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8.初見絕生
倒影之國，東靈禁殿。
“我為你帶來的了你要的書，只是……”站在玄鐵精鋼籠外的匙葉柔聲對裏面的囚禁之人開口，語氣卻略顯踟蹰，“你真的決定要學這個嗎？”
“謝謝。”漆黑的牢籠之內幽幽傳來兩個字的回應，決絕而不可質疑。
匙葉默默地放下了手中捧來的一摞破舊不堪的古籍，然後同往常一樣在玄鐵精鋼籠外站了很久很久，直到裏面的人對她再也沒有任何反應，她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匙葉走後，牢籠內的水松才慢慢爬到門口，伸手拾起匙葉遞進來的書籍。
随後再回到幽暗的深處，一手抱着自己的守護靈獸低聲對它說，但聽上去更像是自語鼓勵：“雪靈，如今沒有人再給我們講解，也沒有人再能跟我切磋修為進度，而我對于元神的修煉狀況也是一頭霧水。但是我知道，我既然承繼了優越的天賦，必然得有十分的努力才能與之相配。所以我需要的，便是用最短的時間追上兄長們的修為，不論什麽方法。”
封印了許久未曾被人找到的禁修之書，被一雙羸弱到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翻開。
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影之一族萬年難遇的救世之主正在幽閉的玄鐵精鋼籠裏開始了他血蝕心紋的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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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雪靈心智已開，這對于水松來說最好的幫助便是助他更快的修煉，這也是靈寵之所以存在的意義。
他将修煉中的小部分真元渡送給守護靈獸，它便能幫他修煉這股真元，之後再渡回來，如此反複。
與靈寵的雙修雖不及男女的元神雙修，但卻同樣可以使修煉元神者加速修行。
尤其是對于雪靈這樣元神屬性強大的守護靈獸，它助水松的一臂之力其實相當可觀。
因為有了雪靈的幫助，水松在囚禁中的修煉才有了超越他人的希望。
水松在心裏計算過，這場浩劫可能使他要囚禁二十年到五十年。當然，更久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只是等到那個時候，恐怕再沒有誰會把他看成一族的希望或者所崇敬的使者。甚至無法正常修煉元神的他只會成為全族歷史中的恥辱和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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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的這場解禁會來的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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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在睡夢中的水松聽到玄鐵精鋼籠突然‘轟隆隆’地劇烈響起，他也只是揉了揉迷蒙的雙眼，直到他确确實實地發現眼前大片亮光之中出現了真正人影。
他真的以為自己在做夢，做一個他日日夜夜盼望的美夢。
可是，當身旁的雪靈被主人因莫名的緊張無意識地掐到‘嗷嗷’叫喚時，他才突然反應過來：‘這不是夢，是我心心念念等到的燦爛未來。’
水松迅速起身飛野似的撲向門外那個婷婷而立身影，那一刻，他心裏漣漪四起，暗暗地驚訝于她的旖旎和美幻。
那是水松在這世上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即便等到若幹年後，他還是會記得，不曾忘記分毫。
他飛奔到破敗不堪的東靈殿門外，一把将那個聘婷婀娜又輕盈瘦弱的身軀緊緊地摟在懷裏。
