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驚馬向她沖來,還未待她有什麽動作,那兩匹馬卻轟然倒地,馬血濺到了她身上,馬車一歪,內裏傳來瓶罐倒地的聲音。慎以瀾躊躇在原地,那馬車的簾被掀開了,露出一張含笑的臉。

男子的笑溫柔而親切,劍眉入鬓,一雙微挑的眼泛着和善的目光,鼻梁高挺,他的膚色白皙,似乎常年呆在室內,他的長相秀氣,卻一點也不顯得孱弱,而他身上的那股随和,仿佛他本就是該在這裏的人,卻又不該出現在這裏。

“驚馬竄逃,險些傷了姑娘,還望姑娘贖罪。”

慎以瀾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喃喃道:“真好看吶……”

男子也不惱,他面上還是剛才那副表情,笑未深一分,也未淡一分,只是語氣微微上揚,也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姑娘?”

慎以瀾點了點頭,豪氣地一揮手,“無妨,這馬也是被我剛才吓到了,反正馬也死了,你也別怪它了。”

只是可惜了在這場混亂中被打翻又踩爛了的榴蓮。

她正要走向自己的馬匹,又停住腳步,轉過來,刀鞘忽然向上一挑,直對着男子,卻只是掀起正要被男子放下的簾子,問:“我看你是要離京的,你的馬死了,也怪不方便的吧?”

男子只是含笑看她。

慎以瀾咽了口唾沫,向遠處一指,道:“我的馬送你,看在你這麽好看的份上。”

——————————————

“其實,我真的只是想送馬給你而已。”

男子為她倒了一杯茶,笑道:“姑娘仁心,在下又豈敢讓姑娘徒步而行。”

馬車從外看去低調樸素,而當慎以瀾上了車,才發現別有洞天。馬車內部的格局設計得巧妙,每一處空間都妥帖地照料到了,足以讓五六人坐在其中,卻一點也不覺得擁擠。馬車內無論是木料還是布料,包括擺放着的物件,皆是用度不凡。

她點了點頭,悄悄将那茶向另一個方向移了一些,未再答話。馬車裏很快又陷入了沉寂,她打量了一會,視線才轉向男子。男子正拿着一本書,只是他讀書的方式,略微有點奇怪。

他的手細細摩挲在書頁上的每一個字,他似乎不是在用眼睛看書,而是在用手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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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以瀾一怔,才想起男子的目光和善,卻總帶着一絲略有略無的空洞。

長得帥,又有錢,溫文儒雅,還目盲,這不是花滿樓還是誰!

只聽馬車內一聲巨響,桌上的茶杯險些被震倒,慎以瀾兩眼放光,快速地挪到了男子身側,扯着其袖子,緊張地問:“花花花滿樓!你是不是花滿樓!你是花滿樓吧!你真的是花滿樓吧?”

男子臉上浮現出一絲茫然,問:“花滿樓?”

慎以瀾又松開了他的袖子,緊張地看了看左右,小聲問:“對啊,你是花滿樓吧?我可是你的迷……啊,久仰大名呢,還有陸小鳳啊,西門吹雪啊,你們都是……我久仰的呢。”

雖然這個花滿樓長得和堯大并不太像,但還是好帥呢!

男子卻是笑了笑,道:“只怕姑娘認錯了人,敝姓原,草字随雲。”

氣氛一時變得尴尬了起來。

慎以瀾摸了摸額前的碎發,又悄悄地将身子挪回了原位,拱手道:“抱歉,方才是我唐突了,我以為公子是一位友人呢……”

原随雲目光溫和地看向她,“這位花滿樓公子,也是個瞎子?”

“啊?……”她點了點頭,又生怕對方看不見,正要補充時,原随雲又道:“聽姑娘方才所言,這位花公子,還有陸小鳳、西門吹雪似乎都是一代英豪,只是原某孤陋寡聞,行走江湖多時,也從未聽過這三位的名號,莫非,這三位不是中原人?”

“你沒聽說過陸小鳳?!”

原随雲搖了搖頭。

慎以瀾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她一失措就想咬手指,幹脆一氣扯下那面紗,咬着手指,絕望地想到:這個世界裏沒有陸小鳳,那便沒有花滿樓,她再也不可能見到花滿樓了,別說真人版花滿樓,就連堯大的劇照都看不見了!!!

難過得簡直要哭了。QAQ

#對一個迷妹最大的傷害就是見不到偶像#

“姑娘?”

