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菖蒲節離

在節離那對同父同母的孿生姐弟沒有出生之前,他是影之國最小的一個王子。他出生便擁有的三色心紋曾讓君王有所震驚。因為到目前為止,君上的衆多子嗣裏,只有九王子皇竹一人同他一樣有着天生卓越的強大元神。所以他的母親受到了重視,沒過幾年就生育了那對天賦更加卓越的弟弟妹妹。

節離是被守護祭司撫養長大的,即便在沒有弟弟妹妹的那幾年,也沒有受到與當年九王子皇竹相當的疼愛。到他成年之時,君王也只是草草地誇贊他‘性格內斂沉穩’作為君父贈予的成人之禮。

節離素來不愛與人交流,從很小便喜歡獨自一人跑去大祭司的書庫中翻閱所有的典藏。在那裏,他結識了大祭司最得意的入室弟子,也同他一樣喜歡博覽群書的準大祭司接班者——紫萼。

紫萼長節離許多許多歲,然而具體大多少歲他也并不知道,也不能單單的從容貌上判斷。只是大祭司偌大的書庫紫萼早已群閱過不知道多少遍了。

并且紫萼在修煉之餘還一直不斷地搜羅世上各種各樣的書籍來豐富這個倒影之國最大的藏書庫。所以每當節離遇到什麽疑問,就會在書庫中尋到紫萼,得到他的一些指點或者讓他解答一些疑惑。

就比如,相熟之後的節離有一天會因為聽到的幾句流言而急忙忙地喘着氣跑來,惴惴地問紫萼:“為什麽我同九哥一樣,出生天賦就很好,卻得不到父王和母親的關注呢?”

“小殿下,你是想讓我幫你分析你不受寵的原因麽?”紫萼坐在高高的書梯上,正默默地翻閱着一本《凡界概述》,修長的手指翻動着書頁很是好看。

“是的,我十分想知道。”鼓足了氣的節離,終于問出了困擾他許久的疑問,滿眼期待地望着高處身着墨色狐裘的年輕祭司。

年輕祭司輕輕地合上書,放回原處,一邊不緊不慢地走下書梯,一邊悠悠說道:“我只知道王子殿下你一出生心紋便流轉三色元神,但是你還需要告訴我一些其他的信息,”紫萼從容地跳下最後一階書梯,看着年幼的王子,“關于你的心紋。如果你不介意。”

節離使勁地點了點頭,表示答允。

所以,紫萼就成了除了父君和母親以外第一個知道節離心紋圖形的人。

“是菖蒲啊,難怪如此,”墨色的狐裘背對着節離,在一排排的書架間漫不經心地移動着,似在尋着什麽書籍,“小殿下的一生可能要作為配角而存在了。”

紫萼沉穩而悠遠的聲音飄進了節離的耳中。

“為什麽?”聽到這個分析的節離顯得很是急躁且驚恐。

“你可知王草?”祭司轉頭,望向怔怔站在原地望着他的小王子。

“紫萼,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想知道的原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小王子憤怒地咆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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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萼看着焦急不安的節離,轉過身,微微地沖他笑了笑,說道:“在我的印象中,王九子皇竹,他的心紋便是王草。王草,顧名思義,是為草中之帝王。所以在我們心紋多為草木的影國之中,這恐怕是除了圖騰狐尾草以外作為君王家最好寓意的心紋圖案之一了,象征着帝王,”紫萼幽幽的聲音回響在影族最大的書庫中,仿佛一縷安神的香,使得小王子暴躁的情緒慢慢轉靜,“至于菖蒲嘛,書中記載,不過是株含有毒素并能讓人産生幻覺的小草。且古籍中給它的暗喻是‘守護信仰的幸福’。而守護靈獸嘛,小殿下你的這只蝴蝶恐不能稱之為獸,自然也不比九殿下的那只帝王家向來鐘愛的九天丹鳳。”

越聽越心冷的節離此刻沮喪無比,低頭默默地垂淚,此時的他也許更希望永遠不知道這個答案。

紫萼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知道,節離明白他所說的‘不如’不是刻意的貶損,那只是事實的說明以及合理的分析。

只是,他此刻才明白,原來比較才是最傷人心的利器。

年幼的小王子癱坐在地上,喃喃自語地搖頭抱怨:“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只是簡簡單單的天生烙印就會預言決定我的一生?為什麽?為什麽?……”

