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只願乘風遠歸去

在湖濱別墅的陽臺上,蘇靜秋默默地望着冬日午後的湖水。冬天如若不起風,一切還算晴暖,別墅旁一棵高大的香樟樹将深綠的枝葉探到陽臺上,在冬日悄無聲息的陽光中,閃爍着綠光,散發着樹木的馨香。對于香樟樹來說,似乎一生都沒有冬季,永遠吐露着綠葉,帶給人希望,在冬日人們會欣喜地看到,一半冬陽,一般綠光。

吳敏君立在蘇靜秋一旁靜靜地抽煙,在無風的冬日,沒有什麽比曬曬太陽更讓人感到惬意的了。

“敏君,這麽唐突地把你叫過來,真的很抱歉。”蘇靜秋依然眼望湖面略顯歉意地說道。

吳敏君身穿軍綠色的厚棉布外套,裏面仍然只穿一件黑色的T恤,他将煙灰輕輕地磕在陽臺邊的水晶煙灰缸裏。

“不必在意。”

“我都想好了,這周就去做手術。”

“行,我替你安排,上海那邊一個人去可以嗎?”

“我想沒多大問題。”

“手術當天我會過去,這之前你先住院觀察。”

“真的謝謝你。”蘇靜秋側臉看着吳敏君眼神裏充滿感激。

“不必,你不打算告訴你丈夫?”

“我想過了,我和他還是分手比較好。”

“這樣是否太輕率了?網絡上的事情不要輕易相信。”

蘇靜秋轉身看着吳敏君,倦怠一笑,這笑容十分釋然,并非是那種遇到感情挫折的神情。

“我是一名雜志主編,社會上的紛纭世事我比你們更清楚。我決定和季瓊樓分手,是因為我愛他。”

吳敏君困惑地看着蘇靜秋,沉靜地斜着脖子,表示疑問。

“他如果真能和那位女學生好了,我會默默祝福他們。那個女孩和他有很深的淵源,做瓊樓的愛人再合适不過,我給不了瓊樓的,她都可以。至于網絡上的事情,我覺得另有隐情,以我對自己丈夫人品的了解,他不會做出有失身份的事,剛看到那些消息時我也亂過方寸,後來平靜下來卻覺得自己很傻。”

“我懂了。你想趁這次機會成全他們。”吳敏君說完在煙灰缸裏摁滅煙頭,重新抽出一根,點燃。

蘇靜秋默默點頭,再次望着遠處茫茫的湖水,粼粼波光在遼遠的地方跳躍不止。

“但我知道瓊樓一定不會這樣做,所以我要和他分手,真正地離開他。理由具備了,但不夠說服力,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這才是你讓我過來的真正原因?”吳敏君眺望湖面緩緩吐出煙霧說道。

“很抱歉,一直都在麻煩你,還提出這麽過分的要求。”

“其實我很樂意,這對我來說,是本色出演。”

“可我無法承諾你什麽。”

“沒有必要,我和你處境差不多,你為丈夫這樣考慮,不覺得委屈嗎?”

“甘心情願。”

“這也是我對你的回答。”

兩人相視一笑,這笑容有感激,也有自我解嘲。

“第一次看到你笑。”蘇靜秋似乎很意外地說道。

“演員必備的修養。”

冬日的金易大學依然充滿了盎然生機,這得益于校園裏繁茂如煙的香樟樹,即使在空氣冰冽的午後,陽光穿透綠葉時瞬間,也讓人錯覺似乎介于春夏之間。卓夢無心于一切風景,老師不在的這段日子,他覺得生活漸漸失去了應有的色彩,仿佛陽臺上那盆經年累月而逐漸失去鮮豔色澤的塑料花,淪為遺棄的過時擺設。她一個人安靜地走在校園的中央大道上,漫無目的地看着熟悉的一切,神情悵然,如同故地重游的旅人在追尋曾經發生在這裏的美好記憶,心底不由得泛起層層愁緒,整個人覺得無力而憂傷。

“是時候去看看老師了,有些事情自己不付諸行動,只能停留在原地,宿命不可改變,那通向宿命之門的路程可以聽憑自己腳步行走。我不願一直就這樣被動地等下去。”卓夢在心底默默地對自己說道。

