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6.陰謀陽策

倒影之國,雙月峰上,祈明臺前。

神谕祭司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神谕祭司雖身處影界最高的山頂之上卻也能清楚地聽到山下深谷之中那連續不斷傳來的嘶吼和嚎叫,另人毛骨悚然、不忍耳聞。

時間仿佛在享受這樣的殺戮和血腥一般過的漫不經心。

今日正午的陽光格外刺眼,穿透了厚厚的雲層照耀着大地上的一切,誓要将萬物蒸騰毀滅一般。

只是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雙月峰下幽長無盡的階梯上步步接近。

遠遠看去那個白衣男子走的沉重卻又感覺步履輕盈。

因為他的每一步都是那麽的堅實,可是心情看起來卻比往常放松了許多。

“為何來的這般早,試煉洞中厮殺的還火熱呢。”神谕祭司抱怨一般地問。

“心裏總有些不放心,到這來跟你一起看着點。”男子雖然口中說着擔心但松弛的表情早就寫滿了臉上。

“不要出什麽意外才好。”神谕祭司深呼一口氣。

二人簡單的對話後,就是雙雙的沉默,靜靜地觀望着山下的戰場。

時間滴答滴答地過去,雙月峰頂上的兩個人互有默契地一言不發,就這麽靜靜地聽着山下的嘶吼和打鬥之聲一時疊起一時緩徐,神谕祭司的眉心也随着這些聲音時而緊皺時而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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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終歸是女子,到了關鍵時刻心志還是不及男子堅定和狠絕。’神谕祭司默默地看着身前男子的背景暗自忖度。

不知不覺,夷月已經慢慢降臨了雙月之峰。

峰頂上的男子仰頭看着月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一切都解脫了一般,顯得格外輕松喜悅。

他身後的女子看到不禁也微笑了起來。

男子随即用右手畫出了一個閃亮卻細小的橢圓符號,推至空中。那是對自己守護神獸的傳喚。

沒有半刻,雙月峰的下方倏地飛來了一只身型巨大的靈獸。不是別的,正是那只在所有人沒有察覺之時第一個飛出試煉洞的九天丹鳳。

只是在九天丹鳳出現的同時,雙月峰頂同時出現了另一只神獸和另一個人。

此人正是駕着螣蛇一直尾随和靜候九天丹鳳去向的二王子曾童!

“等你很久了,我的好弟弟,皇竹!”曾童從螣蛇上縱身一躍,口中輕蔑地說着。

皇竹看見曾童的瞬間,不由自主地朝山下望了一眼。

原來這個心思細膩,城府深邃的曾童還是看穿了他的計劃。

皇竹心想不妙,驚詫的表情在他的臉上一晃即過,最終還是換上了他平日總挂在臉上的乖戾笑容,嘴角桀骜地勾起,讓人分不出他是擔心還是得意。

“秦艽終究不配做你的對手,跟你比還是相差甚遠。”皇竹說。

“所以,我的對手一直都是你,對嗎?”曾童撚着胡須笑着問。

“二哥過譽了,弟弟不過是動了動小心思,想分一杯羹而已。”皇竹冷笑着說。

“是麽?那你的胃口到是很大呀,這杯羹要的可是整個天下!”曾童瞪大了眼睛微微發怒。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二哥要的不也是這片江山麽,又何必怪我。”皇竹說。

“你以為你部署周密定能贏我嗎?你以為你讓熏渠一開始幻化成你的樣子替你如洞,再和老大那邊你安插的荜撥互相做戲就能蒙混過關?你以為他們在剿滅我和老大手下其他兄弟的同時還可以安然離開前來助你嗎?”曾童在反問的同時一并道出皇竹在這場對決之中暗自籌謀的所有計劃,不禁冷笑一聲作為嘲諷,伸手指着山下繼續說道,“你看看山下吧。”

皇竹一句一句聽在耳中,面容卻一點一點地變得慘白。

這份尴尬并不是因為曾童如今胸有成竹可以勝券在握的篤定,而多半來自于一向自負心機深沉的他精心安排的圈套竟被他一向看不起的兄弟一一拆穿。

這點對于一直孤傲自大的皇竹來說比之失敗更加的令他沮喪。

然而,當他順着曾童手指的方向向山下的試煉洞望去之時,整張臉上幾乎瞬間失去了血色。

整個試煉洞正在被巨大的結界籠罩,如同正在編織的死亡之網,絞殺着裏面所有的生命。

以強大的元神修為和驚天神力操縱這張巨網結界的正是突然出現在試煉洞四周的三大首座祭司以及其手下衆多的祭司長老。

為首的首座祭司正是曾童昔年恩師——贖衍祭司。

他與決鬥之前參與祭祀典禮的守護祭司和榮休祭司正在控制着結界。一方面,屏蔽結界籠罩之處已被阻斷了出口,将試煉洞變成死困的牢籠,另一方面,增功結界在短時間之內加劇試煉洞中彩室的雙倍效力和流轉速度。

雖然僅有雙倍,但已足以成為那些元神修為未臻并且在試煉洞中因抵禦了一天反噬已重傷王子們的致命一擊。

這張看似不起眼的強化增功結界,因由三大首座祭司共同施功,足以對抗目前試煉洞中所有的生命。

一時之間哀鴻遍野、慘絕人寰。

就連一向狠絕無情的皇竹聽到山下依稀傳來的喊叫呼救,神情都不禁為之動容。

“曾童!你居然……”皇竹憤怒地轉頭指着曾童責罵,“你居然一個都不放過!”

