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鬼都不知道楚留香經歷了什麽。

他與原随雲走的是兩個方向,原随雲走到一條會愈來愈窄的通道裏,而楚留香卻走到一條越來越寬的通道裏。

不僅寬,還有許多分岔。

這個通道是人為設置的,或者可以将其稱作是機關,越往裏走,分岔路越多,也便是選擇越多,但生門也只有一個,甚至可能一個都沒有。

楚留香很想往後退。

然而他不得不往裏走。

因為後退的路都消失了。

這也是這個通道的蹊跷之處。但凡他想後退之時,便發現來路都被堵住了,而且這路不像是被臨時堵住的,楚留香未聽到牆面移動的聲音,而他所看到的石壁也都是渾然天成的。

楚留香放慢了腳步。

他在思索着,若是真的來路被堵住了,那其後就不會有第二個人進來,也就是說,他如同被關在一個盒子之中,他或許會在盒子當中餓死,也或許會走到盒子的死門中,但是這個盒子裏只會有他一個人。只要這個盒子裏再出現一個人,就說明這個盒子不是封死的。如果出現的人是在他身後,就證明了來路沒有被堵死,只有用了某種障眼法而已。

而他放慢腳步,也便是為了引蛇出洞。

聽足音可辨人,是因為人與人之間的足音總是有區別的,聽足音可辨出有幾個人,是因為人與人之間落地的時間總是有差別的。可若是有幾個人的足音一模一樣,也挑在完全相同的時刻落了地,你便難分誰是誰了。

楚留香無奈地搖了搖頭。

四個人同時圍攻他一人。這四個人,二男二女,這四人所用的兵器都不同,可他們的相似之處卻很多,比如那雙一看便是習武多年的手,也比如那目空一切的态度。

至少,這四人在魔教也有些地位。

楚留香客氣地問:“不知在下何處得罪了魔教,需得如此費心費力來誅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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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心費力?”那四人似是同時開口,他們的嘴型出奇地一致,每個人都開了口,也都發出了聲音。他們說話之時也催動了內力,四面八方的音浪向楚留香襲去,他們道:“我們并未費心殺你,怪只怪你的好奇心太重了。”

楚留香一躍而起,他的輕功蓋世,便虛晃一招,假意從東邊逃,實際趁他們不備而往西邊逃去。可這四人卻猶如丘山般巋然不動,楚留香這一招卻是白費了氣力,卻險些被他們四人的陣法所傷。

一旦楚留香松了警惕,那四人卻又一同攻了過來,同進同退,竟是一絲破綻都尋不出。楚留香接了四人百招,額上已微見薄汗,卻是吃力不住時,聽得通道的來路又有急急的腳步聲趕來。

非友,為敵。

宴客廳的那女子雙手揮刀,直直地向他露出的破綻處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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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令智昏,色字頭上一把刀。

這是慎以瀾清醒後的第一反應。

她看着原随雲那雙空洞而顯得迷茫的眼,看着他那浮上兩朵紅雲的臉,看着他緊抿着的蒼白的嘴唇,看着他緊繃着的僵硬的肩膀,當機立斷,後退一步連聲道:“不好意思一時沒忍住就好色……唔?”

原随雲卻猛地捂住她的嘴,欺身壓了過來,慎以瀾靠着牆,道歉的話還沒說話,只見原随雲卻低下了頭湊過來。

“有人來了,快走,往裏走。”

暧昧的氣氛一下子煙消雲散,原随雲走在前頭,牽着慎以瀾向裏疾行。慎以瀾先前還有點小心思,卻看着通道越來越窄,險些就要打飛原随雲。

說了不往裏走怎麽還往裏走!

好在那通道窄至恰好能容一男子側身而過的寬度便不再變化,原随雲感覺到氣流的變化,早早做了準備,一出通道便出手,沒讓埋伏的人偷的便宜。

通道的出口埋伏着兩個中年男子,一個出手慢半拍,一個出手又快半拍,原随雲擋住了快半拍的一擊,慎以瀾也反應過來,毫不猶豫地在慢半拍揮過來的章上紮了兩根針。那兩根針,便是當日西門盈欲紮在她身上的針,其上還塗着西門一族特有的麻醉藥。

那針正中穴位,慢半拍的內力有一瞬的阻隔,卻并未如慎以瀾所以為的能被麻藥拖住一小段時間。他只不過遲疑了半拍,他的招式又在這遲疑的半拍由掌便為拳,招招穩且毒辣。慎以瀾一邊躲,一邊喊着:“你殺我幹嘛,我不是楚留香啊,他也不是楚留香,你殺我還不如留着我要挾楚留香,這辦法好使啊!”

慢半拍未理會慎以瀾的話,快半拍卻喊道:“管你什麽楚留香楚留臭的,進了我們十二毒的陣法,都別想活着出去!”

快半拍一臉橫肉,與他的氣焰完全不符合的是,他用的武器是一把佛家才見的禪杖,禪杖笨重,一揮便帶着強大的風,看着便覺得疼,原随雲左右閃避中卻難免被擦到。

慎以瀾一邊慶幸被快半拍盯上的不是自己,一邊卻又隐隐覺得心疼,原随雲的臉還是很好看的,萬一被打傷了怎麽辦?

