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五
看着車隊遠去的背影，拖雷長舒了一口氣，這件事情終于了結了。
昨日，高麗世子說在這裏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想要盡快啓程。拖雷急忙點頭。這幾日，高麗世子日日來攪鬧，他早已心煩得不行，巴不得立刻把瘟神送走，所以馬上讓人去幫忙裝車運箱。
接下來的重點應該是追捕白蓮教的逆黨，還有尋找皇帝乳母的屍骨。
只是，婆娑依然杳無蹤跡。拖雷猜想，這大概也是高麗世子急于要走的原因之一，被一個女子騙得神魂颠倒，着實丢人。
“這女人果然狡猾，發現不好便腳底抹油。可惜，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貢品上，她竟然趁亂溜了！”拖雷頗有些怒火，對于婆娑的追捕一直未果。
林清然卻沒有回拖雷的話，而是在看被拓下來的多铎臨死前寫下的那兩個字。
“我在想多铎留下的那兩個字——婆娑。這兩個字下面都有一個女字，而這兩個‘女’看起來書寫方式一樣。如果說這是後來的人——真正的兇手——在原有的字上添了兩筆……我認為這兩個字原來是‘波’和‘沙’。何家三個孩子分別名為何海波、何海沙、何汝君。将軍發現沒有，何家子女的名字皆從‘婆娑’二字中得來。既然婆娑沒有死，那麽其他兩個孩子呢？将軍不要忘記那個暗室！”
“他們躲在暗室裏！你是說何家這幾口人并沒有死？！”
“是的，極有這種可能。當時清理現場的時候并沒有發現密室的入口是因為那座磚窯已經完全坍塌了，後來它才變成了練兵場。多年來大家都找不到何家的財富，是因為它們早就被自己的主人帶走了。”
“可是既然他們已經脫身，為何多年後又要回到這裏？難道只是為了殺多铎一人？”拖雷喃喃自語，“不，他們是為了高麗世子帶的貢品而來！所以只能從庫房那裏入手，偷到了貢品放在暗室。沒想到多铎也被那首詩誘到了那裏，他們便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他。這也是他們為什麽會将那個玉匙從多铎的手中摳出又放回他的家中的原因，因為那個時候他們還沒有完成對暗室裏的財寶的僞裝，希望能夠拖一段時間。你覺得是不是如此？”
“将軍覺得如何便如何吧！”林清然頗有些意興闌珊，“如今婆娑已經逃跑，如何捉住她便是将軍的事情了。而且，她顯然還有兩個幫手。她來吸引我們全部的注意力，而她的兄弟們才是真正動手的人。至于他們僞裝成誰，如何排查他們，也是将軍的重任了！”
“只是多铎脖子上蛇皮一樣的勒痕，到底是怎麽來的？”
“蛇皮鞭。”林清然說，“蛇皮鞭并不是罕見的東西，蒙人在草原上驅趕牛羊很多時候都會用這種長長的鞭子，漢人也會用到。兇手用這種鞭子纏在他的脖子上勒死了他，留下的淤痕就像蛇皮。他的脖子上确實有腥氣，但是這種腥氣完全可以僞造出來，從蛇身上或是從魚身上都可以得到。至于他手中的蛇鱗，也許我們見不到那麽大的蛇，但是鱗片卻可以弄到，就像地窨子裏發現的那張蛇蛻一樣。看到這些鱗片就毫無疑問地确定了這裏确實有這樣的一條大蛇——也許它并不存在，我們只是被表象蒙蔽了眼睛而已。”
“如今說這個也無益了。對于陛下乳母屍骨的尋找，你有什麽想法？”
“陛下當年只是一個孩子，颠沛流離，身體羸弱。就算有侍女的幫助，最多也只是一個侍女。還要躲避侍衛的監視，想帶着一具屍體走太遠的路是不可能的！”林清然思索了一下說，“三年前，多铎也來到這裏尋找何家的財富。那時候他毫無線索，就像一只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挖，倒也挖出了很多坑洞。會不會被陛下找到這樣的一個洞，然後把乳母的屍骨埋在了那裏？”
“這好辦，找些兵士四處挖一挖，相信不久之後便能有結果！”拖雷說。
“聽說多铎從前到處挖的時候，為了掩飾，對外人說是栽樹種花。”林清然又将從多铎房中搜出的地圖遞給拖雷，“上面勾畫之地就是他找過的地方。讓兵士們照着這個挖過去看看。”
不久之後，有人在廂房的桃花樹下發現了一具屍骨。聽到這個消息，林清然挑了挑眉，随後跟着兵士去看那副屍骨。
“沒錯，這是一具女性的屍骨，埋在這裏至少兩年以上！”林清然将散落的骨頭一點一點擺好。他的手拂過骨骸那有些發黑的胸骨，突然嘆了口氣，“将軍請把屍骨裝殓好，你需要親自把它送往京城。”
“你是說這就是乳母的屍骨？可是沒有任何憑信能夠證明她的身份。”拖雷低下身子對林清然耳語。
“這骸骨的真正身份其實并不重要，陛下想要的是另一樣東西。至于那樣東西，将軍……”林清然壓低了聲音說道，“記得在多铎家衣箱裏發現的那條項鏈麽？那花紋樣式皆是漠北塞上的工藝，莫要忘記陛下的母族出身哪裏。周圍是一圈粗大銀管，但是重量卻不是那麽足，說明裏面是中空的，若想要藏東西自然是那裏最好。而且藏銀不純，就算無意被別人得到也不會将其融化，它看起來又蠻漂亮，所以多半會被人留下來。若是裏面有東西，也會安全無虞吧！”
“你是說乳母的證詞在……”
拖雷一愣，随後冷汗便流了下來。
這多铎真是大膽。他發現了屍體，竟然又掩埋起來，還拿走了屍體上的項鏈。
“找到了乳母的屍骨，你要怎麽辦？”
“我已經完成了對陛下的承諾，無所虧欠。”林清然望着天空嘆了口氣。自己在這裏耽擱得也夠久了，是時候離開了。即使出了很多變故，也應當将自己的事情做完。自己若回了京城，便真的活不成了！
就在這時，一聲驚叫打斷了他的思路。
“蛇，蟒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