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話音剛落,那道身影便飄進了房間,他的輕功極好,落地時的足音極輕,人已穩穩地站住了。他是逆光站着的,光在他身後,慎以瀾一怔道:“身材不錯……”

就是臉醜。

大概從離開師門後遇見的帥哥太多,慎以瀾的審美要求一下子提高了許多,而在無花大師的俊逸、慎小猴的俊美襯托之下,這位不速之客,明顯要平凡太多,甚至還稱得上醜。

他的眼睛如銅鈴般大,卻也如銅鈴般圓,眉毛粗卻短,就像是畫眉人畫了一半就忍不住再下手般,鼻梁高挺,嘴上貼着兩撇不太服帖的小胡須,嘴闊還微腫,簡直……辣眼睛。

無花微笑,道:“香帥來訪,自當好酒好菜相迎。”

慎以瀾摸摸頭,默默在心中嘲笑這個名字,慎小猴倒抽一口冷氣,道:“你……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盜帥楚留香?!”

姐弟倆同時驚得跳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着來人。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眼神從二人身上飄過,又看向無花,似是不明白無花為何要在這兩人面前揭穿他身份,但他又極為鎮定地笑了,“難道是蓉蓉的易容術還不夠好麽,怎麽你這麽确定是我?”

無花搖搖頭:“蘇姑娘的易容術毫無破綻,只是天下有這樣好輕功的,又如此灑脫不羁的,只有楚香帥一人了。”

楚留香哈哈大笑,又問:“不知這兩位是?”

“在下神隐山莊慎以瀾,此乃舍弟,長興侯府慎以元。”

慎以瀾沒有隐瞞身份,果然見楚留香一臉吃驚,道:“如今京城都在尋找慎姑娘,慎姑娘怎麽在這裏?”

她一愣,也一臉不可置信地反問:“不就是因為我在這裏,所以他們才要找我的嘛?”

楚留香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無花,一個和尚帶着一對姐弟,着實是個奇怪的組合,便又問無花:“大師?”

無花已然倒好一杯茶,遞給楚留香,道:“香帥總是思考得太多。”

楚留香又想去摸鼻子,然而又覺得這動作太過頻繁,忍住了,笑着說:“這倒是我的不是了。”說着,又起身要去取一副碗筷,卻被無花攔住,道:“這是讓慎小侯爺吃的藥膳,若是請香帥吃這個,貧僧實在看不下去,我自當另備酒菜,再款待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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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花一離開,屋子裏就只剩三人了。

楚留香轉過頭看着慎以瀾,道:“慎姑娘,明人不說暗話。”

慎以瀾微微偏頭看他:“你想從我這知道點什麽,至少也要讓我先得到些什麽。”

“那慎姑娘想得到什麽?”

她伸出左手,平攤在面前,掰着手指數:“我想得到的東西很多,随便給一樣就行,比如楚香帥的那艘船、蓉蓉姑娘的易容術、紫禁城裏太後頭上的那顆珠子、或者是楚香帥來這裏的原因。”

“能得到我那艘船的,大概就只有那艘船的女主人了。”易容易不掉楚留香有神的雙眼,而他在看着慎以瀾說話時,眼神變得溫柔許多,如泛着流光的湖水,只可惜在這張面皮上有一種不和諧的搞笑,他開始說話時嘴上的小胡子也跟着跳舞,完全都吸引走了慎以瀾的注意。

慎以瀾忍住不笑,甚至瞪了一眼妄圖去撥弄那胡子的慎小猴,又道:“楚香帥易容而來,想必有什麽秘密在身,說實話,我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我只關心與我有關的事。”

如果是楚留香來查這個案子,憑他的主角光環,分分鐘搞定呀!

“對慎姑娘來說,又有什麽是與你有關的事呢?”

她一拍手,道:“那大概就是你們知道這件事時,總要問那麽一句‘那慎姑娘呢?’這樣的事罷。”

楚留香想讓慎以瀾自己說出熊府這件事來,可慎以瀾卻偏偏愛與他繞這話頭。

然而這件事若是在無花面前提起,想必會惹他不快,留給楚留香的時間并不算多。

他道:“将軍府遭滅門慘案,而當日也有人見到新娘子被擄走,江湖都傳被擄走的是慎姑娘,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

她悠悠道“可家父與鎮遠将軍乃多年至交,神隐山莊也從不殘殺無辜,一個新嫁娘斷斷是沒有理由去殺害自己未來的丈夫與公婆的。”

“所以這個案子,就很棘手了。”

慎以瀾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将酒杯底亮給他看,道:“我這裏倒是有些消息,只可惜楚香帥不是六扇門的人,不查此案,那知道的便是越少越好了。”

楚留香也舉起了酒杯,苦笑道:“我雖然不領朝廷的俸祿,可我麻煩事似乎一點也不比他們少。”

她眼裏泛着奇異的光芒,問:“又是什麽樣的麻煩能難得住香帥?”