出了校門後,卓夢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朝教師公寓的方向走去,老師的住址她早就銘記于心,盡管從未登門拜訪過。不知為何,不安的同時又有幾分緊張,似乎像極古典小說中那種穿過曲廊流水幽會情郎的場景。卓夢為自己單方面地思慕一個人感到些許羞澀,多日未見,不知老師過得如何,大約不是太妙,上次的□□對他本人以及家庭的影響一定非比尋常。說到底,這些傷害都是自己帶給老師的,那麽他心裏會不會有那麽一點怨恨我呢,不,絕對不會,老師的為人是那麽寬容,他一定把所有的不幸都自己承擔了。這樣一來,我欠老師的就實在太多了,我到底該如何面對他呢。想到這裏,卓夢的腳步開始遲疑了。如果老師現在真的在家,他一定不希望我看到他形容憔悴的樣子,但如果我不去見他,那我始終欠老師一句“對不起”。盡管現在說這些都毫無意義,但我也不能置之不理,明知無意義的事情,有時候卻是對一個靈魂的慰藉。

卓夢調整了呼吸,鼓起勇氣,此時,老師的住宅樓就在五十米開外的地方靜靜伫立着。樓前的水泥人行道邊成排的高大香樟樹默默地承受着冬日午後的微暖陽光,冰涼的微風吹拂着,綠葉在金粉一般的光照裏瑟瑟發抖,一切顯得異常寂寥。

正當卓夢準備繼續前行時,從那棟住宅樓的大門裏走出兩個人。先出來了是一位形體優雅的年輕女人,看到側臉便知是老師的妻子蘇靜秋,卓夢下意識地閃躲到一棵樹後,再仔細一看蘇靜秋身後跟随着一位陌生男人,此人身材高大,膚色黝黑,面部輪廓棱角分明,他身穿軍綠色中長款棉外套,深藍色牛仔褲,腳上一雙高幫棕色登山皮靴,周圍形成一股強大的氣場。此人随後上前一步,輕輕攬住蘇靜秋的肩膀。看到這裏,卓夢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師母,師母怎麽會和一個陌生男人在一起,還那麽暧昧!老師呢,老師知道嗎?他究竟怎麽了?”一連串的問題就像金魚吐出的水泡一樣浮上卓夢的腦袋。

卓夢還沒來得及細細思考,這時,她看到了久違的季瓊樓。

季瓊樓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羊毛衫便走出大門,他疾步走到蘇靜秋身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這一系列的動作強硬而決然,與平日裏溫文爾雅的季瓊樓完全判若兩人。蘇靜秋皺着眉頭轉過身來,冷漠地對丈夫說了只言片語後,便側臉看向別處,瑩白的臉上時而泛起高傲冷漠的譏笑。由于距離較遠,卓夢無法聽清他們說些什麽,但從眼下看來情況似乎不妙。這時,蘇靜秋身旁的高大男人走過來,面無表情地看着季瓊樓,伸手将季瓊樓的手從蘇靜秋手腕上分開。季瓊樓狂暴地甩開對方的手,他絲毫沒有看那個男人一樣,仿佛那人就是空氣一樣的存在。他上半身前傾看着妻子,聲音低沉地訴說着什麽,情緒異常激動。然而,蘇靜秋卻不以為然地笑着,似乎很無奈。其中有一句話,随着風隐隐傳來,大約是說我現在愛的人是吳敏君,我們到此結束吧之類的話語。聽到這裏,卓夢的心不覺絲絲抽痛,難道師母要和老師分手了,原因是愛上了一個叫吳敏君的男人,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個高大黝黑的男人應該就是吳敏君。事情怎麽會發展到了這種地步?

“蘇靜秋,你連說謊都不會,你為什麽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說。十幾年了,整整十幾年,我們相濡以沫這樣過來了,你今天說你愛上了別人,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你編造的謊言未免太拙劣了吧。”季瓊樓壓低着聲音看着蘇靜秋的眼睛說道,這也是在克制內心激動的情緒,這從他紅紅的眼眶可以看到內心的痛苦。

“瓊樓,我知道無法說服你。但事實就是這樣,我覺得人生只有一次,如果遇到了自己真正愛的人不緊緊抓住他,我就會失去愛情。”蘇靜秋淡然地說道,另一只手輕輕握住吳敏君的手。“我和你結婚這麽多年,我以為我愛的是你,其實我錯了,我愛得只是一個習慣,貪戀這份安穩,貪戀別人眼中認為的美好和幸福。直到我再次遇到敏君,我才發現原來真正的愛情是狂亂的,對方可以占據你所有的意識,你無時無刻不想着他,這和想念不同,想念思維是清晰的,而愛上一個人時思念他思維是混亂的,心跳也會加快,特別是當他出現在你的面前時。”

“夠了。”季瓊樓緊緊地閉上眼睛,爾後眼眶濕潤地凝視着蘇靜秋。“蘇靜秋,你不用刻意來刺痛我,盡管你說的天花亂墜,但絲毫不能讓我信服。如果是因為上次照片的事情,我可以原原本本跟你解釋,你要我怎樣道歉都可以,但請你不要再用這種拙劣的方式來彼此傷害。你不可能愛上別人,除非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蘇靜秋。”

蘇靜秋微微搖頭,顯出很無奈的表情。

“瓊樓,你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別人。我為什麽就沒有愛上別人的可能,是你太自信,還是我太不堪。”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季瓊樓痛楚地解釋道。

“瓊樓,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只是想和平地分手,就請你成全我,讓我去追尋真愛,我不想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一生,無情無愛,又何必茍且于世。這樣的生活又究竟有什麽意思?”

