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聲音

“你們說,那位白發、紅眼的,呃……付喪神,為了找我,跑到了前面去了?”

陸喬喬指着自己,詫異的問。

關丸擦了一把汗,連忙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他差點要崩潰了!為了給“莫名其妙失憶”的少女解釋清楚前因後果,他用上了十二分的耐心。

期間無數次被詢問:

‘付喪神是什麽呀?’

‘百鬼夜行?’

‘妖怪?咦……說起來賣藥郎先生是妖怪嗎?’

天啦怎麽會有這麽麻煩的家夥!

“在下可不是妖怪呢。”

陸喬喬眨了眨眼睛,視線從男子那豔麗的妝容上掠過,又停留在他手中握着的短劍上。

少女細細的眉毛糾結在了一起,望着賣藥郎欲言又止。

“啊,”她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是……”

男子擡起一只手,豎起食指,輕輕按在嘴邊:“噓——”

——要保守秘密哦。

他無聲的說。

陸喬喬:“……(゜^゜)”

“那麽,”賣藥郎放下手,“您打算怎麽做呢。”

“我嗎?”武士接過話,“自然是去神社……”

“我要去找那位付喪神。”少女輕快的聲音響起。

“對了,他叫……咦,他叫什麽來着。”

“叫小狐丸!”關丸咆哮着說完,這才發覺不對,他吃驚的道,“你要去那片黑暗之中嗎?”

陸喬喬擡起頭,天空的彎月早已被陰雲遮蔽,漆黑之中,唯有賣藥郎手中的夜燈,散發着一點微弱的光明。

在這不詳的夜色裏,卻有一團更為濃郁的黑暗。

它像一個倒扣的碗,封鎖了荒野,并且隐約有繼續擴大的趨勢。

啼哭一般的尖嘯聲,從黑暗深處傳來,每響起一次,就仿佛離他們更加近。

“嗯,”賣藥郎傾聽着,“按照這個速度,已經快要過追過來了呀。”

“可惡,已經變成這樣了嗎!”關丸搓着自己的手臂。

“喂,”他對少女說道,“你真的要、要進去嗎!你也看見了吧,它是怎樣……延伸過來的!”

“……我沒注意诶。”

關丸覺得他的腦仁又開始疼了。

“幾位大人,”侍從哆嗦着,“這……到底是什麽呀。”

“藥郎先生,”他轉向看起來最見多識廣的賣藥郎:“您聽說過嗎。”

“不知道呢,”賣藥郎用他那輕緩的語調慢慢說道:“不過,走進去就知道了。”

“什麽,難道藥郎先生你也要……”

他的話還未說完,那漆黑的“罩子”,仿佛被重重擊打了一般,劇烈的搖晃起來,随後猛然膨脹。

賣藥郎立刻閃身上前,擋在衆人面前,他擡起衣袖,一片符紙如雲,飛快的展開,懸浮在他的身前。

黑暗猶如洪流,兇猛的撞擊在了符紙組成的“牆”上,鮮紅的符文漸次展開,這般兇險的時刻,賣藥郎的聲音仍舊是不緊不慢的:“原來如此……”

他緩緩的說道,與此同時,擡起了另一只手,朱紅色的短劍伸出,精準的架住了從黑暗中驟然劈來的刀鋒。

金屬撞擊在一起,發出清脆的嗡鳴聲,白發的付喪神自黑暗中現身,雙手握着刀柄,眼神中毫無理智,如同野獸一般。

一擊不中,他毫不猶豫,再度擡起了刀,兇狠的斬向賣藥郎。

賣藥郎一揮衣袖,符紙瞬間聚攏,擋住了付喪神的攻擊,他也借勢而退,躬身落地。

“怎麽會這樣,”關丸震驚的道,“他、他……”

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付喪神,變化之大,讓關丸幾乎沒有認出他來。

他的外貌并沒有多少改變,但氣質卻截然不同。尤其是那雙眼眸,鮮紅如血,幾乎已經看不到任何一絲理智存在的痕跡。

付喪神的喉中發出了低沉的、如嘶鳴般的聲音。毫不遮掩他的殺意。

關丸顫抖着,指着付喪神:“你、你你……”

“你好?”

一個軟軟的聲音響起,接過了他的話。

“……”

付喪神的舉動一頓。

他微微歪過頭,頭頂上那兩坨類似耳朵的毛發輕微的顫動,似乎在側耳傾聽一般。

少女得眼眸圓溜溜的,好奇的看着他,小心的往前邁了一步,輕聲詢問:“是你在找我嗎?”

“對不起呀,”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忘記了很多事情……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不過……”

“小心。”

“危險!”