紫萼心裏有些難受,即便他從未有過這般經歷,即便強大的元神使他一出生便受到大祭司的重視,即便成年後便被視作接任大祭司的唯一人選,但他依舊聽得出這個一心只想得到父母疼愛呵護的孩子,心裏有多麽的不甘。

不甘心一句‘成為守護者’的批命,而一生作為配角去仰望羨慕別人的幸福;不甘心一生就被如此草率的定命。

紫萼尋出一本《全草集注》走到節離的身前,俯身遞給他,說道:“我給你的分析不過就像預言家的預言,或者占蔔者的蔔卦,你信則有,不信則無。而我所分析的應當也是君上和你母親所認為的,你若想改變他們的想法,只有兩點,”節離慢慢地擡起頭,睜着朦胧的淚眼望着他,紫萼繼續說,“要麽在書中去找到更有利的例證,證明我們最直接的印象是錯誤的,而你對此有更好的認知。要麽你就要在今後修煉中竭盡全力,讓他們肯定你的存在。只是,這兩樣,你都不能很快的辦到。”

節離默默了良久,然後雙眼渴望地望着紫萼:“那麽,你會幫助我嗎?”

看到心緒慢慢平靜的小王子,紫萼略略微笑:“祭司會幫助每一個人,當然包括王子殿下你。但是,殿下也要清楚,面對重要決定和取舍的時候,我們只能聽從君王的旨意或者遵從上天的神谕,”節離茫然地看着紫萼,“小殿下平時的學習和修煉我可以給予你幫助。但是,你父王的意願和想法我不能左右。我不能去引導他關心你,我只能順從他的偏愛和命令去行事。”

節離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我所能給予殿下你的與他人無異,若是旁人有所需,我亦會如此幫助。所以,我的幫助對你想要得到的,都太微不足道。而真正決定你未來的,只有你自己。”

節離終于明白了紫萼的意思,心裏默默地告訴自己:‘其實紫萼是幫不上我的,并不是他沒有能力,而是作為大祭司繼承人的他,沒有權利也沒有責任出于私心的幫助我,幫助一個籍籍無名又身無所長的王子。’

節離低頭看着紫萼剛剛遞給他的那本《全草集注》出神,腦海中千思萬緒,半晌過後才醒悟自己太過沉溺于他人的批命,擡眼望去,看着身着一襲玄色狐裘、身姿颀長的紫萼,手持着一卷上古傳說,信步地走出了影之國最大的書庫。那一瞬間,他很羨慕紫萼的自信,即便自己是王子,卻還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從此之後,節離沉浸于書海,這裏的樂趣總能使他忘記一切。與紫萼的每每相遇,節離總會問詢一些最近積攢的問題,紫萼也回答的很詳細,并且會推薦一些書籍讓節離繼續研讀。

在這樣安寧的歲月中,節離漸漸地不怎麽在乎父王和母親的重視,也并沒有像紫萼所說的去努力證明自己。

他知道,總會有他應該走的路。

而現在,這麽悠閑自在的日子,他沒有道理不喜歡,或者拼命打算改變。

節離的成人禮,和衆多的王子們一樣,樸素而簡單。

不知是不是受紫萼的影響,總是一身寬大墨袍的節離即便在成人禮上也不曾改換王族貴戚喜愛的白衣。只是腰間新束的白玉绮帶配着衣襟前的一排玉扣衿帶襯得格外的俊朗清秀。修長的身形被墨袍輕附着,顯得格外得消瘦。蝶兒輕輕落于肩頭,偶爾扇兩下它透明輕薄的翅膀,不經意地仿佛未染世事的花中仙子。

經年不曾人前露面的節離,不知被多少人當做個‘新鮮’前來看看熱鬧。

可如今他以一副遺世而超然的姿态出現,卻不知道被多少觀禮的王姐和王公貴戚家的小姐們竊竊私語。

而王族的衆兄弟中,英俊潇灑如十九王子、玉樹臨風如冬青王子、神勇威武如白蕲王子,皆不能望其項背,唯剩下唏噓不已。

只是,連節離生母也驚訝于他如今絕代的風采,但君王的臉上卻平靜的沒有一絲漣漪。

遠在層層人群之外,高高的宮牆之上,年輕的祭司将所有的一切盡收眼底,以旁人不可聞的聲音自言自語道:“菖蒲已長成,觀者迷于幻。只是他所守護的信仰或是人,不知道是否已經出現。”