“這世上最麻煩的事,莫過于一個姑娘的珍寶丢了,可她偏偏認為是被你偷了去。”

“姑娘?”

“一個自稱是鎮遠将軍最疼愛的庶女,六姑娘。”

慎小猴插嘴:“熊家六姑娘是最受寵的,但是她三個月前就得急病死了,因是庶女、又撞着我長姐的婚期,所以沒有聲張,只有将軍府和長興侯府知道。”

楚留香大驚失色,問:“死了?”

慎以瀾好奇:“她拿了什麽信物,讓你以為她是熊府六姑娘的?”

“一把聖上禦賜的銀羽虎紋雙刃劍。”

她了悟地點點頭:“寶劍與美人,難怪楚香帥也會被騙倒。”

楚留香只覺得慎以瀾這話有言外之意,卻又品不出不對勁來,慎以瀾又緊接着道:“我記得聖上的确賜了這樣一個寶貝給熊将軍,熊将軍也的确給了六姑娘,這件事我爹在書信裏寫了不下三次。不過能知道這把劍在誰手上的,又能得到這把劍的人……看來是暗中盯着熊府許久了。”

三人的臉都白了。

只要一想到那幫人可能就是要抓慎以瀾的那幫人,慎家姐弟倆都感覺不好了,而那個冒牌的熊六姑娘來找楚留香出面,也是鐵了心要拉他下水,這件事,他算是被扯進來了。

還像是落入了某種圈套裏。

慎以瀾咳了咳,道:“我本無意欺瞞香帥,只是這些事似乎聽起來太荒唐了。在成親的前兩日,我逃婚了,所以熊府的事我也只是從傳聞中聽到的,至于京城說的被擄走的新娘,其實是舍弟假扮的。”

楚留香的目光裏不由帶上了懷疑的神色,“慎姑娘為何逃婚?而令弟……慎小侯爺為何要……”

慎以瀾憋了許久,才吐出二字:“愛好。”

楚香帥聽得一臉懵逼,過了很久,才撫掌道:“有趣,有趣。”

這自然不能是誇獎她的話。

慎以瀾默默地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然後道:“我逃婚到了濟南,巧遇無花大師,與無花大師一行,在東城郊的一片老林裏遇見了舍弟。而舍弟是什麽也不知道的,他那日莫名其妙地被人擄走,一路上都被捆在麻袋中、扔在馬車裏,對外界一無所知。後來擄走他的人發現抓錯了,他們的本意似乎是抓我,故而将舍弟扔在了那片老林裏。”

楚留香的‘哦’了一聲,語調上揚,好似還有許多說不出的疑問。

慎以瀾繼續道:“那片老林鮮少有人經過,所以我想他們會将舍弟扔在那裏,極有可能說明他們離開時經過了那裏,或者也是離那不遠的地方。”

楚留香點點頭,問:“那麽既然那些人本是要擄走姑娘,敢問姑娘可是得罪了什麽人?”

慎以瀾毫不猶豫地答:“我得罪的人很多,但是他們一般不會蠢到想活捉我,一般直接殺了。”

“……”

慎以瀾又看着他的眼睛,尋求認同地問:“畢竟是神隐弟子嘛,誰敢留到第二天?”

楚留香尴尬地笑……尴尬地笑……尴尬地笑……

他還有許多疑點還沒問清,只是無花卻在這時推門進來,微微一笑道:“似乎有楚兄的貴客。”

慎以瀾側耳一聽,客棧大堂過來傳來了異常的腳步聲。

楚留香早已聽到了,他一臉遺憾,道:“看來今日我是沒有口福了。”

最後一個‘了’字還飄在空中,他的人已不見了,一群穿着黑色長袍、拿着佩刀的男子剛好沖了進來,只見到了無花和慎家姐弟這三人。

那些人在客棧找不到楚留香,倒是對無花印象深刻。他們沒有表現什麽,甚至一句話也沒多問,但還是被三人知道了。

慎以瀾是秉承着無所謂的态度,而作為‘潔癖患者’的無花大師卻倍覺不适,希望能換個住所。一是圖個清靜,二也是為再次見到楚留香做個準備,畢竟這裏被盯上了,楚留香也難以再來了。

慎以瀾深知要抱好主角大腿,于是一聳肩,就去結賬了。

而店小二對送走慎家姐弟這種事投入了萬分的熱情,忙不疊地連聲叫好,甚至還要幫忙将他們的包袱都一并送到大街上。抱着錢袋還來不及掏銀子的慎以瀾十分誠實,問:“因為大師,所以你不收我住宿費了嗎?”

店小二連連擺手:“不收不收,有人幫你們都付好了。”

慎小猴呆了呆,問:“姐,你在這還有親戚呢?”

慎以瀾思索許久,終于一拍手,道:“對哦,我怎麽忘記他也在濟南了!”

“何人?”

慎以瀾露出一個神秘的笑,道:“青梅竹馬。”

作者有話要說:

小竹馬~小竹馬~小竹馬~

然而劇情應該要回主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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