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的确沒得選
他輕笑起來,“真是個小孩子。”
說罷,便從那些衣服裏挑挑揀揀的選出了一個緋色的紗裙來,不由分說的塞入我懷中,轉身出了門去。
他離開的時候又瞧了我一眼,不知道那個眼神有什麽意味。
房間裏霎時間就安靜下來,獨獨留了我一個人。
我穿着陸逸白為我挑選的衣服走到了他府邸的小花園,陸家真的好大啊,我現在才知道,原來王爺可以擁有這樣大這樣奢華的一處府邸。
我也從來就沒有見過哪一戶人家在自己的府苑中種桂花樹的,他們大多喜歡種什麽花花草草,或者養幾只小鳥,就連我們之前的段府,也沒有栽種過這樣大的一棵樹。
我擡起頭望着這樹,心裏疑惑起來,現在可是四月,花怎麽就開了呢,我忍不住懷疑,這真的是桂花嗎?
我瞧着四下無人,稍用內力,一踮腳,便是從上面摘下一片葉來,掐在手裏。
那薄葉被我折出了水來,粘在手指上黏黏的,我下意識的想要往衣服上蹭,可是卻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我忘記了,我現在穿着的可是用上好的布料所制成的衣裳,哪裏是我那粗布衫可以攀比的。
“你打算在那裏站多久?”
我吓了一大跳,我回頭就見陸逸白正盤着腿坐在那裏,懷中抱着的是一把琴。
他黑袍袍玄發,目如深冰。
衣發飄飄逸逸,不紮不束,微微飄拂。
我覺得那琴好生熟悉,卻着實想不起來。
他是何時坐在那裏的,我剛剛明明是瞧着四下無人,我心虛的把正在折磨葉片的手藏了起來,這可是陸家人的地盤,我居然随随便便的給人家精心種植的大樹搞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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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
他的模樣真是好看的緊,我垂下眼簾來,輕輕張開手,就瞥見了那片有一道清晰折痕的薄葉飄了下去,船兒一樣的。
“想好了麽?”
我搖頭。
陸逸白開口問我,“若不是不想要幫我,那你為什麽又要跟我回來呢,你應該知道什麽事情都是需要代價的吧。”
我點頭,很平靜。
“你讓我找你阿姐,難道不是為了知道當年的事情麽,那你又何必那麽在意我是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
他忽然輕輕一勾手“砰”的挑了一下琴弦,聲音清脆的撩人。
“你找了你的阿姐那麽久,她躲你也躲了這麽久,如果我不幫你,今日她會到京城來,明日興許她就去了大涼,那麽,就算是想要幫你,也沒有如今這樣簡單了。”
“你想要了解你們家發生了什麽事我可以幫你,你想要複仇我也可以幫你,一事換兩事,在我還沒有改變想法的時候難道不是應該急忙的應允我麽?”
陸逸白神情專注的看着懷裏的琴,他望着那一把琴的眼神極其的深情,就像......就像望着自己心愛的女子一般。
他說了好多,我沒有回應他,半晌才問道,“殺人嗎?”
他擡起頭來望着我,目光就像一掬溫水從腳底開始蔓延上來,然後腳腕,膝蓋,腰椎,直直的蔓延到了我頭頂上去。
他的眼神奇怪極了,不,就連他整個人都怪怪的,接着他朝我他搖了搖頭。
“放火嗎?”
他搖搖頭。
“偷搶嗎?”
他又搖了搖頭。
我有些放下心來,忽然心裏有一緊,連忙道,“良家婦女可是不行。”
陸逸白笑了起來,白白的牙齒好看的直刺我的眼,“我怎麽也是個王爺不是強盜。”
我忍不住開口問他,“那你為何知道我們家中的事?”
“我就是知道。”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抿起嘴來望着他,大大方法的一攤手,“其實,并不是我不幫你,阿姐的話我謝謝你願意給我找,可是我什麽也沒有啊,你又圖我什麽呢?”
陸逸白了然的點點頭,“不,你還有這一張臉。”
他猛地一勾琴弦,發出沉悶的響聲,聲音擲地有聲,“從今往後,你為我所用,我便幫你找你阿姐,這期間裏,若是你有一點點的不忠,我就殺了她。”
我的血瞬間就凝固了起來。
他薄唇輕勾,“你沒得選——”
三個月過後
鄒國景安九年。
我被當做禮物送給當朝太子程梓木。
聽聞那日普天同慶,為陸王爺慶生。
“在想什麽?”
我站在長廊的臺階上,無聊的掰着手指頭,我往後瞧了一眼,“往事罷了。”
“可你的往事沒有我。”
程梓木站在我身後高一節的臺階上,彎腰從背後用胳膊摟住了我的肩,“那我可不可以不許你想。”
我的脊背僵硬起來,擡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我擡起胳膊杵了程梓木一下,在別人看來,這可能是會打板子甚至直接掉腦袋的事,可是我并不怕,我已經在宮中待了三天了,已經認識程梓木三天了,而這三天我再也沒有見過陸逸白。
我喜歡他。
我沒想到三個月之後,我會喜歡他。
這個名字似乎在我心尖上旋轉的太久了,久的我心都顫了一下,惹得我我煩悶極了。
于是我轉過頭望着程梓木,朝他笑了笑,然後伸出手指了指樹頂,“我想到樹上去。”
“你會武功?”
