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8.死訊難明
倒影之國,梵音谷外,半山之處。
水松頹坐在地上喘着粗氣,他體內也是氣血翻騰的厲害。
喘息了好一會,他才趔趄地爬起來,重重地撣了撣身上的塵土,低頭看了一眼已經成為屍體的節離。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遙遠的地方,一個渺小的聘婷身形緩緩地朝他走來。
“你接下來要去哪?”
“從節離剛剛告知的事情來看,現在情況其實比我預想的要複雜很多。雖然此刻我不能完全猜測出所有的事情,但卻可以将計就計,更快的完成我本身預定的下一個目标了。”水松說。
“你……你實力可以嗎?”匙葉關切地小聲問。
“這不廢話嗎,當然不可以!”水松鄙夷地看了一眼他眼前的女子,不加理會地邁步離開,心下喜悅地說道,“不過,沒準會有人替我出手呢。”
“你去哪?”看見水松離開,匙葉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過四天就會灰飛煙滅的節離,皺着眉問道。
“平安祭署。”水松冷冷地告訴着她。
雪靈看了匙葉一眼,沒有任何表情,便跟着自己的主人離開了。
美麗的九尾,掃清了這一主一獸曾出現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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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影之國,平安祭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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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香祭司!馨香祭司!”水松剛到平安祭署外就看見了正要離開平安祭署的馨香祭司,急忙喊住。
“水松殿下,不知你喊住本司有何吩咐嗎?”馨香祭司客氣地問。
“馨香祭司,節離哥哥死了!節離哥哥死了!”水松一臉無辜地哭腔喊道。
“什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馨香祭司聽聞此噩耗也震驚不已,趕忙問及緣由。
“他們說要給阿姊解毒,就吵了起來,節離哥哥就被害死了。”水松撒了謊,可是誰又會想到這個剛剛得到自由的小王子,其實根本沒有人們看到的那麽天真無邪。
“解毒?”馨香祭司聽到這個涉及到自己祭署的詞語更加地敏感。
“對啊,他們好像在說阿姊失憶了,什麽什麽的……哎,馨香祭司!你別走啊!”還沒等水松說完,馨香祭司瞬間消失在了水松的視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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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刻之後,水松還在得意地回味着馨香祭司此時此刻應有的複雜心情,匙葉已經慢慢地走到他近側,問:“你為什麽要對馨香祭司說,不怕她事後告密嗎?”
“告什麽秘?”水松不屑地反問。
“是你殺了節離。”匙葉一字一句地細聲道出,她更像是在提醒水松他剛剛作下的大手筆。
“如何告密?我又沒說他們是誰,也沒說節離被誰害死的,都是她自己以為的,”水松伸手撣了撣了自己潔白衣袖上的黑色塵埃,玩味地繼續說道,“好了,下面要去告訴阿姊節離的死訊了。你看,我多好,還都巴巴地跑去告訴她們,只是她們誰都不會問我節離是害死的,哎,真可惜。”
“對,她們都會認為是九哥,因為只有他有這個本事。”匙葉補充說。
“是啊,九哥真的是好厲害呢,只怕我即便修煉了這血蝕也打不贏他呢。”水松一邊說着一邊出神地看着自己的雙手冥想,然後嘴邊不由地挂上了欣慰的笑容。
‘我真的認識這個人嗎?’匙葉在心裏默默地問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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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一步趕到大祭司府邸的馨香祭司有些微微的發怒,她怒氣沖沖地沖進了大祭司閉關的密室之中。
只是,當她看見大祭司的剎那,她所有的氣憤都被頃刻壓制。
她只得不卑不亢地将水松告訴之事複述給了紫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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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在大祭司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往日的溫文爾雅和寵辱不驚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她從未見過他擁有過的暴怒。
他眉宇間出現的那種焦躁和不安,是當整個祭司署受到威脅逼宮的時候他都沒有出現過的。
“藍芙,你說什麽?!”紫萼咆哮。
“大祭司,那麽水松殿下說的都是真的了?你當初要我配的忘川,真的是為霓煙準備的?”馨香祭司沒有讓步地發問。
“你當時不就猜到了嗎。”紫萼冷冷地回答,只是這一次是他第一次正面承認了對藍芙的隐瞞。
藍芙有些生氣:“那你當時為什麽不對我說實話?就算你據實相告我也不會拒絕的。”
“我有這個必要,需要對你解釋嗎?”紫萼的話語中再也沒有絲毫的過往感情,甚至對他欺瞞的人透露出一絲的悔意。
“是,你是大祭司,你的命令我都必須遵從。可是妄我一直忠心對你,你說的一切我都深信不疑。可這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你從一開始就在利用我,就在騙我?”藍芙越說越傷心,不自覺地流出了痛苦的淚水,哭訴着沖紫萼喊道。
“利用?那起碼說明你有價值。”紫萼依舊麻木冰冷,根本不似平時對這個小師妹溫柔關心的樣子。
“哦?是麽,那我真是榮幸啊。”藍芙停止了宣洩,冷笑說。
“可你連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讓煙兒一步一步被人算計!”紫萼說到這,語氣中全是責怪和憤懑。
“原來……原來,你做了這麽多,都是為了她對嗎?”藍芙一直如此懷疑卻又一直不敢問。
因為她問不出口,也更怕知道答案。
紫萼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正了正衣襟起身離開。
“紫萼,你要去哪?”見到他要出關,藍芙慌亂之下喚了紫萼的名字,這是他第一次直呼他的名諱。
“與你何幹。”紫萼冷冰冰地回絕。
“你苦心經營、閉關多年,今日卻要為了這個小妮子破關現身,你不怕你傾心謀劃的一切全都落空嗎?”藍芙如是追問。
紫萼頓了一下,卻沒有停下腳步。
他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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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頹然倒地,看着自己的眼淚滾入了腳下的塵埃之中。
藍芙輕輕地對着地面,向自己問出:“她,就那麽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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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影之國,梵音清殿。
“阿姊,阿姊!你快起來,起來跟我走,節離出事了!”