“別和我說話,我想靜靜。”

“……”

這輛馬車僅僅靠着一匹馬拉着,卻走得很平穩,除了這馬車設計得精妙以外,車夫的本事也不可小觑。能請來這樣厲害的車夫,又有一輛這樣的馬車,想來也是什麽名門的世家子了,只是這麽大的馬車,裏面坐着一個盲人,外面卻只有一個車夫,該說這人是心太寬,還是他覺得,沒有人能傷到他呢?

慎以瀾清了清嗓子,原随雲的目光便看了過來,他的舉動自然,如果不是看書時的動作,只怕慎以瀾是發現不了他是個盲人的。他問:“姑娘,你可還好?”

到了這時,她才發現自己還未自報姓名,便道:“方才失禮了,抱歉,在下神隐山莊慎以瀾,常年待在關外,禮數不周,還請見諒。”

原随雲:“久聞神隐山莊之名,只可惜無緣拜訪,若是他日有幸在關外尋得師門,定當登門拜訪。方才慎姑娘所言的花滿樓公子,在下十分好奇,不知慎姑娘是否願意談談他的英雄事跡呢?”

慎以瀾內心:我覺得你是在套我的話,還不止套了一個。-_-#

“神隐山莊沒有定處,只怕原少俠到了關外,也尋不到師門。至于這位花公子,這位花公子,我也不熟悉,但他是可以稱得上人中龍鳳,他雖雙目失明,卻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能看見這世間萬物的美好,他是這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可惜我怕是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原随雲額頭一跳,只以為慎以瀾發現了什麽異常,慎以瀾卻皺着眉頭一拍桌子,哀嚎:“又見不到花滿樓,我當初幹嘛要那麽辛苦地學武功!”

#論迷妹的日常#

原随雲一噎,咳了咳,才勉強道:“若是慎姑娘願意,原某在江湖上也算結識着幾位英雄,可以助姑娘尋人。”

“他們那樣的人在哪裏都很耀眼,所以找不到就一定是找不到。”

原随雲也不再勉強,又換了個話題,問:“姑娘學武都是為了這位花大俠?方才姑娘在茶棚一役,原某的馬車恰好在附近,只覺姑娘所使的功夫,倒像是失傳已久的鳳舞九天?”

慎以瀾卻是一臉迷茫:“我學的功夫,叫鳳舞九天?這不是那本…嗯,我想原少俠可能弄錯了,我師父是不會教我這麽好聽的功夫的。”

“看來是原某孤陋寡聞,還想請教這招式的名字?”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它的名字叫……”慎以瀾抿了抿嘴,一臉憋屈地盯着他看了一會,才緩緩道:“翻滾吧,小雞!”

“……???”

“……”

馬車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這也是原随雲生平少有的尴尬時間。

馬車忽然停住了,車夫在門外叩了叩,恭敬地道:“公子,長興侯府到了。”

原随雲雖然看不見,卻仍舊是掀着簾,臉正對着侯府,仿佛在目送她一樣,一直等到慎以瀾進了侯府才放松了下來,他的簾子剛垂下,卻聽見車夫小聲地道:“這麽漂亮的姑娘,臉上怎麽會有一塊疤呢。”

他的心一緊,問車內不知何時出現的另一個人,也便是之前在馬車外的那個男子,道:“丁楓,慎以瀾的臉上有一塊疤?”

丁楓半跪在車廂內,神色恭敬,“是的,慎以瀾的右臉至脖頸有一塊紅色的印記,如被火舔舐着。”

原随雲的神色變了又變,浮現出驚訝,卻又是歡喜來,若是慎以瀾還在這裏,便會發現他此刻的笑要比之前都要真實許多,卻也要可怖許多,“神隐弟子,紅色的胎記,年齡對的上,聲音也有幾分相似,總算讓我找到了。”

丁楓只以為他是挂念着慎以瀾身上的武功,便也讨好道:“恭喜公子。”

“扶月五鬼處理得怎麽樣?”

“扶月五鬼,還有在茶棚裏的所有人,都已滅口。”

扶月甲鬼使的那五虎斷門刀,正是從蝙蝠島買來的,他允許別人知道蝙蝠島的存在,但不允許什麽人都知道蝙蝠島的存在。

原随雲點點頭,自然地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呷了口茶問:“慎以瀾回京的目的,查清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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