她還未說完,一泓刀光驟然襲來,武士的驚呼聲響起,緊接着陸喬喬感到身體一輕,賣藥郎拽着少女的衣領,像拎一片羽毛,将她拖拽着後退,避開了付喪神的攻擊。

刀光劃開了賣藥郎的衣袖,布帛乍然裂開,他落回地面,擡手将裂痕展示在短劍面前。

“唔……”他沉吟着:“果然是——鵺。”

如雪花般的符紙旋轉着,朝付喪神覆攏而去。

“鵺?”

關丸喘着氣:“那不是一種傳說中的妖怪嗎?”

他心有餘悸的看向那旋轉的符文:“喂,賣藥的,你是除妖師嗎?”

“在下只是一介賣藥的而已。”

賣藥郎仍舊用那種輕緩的語調回答,他擡起手,指縫間又夾住了數十張符文:“可不是什麽大人物。”

符紙如同烙鐵,撞擊在付喪神身上,立刻便冒起了淡淡的黑煙。

付喪神的身軀一顫,他将刀橫在身前,居然——開口說話了。

“又要來阻攔小狐嗎,”他的眼睛注視着虛空:“不想被撕咬成碎片就讓開道路,現在的我……可沒有時間,耗費在這裏。”

“他、他在說什麽啊。”關丸詫異的問。

“好像陷入了幻覺的樣子呢……”侍從輕聲的道。

幾人注視着他,付喪神抿着唇,似乎在傾聽着什麽,随後臉上浮現了怒容:“那是我與稻荷神禦前的約定!”

稻荷神禦前?

“……我,自然會遵守諾言,繼續讓夜游進行下去,”他壓低了聲音,“但不是現在!”

這句話所透露的信息太過可怕,武士幾乎瞬間就變了臉色:“他在說什麽!難道說京都的百鬼夜行,是、是……”

是神明授意的?

他還未說完,便被一張飛來的符紙堵住了嘴。

“噓——”

賣藥郎搖晃着手指:“耳朵所聽見的,并不一定就是真實;同理……眼睛所見的。”

“也有可能是虛幻。”

在這瞬間,付喪神驀然睜大眼眸,仿佛看見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情,他的臉上浮現了複雜的痛苦之色,一刀斬開了符紙組成的牆!

賣藥郎微微有些吃驚,他飛快的将手臂交疊,舉起了那柄朱紅色的短劍。

一雙手臂卻環繞住了他的腰。像抱娃娃那樣,托舉着他,快速的退開了。

陸喬喬抱着男子,跑得一颠一颠的,她對賣藥郎微微一笑:“藥郎先生,你沒事吧。”

她放開手臂:“剛才還沒來及得謝謝你,救了我呢。”

“現在我也幫到了藥郎先生,”她舉着手,很開心的道:“太好了。”

“……啊,”賣藥郎發出一聲輕嘆:“是呢。”

“藥郎先生,”少女望着付喪神,“他怎麽了呢。”

“這個嘛,”賣藥郎慢慢的說,“所謂鵺,有人說它像老虎,又有人說它長得像山裏的猴子。”

“在這個人眼裏,它是一幅模樣;換成另一個人,又變化成別的樣子。”

“大家都堅持自己所見到的,這就是——鵺,所展示給世人的東西。”

關丸不解:“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說,”那有着妖嬈妝容的男子,慢慢的豎起一根手指:“鵺,是會随着人心而變化的妖怪。”

“是具有——看透人心力量的東西呢。”

心底掩藏起來的一切,都能被它,一一看破。

包括最不願意觸碰的回憶。

……

…………

小狐丸誕生的本丸,審神者是個貪財的人。

貪婪而又虛榮,急功近利,妄圖一舉消滅溯行軍,在同僚中取的不可動搖的地位。

然而他卻并不夠幸運。

于是,當他花費了巨資,從別的審神者那裏,購買了鍛造高等級刀劍的公式,又耗費了本丸所有的資源,終于鍛造出了小狐丸時,他發現這把傳說中的刀,能力竟然還不如燭臺切光忠。

“怎麽會這樣!”

“我花了巨資啊,我的資源,我的錢!”

“那些臭婊子,竟然欺騙我,這種破爛、破爛玩意也當做寶貝!”