水松急慌慌地沖進了梵音殿中。
徹底休息了一天一夜的霓煙已經轉醒,但她只是保持着醒來時的姿态,睜着大眼睛看着房頂。
淚水噙滿了雙眼,面頰上挂着淚痕,連枕邊也是濕濕的一片。
水松闖進內室看見此情此景也是眉頭一皺,猶豫了一下,三緘其口後還是對霓煙繼續說:“阿姊,你還好嗎?聽到我說話了嗎?節離……節離死了,你要去看看嗎?”
水松這弱弱的一句話,喚醒了自我沉醉于往事記憶中的霓煙。
“什麽?節離哥哥……死了?……松兒你說什麽?發生什麽事了?”霓煙一下坐起,看着水松問道,只是她沉湎久了不免有些語塞。
“阿姊,快跟我走,不然來不及了。”
水松拉起驚慌失措的霓煙便跑出了梵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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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到達半山,難以抑制自己內心的恐懼,霓煙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邊跑邊哭的她一眼就看到了曝屍荒野的節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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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離哥哥!”霓煙失聲叫道,她用力甩開了水松的手飛奔撲倒在了節離身邊,傷心絕望地哭喊:“節離哥哥,你怎麽了?你怎麽了?你醒醒啊!我是煙兒啊!你怎麽了?”
她一邊哭喚着,一邊先輕輕再用力地撫摸着、搖晃着節離的臉頰、頭發和雙手,只是,她再也得不到任何的回應了。
“哇……”霓煙一口鮮血吐在了地上,她顧不得擦拭,抱着節離的屍身失聲痛哭。
那哭聲裏夾雜着無盡的傷心、痛苦、絕望和懊悔,即便在一旁看着的水松心裏也滋生了對霓煙的憐惜和心疼。
“阿姊,哭吧,今日過後,你的人生之中再也沒有他。今後為你拭淚的,只會是我。”水松以不可聞的聲音沖着霓煙說,只是這樣小的聲音更像是他對自己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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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靈有些擔憂地蹭到了水松身邊,輕輕拉了兩下主人腳邊的衣衫。
水松低頭看了它一眼,順着雪靈的爪子,才注意到,隔着自己主人卻離水松很遠很遠、滿眼怒火和仇視望着另一只守護靈獸。
二醜沒有安慰自己的主人,它害怕水松,但是心裏卻同自己的主人一樣很難過,尤其死的這個人曾經對自己那麽好。
二醜用自己的爪子刨出被很多塵土掩蓋難找的蝶兒,将她拖到了它的主人身邊。
自家主人的身側,才是守護靈獸最終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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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煙就這麽抱着節離的屍身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再也哭不出聲音、也流不出淚水。
她緩慢地抱起節離的屍身,就要離開。
水松攔住了她:“阿姊,節離的屍體最多四天就灰飛煙滅了,你何必……”
還未等水松說完,霓煙便打斷了他:“多守一刻我也是要陪着節離哥哥的,直到他灰飛煙滅。”
說完便越行返回了他們的梵音殿中,門戶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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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煙為節離換上了一身他素來最愛的玄色長袍,發髻也為他重新梳洗過,臉頰上的灰塵和嘴角的血跡也一一擦拭幹淨。
然後霓煙看着他,慢慢伏在他的胸口就像他還會抱着她,愛撫她的長發一樣。
“哥哥,煙兒錯了,我這幾天不應該這麽對你的,我錯了,你醒過來好不好,好不好,只要你能活過來,煙兒什麽都聽你的……好不好……”
霓煙就這麽抱着節離絮語着,不眠不休了整整四個晝夜。
直到他在她的懷中漸次破碎、飛散、散入空中。
然後霓煙發瘋似的在空中嘶吼着,伸手抓扯着,可依舊什麽也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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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松站在屋外庭院的角落處,靜靜地聽着她、陪着她。
唯獨不和諧的是,霓煙的靈寵二醜,一直站在梵音殿的殿門口守護着主人,但是卻一直兇狠又忌憚地盯着院中的人和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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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兒,這是誰做的?是不是九哥?”從崩潰中逐漸清醒的霓煙終于打開了梵音殿的大門,她冰冷的雙眸看向水松發問。
水松先是愣了一下,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什麽。
霓煙轉頭又看了一眼屋內只剩下節離殘留衣衫和裝飾的床榻,惡狠狠地說,“一定是九哥,不然誰會跟節離哥哥有過節,而且還有這樣的本事殺害他,沒想到啊,九哥他居然會出爾反爾!我去找他算賬!”
霓煙說完便飛野是的沖出屋子,消失在了院落之中,随她一同離去的還有一直守在殿外的守護靈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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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松追到門口,看見已經離去消失的霓煙,低聲笑說:“哎!阿姊也太心急了……走這麽快做什麽,我可沒說是九哥,這可是阿姊你自己說的呢。”
雪靈也歪着腦袋仰頭看着自己的主人,驕傲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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