是憤怒，卻也無從發洩，只能在岸邊無頭蒼蠅般亂走。他突然敏銳的頓住，眼睛往一塊巨石後一掃，那裏一只灰白的鳥兒沖天而起，往東飛去。他看得分明，那是一只信鴿！

他快速飛掠過去，石頭後面的人也有所察覺，連忙紮進水中，往河裏游去。他到了河邊，看着那個游遠的身影，手中一顆石子如電般探射出去。

那人悶哼一聲，身子沉入水中。再也不見蹤影。

沈濯纓看着漸漸平靜的江面，又擡頭看了看信鴿飛走的方向，眉頭緊緊的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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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八，風清日麗。

斡蘭河上各大水寨船塢的弄潮高手都齊集鎮雲峽，鎮雲峽兩岸也架起長杆木架，高臺雲階。岸邊排滿了大小漁舟和彩船畫舫，兩岸堤上密密匝匝擠滿了觀禮的人群。而第一次參加争渡節的軍中大小船則在月亮灣下列隊。

高臺上三聲鼓響，萬衆矚目的争渡節終于開幕。一艘巨大的主艦樓船遠遠停駐在河中。這裏視野開闊，對岸邊和河心的情況一覽無餘。軍中的高級将領都站在樓船頂層觀禮，水寨衆将領則都下去安排具體事宜，因此主艦上只有柳靖在旁陪同。

先是民間的水傀儡戲和百戲登場。絲竹管弦，木偶伶人競相登場，好不熱鬧。這樣萬世升平的熱鬧景象，是百姓們最樂見的，一陣陣的叫好聲不絕于耳。

趙璟钰看了一會兒，把眼光投向了遠處吞吐起伏，一浪高過一浪的潮水，略覺得意猶未盡，“這就是争渡節嗎？感覺戲不如潮啊。”

身旁的柳靖淡淡笑道，“趙監軍稍安勿躁，精彩的在後頭。”

須臾水百戲撤下，空中垂下幾架大秋千，秋千上的人彩衣飄飄，用力把秋千蕩往高處。在驕陽下一時彩霞翻飛，一個大紅花球被抛出，秋千上的人一邊蕩着秋千，一邊用手接，用腳勾抛接花球，甚至當秋千在高空靠近時，上面的人還會跳躍着交換到對面的秋千上！動作極其驚險，引得下面觀衆高一陣低一陣的吸氣驚呼。

趙璟钰看了一陣，突然一把抓住柳靖的胳膊，用力的指節發白，指着一個秋千顫聲道，“那個紅衣女郎是不是柳嫣？！”

柳靖略一點頭，臉色平靜，看向場上的眼神雖是關切，卻不甚緊張。倒是被趙璟钰捏痛了手臂，才轉頭微微笑道：“殿下不必緊張，阿嫣的身手足以應付這水秋千。”

正說着，下面發出一陣驚呼。只見花球飛的太遠，眼見就要落下。那紅衣身影飛身離開了秋千，一個乳燕銜泥撈住花球，在空中翻了一個身，驚鴻掠影般朝另一座秋千飛去，看高度卻已經夠不到那秋千了，只能向下落去。

下面的人又是一陣驚呼。

這時秋千上的人用雙腳鈎住繩索，身子倒挂在秋千下雙手拉住了柳嫣。兩人就這樣挂在秋千外蕩到了最高處，那人一松手，把柳嫣送了出去。

她在空中再次翻身，穩穩的落到自己的秋千架上，再借着這一蕩之力，把腳下秋千蕩到了與江面平行。 從下面看來，她就如一只紅色的燕子已經鑽入雲中。

就在這一瞬間，柳嫣再次松手，借着秋千之力往上蹿出，在空中連着翻了幾個筋鬥，翩飛的衣袖如羽翼，靈活的身子翻轉如江鷗，最後一頭紮進水中，從如此高空墜下，竟然只濺起小小一朵水花！

下面歡聲雷動。這驚險而激動人心的一幕，把水百戲推向了一個高潮。

趙璟钰看的手腳發麻，半晌才找回自己聲音，木然道，“你們水寨的人可真會玩兒……”

沈濯纓在傍邊淡淡道，“這只是百戲之一，以觀賞為主。潮頭舞才是最刺激的，真正的水技。柳少主，不知飛鴻山莊是哪些好手去弄潮？”

此時場地變換，樓船正逆流向鎮雲峽駛去。争渡節最重要的項目就是在激流湍急的鎮雲峽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