“我的錢啊。”

“我的錢。”

“錢……”

理所當然的,當審神者發現,治療他耗費的資源比其他付喪神少一半時,他唯一的用處,只剩下了不停地戰鬥。

以及

——做其他刀劍付喪神的,肉盾。

“這就是你唯一的價值了。”

……

…………

從付喪神的口中發出了長嘯之聲,無數情緒包含在其中,痛苦的、憤怒的;沾染了絕望的劇毒。

周圍的黑暗猶如沸騰的水,劇烈的震顫起來。

陸喬喬睜大眼眸,只覺得耳邊驟然一靜,緊接着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黑暗。包裹住了她。

“……藥郎先生?”她環顧四周,有些詫異。

又過了片刻,一點朦胧的燈光,艱難的驅散了黑暗,映照出了一小片光明之地。

賣藥郎手中捧着一面鏡子,鏡面如滿月,散發的光芒卻微乎其微。

“真讓我驚訝,”他看着陸喬喬:“在這樣強大的執念之中,你也絲毫不受影響呢。”

陸喬喬:“(⊙v⊙)嗯?”

“你還好嗎,藥郎先生?”她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呀。”

“鵺的力量增強了。”

賣藥郎嘴唇微動,他指向前方,黑暗漸漸消散,一道人影跪坐在地。他閉着眼睛,發絲淩亂的垂落着,臉上的表情卻不斷變換。

掙紮、痛苦;一縷血絲從他的口中緩緩淌下。

“哦,”賣藥郎又一次露出了些許驚訝的神情:“真是驚人的意志力,仍舊在抵抗着嗎。”

“但是……淪陷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畢竟這只鵺,就是從你內心生出的——物怪啊。”

‘咔擦’

他手中的短劍,發出了輕微的合攏聲。

“‘形’,已具。”

他向前走去,想要走到付喪神的身邊,一只手卻拉住了他的衣袖。

賣藥郎轉過身,少女靜靜的看着他,眼眸如泠泠的清泉:“藥郎先生。”

她說:“你要讨伐他嗎?”

“……”妖嬈的男子看着她,并沒有說話。

“我能知道您的理由嗎?”

“這世間物怪,我不得不除。”

“物怪?”

賣藥郎垂下眼眸:“由人心滋生的黑暗,便是物怪。”

少女似懂非懂,她點點頭,突然又微笑道,“可是我不覺得……他的內心,會有這樣的黑暗。”

“雖然……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她低下頭,“什麽都想不起來。就算想要記住,但是又很快就忘記……”

“但是我記得,”少女仰起頭,眼眸閃閃發亮,“我記得他的頭發,摸起來軟軟的,很光滑……”

她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掌心:“……還有,很溫暖的感覺。”

“……”

“你想救他嗎?”他問道。

“說‘救’什麽的,”她微笑着,有點不好意思,“當不起啦。”

“只是……稍微想要幫幫忙。”

良久,賣藥郎垂下了手,将誅魔劍收攏在袖中。

“是嗎……也好,我對于鵺也有些疑惑呢。”

“明明是個付喪神,”他用指節敲打着額頭:“但卻有着跟人類毫無差別的形體,甚至連心也無限的接近人。說實話,我也被吓了一跳呢。”

陸喬喬頓時松了口氣,她很快振奮精神,詢問道:“要怎麽做呢?”

并提出了一個建議:

“(????)??直接打暈他?”

“……那樣只會讓他在幻境中陷得更深。”

“哦哦!”陸喬喬點點頭,她又想了想:“那撓他的腳,叫醒他?”

“……”

“這也不行嗎。”少女嚴肅的皺起了眉:“看來只好……”

她還沒說完,賣藥郎伸出手,指尖按在了她的眉心。

按在她眉間的手指并不溫暖,但卻展示了這個捉摸不透的人僅有的溫和。

“你還記得,那兩個與我們同來此處的人嗎。”

“我們的同伴?”少女抱着刀,揉着自己的頭發,“兩個人嗎?啊,我記得!他們是……”

少女的笑容還未展開,話音便戛然而止。

“……”

她思索了一會,又小心的看了賣藥郎一眼,才極其小聲的道:“對不起……”

“我想不起來了。”

賣藥郎看着她,半晌,才輕聲道:“靈魂既是記憶的聚合體。喪失的記憶越多,就越靠近彼岸。”

“……”

陸喬喬一怔。

“被心困住的付喪神,自然只有進入他的內心,才能喚醒他。”

“但那裏面,必然有着無數的記憶。”

“如果随便涉入其中,你說不定會被記憶的洪流沖刷,到時候……連自己的存在,也會忘記了。”

“即使如此,你仍舊要去嗎。”

陸喬喬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是嗎……這樣啊。”

“但是,時間也能讓記憶消退。”

“雖然是有風險……”

“不過,”她将賣藥郎的手拿開:“我不想連嘗試都不去做,就放棄了。”

面容妖嬈的男子收回了手,随後指尖微挑,一個小巧的天平,飛到了他的掌中。

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

天平們仿佛有意識一般,朝陸喬喬微微躬身,随後一個個的蹦下去,排成兩列,它們落到哪裏,哪裏的黑暗便消退,一直列至付喪神面前。

“謝謝。”陸喬喬輕聲道,随後便抱着太刀,一腳踏入了天平分割出的“道路”。

付喪神的身影漸漸清晰了起來,她身後的道路卻在消失,黑暗亦步亦趨的跟随着她,等到她終于走到了付喪神面前,這方天地,仿佛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