曾童輕笑:“成大事者,怎能拘泥于小情。”

“原來你當初執意要拿下試煉洞就是為了部署今日?!”皇竹對當年的疑惑恍然大悟。

“不然呢,白白耗費兵力和人馬就為了要這麽個破地方。我又不像秦艽,只要是他覺得能讓自己耍威風的事情和地方他都要霸占。”

“可……可那裏有多少都是真心追随你的兄弟啊!”皇竹還是難以控制心中的震驚。

“真心?哈哈,誰能知道他們的真心又有幾分。還不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和心裏的那點不足人道的貪欲。”曾童對于皇竹的責問嗤之以鼻。

“是嗎?那白蕲呢?那個從小就崇拜你、跟随你的親弟弟呢?他可是為了掩護你,同樣扮作你拼死幹掉了老大。你居然連他都不管不顧了嗎?”皇竹憤怒到了極致。

然而這一問好像才真正的戳到了曾童的痛處:“白蕲……”

曾童以不可人聞的聲音低喚着那個應該正在試煉洞中被元神反噬折磨近死的兄弟,他不禁看了一眼山下閉上了眼。

可是只有瞬間,當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睜眼的時候,剛剛流露出的那些愧疚和痛心又再次在止息之間化為烏有。

因為,從他下定決心要争得王位的那天起,他就早已将心也一并剔除。

山下的試煉之洞開始變得愈發的安靜,靜得連平日作為背景之聲的蟲鳴和鳥叫都悉數靜音。

山谷雖然還有三大首座祭司攜衆人看守,但此刻也無人做聲。

這死一般的沉寂更像是對死去的生靈的無聲祭奠。

世上有多少争鬥勢必拼的你死我活,但其實他們卻并沒有深仇大恨。

而今次生死相搏的更都是血肉至親。

雙月峰上的皇竹眼神已經失焦,他沒有再去責罵曾童,而是目光呆滞地盯着山下。

也許他在雙瞳的幻象裏那個粗魯莽撞卻熱心大方的弟弟熏渠,和同他一樣善用心術權謀卻一心擁護他的兄長荜撥,可以談笑風生地從那個山谷的洞口裏走出,像他之前安排謀算的一樣。

只是,他們現在一定已經在試煉洞中的某處,成為兩具冰冷的屍體,甚至已經灰飛煙滅。

皇竹的眼圈有些許的泛紅,他終究沒有曾童那麽地心狠,所以最終曾童還是棋高一着,把他之後的安排悉數毀去,也将他的後路盡斷。

黑夜漸漸地過去,微日也在厚厚的雲層之後挂上了頭頂。皇竹的神情由悲傷痛心慢慢轉變成了悲憤。

等他緩慢地轉身面對曾童的時候,他的五官已經扭曲,臉上好像用筆狠狠地寫上了憤怒二字。

“曾童!現在我這個做兄弟的就要替荜撥和熏渠報仇!”皇竹大喊。

“來吧,拿出你的真本事吧!”曾童高聲回應。

“你以為我會怕你嗎?”皇竹咆哮道。

“你當然不會。那天我跟秦艽的王者協定其實就是我真正想與你定下的,”曾童看着皇竹,撚着胡須玩味地說,“你以為我不知嗎?自從水松出世開始,你再也沒有上報過你修為上的任何進展,甚至還特地身試雙修,以雙修失敗為遮掩刻意地隐瞞了許多。別人都道你自覺失寵沉淪頹廢,可我卻不信。”

“你為何不信?”因為曾童一語道破了皇竹多年韬光養晦的實情,皇竹剛剛燃起的怒焰頓時熄滅大半。

“與你争強好勝的性子不符。”曾童說,笑得陰鸷。

“性子?那不過是你的猜想罷了。”皇竹心中已經啞然,但嘴上卻不能承認。

“你比我和秦艽晚修習數年卻同他一年到達丹霄境界,而我突破到景霄之後,布道祭司處再無你的修煉記錄,想必如今你我已在伯仲之間了吧。”曾童不慌不忙地解釋起來。

“這些依舊是你猜的。”皇竹還是不服。

“為兄猜測的對與否,稍後就可以見分曉了,你又何必詭辯。”曾童說。

皇竹不再多言,凝神運氣,他此刻的神情從容自若,但是嘴角習慣性勾起的乖戾笑容還是一直都在。

“受死吧!”皇竹怒吼。

九天丹鳳也‘呼’地一聲展開了碩大的雙翅翺翔于主人的頭頂,背水一戰。

曾童定神吐納,面朝着皇竹的方向退後兩步轉過身去。

須臾之間一身的元神修為已悉數調動。

待他以修為之功再次旋轉身軀面對皇竹之時,雙腳已微微離地,周身已被厚厚的五彩氣屏包裹,結節之外色彩快速的流轉并且閃亮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已經同微日交相輝映。

曾童有如此的元神修為,連遠處一直紋絲未動、旁觀不語的神谕祭司也微微震驚。

“五重戰靈!”皇竹脫口驚呼。

景霄之境五重戰靈,以守為功,戰靈既可作為結界抵禦外界攻擊,亦可将對手施加的法術和修為渡魄悉數反彈,這已是景霄境界最高一層的修煉。

皇竹之所以詫異在于,他萬萬沒有想到剛剛突破丹霄境界的曾童,在短短十幾年之中居然可以修煉到這樣的水平。

看見皇竹的詫異,曾童不禁微微冷笑,一向随和寬容的面龐之上出現了難見的輕蔑笑容。

他看向了神谕祭司身後的祈明之臺,仿佛已經看見了自己接受全民參拜的巅峰時刻。

然而皇竹卻以最粗鄙的凝神方法調動着自己周身全部的元神修為。

皇竹的臉上沒有一絲懼怕,反而那乖戾的笑容中暗藏着一抹莫名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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