“這都是你的真心話?你敢發誓?你敢保證你不會因為今天說的話,做的決定而後悔?”

“我敢發誓,我也敢保證我不會後悔。瓊樓,對不起,也許當初我們太年輕才走到了一起,這都是彼此對愛情的錯覺。但現在我不得不告訴你。瓊樓,我從來沒有真正愛過你。”

“什麽?”季瓊樓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仿佛□□在裏面爆炸了一般。

“對不起。”

季瓊樓雙手緊緊抓住蘇靜秋的手臂,拼命地搖頭,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神充滿了無助。他感到四下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聲音,拼命地想要呼喊卻出不來聲音。

此時,一旁的吳敏君握住季瓊樓的手腕,示意他松手。季瓊樓狂怒地推了吳敏君一把,吳敏君一個踉跄差點跌倒,及時扶住身後停着的車身。

萬萬沒有想到,這時清寒的空氣裏傳來一聲清脆的耳光。季瓊樓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左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妻子蘇靜秋。蘇靜秋右手仿佛凝結在空氣中一般停留在丈夫的眼前,她的眼睛裏充滿了複雜的情緒,百感交集。

季瓊樓笑了起來,笑得越來越激動,越來越痛苦,然而不可思議的是卻完全出不來聲音。

“東西我都打包好了,下次來取。一周後我會寄來離婚協議書。”蘇靜秋聲音哽咽卻異常冷靜地說完,便和吳敏君并肩離去。

季瓊樓一下子喪失了語言能力,他只能痛楚地笑着,定定地立在原地,立在冬天的寒風裏。

卓夢在樹的後面就這樣看着,她甚至不敢向前邁出一步,不知何時淚水已經浸濕了她的雙頰,如果真有可能,她寧願現在就從這個地方消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這樣會不會因為自己的消失,就不會再給別人帶來痛苦。冷風吹拂着樹葉,發出“簌簌”的響聲,額前的發絲淩亂,她就在原地默默地看着不遠處的季瓊樓。

不知過了多久,季瓊樓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卓夢跟随過去,靜默地等候在他家門前的樓道裏。季瓊樓進屋後并沒有關門,是忘記了,還是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沒有任何人知曉。天色漸漸昏暗下來,暮色悄無聲息地籠罩着樓前的花園樹木,冬日的霧氣薄煙一般游離四處。半開的門內透着更深一層的昏暗,屋內沒有開燈,讓人感覺更加不安。突然間,卓夢聽到“噼噼啪啪”的玻璃破碎聲,随後聲音越來越大,幾乎是摧枯拉朽般地将一件件物品損毀。這時,偶有鄰居走到門口往內探看,大約都知道他家中的變故,在這一時刻也不便打擾,于是都各自回家,鄰人都莫名地瞅瞅樓道內這位淚光閃爍的美麗少女,欲言又止。

那一件件物品的破碎聲正如一顆完整的心一點點碎裂無痕。許久以後,屋內恢複了安靜,較之常有的寧靜更像是死一般的靜谧。卓夢已無法再繼續等待下去,她不安地推門而入。

客廳如同沉入海底的游輪,寂靜得似乎聽到來自地底的回響,光線黯淡,幾朵冷白的光影透過陽臺的玻璃窗融合到室內,猶如往深潭裏傾倒了一瓶牛奶,擴散到一定範圍後凝凍起來。微光來自遠處的路燈,到達室內後冷漠地輝映着地板上淩亂的物品。季瓊樓背靠電視櫃席地而坐,臉深深埋在雙腿之間,雙臂緊緊地環抱在膝蓋以下一動不動。

卓夢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輕輕喊一聲,卻由于喉頭幹渴,未能出聲。她看着季瓊樓,又輕聲地喊道。

“老師……”

季瓊樓仍舊低着頭,沒有任何反應。

“老師!”