沒過多久,節離的親弟妹便呱呱墜地了。弟弟水松更是因為優越的天賦被認定為影界一族的希冀。

聽說他得到了君王和母親全部的疼愛,連最受矚目的九王子皇竹、修煉精湛的大王子和二王子眼裏都能看到妒火。

可是小公主,據說是天生命格相克,從出生伊始便一直處于昏睡狀态。

節離自己也不知道,一向對外界諸事漠不關心的自己,為何會去專門打聽弟妹降生的事情。

“也許,終究是自己的血緣至親。”節離如是寬慰自己說。

弟妹滿月後的一個夜晚,節離獨自從大祭司的書庫走回寝殿休息。途中,一時興起,一個沖動的想法閃現:‘去看看弟弟妹妹吧’。

但是,當節離遠遠地望到水松寝殿外父王隆重的儀仗時,便慌忙地匆匆繞開了。那一刻,他深深地覺得,他打心底裏不想見到那個從出世就忽略他的父王,并且也根本不想見到那個傳說中的親弟弟。

待他遠遠地逃離水松的寝殿,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氣。片刻,搖搖頭自嘲地冷笑一聲,心道:‘想我節離一生自诩淡泊從容,卻也有這般落荒而逃的時候。’

等他緩過神擡起頭打量自己如今身在何處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正前方便是小公主的住處。

“孿生姊弟卻也住的這般天差地別,父王倒慣是這般偏心。”說罷,便信步走進了這間很普通的屋舍。

節離輕輕地推開門,屋內漆黑一片,安安靜靜。大門敞開,透過月光,一覽無餘的房間內,只有床榻上靜靜地躺着一個小人的身影。節離輕聲走到了床邊,而映入眼中的卻是一張可愛乖巧的小面龐,令看到的人都不禁感覺到發自內心的甜美和向往。節離的嘴角不自覺勾起笑容,使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這張五官精致的小臉,他是那麽得喜愛。

“霓煙。”節離地喚着她的名字,輕輕柔柔的聲音讓人心酥。

“霓煙。”一聲一聲的低喚就像是在叫醒正在睡夢中的人一樣。

床上的小人兒沒有任何反應,依舊靜靜地閉着眼。

節離俯身輕輕地坐在了的床邊,拉起床角碼放的被子,多為她蓋了一床。定睛看了半晌,然後用手溫柔地撫着她的額頭。

“我好想讓她醒過來。”節離自言自語。

這是一種喜愛,而這喜愛就是一見到她,他就會表露出的那抹無意識的笑容。因為她讓他覺得心中溫暖。那種溫暖讓他覺得自己從此不再孤單。

蝶兒呼扇着雙翼,從他的肩頭飛落在她的小手上,節離輕笑,雙眼眯成了彎月:“蝶兒也喜歡你。”

正在此刻,一只蜥蜴突然從不知道什麽地方竄出,警惕地吐着舌頭,虎視眈眈地望着主人身旁出現的陌生人。蝶兒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入侵者吓得飛回了主人的肩頭。

“原來你便是煙兒的守護靈獸,”床邊一襲墨袍的年輕男子看着爬在霓煙棉被上護着主人的小蜥蜴,像對一個孩子一樣和藹地說道,“以後有我同你一同照顧煙兒,你日後便不用這般辛苦了。”蜥蜴像是聽懂了這個男子的話,收回了剛剛擺出的進攻架勢,跳下被褥,自顧自地爬到了沉睡着的主人身邊。

從此之後,照顧霓煙成了節離每日與讀書、修煉一樣的必做課業。

每天探望之餘,也會找一些吃食喂喂那只機靈護主的小靈獸。

“母親,為什麽阿姊不能醒來陪我玩呢?”一聲稚嫩清脆的孩提之聲,從霓煙的小屋中傳出。

節離邁進門的腳步停在了那裏,笑容也在停駐的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貫的冷漠淡然。

眼前,是一些為數不多的随從、宮人和坐在木椅上的——他的母親,以及母親領着的一個三四歲大的小男孩。節離心裏知道,這一定就是他還未曾謀面的親弟弟——水松。

節離恭恭敬敬地向他多年未見的母親行了一個大禮,起身之後機械般地冷冷喚道:“母親。”