陸喬喬觀察了一下,然後便小心的盤腿坐下,把太刀放在膝蓋上。

她還在猶豫着要怎麽做,付喪神的鼻尖微微聳動,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獸。艱難的擡起了頭。

他如獻血般豔麗的雙眸,空泛的映着陸喬喬的面容。

“審……神、者……”

從他的齒縫間,擠出了這樣的話。

……

…………

天空下着雨。

冰冷的雨點打落在他的臉上,混合着血水淌下,将他的視野,染成一片紅色。

“站起來,小狐丸!”

他聽見身後氣急敗壞的叫嚷聲:“廢物,空有名聲!”

他擡起頭,前方是一片閃爍的冷光,溯行軍的屍體堆成了山丘,但增援卻源源不斷。

很快,敵刀的先鋒便已經逼近了。

他的腿被一柄脅差貫穿,從大腿刺進去,将他釘在了地上,胸口橫貫着一道傷痕,快速流失的鮮血不止帶走了他的力氣,也在消耗他的生命。

然而——

“站起來呀!”

小狐丸的身形微動,他側過頭,便能看到身後的刀劍們,簇擁着他名義上的主人,站在安全的防護圈內,咒術隔絕了審神者的容貌,只有他不斷發下的話語。

——“小狐丸,去戰鬥。”

戰鬥。

不許停下,直至戰死。

……

…………

付喪神伸出手,握住了陸喬喬的肩膀。

“審神者……”他艱難的說着什麽,“人類……貪婪……”

陸喬喬:(⊙⊙)?

她疑惑的望着付喪神,耳邊卻模糊的聽見了什麽聲音。

“咦?”

她環顧四周,卻沒看到半個人影。

那聲音卻越來越大,從微弱到洪亮,回蕩在這方天地之中。

‘什麽平安時期的名刀,不過是個廢物。’

‘武器的本分都忘記了,竟然敢對主人露出那種陰沉的表情。我可是在砸光了資本啊!’

‘不過是重傷而已,竟然就想叛逃,還說什麽野性……別做夢了!在我撈回本之前,給我繼續去戰鬥啊。’

——閉嘴。

付喪神閉着眼眸,身體也似乎僵住了一般動彈不得,只有不斷變化的神情,能夠窺看出他的內心。

‘想要嗎?你最喜歡的油豆腐呢,來——學幾聲狗叫讓我開心了,我就賞給你。’

‘什麽,不願意?你以為你算什麽東西啊,這次出陣又沒能擋住對方的先鋒,你這個廢物,廢物!’

竊竊的私語,彙聚成聲音的洪流,質問着、嘲笑着;

付喪神的表情越來越猙獰。絲絲鮮血從他的嘴角滑落。

一雙伸手過來,輕輕捂住了他的耳朵。

“……”

微弱的靈力,如流水一般聚集,像一張薄薄的屏障,将那不斷叫嚷的聲音阻隔在外。

陸喬喬跪坐在他身前,舉起雙臂,指尖穿過付喪神那柔軟的發絲。

“只要活着,記憶會不斷的産生,總有一天,美好的會取代不好的。”

付喪神似有所覺,擡起了頭。

陸喬喬眼睛一亮,嘴角微微翹起。

下一刻,付喪神的手掌,透胸而過。

……

…………

——住口。

他想要反駁,想要掙紮,身體卻仿佛生了鏽,動彈不得。

下一刻,鼓噪着的聲響卻都突然一靜,仿佛被什麽東西阻隔了一樣。

小狐丸立刻掙出了手。如同狂躁的野獸,将自己的利爪全部展露,用盡全力,朝前方刺去。

毫無阻力。

他聽見一聲沉悶的聲響,手臂似乎穿過了一個溫熱的事物。

一直遮蔽在他眼前的黑暗,終于消散了

“……”

小狐丸緩緩睜開眼睛,入目是一雙凝視着他的眼眸。

清澈如泠泠的流泉。映照着他的面容。

這雙眼睛,他十分的熟悉。第一次見到時,他在夜櫻盛放的樹枝之間,揮刀向她斬出。

也在彎月高懸的院落中,看它微微彎起,微笑便舒展開來。

——就如此刻。

少女的眼角慢慢的彎起,雙手捂在他的耳朵上,她似乎是想要說什麽,然而只發出了微弱的、斷斷續續的字句。

“你、醒了呀……”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這一次,我一定努力……記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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