季瓊樓緩緩擡起頭,微微側過臉靜靜地看着卓夢,他許久地凝望着,仿佛沙漠中精疲力盡的旅人怔怔地望着即将到達卻永遠無法到達的海市蜃樓。他的眼睛裏有明亮的光澤閃動,不知是不是淚水。

卓夢慢慢地靠近,在季瓊樓身旁坐了下來,她顧不得地板的寒冷,此刻只想與他一同感受那深切的痛楚。

“您還好嗎?”卓夢低聲問道。

季瓊樓微微點頭。

“老師,對不起......”卓夢飲泣起來,乍一聽像極了壓抑的笑聲。

季瓊樓搖搖頭,他伸出手溫柔地安撫着卓夢的肩膀。繁盛的長發如同冰絲一樣披散在肩頭,觸及似錦緞。

卓夢強忍住眼淚,聲調哽咽地說道:“我都看到了,我——我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小夢。”季瓊樓聲線沙啞地輕聲喊道,說出這兩個字似乎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氣。停頓了半響,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與你無關,問題出在我這兒。”

“不。”卓夢心酸地搖搖頭,眼中又泛起淚光,“老師,你不可以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承擔,以後我會和您一起面對。”

窗外薄暮冥冥,不知何時游離的霧霭從陽臺的窗外漸漸聚攏起來。幽暗微光中季瓊樓英俊的側顏籠罩着一層深深的哀傷,世上也許真的存在這樣的人,開朗時高雅脫俗、清俊迷人,憂傷時讓人心生愛憐,憂郁動人。季瓊樓輕輕轉過臉,溫暖一笑,極其安靜的笑容,盡管異常朦胧,卻能使人感覺到心靈的溫暖。

“小夢,謝謝你。你的話,真的給了我活下來去的勇氣。”季瓊樓直視着卓夢的眼睛說道,一字一句都是那麽地鄭重其事。

卓夢無法壓抑自己的情感,她直起上身跪在地上,從正面緊緊摟住季瓊樓的雙肩,她拼命地在季瓊樓的肩膀上搖頭、流淚。

“老師,您都說些什麽。您是一位理科教授怎麽也這麽感情用事。輕言生死,應該是我們這個年紀的人才會有的。”

季瓊樓擡起雙手輕撫着肩頭卓夢的後背,努力以輕松的口氣說道:“我從來就不是個理性的人,這一點。小夢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的呀。”

卓夢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季瓊樓的意思是說自己是最了解他的人。他終于把自己當做上官水月來看了,那段前世的往事歸根結底沒有随着人散而曲終,況且,人并未散。

卓夢直起上身正面看着季瓊樓,一種久違的親切感油然而生,就像失散多年的親人相逢後憶起當年點點滴滴的溫暖情感。

“老師确實是個感性的人,十八年如一日,你就你,不随波逐流,不媚俗。保持着本真。”

季瓊樓搖搖頭,他緩緩地從口袋裏摸出煙盒,将最後一根癟掉的香煙銜在嘴上。他又從褲兜裏取出銀質打火機,這時,卓夢按住他的手,接過打火機為他點燃煙。

煙頭的火光忽明忽暗,季瓊樓釋然地吐出煙霧。

“一個人要保持本真,不媚俗,不是件容易的事。米蘭昆德拉也未必能堅持一生。也許我真的覺得累了,想去一個遙遠的地方,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

季瓊樓說到這裏,話語突然中斷,雙眼充滿迷惘。

“過平靜的日子,選擇性地去遺忘,簡簡單單了卻一生。”卓夢接過季瓊樓未說完的話,她明亮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裏注視着季瓊樓的眼睛,那神情是在确認也是在表達。

“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能過那樣的生活。”季瓊樓凝望着窗外影影倬倬隐沒在霧霭裏的青山呓語般地說道。

“肯定可以的,只要有放下的勇氣。老師,我說過,會陪您一起面對。”卓夢和季瓊樓在微光中對望。“老師,我們去旅行吧,就當做一次嘗試,去一個遙遠的地方,沒有人能找到我們的地方。”

“哪裏才是真正的遠方?”季瓊樓似乎在問對方其實在問自己。

“遠方應該是一種盡頭吧。老師,我們去海邊吧,南國的海邊。”卓夢憧憬般地在腦海裏推出蔚藍大海的畫面,那裏某種意義上算作陸地的盡頭,也是所謂的遠方。海潮的清香,碧浪的躍動,成群海鳥的啼叫,海天交融的湛藍,松軟銀白的沙灘,落日餘晖中椰樹的姿影,這一切無不充滿了治愈的美好。

“小夢,你還是學生。”季瓊樓在一旁的煙灰缸裏碾滅煙頭緩緩站起身來說道,“你不可能像我一樣自由,因為我是無業游民。”

卓夢依舊坐在地板上,她擡頭望着季瓊樓說道:“我知道,這只是一次短期旅行,只是去尋找一個答案,人活着究竟為了什麽。老師,您願意帶我一起去尋找嗎?”

季瓊樓望着眼下一臉真誠的卓夢,陷入沉默。許久以後,他終于伸出手去,卓夢也義無反顧地将手交給他,兩顆心再次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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