她并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興奮擁抱吓到，也沒有掙脫，只是輕輕地開口問道：“你是松兒？”
水松在她肩頭使勁地點了點頭，心裏卻欣喜牢記‘這是她這輩子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是霓煙，你的孿生阿姊。”
水松看着她的臉，突然覺得她的美是那麽的神聖且飄渺，嘴上卻不由自主地呼喚着：“阿姊！”
水松自己也不知道他就這麽直勾勾、癡愣愣地盯着霓煙看了多久，直到他緩神才清楚的看清這破敗的東靈殿寝殿的臺階下早已排滿人山人海的王宮護衛，以及站在最前面笑容乖戾嚣張的九哥皇竹。
無疑，只有奪位的勝利者才會有這樣的得意和傲氣。
水松看見皇竹的瞬間，突然變得異常的冷靜，木木地站在黯然失神的霓煙身邊默不作聲。
“我們走。”霓煙冷冷地對身後的弟弟說道，沒有多餘的解釋。
皇竹就這麽注視着霓煙姐弟倆走下來，笑得卻更加恣意且張狂。
水松知道，他作為失敗者，沒有憤怒的理由，麻木平靜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
當水松跟着霓煙就要走過皇竹身邊的時候，皇竹突然開口，說：“水松，明日哥哥我登基大婚，并與小妹成親，她将成為我們影之國的王後！”
水中心中震顫，扭頭憤懑厭棄地看了一眼皇竹。可他的表情還是那麽的意氣風發，當然也同樣是那麽的令水松厭惡。
只是轉念，水松心裏暗自想到：‘父王是沒有王後的，而父王也說過歷任的君王大多也是沒有王後的，因為作為君王的女人，她們最重要的角色就是生下靈力元神強大的孩子，而其他，便是自己努力的修煉以便可以有助于君上雙修或者幫助自己子女。那麽如今皇竹執意要立阿姊為後的原因，恐怕與我脫不了幹系。’
想到此處，水松正欲說些什麽向皇竹的示威報以不卑不亢地反擊。
霓煙突然拉起他的手，面無表情地，說：“我們走吧。”
“好！”水松清脆答應，被霓煙拉着離開，其實他此時心裏真的十分想回頭看一看剛剛耀武揚威的皇竹現在的表情會是怎樣的。
一路上霓煙并未與水松說些什麽，而他也就這麽安安靜靜地陪她前行。
直到到了她目前的住處——平安祭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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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步入平安祭署的內院，一只蜥蜴迅速地竄到了霓煙肩頭，并對着主人身邊它不認識的人挑釁地伸縮着細長的舌蕊。
“二醜，不要吓着松兒了。”霓煙輕聲安撫。
水松愣了一下，雖然他并不清楚為什麽阿姊會和父王母親一樣喚他‘松兒’，但是他并不覺得別扭，微微笑了笑，說：“阿姊，這……這只蜥蜴，是你的靈寵？”
看見蜥蜴的瞬間，水松不禁有些害怕，因為他突然想起了古籍上的批注和母親最後的遺言。好像心裏明白了什麽。
“是啊，你不是也有個小白。”霓煙随手指了一下跟在水松身後的雪靈，雪靈聽見說到自己，趕忙貼着主人探出腦袋沖着釋放他們出牢籠的霓煙親切地‘嗷嗷’回應。
“它叫雪靈，父王起的。我覺得是個很貼切的名字。”水松說。
“二醜也很貼切啊，它長得這麽醜，”說罷二醜很不甘心地蹭着霓煙并吐着舌蕊，仿佛在辯解着告訴自己的主人其實蜥蜴都長這樣它并不醜，“不過，我覺得世上一定還有我沒見過的比它更醜的東西，所以它排第二，就叫二醜了。”
水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可能是從父王去世以來他第一次笑。而此刻霓煙也陪着他笑，笑的很美，美到他希望永遠地沉溺在這樣的笑靥裏再不出來。
這是時隔六年之後水松再一次感受到溫暖，他覺得他可以信任阿姊，不僅僅因為是她救了他。
“為什麽要嫁給九哥？”水松猶豫良久，終于還是問出了這個他腦海中一直不斷地回響的問題。
“因為他答應了我的要求。”霓煙有些出神地慢慢答着。
“那麽代價呢？”水松急忙追問道。
“幫助他登基得到王位。”霓煙機械地回答。
“就為了釋放我嗎？”水松問。
霓煙低下了頭，沒有回答。