慢半拍的身上像是罩了個金鐘罩,慎以瀾的攻擊漸漸不起作用,她不住地引開慢半拍,卻也發現慢半拍的動作越來越僵硬了。慢半拍的動作僵硬且有序,招招毒辣,他感覺不到痛楚,便也不會退縮,無論慎以瀾做何舉動,他也是不停地進攻着,宛如僵屍一般。

僵屍拳,辰州言家的僵屍拳,打死師兄宗志明的僵屍拳。

慎以瀾一個晃神,竟讓慢半拍和快半拍同時發現了她的破綻,快半拍也顧不上原随雲,只知道乘機打死一個是一個,那禪杖便向慎以瀾打來,慢半拍的僵屍拳穩且規律,他只消得稍稍一偏,那落身必傷的拳頭定能打在慎以瀾身上。

然而他們沒有一個打中慎以瀾。

慎以瀾手中的短刀深入慢半拍腹中,甚至連她的手也伸了進去,快半拍的血濺紅了慎以瀾的面紗,而慢半拍的血噴在慎以瀾身後。

原随雲臉上的詫異一瞬即逝。

快半拍性急且自大,只要慎以瀾一露破綻,他便瞧也不會瞧原随雲這個被他□□多年的瞎子、轉而向慎以瀾攻去,若是慎以瀾機敏些,讓快半拍的禪杖打在慢半拍身上,還能順勢破了慢半拍的僵屍拳,而原随雲也會趁這個時候以保護慎以瀾的名義殺了快半拍,這便是原随雲打着的算盤。

但是他想不到的是,慎以瀾居然能自己破了慢半拍的僵屍拳。

慎以瀾松了手,她的手從慢半拍腹中的那個洞出來,她又順手從慢半拍身上撕下一塊布,不緊不慢地擦着。

原随雲将劍從快半拍的身體中抽了出來,問:“慎姑娘?”

慎以瀾像是沒聽到一樣,還在擦手。

不知過了多久,原随雲都快失去耐心時,慎以瀾又慢慢轉過身,用一種很奇怪的語調問:“原少莊主,你聽說過神隐山莊宗志明的死嗎?”

她不等原随雲答話,接着道:“我師兄的身上有三種傷,武當派的流雲飛袖、辰州言家的僵屍拳、西域麟莊的銀刺鞭,我知道原少莊主一手流雲飛袖使得出神入化,又這麽巧,竟然在西域魔教中遇見修煉僵屍拳之人,也許再過會,就能見識到銀刺鞭了?”

原随雲微微蹙眉,語氣始終溫和,似是遇見了誤解,卻又欲平和地解決這個誤解,“你殺了人,可是受了刺激?我的确會流雲飛袖,可我又與魔教有什麽關聯呢?”

慎以瀾仍舊語氣飄忽且難以捉摸,“我一直在想,若是通道裏真有人出現,他怎麽會讓我們逃出那條通道,又這麽久不現身呢?”

原随雲頓住了。

慎以瀾在試探他,卻也不僅僅是在試探他。

血腥味從兩具屍體處散發出來,慎以瀾的身形一動,原随雲就能察覺到她的動作。他猜到慎以瀾有此一舉,卻沒猜到慎以瀾卻是使了真功夫,除了鳳舞九天,什麽邪門的招式都向他身上招呼。二人的打鬥愈來愈激烈,動靜也愈來愈大。

原随雲仍好言好語地勸着,他勸一句,慎以瀾便狠一分,直到後來他都分不清是在做戲還是真打之時,終于有人出現了。

對方還未露面,卻用內力震得宮室也在晃動,四壁開始有裂縫生長,牆皮也開始脫落,慎以瀾還未從打鬥狀态中完全脫離,心神一攝,連站穩都難。她努力扶着一處,依稀聽見對方說什麽‘……徒……死’時,卻感覺有人輕輕一推。

她只是輕輕地退了一步,眼前的景致一閃,她竟然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地方!

原随雲并沒有和她一起到這裏,原随雲可能還留在原處,一人面對那內力高強之人。

想到這裏,慎以瀾皺起眉頭,轉過身,卻是對那牆壁一拱手,道:“原少俠,祝你好運!”

她又轉過身來看着這個新地方。

不同于他處的陰冷,這個宮殿要溫馨得多。空氣裏有淡淡的甜香味,壁上的燭火也是溫柔的暖黃,桌上擺放着的花朵也不是豔俗的顏色,清麗而溫馨,而這個宮殿也更有人氣,每一處都是精心擺弄過的,牆上挂着風格統一的字畫和各種用料昂貴的樂器,四處也不像尋常人家裏擺放着笨重的擺設,放着的卻像是孩童用的、小巧的玩具。

可是這便顯得更古怪了。

慎以瀾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偏頭看向宮殿的一扇門。她臉上的防備一下子都融化了,緊皺着的眉眼也舒展開來,對着門邊站着的黑衣女子,脆生生地喊道:“西門姑娘,你果然在這。”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糖還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ω??? ?)?

謝謝小天使【不辣不辣不辣】投擲的地雷!我已準備好香吻,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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