“母親母親,他是誰?”水松瞪着大大的眼睛,用小小的手指指着節離,撅起小嘴質問着母親。

節離依舊供着身子,沒有、也不願擡起頭去看眼前的血脈至親、感情卻至遠之人。也許這樣的姿勢才能隐藏住此刻節離難以掩飾的慌張和不安。

“他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哥哥,節離,”母親看着節離淡淡地回答水松的問題。

“哥哥?為什麽母親和父王之前都沒有提過。”水松無所顧忌地直接撒嬌着詢問母親。

母親沒有答。

節離,依舊低頭不語。

水松好奇地擡頭看看母親,又轉過去看看節離,然後轉向母親,說:“不過父王确實也只是偶爾提到過我為數不多的幾個兄長,”說罷,便伸出小手掌開始數起,“大哥——天賦一般,修煉最早,聰慧睿智;二哥——天賦中上,修為最高,勤奮好學;六哥——天賦較好,修煉一般,貪玩但機敏;九哥——目前天賦最高,修煉精進,性子卻張揚跋扈;十一哥……”

“好了,松兒不要再數了。”母親雖然是遏令停止,語氣卻還是那般慈祥溫和。

水松不情願的望了一眼母親,卻也知趣的沒有說話,委屈地低頭站好。

想必水松口中所道,便是那些能入君王眼中的較為優秀的兒子。左不過十數個。可見在君上衆多兒子中,大多數都是些不起眼的王子。而節離,算不得最不受重視,但也素來無人問津。

一陣尴尬的沉默後,水松耐不住性子,繼而開口:“那麽,我要叫你哥哥還是……?”随即又疑惑地擡頭看了一眼母親,繼續道,“你是我第幾個哥哥呀?”

節離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思忖,沒有注意到水松突然回過神來的發問,匆匆回答:“節離便好。”

這時的母親,終于意識到了水松的全無顧忌,許也是顧忌到了節離的感受,便轉移了話題,擡眼看着節離,問道:“你經常來看煙兒麽?”

“并不經常,偶爾路過便進來看看。”節離回答。

母親并沒有繼續對話,也沒有回應節離的回答,起身欲走:“松兒,阿姊我們也看過了,便回去吧。”

“喏,好吧。”水松又回頭看了一眼躺着床上的霓煙,便小跑跟着母親走了。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麽事情一樣,回頭沖着節離揮了揮手:“節離,再見!”

還愣在原地出神的節離,依舊那麽木木地站着,什麽也沒有回答。微風吹起他寬大的衣袍,顯得格外落寞蕭條。

屋外還能隐約聽到水松抱怨的聲音,和母親回答他的不用介意。

節離機械似地走到霓煙床前,默默地盯着她看,然後,慢慢地忘卻了一切,嘴角又挂起了微笑。因為他知道,在偌大的一個倒影之國中,也許唯一一個能叫他哥哥的人,現下便沉睡在他的眼前。

在之後的許多年中,不知道是命運中的無緣還是節離刻意的躲避,他與水松再沒有更多的交集。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只是有時在節離為霓煙掖緊被角的時候,會隐約感覺到她有所微動,可當他急忙看去或用手撫摸她的額頭和面頰時,卻還是什麽也沒有察覺到。節離有時候甚至覺得是自己希望她醒來的心願已經讓他産生了幻覺。因為哪怕是大祭司都不知道霓煙什麽時候能夠醒來。而其他人的漠然和忽略,無謂更是表明他們應該也沒人希望她醒來。

“煙兒,如果有一天你能夠醒過來,我覺得那一定就是我人生中最成功的事情了。”坐在床邊的年輕王子,日複一日地對着躺在床上沉睡的妹妹自說自話,就像她真的可以聽見一樣。

這麽一點的盼望,便成為了節離這平淡生活中的唯一希冀,不然他的一生可能就在這庸庸碌碌中消磨了自身。

節離的日子簡單安靜得沒有波瀾,直到八年後的一天。

霓煙消失了。

蝶兒唿扇着翅膀懸在半空中,看着自己的主人,一如往常的走進霓煙公主的房間,卻怔在了床邊。

良久之後,便在這個不大的屋子裏瘋狂地尋找,翻箱倒櫃。

最後,悵然若失地跌坐在地上。

早已失去平日的風度翩翩和處變不驚。

慘白的臉上卻不時變換着表情,言語混亂地自語:“煙兒去哪了?去哪了?能被誰帶走了?……不,不!是不是煙兒醒了,自己走出去了?我應該去找她!……萬一找不到呢?……對,我應該在這裏等他……不對!煙兒不可能自己轉醒,一定是有人做了什麽!是大祭司麽?……不應該啊,除了我沒人還會關心煙兒的存在……”