水松目光閃爍，其實他心裏是知道的，阿姊之所以能被九哥利用一定還有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的因素，不然她憑什麽可以幫助九哥承位，或者說九哥怎麽會被她說動亦或是要挾。
‘但是換個方面想，阿姊既然可以幫助九哥，那麽她日後一定也會幫助我，就像她會要求九哥釋放我一樣。我相信這點，就算這才是我跟阿姊的第一次真正見面。’水松想着。
“阿姊，你知道新任的大祭司在哪嗎？他是紫萼嗎？我想我需要見他。”水松問。
霓煙看着水松，微微颔首。
她知道，大祭司才應該是水松最強有力的助力。
上任大祭司幾年前逝世，新任大祭司則是他一早便得到神谕指認好的人選，所以新任大祭司一定會遵照遺命去安頓族人以及新任君王。
大祭司是守護君王和族人的存在，他會不惜生命地去協助真正的君主。
“倒影之國的所有人都知道，父王早已在水松出生之時就屬意他繼位，并且他得到大祭司的直接教導也表明了祭司署的支持态度。那麽新任大祭司一定是水松出來之後第一個要去尋找、并會堅決站在他這邊的最強力量。”節離昨日叮囑她的事情居然一語成谶，雖然與水松不過幾面之緣但卻能如此地将他看破，霓煙心裏不禁感喟。
此時的水松卻也不由感嘆：‘自從我得脫牢籠以後便沒有了囚禁時的泰然。也許是從步出牢籠的那一刻，也許是從見到嚣張的九哥那一刻，也許也是從看見阿姊的那一刻。’
也許連水松自己都沒有發現，沉睡在他身體裏的帝王血液開始燃燒沸騰了起來。
他開始有了恨意、有了執念、有了欲望，他要讓那些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的人全都臣服腳下，他要讓那些奪走他快樂和安逸生活的人都受到報應。他要強大起來，用他與生俱來的天賦和強大的力量，奪回和守護應該屬于他的一切！
水松勃勃的野心和無止息的欲望正像星火遇到強風一樣迅速地燃起，因為自由讓他看到了希望——重新奪回一切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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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霓煙根本沒有留意到她眼前的弟弟，那眼神裏透露的強烈變化，但他的問題和節離提前的叮咛還是多少會讓她察覺到水松此刻的一些想法。
“現任大祭司是紫萼。只是他已閉關多年，至今未出。這些年來也是什麽人都不見的，”霓煙平靜地說，她并沒有看水松，也許她怕看到他滿眼希望破碎的樣子，繼續說，“從你出來的第一刻，我便知道你一定會問這些。你所想的，我未必全曉，但你想做的，我未必不知。只是想勸你一句，當自己沒有能力改變一切的時候，唯有等待。”
霓煙的‘唯有等待’深深地砸進了水松的心裏。
他仰起頭百感交集地看着她精致且柔美的面龐，心裏默默地對自己說：‘是的，我即便此刻百般不願就這樣放棄，卻也不得不承認阿姊所說的才是我現在真正應該做的。’
所以，水松沒有做他在牢籠中假想的任何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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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得到釋放的第二天，沒有意外地、舉國同慶。
皇城只有主殿天影殿被淡施彩墨，且只維持到皇竹簡單地完成了登基儀式。
水松一直默默地跟在霓煙身後，作為孿生弟弟和全族希冀的代表，親手把霓煙送到了皇竹的手裏。
皇竹還是那麽嚣張乖戾地笑着，笑得很讨厭。
霓煙，沒有笑容也沒有淚水，看起來總是那麽平靜。
水松眼中，他的阿姊越是平靜，他的心裏越是痛心。
他覺得她用幸福交換他的自由，卻永永遠遠地将自己禁锢在了皇竹設計的樊籬中不能脫身。
他恨皇竹也恨自己。
恨自己沒有能力自救，還害了最親近的阿姊也失去了自由。
此時站在天影殿下方的水松心裏暗暗地發誓：‘我一定要把阿姊從九哥身邊搶回來，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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