“會一點。”
我擡頭望着那高大的四季桂,掙脫了他的懷抱快速的走上前去,很利索的解下系着的披肩。
我一下子把它扔在了地上,沒等程梓木同我說話,手用力攀着枝幹用內力使勁兒往地上一蹬,就騰了空。
我知道程梓木一定仍然站在亭子裏瞧着我,我往下望了望,他果然還站在那裏,笑着朝我揮了揮手。
他的模樣好看極了。
我站在樹頂,像是俯視着整座皇宮,可我竟然覺得根本就望不到頭。
我站在上面,見到了正在匆匆忙忙走路的太監,見到了不知道那是叫什麽宮的宮殿裏出來的宮女,我深深的呼出了一大口的氣,然後看見了離妃正向我們緩緩地走過來。
我站在上面離妃沒有瞧見我,她的模樣還是和原來一樣好看,桃色的衣裳依然豔麗,她的腰身還是那樣的細,看起來卻是比我以前在包子鋪裏觀察過的那些富家小姐高貴得多。
我站在四季桂的樹尖,看着離妃一點點的走過來,我知道她是要走到程梓木那裏去,我回過頭,看見那個男子仍然仰着頭癡癡地地望着我。
我并不讨厭他。
他像是我的哥哥一樣,但陸逸白鄭重其事的告訴我,“你是要當太子妃的人。”
他叫我用感情拴住他。
誰知道他竟然也用感情牽制住了我。
“唉”我嘆了口氣,向下瞧着那個仰面朝我笑的男孩子,用口型告訴他,“離妃來了。”
我看見程梓木的表情一僵,接着他朝我揮了揮手,伸手撿起了我甩在地下的披肩。我有些驚訝,當朝太子居然可以低下頭來為我撿披肩,我一躍而下,朝他奔了去。
還沒有等我停下來,程梓木便一把我攬在了懷裏,他用只有我們兩個才可以聽得到的聲音對我說,“我不是不要你下來的嗎?”
我擡起頭來,“我以為你是說讓我下來啊......”我悄悄地問他,“要不然我再上去?”
程梓木用一種很好笑的表情望着我,然後他朝我搖了搖頭,“不必了,現在就連欲蓋彌彰都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我就聽見離妃的聲音從我背後穿了過來,她親切的叫程梓木,“小木。”
我感覺離妃的嗓音酥極了,就像是蜜餞一樣酥酥麻麻的,我回過頭來,照着陸逸白教我的禮儀規矩微微屈膝,半蹲而下,可是那句娘娘還沒有喊出口,就被程梓木扶了起來。
“不是和你說過了嗎,以後這些亂七八糟的禮節你都不用遵守,這些是給下人定的規矩,與你何幹?”
他低下頭輕輕地拍了拍我身上的土,然後一只手接着搭在我的肩上。
我還沒有來得及說些什麽,就聽離妃朝我笑道,“是呀,早就聽聞這位姑娘的大名,誰卻是不如一見,還真是俊俏。”
離妃以帕掩唇,一雙桃花眼像是漾着波紋,她笑着瞧着我,“那裏池塘旁邊新開了兩朵小花,本宮瞧着很是好看,你一定會喜歡的,就讓本宮的貼身侍女跟着你去欣賞一番可好?”
我就算再笨也是可以聽出來她是想要支開我,這樣她好和程梓木單獨說話,我下意識的擡起頭去看程梓木,他皺了下眉,指着不遠處的池塘,“去那裏等我,視線之內。”
我還沒有走幾步,竟又聽見他在後邊喚我,我轉身一看,只見程梓木朝我大步的走了過來,将手裏的披肩再一次的系在了我的身上,還打了一個很好看的蝴蝶結。
他抽出手來摸了摸我的頭,低聲的叮囑我,“注意安全。”
以前和陸逸白在一起的時候,他也很喜歡摸摸我的頭,也很是喜愛用手掐掐我的臉。我站在池塘邊,就望着他們,我看見離妃撫了一下他的肩,看見程梓木低下頭來同她講話。
我瞧着那小溪石橋,和那橋尾那一叢野生的迎春花,我沒想的這深宮之中還有這個。
我低下頭來玩弄着地上的石子,風托起我的頭發,在我臉頰邊飛舞,我不喜歡規規矩矩的綁着它,我感覺等待的時間真是漫長極了,瞧見旁邊乖乖陪着我的侍女,有一搭沒一搭的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果茗。”
好奇怪的名字,竟像是随意捏造出來的,我偏頭看了她一眼,“你多大了呢?”
“約是......十八。”
原來跟我差不了多少,我細細的打量起她來,“你跟了離妃娘娘多長時間?”
她沒有回答我,我以為她是在計算長短,可是隔了好長時間她都沒有回應,我不禁感到奇怪來,忍不住又問了兩個關于離妃的問題,可是這個叫做果茗的侍女像是忽然得了失語症一樣,竟然不同我講話了。
我感覺奇怪極了,卻又感到無趣,低着頭正巧瞧見了一枚好大的石子,我廢了好大的力氣用腳把它從泥土裏翻了出來,弄的我鞋也沾上了些許泥土,我感覺脖子低有些酸痛了,擡起頭來想要活動一下,卻看見程梓木大步的朝我走來。
作者有話要說: 爆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