主人絮絮叨叨的話語,讓蝶兒十分震驚,因為就連從出生就一直守護他的靈寵也沒有見過他現在的這個慌亂樣子。

蝶兒就這麽守着自己的主人呆坐了整整一天。可是主人依舊什麽也沒有等來。

很久很久之後主人仿佛突然驚醒,冒冒失失地跑了出去,在王宮裏到處打聽,蝶兒默默地跟在主人後面悻悻地飛着。

主人什麽也沒有打聽到,沒有人知道這個公主的任何信息,或者說,整座王宮連一點新鮮奇怪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主人再次回到了小屋,怔怔地出神。

這時,霓煙的那只守護蜥蜴也無精打采地、慢吞吞地從屋外爬到了主人的身邊,像是累極了。

主人驚慌,急忙把它舉起來,焦急地問道:“霓煙哪裏去了?她去哪裏了?”主人不停地搖晃着他手中的靈獸。

雖然連蝶兒都知道蜥蜴是不會回答。

但是節離依舊不停地發問,直到蜥蜴忍無可忍,盛怒地沖着節離吐出了舌頭,他這才意識到,靈獸是不會用言語回答他的。可是守護靈獸畢竟是通靈的神獸,并且守護靈獸離開主人更是十分令人起疑的事情。

節離放下了小蜥蜴,它圍着節離轉了三圈便向遠處爬去,然後扭回頭,搖搖尾巴,似在提醒節離跟着它走。蝶兒都明白了,它的出現就是為了告訴節離它主人的去向。

果真,節離跟着它一路跑到了大祭司的府邸外。節離慌忙地跟着小蜥蜴跨進一道道大門。小蜥蜴也終于在大祭司的書房外,轉過了身,吐了吐舌頭似在示意節離,“我們到了”。節離焦急地推開門,慌亂地甚至都沒有想到應該先去敲門。

“霓……”節離的‘煙’字還沒來得及出口便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書房之內,沒有霓煙,只有背手而立的大祭司。

大祭司轉身,平靜地看着驚慌失措的節離:“節離殿下,這麽慌忙是有什麽事情麽?”

“那個……那個……我在讀書時有些要緊的問題想尋一下紫萼,不小心驚擾了大祭司……實在是……請您多多包含,”節離慌亂中也想不出什麽借口,唯一與他相關又不會引人起疑的便只有紫萼了,之後立馬鞠躬賠罪,“但是,還想請問大祭司,不知可否告知現下紫萼在哪裏麽?”

“這個麽……”一向嚴肅謹慎的大祭司聽得此處眉頭微皺,有了一絲局促。雖未曾與大祭司有過直接的接觸,但是節離還是很敏感地察覺到了這一絲中的怪異。

想及此處,大祭司低沉聲音又傳入了節離耳中:“紫萼剛剛被我指派了重要的任務,想必幾年之內殿下恐怕也見不到他了。”

“這麽久嗎?”節離立刻感嘆出。

聽到此處,他的腦中也嗡的一聲,心道:“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多年來訓練的淡定和泰然此刻也不能幫他修飾無法掩藏的局促和害怕。

這種恐慌來自于身邊最親近、且一直陪伴的人們卻突然一聲不吭地同時從你身邊消失了,天地翻覆。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恐懼,節離甚至都沒有聽清大祭司之後補償似的叮囑,“若是有任何問疑殿下可直接尋我來解答”雲雲。

節離仿佛靈魂都被抽走了一般木木地走出了那間書房,走出了大祭司的府邸,回到了霓煙的小屋,坐在她之前一直睡着的床榻上。

身邊,蝶兒和蜥蜴都在默默地陪伴着,像是安慰他一樣。

王宮裏的一切都是照舊,好像沒有人發現霓煙的消失。

只是緩過神後的節離,會更加勤勉地去大書庫翻閱各種書籍。想通過查詢守護靈獸何種狀況下會離開主人,或者打聽紫萼的去向來尋找霓煙的下落。

“我從來不相信我的身邊會一下莫名出現這般多的巧合。”節離不信這些偶然會那麽巧的同時發生,霓煙的失蹤必與紫萼的任務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節離堅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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